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蓄存款被冒領相關法律問題研究

儲蓄存款被冒領相關法律問題研究

姬新江(廣東警官學院法律系，廣東廣州510230)一、問題的提出2001年5月，某儲戶在工商銀行某儲蓄所存了一年定期存款10萬元，并加設了密碼。10月19日14時，儲戶離家。20時回家發(fā)現(xiàn)家中家具被翻亂，10萬元存單不見了，但和該存單放在一起的其余現(xiàn)金(數千元人民幣和美元)、活期存折等還在。因已過銀行營業(yè)時間且存單設有密碼，儲戶于次日上午來到儲蓄所掛失，儲蓄所告知:19日16時左右，一女子持儲戶的定期儲蓄存單及身份證到儲蓄所辦理提前取款手續(xù)，因無法準確輸入密碼，要求密碼掛失。銀行業(yè)務員根據當地銀行《個人金融業(yè)務若干管理辦法》有關密碼掛失的規(guī)定，讓其填寫儲蓄存單掛失止付申請書，并驗證其所持身份證及存單與儲戶存款時所留內容相同，該身份證與儲戶身份證號碼一致，所載照片與申請人相符。據此，由該女子重新輸入密碼，同時為其辦理了提前支取存款手續(xù)。從儲蓄所的監(jiān)控錄像中顯示和經辦業(yè)務員辨認，取款人并非儲戶。而儲戶稱自己的身份證保存完好，并未丟失。儲戶遂到公安局報案，警察到現(xiàn)場勘察，房門無撬痕，因現(xiàn)場被儲戶整理而未采集到作案痕跡。該案也一直未破。儲戶要求銀行歸還10萬元存款及利息，銀行稱自己按照操作規(guī)程為儲戶辦理了支取款手續(xù)，并無過錯，不同意儲戶的要求，儲戶遂向法院起訴，要求銀行還款。［1］本案引發(fā)的主要問題是:第一，儲蓄機構按國家儲蓄管理條例和當地銀行業(yè)務管理制度所規(guī)定的程序辦理提前取款手續(xù)是否存在過錯;存款被冒領適用何種歸責原則;第二，存款在掛失前被人持存款人的假身份證冒領，儲蓄機構是否應承擔法律責任;第三，儲蓄機構在辦理掛失手續(xù)過程中對申請掛失人的身份證件的真?zhèn)尉烤故沁M行實質性審查還是形式性審查。二、儲蓄存款冒領糾紛的理論歸類儲蓄存款冒領，是指存折、存單、銀行卡及其他存款關系憑證的真實權利人或者其合法代理人以外的人，通過冒稱權利人或者其代理人，從金融機構支取存折、存單或者銀行卡帳戶中的金額，造成該帳戶中的金額減損，存折、存單或者銀行卡的真實權利人向金融機構主張權利，要求其兌付存款憑證記載的金額或者請求賠償損失的糾紛。［2］儲蓄存款被冒領的依其不同的方式，我們將其歸為以下幾大類:(一)儲戶存單、存折、銀行卡丟失或被盜，存款被人冒領在現(xiàn)實生活中，屬于該種情形存款被冒領的，如儲戶的存單、存折、銀行卡、身份證件遺失或被盜竊后，拾得者或盜竊者冒充儲戶提取存款;家庭成員未經儲戶同意，擅自取得儲戶的存單、存折、銀行卡和身份證件到金融機構提取存款;單位職工盜取單位重要空白憑證和印鑒，到金融機構辦理轉帳或取款手續(xù)，將單位存款轉移或竊取等(二)儲戶存單、存折、身份證的主要內容和存單、存折的密碼被竊取導致存款被轉移或使用而引發(fā)的存款被冒領在生活中，諸如儲戶因辦理電子銀行業(yè)務，被他人利用計算機病毒、黑客技術竊取帳號、密碼、身份證件信息等重要信息。他人利用這些信息通過電子銀行業(yè)務非法轉移、使用儲戶的存款，或利用這些信息克隆、偽造有關存款憑證、身份證件而冒領存款。(三)儲戶的存單、存折、銀行卡及密碼信息泄漏，身份證件被盜，存款被人冒領如儲戶因不慎將存單、存折、銀行卡、身份證件的主要內容或存款密碼泄露，被他人獲得，他人利用這些信息偽造或克隆存款憑證、身份證件，到銀行冒領存款。(四)儲戶存單、存折、銀行卡或身份證明文件被他人偽造，存款被冒領存單偽造是指私蓋或偽造金融章的假冒行為。經常表現(xiàn)的手法有，偽造人盜用空白存單或者仿造真實存單的圖案、色彩、形狀，通過用印刷、復印、描、拓印等各種方法，非法制作存單、存折。