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文學(xué)中的敘述者

第第頁波特文學(xué)中的敘述者一引言凱瑟琳•安•波特是美國20世紀以來公認的最杰出的短篇小說家之一，其作品數(shù)目雖然不多，卻篇篇皆為精品。作為1966年普利策獎及美國國家圖書獎、1967年美國文學(xué)藝術(shù)院金質(zhì)獎?wù)碌墨@得者，波特以其完美的藝術(shù)風格、準確生動的文字及作品中蘊含的深遠寓意，廣受讀者歡迎。1965年出版的《凱瑟琳•安•波特小說合集》代表著其創(chuàng)作生涯的高峰，自出版就受到美國評論界的廣泛關(guān)注。但由于多數(shù)短篇小說在情節(jié)上缺乏一定的相關(guān)性，從敘事學(xué)角度進行的研究大多缺乏系統(tǒng)性。本文試圖結(jié)合敘事學(xué)中關(guān)于敘述者的研究理論對波特小說中看似傳統(tǒng)實則客觀的敘述者進行分析，力圖探討這樣一個客觀的敘述者對作品主旨的傳達起到的重要作用。敘述者是敘事學(xué)的重點概念之一。敘述者即講述故事的人，他可以提供關(guān)于人物事件的過去現(xiàn)在甚至是將來的全方位信息。任何文章都有其敘述者的存在，只是有時候敘述者不以"我"出現(xiàn)。敘述者對于敘事文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他敘述文章，他影響著讀者對于文章的解讀，他和人物之間的距離左右著讀者對人物的理解及感情（Prince，1982：13）。必須注意的是，敘述者并不等同于作者，敘述者只是作者創(chuàng)造出來敘述文章的產(chǎn)物，"是受到作者駕馭的工具，或算是一種建構(gòu)，抑或只是作者的計謀"（Abbott，2002：63）。而本文的重點在于對文本中的敘述者所帶來的文學(xué)效果進行闡述。文學(xué)發(fā)展至今，見證了關(guān)于敘述者的重大轉(zhuǎn)變。越來越多的作家極力隱藏自己對人物或情節(jié)的價值評判，因此他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敘述者也就越來越客觀。當今客觀敘事有兩大趨勢，即對外在世界的復(fù)制和對內(nèi)心世界的實錄（胡亞敏，2004：48）。波特也不例外。根據(jù)韋恩•布什的定義，客觀指的是一種中立的態(tài)度，對任何價值觀，任何事物的好壞都能帶著一種冷漠的態(tài)度（Booth，1983：67－68）。而這樣一種客觀的態(tài)度正是波特大多數(shù)作品的共同特征之一。波特作品中的敘述者，雖然多數(shù)時候是全知全能的，但同時卻是有選擇性的敘述。他隱藏起自己的態(tài)度，對故事場景進行原原本本的還原；通過展示人物動作，復(fù)述人物對話來重建場景；揭露人物內(nèi)心世界，但同時卻保留著人物思緒的混亂性。同時，為了進一步把自己對讀者的影響縮減到最小，作品中的敘述者也越來越沉默。與傳統(tǒng)敘述者不同，現(xiàn)代的客觀敘述者漸漸放棄了對故事人物評頭論足的權(quán)益，旨在使讀者能夠在閱讀的過程中更加積極主動的參與，從而獲得每個人獨特的見解。二對外部世界的重建在波特的作品中，敘述者總是運用簡單但同時準確的語言，或是指示人物動作，或是描述周遭環(huán)境或人物外表，又或是報告人物話語。敘述者就像一臺攝像機，誠實記錄鏡頭里的一切，唯一不同僅在于敘述者是用話語進行拍攝。比如作品《偷竊》。這篇小說是關(guān)于一個對于自身權(quán)益不甚在意的年輕女性。這種性格使她在面對沖突時一味的妥協(xié)讓步，然而這樣一種妥協(xié)讓步實質(zhì)上是對她自身權(quán)益的一種變相侵害，使她失去了許多原本應(yīng)該屬于她的東西。在某種程度上，她成為了她自己的小偷。在這樣一篇別出新意的作品中，敘述者并沒有費盡心思去別出心裁，反而是用最樸實的語言重現(xiàn)場景。Shehadthepurseinherhandwhenshecamein．Standinginthemiddleofthefloor，holdingherbathrobearoundherandtrailingadamptowelinonehand，shesurveyedtheimme－diatepastandrememberedeverythingclearly．（Porter，1965：59）這是小說的第一段。沒有任何的介紹或者鋪墊，敘述者直接開始講述。三個簡單的動詞"standing"、"holding"、"trailing"迅速的幫助讀者建構(gòu)出場景。名詞"purse"加上小說題目"theft"，立刻形成了懸念，引起讀者的興趣。