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者,大以成小黃老思想初探讀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古佚書《黃帝四經》

道者,大以成小黃老思想初探讀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古佚書《黃帝四經》

西漢初年流行的“易老”思想在歷史學上被稱為“楚楚”。對于它的性質、內容以及與諸子百家的關系問題,認識都很模糊。這些問題早在漢代就存在了,所以探討它很有意義。1973年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老子》乙本卷前的古佚書,經唐蘭先生考證為戰(zhàn)國中期的《黃帝四經》,(《考古學報》1975年第一期)這就為解開思想史上這個謎提供了非?？煽康囊罁?。《黃帝四經》是“黃學”的代表作。也是所謂“黃老”思想的集中反映。“黃老”這個名稱,其實是很不科學的,正確的名稱應該稱為《黃帝》或“黃學”。因為“黃學”和“老學”實屬兩個不同的學派,是不能把它們混同在一起的。本文將予以適當地辯正。但是這個名稱旣然已經沿用了兩千多年,所以本文仍然使用這一歷史遺留下來的舊名稱,只是它的內涵不同罷了。古佚書《黃帝四經》全用韻文寫成,全書由四篇組成:1.《經法》篇,是四篇佚書的總綱。講的是帝王之道,南面之術。2.《十大經》篇。這篇的特點是以黃帝君臣對話的形式來敘述政治、軍事斗爭的戰(zhàn)略和策略。3.《稱》篇。主要論述統(tǒng)治策略的“度”和“數”的。4、《道原》篇。主要是論述“道”的本原、性質和作用。《黃帝四經》,就其思想內容來看,社會政治想想是主要的,哲學思想居其次。今就其宇宙觀、社會政治思想和倫理道德觀念依次敘述之。1.同一“道”,即“神之所不得也”,這是一個“神道”(1)“道”是創(chuàng)造萬物的本原?！包S學”和“老學”一樣,認為宇宙的最高本體是“道”。那么,這“道”是一種什么樣的東西呢?古佚書認為,這個“道”是“高而不可可察,深而不可測”的,它旣沒有形,也沒有名,它“堅強而不樻、柔弱而不可化,精微之所不能至,稽極之所不能過?！?《道原》)就是這么一個看不見、摸不著“在陰不腐,在陽不焦”(同上)的神秘物。這么一個神秘性的東西當然不是物質的,而只能是精神性的,所以它說:“道者,神明之原也……靜而不移,動而不化,故曰神?！薄丁督浄ā?又說:“神微周盈,精靜不熙”,(《道原》)就是這個至高無上的精神本體,充滿著宇宙而無所不在,主宰著宇宙的一切。從這里看,黃學的“道”是唯心的,與老子唯物的“道”顯然不同。然而就是這個神秘的“道”,才產生了宇宙萬物和人類本身。卽所謂“小以成小,大以成大”。(《道原》)小的東西因為得道才形成了小物體,大的東西得了道才形成大物體。上至天地人類,下至鳥獸蟲魚都無不是得“道”而完成的,所以說,“萬物得之以生,百事得之以成”。(《道原》)又說“虛無形、其裻冥冥,萬物之所從生”。(《經法》)這個“道”,又稱“一”,也叫“理”,所以說:“一者,道之本也。”(《十大經·成法》)又說,“理之所在,謂之道”。(《經法》)還說:“執(zhí)道循理、必從本始”。(同上)這“道”、“理”、“一”指的都是一個意思。這個“道”旣然至高無上,神秘莫測,那么是否可以認識和掌握它呢?古佚書認為,一般的人是認識不到掌握不了的,只有圣人才能認識和掌握它。所以說,“故唯圣人能察無形,能聽無聲,知虛之實。(《道原》)圣人旣然能認識“道”,所以它也就能夠察知全體,“通天地之精。,“知人之所不能知,服人之所不能得”。(《道原)》當然,這樣的圣人自然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而是最高統(tǒng)治者。