偽造存單、存折主要指所載公章是假冒的存單、存折，根本不可能產生相應法律效力。(五)銀行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之便冒領儲戶存款銀行工作人員利用工作之便攬儲吸儲后，利用儲戶對其信任的心理，將儲戶交其代辦的儲蓄手續(xù)在儲蓄完成后私自復制，經過一定時間后，利用手中私自留取的手續(xù)以儲戶名義辦理掛失手續(xù)，再利用掛失后重新開出的存單將存款冒領。(六)夫妻一方利用持有對方相關法律證件之機冒領對方存款夫妻離婚期間一方為多占財產持結婚證和身份證，將以另一方名義存入銀行的存款掛失，并全部取走，從而發(fā)生另一方存款被冒領。(七)不法分子利用自己的身份證件冒領儲戶存款不法分子利用自己與儲戶姓名相同或相近的特點，用自己的真實的身份證將他人存單掛失，從而冒領儲戶存款。三、儲蓄存款被冒領糾紛中銀行和儲蓄機構法律責任的認定根據中國人民銀行《儲蓄管理條例》第三條規(guī)定:“本條例所稱儲蓄是指個人將屬于其所有的人民幣或者外幣存入儲蓄機構，儲蓄機構開具存折或存單作為憑證，個人憑存折或者存單可以支取存款本金和利息，儲蓄機構依照規(guī)定支付存款本金和利息的活動”。由此可看出，儲蓄是在儲戶和儲蓄機構之間建立一種存款合同關系，存單或存折是該合同關系存在的憑證。對于不記名式存單、存折，由于其不具有掛失止付功能，存單存折作為一種債權憑證，持有人便是債權人，其支取存款時，儲蓄機構只需審查存單、存折的真實性便可，而無需審查存單、存折持有人是否合法持有。因此對該類存單、存折被他人冒領，儲蓄機構完全不負任何責任。故我們這里探討的存款被冒領的責任承擔應該只僅僅是指記名式存單、存折被冒領的責任承擔。(一)儲蓄存款被冒領法律責任認定基本原則《儲蓄管理條例》第三十一條第二款規(guī)定:“儲蓄機構受理掛失后，必須立即停止支付該儲蓄存款;受理掛失前該儲蓄存款已被他人支取的，儲蓄機構不負賠償責任”。這一規(guī)定為司法實踐中處理儲蓄存款被冒領案件責任劃分提供了一個基本原則:(1)儲蓄機構受理掛失后，立即停止支付儲蓄存款的，掛失前存款被他人冒領的損失由儲戶本人承擔。(2)儲蓄機構受理掛失后，沒有立即停止支付蓄儲存款，導致掛失后存款仍被他人冒領的，損失由儲蓄機構承擔。為使這一原則細化，我們分兩種情形逐一闡述:(1)《儲蓄存款條例》第三十一條規(guī)定:“儲戶遺失存單、存折或者預留印鑒的印章的，必須立即持本人身份證明，并提供儲戶的姓名、開戶時間、儲蓄種類、金額、賬號及住址等有關情況，向其開戶的儲蓄機構書面申請掛失。在特殊情況下，儲戶可以用口頭或者函電形式申請掛失，但必須在五天內補辦書面申請掛失手續(xù)。儲蓄機構受理掛失后，必須立即停止支付該儲蓄存款。受理掛失前該儲蓄存款已被他人支取的，儲蓄機構不負賠償責任?！钡谌邨l規(guī)定:“儲蓄機構違反國家有關規(guī)定，侵犯儲戶合法權益，造成損失的，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2)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執(zhí)行〈儲蓄管理條例〉的若干規(guī)定》第三十七條規(guī)定:“儲戶的存單、存折如有遺失，必須立即持本人居民身份證明，并提供姓名、存款時間、種類、金額、賬號及住址等有關情況，書面向原儲蓄機構正式聲明掛失止付。儲蓄機構在確認該筆存款未被支取的前提下，方可受理掛失手續(xù)。掛失七天后，儲戶需與儲蓄機構約定時間，辦理補領新存單(折)或支取存款手續(xù)。如儲戶本人不能前往辦理，可委托他人代為辦理掛失手續(xù)，但被委托人要出示其身份證明。如儲戶不能辦理書面掛失手續(xù)，而用電話、電報、信函掛失，則必須在掛失五天之內補辦書面掛失手續(xù)，否則掛失不再生效。