通過回憶，女主人公很快找到了答案，但是她的反應(yīng)卻不若一般人。Shecameoutofthebathroomtogetacigarettefromthepackageinthepurse．Thepursewasgone．Shedressedandmadecoffee，andsatbythewindowwhileshedrankit．（Porter，1965：63）從以上的片段我們?nèi)匀粫l(fā)現(xiàn)，敘述者的描述相當?shù)臉闼?，沒有任何華麗的詞藻。"came"、"get"、"gone"、"dressed"、"made"、"sat"、"drank"，一系列很簡單的動作，沒有任何修飾性的形容詞?？此评潇o的敘述者，沒有浪費任何筆墨去形容女主人公是如何的淡定冷漠。相反的，敘述者就像女主人公邊上一個冷靜的觀察者，客觀的匯報他所觀察到的事物。女主人公是在洗澡時發(fā)現(xiàn)錢包不見了，需要穿戴整齊無可厚非，但她甚至能安然煮好咖啡并且靠窗喝完。簡單的動作描繪出女主角悠哉的步調(diào)，這種不同尋常的反應(yīng)有效的激起讀者的好奇心。甚至這種休閑的節(jié)奏和讀者焦急的心態(tài)能夠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引發(fā)讀者的進一步參與。又比如小說《他》。這篇小說講述了韋伯一家人的生活。韋伯一家育有三子，其中包括一個存在智力缺陷的兒子。在這篇小說中，敘述者同樣將他極其客觀的描述發(fā)揮到極致。"他"的一舉一動，敘述者都原原本本的復(fù)述。通過簡簡單單的動作描寫，反而能夠使讀者直面這個有缺陷的孩子，從而激發(fā)出人類最本能的同情之心。故事接近高潮的部分"，他"由于嚴寒而得病，卻由于家人無力醫(yī)治而被迫被送往當?shù)氐木戎鷻C構(gòu)。Hesatthereblinkingandblinking．HeworkedHishandsoutandbeganrubbingHisnosewithHisknuckles，andthenwiththeendoftheblanket．Mrs．Whipplecouldn‘tbelievewhatshesaw；HewasscrubbingawaybigtearsthatrolledoutofthecornersofHiseyes．Hesniveledandmadeagulpingnoise．（Porter，1965：58）這是臨行前的一段描述。即便如"他"一般"，他"也能夠體會悲傷。樸素然而卻精準的語言把這樣一個單純的孩子最樸實的情感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從而有效的在讀者心中喚起共鳴。相反，如果敘述者直接煽情的描述這個孩子在知道自己即將被送走之時是多么多么傷心，那讀者與人物之間的距離，由于有了敘述者的聲音而被拉開，讀者無法直面人物，第二手的情感遠沒有那么真實。同時人物"他"是一個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如果能把內(nèi)心世界描述出來則會顯得不切合實際。敘述者這番自然純樸的語言反而表現(xiàn)出人類體會悲傷的這樣一種情感本能。#p#分頁標題#e#再比如《中午酒》。小說講述了男主角湯普森的悲慘遭遇。身為農(nóng)場主，湯普森為了保護他的員工而失手錯殺了所謂的律師。但他的舉動得不到所有人的諒解，即便是他的家人。最終在眾叛親離的情況下，湯普森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故事的結(jié)尾，敘述者很詳盡的復(fù)制了湯普森自殺過程的細節(jié)。Helickedthepointofhispencilagain，andsignedhisfullnamecarefully，foldedthepa－perandputitinhisoutsidepocket．Takingoffhisrightshoeandsock，hesetthebuttoftheshotgunalongthegroundwiththetwinbarrelspointedtowardshishead．（Porter，1965：268）在這樣一個生命的最后時刻，敘述者放棄了關(guān)于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任何描述，而是僅僅從外部復(fù)制了人物的行動。一系列詳盡動作的刻畫，一個動作被分成了好幾步驟來寫，使讀者被迫直面每一個殘酷的細節(jié)，從心理上放慢了節(jié)奏，使這樣一個可悲的結(jié)局顯得更為悲慘。