通天的圣,也就是治地的王,故說“圣王用此,天下服?！?《道原》)國君只要“抱道執(zhí)一”,就可以統(tǒng)一天下。這種內圣外王的思想,實際上就是《莊子·天下篇》所揭示的“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的、自西周以來就有的傳統(tǒng)思想。(2)萬物都有其自身的規(guī)律。“黃學”認為,“道”是體現在萬事萬物之中的,萬事萬物莫不包含有“道”。這就是說,萬事萬物都有它自身的規(guī)律,因此天、地、人都有它自己的法則。如說“天”:“日月星辰之期,四時之度,[動靜]之位,外內之處,天之稽也?！?《經法·四度》)如說“地”:““高[下]不蔽其形,美惡不匿其情,地之稽也”。(同上)如說“人”:“君臣不失其位,士不失其處,任能毋過其所長,去私而立公,人之稽也”。(同上)這里所謂天之稽、地之稽、人之稽,都是指法則、準則、規(guī)律而言的?！盎本褪欠ㄊ?、準則的意思。古佚書雖然承認天地萬物都有其自身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但是它只承認這種運動是循環(huán)的,周而復始的,如說“三時成功,一時刑殺,天地之道也,……四時代正、終而復始?！薄丁督浄ā?可見“黃學”的運動觀點是形而上學的?？少F的是“黃學”吸收了“老學”的樸素辯證法思想,認為一切事物都具有相互聯系性,都有它自己的對立面,如陰陽、剛柔、動靜、順逆、死生、文武、刑德、禍福等都可相互作用,雖然“天地之道,寒熱燥濕,不能幷立,剛柔陰陽,固不兩行”,但是它們之間卻是“兩相養(yǎng),時相成”(《十大經·姓爭)相輔又相成的,雙方旣是對立的又是統(tǒng)一的?！包S學”中的這種樸素的辯證思想,常常使?jié)h初的將相名臣獲得政治上的主動權。因禍得福,轉危為安。因為在這些人中,多是“黃學”的信奉者。他們懂得在現實斗爭中如何把不利條件轉化為有利條件。如肯何在楚漢相爭以及后來陳豨和黥布謀反之時,他都留守巴蜀、關中,而劉邦都因親臨前線作戰(zhàn)放心不下,故數疑肖何有異,屢欲殺之。一方面“數使使勞苦丞相”以觀肖何動靜;另一方面又“令卒五百人,一都尉為相國衛(wèi)”借以監(jiān)視肖何的行動。肖何知道大禍將臨,然而卻非常冷靜,他一方面“遣子孫昆弟能勝兵者悉詣軍所”,以宗族親人參軍表示對劉邦的忠心;另一方面他又“以家私財佐軍”表示對漢沒有二心,同時還在關中大買田宅以自污,表示毫無大志。劉邦因此終釋肖何之疑,至死以為漢相。相反,楚的骨鯁之臣如亞父、鐘離昧等為項王所疑卻不能自解,只知道怨恨發(fā)怒,不懂得如何去轉危為安,最后只有一死了事。這兩種不同的結局,說明了兩種不同的指導思想,“黃學”中的撲素辯證法思想,確在西漢初年的政治生活中起了積極的作用。(3)堅持按客觀規(guī)律辦事?！包S學”旣承認萬事萬物都有規(guī)律性,因此強調按事物本身的規(guī)律辦事。在《黃帝四經》中它一再強調要循天道,執(zhí)人理,守順逆,講的都是要按規(guī)律辦事。如說,“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毋逆天道,則不失所守”。(《十大經》)這里所謂“順天”,也就是要順從自然的規(guī)律,辦事就會成功。所以古佚書認為,一個人應該“居則有法,動作循名,其事若易成”。(同上)然而一般的老百姓只能認識和掌握小道,至于大道,因為只有圣人才能認識,所以也就只有圣人才能“因天之則”(《稱》)辦成大事。如果他們能循天理以審人事的話,則帝王之道成。所以古佚書認為帝王應該“守天地之極……執(zhí)六柄以令天下,審三名以為萬世”。這樣就能夠“察逆順以觀于霸王危亡之理,知虛實動靜之所為,達于名實之應,盡知情偽而不惑,然后帝王之道成”。