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心母親心

1、白菜心，母親心白菜心，是白菜中間很小很嫩的那局部。對兒時的他來 說，白菜心是蔬菜，也是零食。仍記得那些年里，家里只有 過年才能吃上一頓水餃，水餃里才會出現切得很小的幾粒肉 To平時的一日三餐，基本只有窩頭和咸菜，偶爾拿豬油炒 盤白菜，已經屬于改善生活了。不只他家這樣，全村人都這 樣。那樣的年代，讓全家人別挨餓，父親和母親已經拼盡了 力氣。白菜心于是成為他唯一的渴望。母親切白菜時，總會小心地 留下白菜心，然后，將它切成規(guī)那么而又漂亮的錐形。這樣一 塊白菜心，拿在手里，便有了隆重的儀式感。白菜心很脆, 水分充足，慢慢咀嚼，唇齒間會泛起淡淡的甜。一個小小的 白菜心會讓他很滿足，童年時光里，他認為白菜

2、心是世間最 美好的東西。后來，日子雖然好了些，但每次做白菜，母親仍會將切成錐形的白菜心留給他。有時他放學回家，正做著活的母親 會對他說，碗柜里，我給你留了白菜心。啃著白菜心，他的 滿足感便油然而生。其實那時候，家里已經能夠隔三岔五吃 上水果了，母親將白菜心留給他，只因母親認為他喜歡。他 喜歡嗎？喜歡，卻沒有小時候那般強烈。假如把白菜心與蘋 果放在一起，他肯定會選擇蘋果。母親為他留下白菜心，他 歡喜地吃掉，似乎已經成為一種默契與習慣。他的唇齒之間, 也仍然會泛起白菜心純粹并且清淡的甜。他讀了大學，遠離 父母和故鄉(xiāng)。大二那年，為了賺點錢，寒假和暑假，他都沒 有回家。那段時間，他幾乎忘記了白菜心的味

3、道，直到有一 天，他突然在一個小坂館看到一道菜：涼拌白菜心。他買下 一份，坐到角落里默默吃。那道菜做得很好，一點酸，一點 辣，一點麻，點綴了香菜和蔥花，脆爽可口。只是細品之下， 卻不見了那絲絲甜。然后，他突然發(fā)現自己很想家，于是決 定回家一趟。那時距離過年，僅剩兩天。他在除夕那天趕回 了家，母親已經備好滿滿一桌年夜假。他告訴母親，在外面， 他最想吃的，就是白菜心。什么也不加，什么也不放，就那 樣拿在手上，啃著吃。母親忙去儲物間抱來一棵白菜，切出 白菜心，削成好看的錐形。白菜心脆生生甜絲絲，入口的瞬 間，他有了一種久違的滿足感和踏實感。大學畢業(yè)以后，他來到城市，工作，戀愛，結婚，生活 變得忙碌并

4、且瑣碎。逢年過節(jié)，帶妻子和女兒回老家，感覺 到父母一次比一次衰老。跟妻子商量之后，他決定將父母接 到城里，卻遭到母親的反對。母親說在鄉(xiāng)下過了大半輩子, 不想挪地方了；再說現在我和你爹身體還行，還能再種幾年 地。那一次，他沒能說服固執(zhí)的母親。幾年后父親去世了， 母親架不住他再三請求，終隨他進城。進城后母親每天待在家里，做家務，做飯，陪孫女玩，出門只有一件事：去超市 買菜。她總抱怨超市的菜太貴了，尤其是白菜。她說再這么 下去，白菜也吃不起了。當然，每一次，做白菜時，母親都 會給他留下切成錐形的白菜心。每一次，那個白菜心都會被 他歡喜地吃掉。盡管很多時候，他明白其實是為母親才吃掉 那個白菜心的一一母親喜歡看他吃白菜心時的樣子。吃白菜 心的時候，他會撕下一小塊，遞給女兒。有時女兒會非常配 合地把那一小塊白菜心塞進嘴里，但更多時候她會拒絕。他 對女兒說，白菜心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他知道女兒不 能理解：現在的孩子，又怎能從幾片包裹得緊緊的小葉子里, 品出那一絲絲令人滿足的甜呢？經常，他加班很晚回來，已 經睡下的母親會爬起來，說，冰箱里，我給你留了白菜心, 甜的。他笑。其實他已經不需要那個白菜心了。白菜心滿足 的并不是他，而是母親。母親年紀越來越大，身體也越來越 差，終于，她不能再去超市。但是，每當他去買菜，母親仍 會囑咐他買棵白菜回來。蒼老的母親忘記了很多事，卻依然 記得她年幼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