超越功能與心理分析關系

1、超越功能與心理分析關系文 | Tom Kelly作者簡介：湯姆·凱利（Tom Kelly），加拿大榮格心理分析師，國際分析心理學會主席?！俺焦δ堋笔菢s格心理學中一個重要的概念，同時也是榮格在1916年寫的一篇文章的標題，該文試圖去回答“人在實踐中如何與無意識交涉”(全集第八卷，67頁)。雖然這篇文章寫于1916年，但是它一直沉睡在榮格的檔案文件中，直到1957年才被公開出版，先是出版了英文版，一年之后出版了德文版。對于榮格而言，他在寫這篇文章之前的數(shù)年間是極為混亂的。1912年，轉(zhuǎn)化的象征的出版標志著弗洛伊德與榮格之間的關系正式破裂。1913年，榮格辭去國際精神分析協(xié)會年鑒主編的職

2、位。1914年4月，他辭去國際精神分析協(xié)會的主席職位，并辭去蘇黎世大學醫(yī)學教員的工作。孤獨與隔離使他落入到一個深層的黑暗時期，后來他描述這段時期是跌入了無意識的一段時期，他經(jīng)歷了威脅到他清楚神志的心理危機。榮格記錄自己的夢、幻覺和內(nèi)在對話，他進入了非理性的領域。以至于他周圍的人都深信他正處于精神分裂、脫離現(xiàn)實的狀態(tài)。從1913年11月12日到1914年4月19日，在這持續(xù)了160天的黑暗困難時期中，榮格利用了兩個主要源泉：他的夢和積極想象，包括繪畫、內(nèi)在對話和使用蘇黎世湖畔的石塊及沙子進行游戲。他將這些夢的意象、想象和內(nèi)在對話記錄在一些黑皮書上，這些黑皮書為他完成紅書提供了原始的材料。

3、0;榮格告訴我們，基于這持續(xù)160天的經(jīng)驗，他的余生都在嘗試對人類心靈和心靈過程進行理解和探索。我們不要忘記榮格那時是39歲，正是我們現(xiàn)在所認為的容易出現(xiàn)中年危機的時期。2009年，紅書由諾頓出版社出版，這使我們可以從今天的視角更好的理解與領悟榮格那篇關于“超越功能”的文章的重要性，那篇文章可以看作是榮格早期基于其深入無意識的經(jīng)驗而對心靈過程進行的概念化和理論建構(gòu)的嘗試。 超越功能超越功能被收錄在榮格全集第八卷，榮格說：“超越功能產(chǎn)生于意識與無意識的聯(lián)結(jié)處?！?全集第八卷，131頁)，“超越功能的材料源泉是夢境意象和自然發(fā)生的想象”(全集第八卷，155頁)?！爱斕幵谇楦械能壍郎蠒r，想

4、象必須以最自由的方式運作。當情感被帶到接近于意識的時候，它開始變得生動因而也更容易被理解。”(全集第八卷，167頁)我們從榮格那學習到，超越功能將情感體驗與理解相聯(lián)結(jié)。它們單獨的任何一個宣泄式的情感體驗或純粹理性的理解領會都不足以帶來深刻的變化。情感體驗與理解的聯(lián)結(jié)是使第三事物涌現(xiàn)的必要條件?！耙坏o意識的內(nèi)容被賦予某種形式，其所建構(gòu)的意義被理解，就會出現(xiàn)自我將如何與這種境況相聯(lián)系，以及自我和無意識如何交涉的問題。這是超越功能的第二階段，也是更為重要的一步，即匯集對立的雙方從而產(chǎn)生第三方?！?全集第八卷，181頁)超越功能是自我意識與無意識之間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為了使這種相互作用成為可能，自我需

5、要開放，樂于接受未知，接納那些未知的事物并容許事物自然地涌現(xiàn)。然而，未知的張力和處于未知的狀態(tài)往往是難以忍受的，有時簡直是讓人無法承受。在榮格從自己的低谷獲得的智慧中，他如此提醒我們：“對意義進行理解的危險在于過高地評估內(nèi)容，內(nèi)容一旦被理智地分析和解釋，就會失去本質(zhì)性的象征特質(zhì)?！?全集第八卷，176頁)換言之，為了擺脫強烈的緊張感，人們?nèi)菀自噲D運用斷然的理性解釋，盡管這可能緩解片刻的緊張，但卻會使我們忽視那些正往前發(fā)展、需要被理解和整合的事物的本質(zhì)。我們可以將這理解為是對忍受不確定和未知的焦慮的防御。然而，這種理智化或者合理化最終會導致象征無法涌現(xiàn)。這是一個極容易犯的錯誤，特別是對于那些熟悉