(《經法》)按規(guī)律治理天下,就會完成王道霸業(yè),鞏固自已的統(tǒng)治權。2.學用,刑德重《黃帝四經》的重點在于它的政治思想,今舉其要闡述于下:(])文武幷用,刑德幷舉。儒家的政治觀點主要是講王道、仁政和德治的,故崇尙文治。法家卻力主霸道、鎭壓和刑法,故崇尚武功。兩家都不免有片面的地方,而“黃學”卻兼采兩家之長,主張文武幷用和刑德幷舉,這種思想在《黃帝四經》中尤為突出?！督浄āぞ菲f,“審于行文武之道,則天下賓矣”。在“黃學”看來,文武幷行是符合天道的。什么叫“文”?“因天之生也以養(yǎng)生,謂之文”。什么是“武”?“因天之伐也以伐死,謂之武”。可見這‘文’是給人以生,也就是給老百姓以養(yǎng)生送死,休養(yǎng)生息的條件;這‘死’去是強制,鎭壓的手段。所以國家應該根據“天道”來制定死生的政策,故說,“天有死生之時,國有死生之政”。(引文皆見《經法》)這就是說,治理國家旣要有硬的一套,又要有軟的一手,文武幷用,軟硬兼施、兩者相互補充配合才有恰到的好處,所以說“文武幷用,則天下從矣”。(《經法》)比方說,統(tǒng)一天下,先要用武力削平割據,文治就要隨其后,才能鞏固天下。在治理天下的時候,文治就是主要的了,但卻不能放棄武力鎭壓,否則坐天下也不會穩(wěn)定?！督浄āに亩取菲f,“武刃而以文隨其后,則有成功矣,用二文一武者王?！惫咆龝淖髡叽_信,采用文武幷行的政策就“可以定天下,可安一國?！?同上)可見黃老思想為西漢初期統(tǒng)治者所歡迎決不是偶然的,原因就在于它對政治能起穩(wěn)定的作用。最典型的莫過于陸賈說漢高祖行文武之道以安天下的例子。陸賈本是儒者,他知道漢高祖劉邦最討厭儒生,于是他吸取黃學思想向漢高祖提出“文武幷用”的治國方略,他對漢高祖劉邦說:“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幷用,長久之術也”。(《史記.本傳》)漢高祖終于被他說服,確立了以黃學為指導的文武幷用,王霸道雜之的漢家制度。和文武幷用緊密相連的是“刑德幷重”的思想,這在《黃帝四經》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十大經》中說,“靜作相養(yǎng),德虐相成。”“靜作”卽“靜動”。意思是說動靜和德虐是相輔相成的,故治理國家也必須刑德幷用。《經法》中說,“刑德皇皇,日月相望,以明其當”。刑與德好象日月(卽陰與陽)一樣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所以又說:“天德皇皇,非刑不行,穆穆天刑,非德必傾”(《十大經》)只有“刑德相養(yǎng),逆順若<乃>成”,(同上)政治才能穩(wěn)定,國家也才能久安。黃學的這種文武幷用,刑德并重的統(tǒng)治術,實際上也就是王霸道兼而有之統(tǒng)治術。這也就是黃學和道家、儒家、法家不同的地方。由于黃學兼采各家之長,又具有治國安民的實際效盆,所以為漢初統(tǒng)治者所重視。難怪當漢武帝宣布“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后,到漢宣帝時就覺得單靠儒術是治理不了國家的,因此對漢武帝的政策才提出異議,他在敎訓漢元帝時說,“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敎、用周政乎?”(《取書元帝本紀》)漢宣帝在這里所講的王霸道雜之的思想,實際上也就是黃學的主旨一文武幷用、刑德幷重的統(tǒng)治方術。(2)精公無私、皆斷于法。古佚書中的法治思想,是黃學的重要特點之一。黃學旣重刑德幷用,法治是屬于刑的,沒有法治當然就更沒有德治,所以法治乃是德治的基礎,也是清靜無為的基礎。