若存款在掛失前或掛失失效后已被他人支取，儲蓄機構不負責任?！?二)儲蓄機構對取款權利人身份的審查與識別中國人民銀行《儲蓄管理條例》及《關于執(zhí)行〈儲蓄管理條例〉的若干規(guī)定》引申出了儲蓄存款被冒領糾紛中的一個核心問題——銀行在受理儲戶掛失申請時，對取款權利人儲蓄憑證、身份證的審查、識別問題。目前，銀行對存單等儲蓄憑證、密碼以及身份證件真?zhèn)蔚膶彶樨熑螁栴}已經成為存款冒領糾紛中爭議最大的一個問題，因為這直接涉及到儲蓄存款冒領的法律責任分配問題。對于銀行在儲蓄業(yè)務中的審查責任，目前比較有代表性的觀點主要有兩種:一種觀點認為，儲戶將錢存入銀行，銀行就有義務保證存款的安全，對于取款人提交的存單、存折、銀行卡、密碼以及身份證件的真?zhèn)?，銀行應當進行實質謹慎審查，否則由此造成存款被冒領的損失由銀行承擔。另一種觀點則認為，銀行存單、存折、銀行卡、密碼、身份證件是儲戶取款的重要憑證，具有唯一性，儲戶應當妥善保管，銀行不是身份證件的發(fā)證機關，對此類證件不應負實質審查義務，由于儲戶保管不善，泄漏了儲蓄有關信息導致存款被冒領，責任完全在儲戶，由此造成的損失應由儲戶承擔。至今，我國仍沒有專門調整儲蓄合同的法律，實踐中用來規(guī)范儲蓄合同的主要法規(guī)有:《民法通則》、《合同法》、《商業(yè)銀行法》、《儲蓄管理條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存單糾紛的若干規(guī)定》、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執(zhí)行〈儲蓄管理條例〉的若干規(guī)定》、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存單掛失手續(xù)有關問題的復函》以及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儲蓄存單、存折密碼更換手續(xù)有關問題的批復》等。銀行對存單、存折、銀行卡、密碼以及身份證件的真?zhèn)螒敵袚问綄彶榱x務還是實質審查義務，以上這些一般法及特別法、行政法規(guī)、司法解釋以及文件等未做出明確和一致的規(guī)定。［3］1．中國人民銀行《儲蓄所管理暫行辦法》第五十九條規(guī)定:“定期儲蓄存款提前支取時，必須認真核對存款人身份證明，委托他人支取的，還需核對委托人的身份證明，并作相應記錄，必要時也可向發(fā)證機關查對。”該條規(guī)定了儲蓄機構對于身份證件的實質審查核實的義務。2．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林木香訴中國工商銀行福州支行倉山辦事處、中國農業(yè)銀行閩侯縣支行、閩侯縣閩江信用社賠償案件如何適用法律問題的復函》中確認了銀行對于身份證明的偽造負有實質審查責任。3．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票據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六十九條規(guī)定:“付款人或者代理付款人未能識別出偽造、變造的票據或者身份證件而錯誤付款，屬于《票據法》第五十七條規(guī)定的‘重大過失’，給持票人造成損失的，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責任。付款人或者代理付款人承擔責任后有權向偽造者、變造者依法追償”。這一規(guī)定表明，銀行在票據結算過程中對票據或身份證件承擔的是實質審查義務。在司法審判實踐中，該司法解釋很多時候被擴大適用或類推適用到儲蓄存款冒領糾紛領域。