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冊第一單元那陽光下的一縷柔情──《守財奴》教學(xué)手記

第四冊第一單元那陽光下的一縷柔情──《守財奴》教學(xué)手記我想起了我所教的《守財奴》來了。我的學(xué)生說，那《守財奴》葛朗臺其實是很可憐的，你看他多像一頭駱駝，只知道一個勁地往自己的身上堆積東西，卻從來也沒有想到去休息一下，哪怕是短暫地停在路邊，眺望一下遠山的風(fēng)景，做一點靈魂的逗留也是好的?？墒?，他不，他就是那么神情專注地積攢，不斷地積攢，兇狠地積攢，殘忍地積攢。我呢，又想起了柳宗元的《蝜蝂傳》。那小爬蟲不也貪得無厭，執(zhí)迷不悟，又“好上高，極其力不已”，終于“墜地而死”嗎？一個守財奴就是一個蝜蝂的西方活化。我說，你們很不錯，這些已經(jīng)超出了簡單的所謂“一個極端的個人主義者”、“一個十足的拜金主義者”的定性的評判，但還是不夠的。因為，在我的心中我很清楚，你們是在把玩著當下的你們的所謂的聰明，向著一個逝去的歷史作一次無謂的炫耀。這不是你們的高明，而恰恰是相反。你們很懂得花錢是不是？那么就讓我問問你們一個簡單的問題吧。對于都市的華區(qū)美宅，你們愿不愿意去買一套？你們很多人則不假思索地說，有錢就買?！昂?，那沒錢怎么辦呢？”“想辦法唄?！薄澳窃趺聪朕k法呢？”…………我看出，你們頓時陷入了沉思，一個集體的沉思──好一個宏大的敘事啊。你們也居然思考起了社會的問題了，而且是在語文課上。我看看窗外，春后第一場雪仍皚皚滿野，但陽光正細細地舔舐著潔白的雪面。我甚至都能聽到那滑滑的唇吻的摩挲聲。我細數(shù)著時間，秒針在一點一點有節(jié)奏的跳動著，我聽到你們的心也在怦怦地撞擊著。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世俗的欲念，對于你們來說，那種強烈的誘惑也許真是太難以抗拒了。但你們又似乎朦朧地感覺到這好像不符合道義，而這道義又是什么呢？終于，你們中的一個率先站了起來，其實你也可以坐著來回答我的問題，包括拒絕回答我的問題，你也可一直保持沉默嘛。但是你，一個出自干部家庭的孩子，你首先站了起來：“老師，有錢就有錯嗎？”“沒有，一點也不。但要問問錢是從哪里來的?！薄暗钦l會這樣問呢？”“為什么不問呢？”“為什么要問呢？”我隱約地感到了窗外的陽光有點兒刺眼，我讓你坐下了。我于是對著你們這些瞪著大眼的孩子們說，讓我們暫時從守財奴的可憐的陰影里走出來，把我們的目光投向我們的周圍，以及那些蕓蕓眾生，共同來求征“為什么要問呢”這個答案吧。我說：“很多人的工資在賬面上與我也不相上下，他們因為是官能買得起那里的房子；可我是一個教師就買不起，要知道，我很節(jié)儉的。為什么呢？”“這樣做又有什么不好？人家拿的摳的是公家的，又不是哪個個人的?！蔽覄傁搿伴_導(dǎo)”這個你，但轉(zhuǎn)而一想還是暫時撇開這個問題吧。我說，讓我們一道來看看一些人相似的人生軌跡吧。于是，你們又討論起來了。一談到現(xiàn)實，我感到，你們有使不完的興奮和激動。我在細數(shù)著，秒針在一點一點有節(jié)奏的跳動著，我聽到你們的心也在有節(jié)奏地撞擊著。終于，我期待的情形出現(xiàn)了──我漸漸地看到了你們有些人的臉上一些異樣的表情，甚至有著一種恐懼的東西在里面?！袄蠋?，我不愿意那樣生活，那會使一個人失去他的精神?！薄澳愕卯斝摹！瘛@個詞現(xiàn)今并不時髦了?！蔽椅⑽⒁恍Α！皶r髦的東西只是一層皮?！币粋€你譏諷起來。“我們需要精神，那一種極盡物欲之享的生活，他的精神一定是空虛的。”又一個你說?！暗?，你要知道，這樣會推進社會物質(zhì)財富的極大的增長?！蔽矣治⑿χ??！袄蠋?，那樣的人一定是有缺陷的?！蔽倚念^一熱。初春的氣息很濃，我感到了一縷陽光下的一絲柔情。但我還是沉靜下自己的心，我讓這些年輕的還未成年的孩子們繼續(xù)熱烈地討論下去。在這里，我們見到的是你們個性、才情的展示和友善的互聯(lián)，甚至是對道德的自組織、自教育與自體認。讓你們的思想有一個交互與碰撞的過程吧。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們熱烈地爭論著，而意見也漸漸地趨向了一致，似乎，生命的意識──這是個千百年來共同關(guān)心的一個永恒的話題──占住了上風(fēng)。于是，你們漸漸嚴肅起來，你們似乎看到了那種物欲橫流的場景。這是一個可預(yù)先感知和借鑒的生活實在。你們看到了那些人在喧嘩，在兇殺，在暴力，在豪賭，在揮霍，在腐敗，在縱欲，在墮落，在毀滅……“但是物質(zhì)利益也不是洪水猛獸啊?！蔽翌^一揚。“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有一個你則悠悠道來。我很欣慰。你們想到了君子，想到了一種風(fēng)范，一種價值。因為我在剛剛研讀了三遍《論語》后，寫了一篇《〈論語〉的要義》，并向你們鼓吹了“君子”的精神和風(fēng)范?！暗?，……”你們瞪著大眼，老師又在變換著什么新花招呢？我并不急于說下去。我突然問，你們覺得背書好不好？你們很奇怪地反問我：背書有什么不好，老師你不是時常讓我們這樣做嗎？“是的。但是，是悟記呢，還是死記呢？是六經(jīng)注我呢，還是我吞六經(jīng)呢？”你們回答說，那當然是前者而不是后者。我說，即使如此，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呢。有些人成了書的奴隸，而有些人則成了主人。同樣是讀書，有些人是食古不化，而有些人則能融會貫通。所以這個道理是一樣的。這就是腐儒與通儒的天壤之別。但有些人，貌似通脫，在骨子里卻也還未蛻盡腐儒的蛇皮呢?，F(xiàn)在，在他們的眼里，只有西方的圣賢，只有他們永遠也轉(zhuǎn)述不完的陳詞濫調(diào)，就是毛澤東斥之為“言必稱希臘”的那種，在精神上也是可憐的。在他們，雖然有時甚至能看見一個真實的、具體的、可感覺的世界，但到底看到也還只是達上“物”的而不是“人”的層次，還以為“天地之間惟我為大”呢。這是讀書人的悲哀。這就是精神的“奴役”，物化了的精神的“奴役”。我還想再向?qū)W生談?wù)勅松心切└镜膯栴}，但下課的鈴聲已經(jīng)響起了。我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