漢初肯何等人都把立法放在首位,曹參等人則謹守成法,才有所謂文景時期的“無為之治”。黃學和道家老子書不同之處在于道家只講道而不講法;和法家不同之處又在于法家專講法而反對講德。黃學講法旣不同于道家,又和法家有別,不像法家那樣走向極端。古佚書是重法的?！督浄ā氛f:“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之繩,而明曲直者也”。強調法是從“道”中產生的,這就使法具有神圣的意義。因此它是判斷是非、得失、曲直的標準。沒有法就沒有標準,沒有標準就人人可以自為標準,社會就會大亂。所以明“法度者,正之至也”,是最公正的標準。又說“刑名立,則黑白之分已”,有了法律條文,是非黑白就可判定。一切都要以法令為依據,“是非有分,以法斷之。虛靜謹聽,以法為符”。但是眞正要做到“以法斷之”,符合于法,關鍵在于執(zhí)法者要大公無私。所以《經法》中在談到審察名理時,必須“唯公無私”,才能“見知不惑”。就是最高統(tǒng)治者也不能亂法,“生法度者、不可亂也”。只有嚴明公正地運用法律武器,才能有效的治理國家,故說“精公無私而賞罰信,所以治也”。(以上引文節(jié)見《經法》)値得注意的是黃學雖重法治,但幷未走向極端。佚書的作者是不主張輕易使用刑罰的,更不許濫用法令。而是主張“先德后刑”,對執(zhí)法取愼重態(tài)度,黃學認為這樣做才是“順于天”(《十大經》)的。古佚書闡發(fā)的這些思想,與漢初定法、執(zhí)法的情形基本上是相符的。早在劉邦入咸陽時,卽與秦人約法三章。統(tǒng)一天下后,肖何又“為法令約束”。以后在執(zhí)法上,基本上做到了以法律為依據來判黑白,定是非。如漢文帝時期的廷尉張釋之,是黃老學派的著名信徒,在他處理的案件中有兩個著名的案例可作印證,今試取一例以為注腳?！吧闲谐鲋形紭?有一人從橋下走出,乘輿馬驚,于是使騎捕,屬之廷尉。釋之治問。曰:“‘縣人來,聞蹕,匿橋下。久之,以為行已過,卽出,見乘輿車騎、卽走耳。’廷尉奏當,一人犯蹕,當罰金。文帝怒曰:‘此人親驚吾馬,吾馬賴柔和,令他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駭峦⑽?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而天下用法皆為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季?上曰:‘廷尉當是也?！?《史記·本傳》)在處理“犯蹕”這一案件時,張釋之堅持的原則就是古佚書中的“以法斷之”、“以法為符”的原則,他向文帝所說的“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也就是古佚書《經法》篇上講的“法度者,正之至也”,“生法度者,不可亂也”的意思。張釋之所講的“廷尉,天下之平也”的話,也就是古佚書上講的執(zhí)法者要“唯公無私”的意思。由此可見,漢初的定法與執(zhí)法情形大致與古佚書所闡發(fā)的思想是相吻合的。(3)無執(zhí)無處,無為而治。黃學的“無為”思想,源于道家。但細加分析,它和道家的“無為”又有所區(qū)別。道家的“無為”是任其自然,是沒有什么前提條件的,在政治上要求有絕對的自由,反對政府的干預。而黃學的“無為”卻是有前提條件的,這條件就是在旣定的統(tǒng)治秩序下各自安分守已,從上到下各自負起自己應盡的責任。比如說,君作好君,臣作好臣,工作好工,農作好農,各自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各人遵守自己的等級,大家便都相安無事,自然也就不會有人造反,出現麻煩的事。這樣當然也就達到了無為而治的目的。魏晉時期的向秀、郭象對此有較為淸楚的解釋。他們說,大家“各當其分,則無為位上,有為位下?！?