6、榮格心理學理論或者分析心理學基本原則的人。吊詭的是，我們需要忘記我們所知道的，從而去以一種真正鮮活或者逼真的方式去經(jīng)歷這一段歷程。這就引出了一個問題，在什么情況下可以促進自我有能力去忍受這個由于與無意識的交流而引起的內(nèi)在緊張感，從而可以讓無意識得以浮現(xiàn)。這個問題很關鍵，因為任何一個答案都基于榮格在其文章中所指出的對第三方的涌現(xiàn)極為重要的一個條件 “認真嚴肅地對待另一面（即無意識），是這個過程的必要前提條件?！保ㄈ诎司?，184頁）倫敦知名的榮格分析師弗瑞德·普勞特（Fred Plaut）認為榮格在1966年寫的一篇題為對無想象力的反思(Reflections about Not B

7、eing Able to Imagine)的文章中說得可能更為清晰：“形成意象和積極地將意象重組成新模式的能力有賴于個體的信任能力。在這個方面的失敗將會導致生命失去活力，因而需要小心地進行移情分析，從而促進自我功能向前發(fā)展，去同時相信關系和個體的想象?！保ǚ治鲂睦韺W雜志，11卷，第2冊，1966，113-133） 超越功能中作為中介的分析關系弗瑞德·普勞特在此所要澄清的是：基礎工作必須在分析關系的容器更具體的說是在移情中進行，以便逐漸建立信任：信任分析關系，信任分析容器，但更重要的是信任自身內(nèi)在生命的真實性，信任來自內(nèi)在的東西。這些都是超越功能得以涌現(xiàn)的先決條件。分析關系幫

8、助個體去容納、控制緊張，并在未知之物漫長的醞釀期間，使得緊張可被忍受，因此有助于調(diào)節(jié)超越功能。在最近出版的榮格與詹姆斯·科茨（James Kirsch）的通信中，榮格對詹姆斯·科茨說：“從最深層的意義而言，我們的夢都不是來自于我們本身，而是來自于自我與他者之間存在的事物中?！?榮格與科茨通信錄，63頁) 在此，榮格再次強調(diào)了關系（交互間的關系、人際間的關系和移情的關系）作為心靈表達的途徑的重要性。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生命中的重要他人行使了自體-客體的功能，他們以投射的形式承載了自體的各個方面。我們可以從依戀理論中知道信任能力與早期的母嬰關系的依戀模式密切相關。來自母親的安全

9、抱持可以促進艾瑞克·諾依曼（Erich Neumann）所說的安全與功能性的“自我自性”軸的建立。相反地，不安全的、焦慮的和不足夠的抱持形成不安全的、脆弱的和功能失調(diào)的“自我-自性”軸。分析關系所提供的安全抱持和容納使得分析師像助產(chǎn)員一樣和來訪者坐在一起，關注著心靈中新生的出現(xiàn)，即使我們始終不知道會出現(xiàn)的是什么。我們從唐納德·卡爾斯切德（Donald Kalsched）的著作和他所提出的自我保護系統(tǒng)中也可以知道：遭受過深度精神創(chuàng)傷的個體，會在內(nèi)部層面上，吊詭地借助于再造一個與最初心理創(chuàng)傷相同的不良機能，來防衛(wèi)自己免受進一步傷害。自我永久保持著一種防御性的狀態(tài)，使他人無法接近

10、，從而使自身免受傷害。與此同時，其對自身的內(nèi)在生命也持有懷疑和不信任。形成依戀和逐漸建立起對他人（分析師）以及自己內(nèi)心體驗的信任，需要對移情進行長期的努力工作，從而去厘清和理解那些以自我保護為目的的自我攻擊防御機制。珍·諾克斯（Jean Knox）最近的著作向我們說明：為了使情感體驗和理性理解（榮格所說的超越功能的基本要素）相融合，個體必須有一種自主感（a sense of agency）或?qū)ψ晕业陌踩?，而這些建立在個體有能力對自己進行情感管理或者個體已經(jīng)發(fā)展出了心智化的能力的基礎上。換言之，信任有賴于認同、包容和關聯(lián)情感的能力，而不是認同于強烈的情緒狀態(tài)并被其卷走。對情感的認同與

11、包容需要艱辛的工作，自我需要逐漸地去發(fā)展及加強，使其能夠?qū)W會應對強烈的情感。心智化的能力，也就是反認同、保持距離以及關注于情感狀態(tài)和夢的意象的能力，自發(fā)的想象可以使個體發(fā)展出反映這些意象和體驗的能力，從而對它們的象征意義有更深的理解。榮格在陷入無意識時，將他的夢和積極想象作為工具來使用，這使得他有足夠的距離與視角與這些在他深入無意識的時候所遇到的意象與符號建立關系，而不是被它們吞沒或壓倒，進入精神錯亂的狀態(tài)。牛津詞典中對“to transcend”的定義是“超越（go beyond）”。在超越被榮格描述為具有功能性之前，它的本意是超越情緒創(chuàng)傷所強加的局限性，并發(fā)展自己的情感調(diào)節(jié)及心智化的能力。