三無序狀態(tài)的實錄當面對無序狀態(tài)，包括人類內(nèi)心混亂跳躍的思維，或者人與人之間充滿張力的接觸，敘述者仍然保持著一向的客觀態(tài)度。他傾向于按照事物原本的樣子進行描述。思維是如何跳躍前進的，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如何進行的，敘述者原封不動的進行實錄，并不企圖將"無序"轉(zhuǎn)化為"有序"?！侗贿z棄的韋瑟羅爾奶奶》是波特出色的意識流代表作之一。意識流，顧名思義，就是對人類意識的流動進行忠實刻畫。讀者們通常關(guān)注意識流本身所帶來的文學(xué)效果，但必須要注意到的是，意識流手法的運用實質(zhì)上就給我們指示了一個客觀的敘述者。小說描述的是韋瑟羅爾奶奶在臨終時刻腦海中繁雜紛亂的思緒。老太太彌留之際，關(guān)于舊時的記憶浮現(xiàn)于腦海，與其當下的反應(yīng)相互交錯。她不樂意被當成無助的老太太，她仍然認為自己還是當年能干的她?？墒窍乱幻腌姡拖肫甬斈炅鲱^，以為自己大限將至，還四處拜別。女兒科尼利亞與醫(yī)生的交談激怒她，覺得他們打攪自己，讓她想起當年一人獨當一面管教一群兒女操持家務(wù)。緊接著，老太太想起早逝的丈夫，覺得自己這些年來的含辛茹苦終于能向丈夫有個交待。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有時候，韋瑟羅爾奶奶沉浸在舊時的記憶；有時候，又受到外界環(huán)境的刺激，從而引起另一輪的回憶。敘述者并不對老太太的回憶進行重新的整合理序，從而把老太太的回憶，和對外界環(huán)境的反應(yīng)有機的結(jié)合在一起。舊時的記憶使讀者接觸到老太太的個性；而這些記憶的混亂及跳躍性又帶給讀者關(guān)于生命的感慨：再堅強能干的人都難逃一死，臨終前的軟弱無力顯得更加可憐。敘述者沒有費力告訴我們老太太是如何如何堅強，或者臨終之時是多么多么可悲，他客觀的描述反而帶給我們最直接的體驗。通過現(xiàn)在與過去的對比，使讀者自己去感受。另一篇小說《繩》中，敘述者對于人物之間富有張力的爭吵的準確實錄給讀者帶來了深刻的印象。小說講述的是由一條普通的繩子引發(fā)的一對年輕夫妻間的爭吵。妻子因為丈夫帶回一捆無用的繩子卻忘記帶回她所需要的咖啡而生氣，爭吵由此展開。吵架的話題從最初的一捆繩子延伸開來，扯到晚餐，扯到雜物的擺放，甚至扯到曬床墊的問題。吵架的過程是各種聯(lián)想、回憶交織在一起，雙方的話語都可能對對方形成刺激，并且雙方都急切的抓住任何話柄進行夸張放大，因此整個過程是混亂而且急促的，帶有一種吵架的節(jié)奏感。敘述者從客觀的角度實錄了吵架的過程，保留了混亂急促的爭吵效果。四敘述者的零干預(yù)對于一個客觀的敘述者來說，更重要的是能做到對人物對情節(jié)的零態(tài)度。不管人物的行為是對還是錯，敘述者都不對其進行價值評判?？陀^的敘述者想要的是讀者自己的判斷，而不是被敘述者所左右。前文提到的《他》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由于母親本能的母愛，韋伯太太在面對自己智力有缺陷的孩子時，產(chǎn)生了復(fù)雜的感情。出于本能的，韋伯太太拒絕承認自己的孩子有問題，她堅信"他"像其他孩子一樣。小說中敘述者以韋伯太太為中心展開敘述。通過講述，我們知道韋伯夫妻對待"他"的方式看起來有點不公平不人道；韋伯太太的言行看起來相互矛盾?？墒蔷烤故遣皇沁@樣，讀者也并不能確定，因為文中找不到一絲敘述者的態(tài)度?？床怀鰜頂⑹稣呤遣皇峭?他"，也看不出來敘述者是不是在譴責韋伯太太。這就使讀者必須對文章進行細致解讀。通過敘述者提供的對話及內(nèi)心描寫等，不難發(fā)現(xiàn)，看似虛偽的韋伯太太其實內(nèi)心充滿著母性的掙扎。客觀上她知道孩子有缺陷，但主觀上卻不愿意承認這一點。敘述者的客觀把這一點隱藏的很深，由此也就使這樣的母性掙扎越顯痛苦。小說《烈士》中，藝術(shù)家魯本為愛而死。故事情節(jié)很簡單，敘述者很客觀。他并不直接告訴讀者，這樣為愛而死的行為究竟是壯烈還是愚蠢。又或者《繩》，小說講述的是由一條普通的繩子引發(fā)的一對年輕夫妻間的爭吵。敘述者的零評論暗示著關(guān)注重點并不在于給男女主角進行評判，而是使讀者感覺這一場唇槍舌戰(zhàn)其實只是在婚姻生活中每個人都可能遇到的，從而從故事中獲得認同。再或者《偷竊》。小說展示了一種不同以往的容易讓人忽視的偷竊形式。敘述者講述了女主人公的次次妥協(xié)，對他人的妥協(xié)，對生活的妥協(xié)，進一步到對自己的妥協(xié)，從而是她成為了她自己的小偷。同樣，敘述者也并不直接的告訴我們這個道理，而是通過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