《天地篇注》)在上面的帝王將相,依靠一定的法制,自然可以無為,而在下面的被統(tǒng)治階級,在封建的法權范圍下,盡力地搞好生產,為統(tǒng)治階級當好差,服好務,也就是盡力去“有為”吧!所以陸賈說“故無為者乃有為者也”,因此它和道家那種消極的無為大不相同?，F在我們再從《黃帝四經》中看看這種無為思想?！督浄ā菲f,“故執(zhí)道者之觀于天下也,無執(zhí)也,無處也,無為也,無私也?！边@是指的統(tǒng)治階級應該無為而治,而且可以無為而治。因為在黃學看來,世界上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刑(形)名,卽都有名號;有名號就是有了一定的秩序,有秩序就得遵守,“是故天下有事,無不自為刑(形)名聲號矣。刑(形)名已立,聲號已建.則無所逃跡匿正矣”。(同上)這就是說有了形名聲號秩序,就是有了準則,一切行動便可衡量,是非曲直自然皆可判斷處置。統(tǒng)治者只要“公正”,自然就會有功;只要“至靜”,自然就可成為圣王。這個思想在《十大經》中講得更為具體。黃帝問近臣閹冉如何布政治國,閹冉回答說,“左執(zhí)規(guī),右執(zhí)矩,何患天下?男女畢迥,何患于國?五政旣布,以司五明,左右執(zhí)規(guī),以待逆兵。”這里講的是施政治國首先要訂立各種規(guī)矩,也就是制定各種制度法令——大家共同遵守的秩序。所以說,“男女畢迵,何患于國?”可見,黃學的無為只能在具有現成的統(tǒng)治秩序下才可以無為而治,也才能主靜,否則一切都是空話?！妒蠼洝吩谶M一步揭示這種無為而治的本質時說,“欲知得失,講必審名察刑(形),刑(形)恒自定,是我愈靜,事恒自施,是我無為”。一切都在旣定的統(tǒng)治秩序下的有為,便構成上層統(tǒng)治者的無為,這就是黃學無為而治的實質。黃學的這一特點,在漢初表現最為顯著,曹參極為明確地向漢惠帝表述了這種“無為”政治的本質,這就是他說的“且高帝與肖何定天下,法令旣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的一番話。正因為一切有為都是在“法令旣明”的條件下,所以統(tǒng)治者才可“淸靜無為”,無為而治也才能見效。(4)保民、愛民和養(yǎng)民。在黃學的社會政治思想中,以民為重的民本主義思想占有重要的地位。這種思想在古佚書《黃帝四經》中表現得尤為突出?！妒蠼洝吠ㄟ^黃帝的口說,“吾受命于天……吾畏天愛地親民……吾愛民而民不亡?！敝v的是統(tǒng)治階級只有愛民才能使老百姓不至逃亡,國家也就保有勞動力,這正是古代國家強大的象征。所以統(tǒng)治者的首要任務在于保民,而要保民,首先又在于“養(yǎng)民”。要讓老百姓有飯吃、有衣穿,他們才不會逃走。然而這一切都要靠生產好才有保證。所以古佚書強調“故為人主者,……毋亂民功,毋逆天時”。(《十大經》)這是說,統(tǒng)治階級不要違背農時,亂發(fā)徭役,擾亂生產,只有按天時維持農業(yè)生產秩序的正常,五谷才會獲得豐收;“民乃蕃滋”,人口也會增長。然而要做到這樣,只有靠政策,政府發(fā)號施令,都必須以“毋亂民功,毋逆天時”為原則,盡量做到符合民心,合于民利。所以說,“號令合于民心,則民聽令,兼愛無私,則民親上?！?《經法》)又說,“圣人舉事也……使民同利。”(《十大經》)一切政策都必須以民心、民利為準則。要做到這樣,就要讓老百姓也能有好一點的生活,有一點余財,所以古佚書鼓吹讓“百姓斬木刓薪而各取富焉”。(《稱》)卽多開荒種地、發(fā)家以致富。朝廷(政府)則應該執(zhí)行薄賦斂,使民有時的政策,保證使民殷富。所以《經法》主張“三年無賦斂、則民有得”、“賦斂有度則民富?！惫咆龝倪@些話,在漢朝初年眞正成了現實的政策。