12、從超越（go beyond）的意義上來說，該過程中的每一步也是一種超越體驗（an experience of transcendence）。每一次的分析性干預都會提供足夠的抱持和容納，提供“足夠好的（good-enough）”情感鏡映，對與個體的早期生活事件有關的情緒經(jīng)驗給予肯定和領會，幫助個體重構(gòu)一個功能性的自我-自性軸并發(fā)展出情緒管理和心智化的能力。每個這樣的事件都是一種超越，因為它容許個體超越那些粘附于過去的情感創(chuàng)傷的情感糾纏和禁錮所帶來的狹隘限制。在此，我們可以說逐層的超越（超越已知）使得自我足夠強大，從而可以進入到與無意識的良好互動關系中。榮格陷入無意識的經(jīng)歷和他對超越功能的闡述，幫

13、助我們學會如何與他人面對面的工作，如何幫助他人容忍未知之物，真正地與他人“同在”，始終關注被喚起的反移情反應、意象、幻想、白日夢、軀體化表現(xiàn)，這些都有助于那些即將涌現(xiàn)的事物變得明晰。好奇、非侵入性、耐心和安全的抱持、鼓勵個體主動參與，這些分析師需要堅守的基本特質(zhì)能夠使得內(nèi)容、表象、象征或意義從個體心中涌現(xiàn)，作為一種新事物被個體體驗到，它原本是未知的、難以想象的、不被完全理解的，然而卻是絕對真實的、毋庸置疑的、深邃和有意義的。榮格說：“對立面的超越功能表現(xiàn)為在理智與情感之間穿梭往復。雙方的對峙產(chǎn)生了帶有能量的張力，并且創(chuàng)造出一個栩栩如生的第三事物。超越功能自身顯現(xiàn)為對立面的聯(lián)結(jié)?！?榮格全集第八

14、卷，189頁) “無論個體中的對立面顯現(xiàn)為何種形式，實際上是一個在面臨本能的自由和完整性的意象時，意識迷失和固執(zhí)地堅持片面的問題?！?榮格全集第八卷，190頁)分析師與來訪者進行的遐思是一個重要的管道，它圍繞著夢的意象及個人生活中的重要事件、移情與反移情感受及被激發(fā)的意象而展開，使個體能夠窺見和直覺到即將涌現(xiàn)的事物。榮格把超越功能稱為“栩栩如生的第三事物（a living third thing）”。因為第三事物涌現(xiàn)的時刻極具力量，它們具有強大的治愈力量，所以有時它們的表達很夸張。然而按照丹尼爾·史登（Daniel Stern）的說法，它們在匯合的時刻是等值的，那匯合發(fā)生于自身的最內(nèi)

15、部，發(fā)生在分析情境中，被分析師所分享或見證。對于許多人來說，榮格的術語“超越功能”及“超越性”以及對它們的運用都太過神秘或無法領會。許多人認為這術語本身就是令人生畏，甚至是讓人排斥的。例如，“我不理解這個，我不是追求精神性的人，因此這不適用于我?！?值得注意的是，榮格關于超越功能的文章的第一句話提到：“術語超越功能既不神秘，也非形而上學。它是一種心理學上的函數(shù)，相當于數(shù)學中實數(shù)和虛數(shù)的函數(shù)。心理學上的超越功能來自于意識和無意識的聯(lián)結(jié)?！?全集第八卷，131頁)意想不到的第三事物的涌現(xiàn)是一種如此深邃動人、深度治愈的體驗，以至于它被描述成一種宗教體驗或精神體驗。它是一種宗教體驗，因為“宗教的/宗教

16、（religious/religion）”拉丁語詞根 religiare顯示，它毫無疑問的是一種與個體最深層自性相聯(lián)結(jié)的體驗。它也是一種精神體驗，因為它使個體創(chuàng)造和觸及到高于自身的事物，并使個體真切地體驗到深層的改變。對于許多人來說，這是對精神實質(zhì)的最初體驗。引用安·尤蘭諾（Ann Ulanov）的話：“超越功能的運作會給我們帶來精神上的影響，經(jīng)由它，我們感受到自己瞥見了存在的核心或生命本身?！蔽覀兎路鸶惺艿阶孕缘拿}搏?！眰€體經(jīng)歷“匯合時刻”的體驗會產(chǎn)生一種超自然的效果，它能夠以一種全然新奇且意外的方式，開啟體驗精神性及意義的大門。在此，精神性成為一個非常個體化的問題，然而，它使人感覺到與具有意義和重要性的高于自身之物相聯(lián)結(jié)。在我看來，這是榮格遺產(chǎn)中留給我們的偉大饋贈之一，這個遺產(chǎn)是基于他自己陷入無意識深處的體驗，在那里，他遭遇心理的黑暗及神秘。在一個對真正的、可靠的精神體驗完全缺乏包容的世界里，榮格的思想，雖然經(jīng)常存在爭議和質(zhì)疑，但是仍然讓許多人看到了希望：即使是對于他們而言，這種體驗也是可能的。最后，我想提出一個告誡。超越功能的體驗可能是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