從漢高祖所行的“什一稅”到文帝、景帝所行的“三十稅一”、“十五稅一”或免收天下農田租稅,都是黃學的這一思想的反映。黃學的這種保民、養(yǎng)民的思想,自然要反對殘酷掠奪人民的暴政。認為暴政帶來的惡果必然是自取滅亡?！妒蠼洝氛f,“人惡苛……苛而不已,人將殺之”。所以黃學特別重視對人民取予的度量,認為這是關系到政權是否穩(wěn)固的大事,《稱》篇說,“取予當,立為口王,取予不當,流之死亡?！辟x稅徭役適當,老百姓的生活過得去,當然就會受到人民的擁護;反之,賦稅毋度,征發(fā)不已,農民必然被迫揭竿而起。推翻舊王朝。古佚書是深深懂得這一辯證法的。黃學之所以非常重視保民、養(yǎng)民的問題,這是與戰(zhàn)國時期各國面臨農民不斷逃亡、人口不斷減少這一社會主題相聯系的。所以在戰(zhàn)國時期,保民的問題很突出,如在《孟子》書中,梁惠王、齊宣王一再提出這個問題。同樣,漢初也遇到這個問題:《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說:“時名城大都民人散亡,戶口可得數裁什二三”。和秦時戶口比較,漢初的戶口只有秦時的十分之二三了。在所剩下的勞動力中,還有一部分在“聚保山澤”,這些農民起義的隊伍,隨時都可成為漢政權的威脅。如何使這些農民回到土地上去,成為國家的編戶齊民;又如何使人口得到迅速增長,以恢復和發(fā)展生產,這當然是漢初最大的問題。這從漢文帝后元年間的詔令可以看出,詔令說:“夫度田非盆寡,而計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于古猶有余,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漢書·文帝紀》)可見,人口問題的嚴重,證明了保民、養(yǎng)民問題的重要?！饵S帝四經》所闡述的這一思想,正符合于漢初的實際,因而被統(tǒng)治者所吸收,變成一系列的現實政策,如招撫流民還鄉(xiāng);對聚保山澤的人也給予復故爵田宅;自賣為奴婢的人可以免為庶人;輕徭薄賦,與民休息。這些都是符合于“黃學”主旨的。(5)“貴賤有恒位”的等級思想。漢初黃老學派喜歡講的一句話就是:“冠雖敝、必加于首;履雖新,必關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史記·儒林列傳》)指的是上下等級名分制度必須嚴格遵守。這在古佚書《黃帝四經》中得到明顯的反映?！督浄ā肥前训燃壱暈樘旖浀亓x的,看成是符合天道的一種規(guī)律。說“天地有恒常,萬民有恒事,貴賤有恒位”。因此“賢”——統(tǒng)治階級,與“不肖”一被統(tǒng)治階級,是不能互位的。所以說,“貴賤有別……衣服不相逾”。連服色也是不能亂的。君是君、臣是臣、民是民。如果不按等級有所僭越的話,那就是叛逆:“君臣易位謂之逆,賢不肖幷立謂之亂”。(《經法》)對于這種逆亂,當然要采取鎭壓的手段,所以黃學講淸靜無為是指各自安處自己的等級地位,故說“君臣當位謂之靜,賢不肖當位謂之正?！?同上)各當其位、各安其處,各盡其分、嚴守等級,自然就安靜了。等級的存在,在黃學看來是理所當然的,是符合天地恒常的,被統(tǒng)治階級只能永遠處在被剝削被壓迫的地位,誰敢違背這一“天道”,誰就只有死路一條,故說,“失其天者死,欺其主者死,翟其上者?！?。(《稱》)可見黃學完全是維護封建地主階級統(tǒng)治的理論。這一理論對新興的漢初統(tǒng)治階級來說,當然是非常需要和適合的。漢初一些著名的黃老派政治家,無不恪守這一思想,漢景帝支持“黃老”學者黃生反對儒者轅固生關于湯武革命的理論,要維護的正是這一敎條。3.漢初人的大大事為人做事,以雄節(jié)為主在倫理道德思想上,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