4．中國人民銀行《關于辦理存單掛失手續(xù)有關問題的復函》(銀函［1997］520號)中規(guī)定:“在辦理掛失手續(xù)時，儲蓄機構對身份證件只進行形式審查，不負有鑒別身份證件真?zhèn)蔚呢熑巍！?．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儲蓄存單、存折密碼更換手續(xù)有關問題的批復》(銀復［1999］44號)規(guī)定:“儲蓄機構為儲戶更換存單存折密碼，應參照有關掛失的規(guī)定辦理。儲蓄機構對儲戶提供的身份證明只進行形式審查，即審查身份證明所用材料和記載的內容在表面上是否符合身份證明管理部門的規(guī)定，儲蓄機構不負有鑒別身份證明真?zhèn)蔚呢熑??！痹撎幰?guī)定了儲蓄機構對身份證件應當承擔的是形式審查義務。從現(xiàn)有規(guī)定和司法審判實踐來看，由于各方利益考慮不同，中國人民銀行的規(guī)定側重于對銀行的保護，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將司法保護的天平偏向了儲戶，賦予了銀行在存取款業(yè)務過程中的實質審查義務。我們認為，銀行對取款權利人身份的審查與識別，僅應承擔形式審查的義務。理由是:1．儲蓄機構“無權”對身份證件進行實質性審查。儲蓄機構是企業(yè)，是經營貨幣的特殊營業(yè)部門，對儲戶身份證件真?zhèn)芜M行實質性審查完全超出其經營范圍與經營能力。儲蓄機構既不是執(zhí)法機關也不是司法機關，法律既沒有賦予儲蓄機構審查身份證件真?zhèn)蔚臋嗬?，儲蓄合同也沒約定儲蓄機構審查身份證件真?zhèn)蔚牧x務，所以，儲蓄機構擅自對身份證件的真?zhèn)芜M行實質性審查，既不合法也非應盡義務。［4］2．儲蓄機構“無力”對身份證件進行實質性審查。根據國務院《個人存款賬戶實名制規(guī)定》(國務院2000年3月20日令)第五條規(guī)定，儲戶的實名身份證明是指符合法律、行政法規(guī)和國家有關規(guī)定的身份證件，具體包括:居民身份證或者臨時居民身份證;戶口本;軍人身份證件;武裝警察身份證件;港澳居民往來內地通行證;臺灣居民往來大陸通行證或其他有效旅行證件;外國公民護照。這七大類實名證件，涉及面極廣，儲蓄機構無法進行實名制審查。比如軍人的身份證件，其發(fā)證機關以及編號等都屬于軍事機密，儲蓄機構何以進行實質審查呢?再比如，對外國公民、港澳臺居民及僑胞身份證件的真?zhèn)问强梢宰龅綄嵸|性審查，依照國際慣例和我國政府簽訂的國際條約，此類人員的身份和身份證件的審查一般要委托我國駐該國使、領館或當地的友好社團進行，這種認證程序一是周期長，二是需要花費資金，儲蓄機構作為經營單位，有何理由為儲戶開立帳戶或喪失存單未盡妥善保管的過錯行為買單?3．我國現(xiàn)行的身份證件制作科技含量比較低，極易偽造并以假亂真，不僅社會公眾難以鑒別真?zhèn)危词菇涍^特殊訓練的專業(yè)技術人員，包括公安干警、機場安檢人員等，僅憑目測識別偽造的身份證也并非易事。而銀行既不是身份證的發(fā)證機關，也不是具有專業(yè)鑒定職能的鑒定部門，客觀上并不具備判斷身份證件真?zhèn)蔚膶ｉT技能和人員，此外，銀行要從發(fā)證機關獲取可供辨別真?zhèn)蔚男畔①Y料也存在巨大的障礙，因此要求銀行工作人員對身份證件進行實質性審查在事實上成為不可能。［5］但是，儲蓄機構對對存單、存折或銀行卡等存款憑證的真?zhèn)呜搶嵸|審查責任。存單、存折或銀行卡是儲戶戶名、賬(卡)號、開戶行等關鍵信息的載體，是儲蓄合同的有效憑證。沒有存單、存折或銀行卡，即使儲戶身份真實，銀行也不能直接為儲戶辦理取款手續(xù)。例如，儲戶必須先通過掛失程序補辦存折才能取款，由此可見識別存折、儲蓄卡真?zhèn)蔚闹匾浴ｃy行應當有義務識別存折、儲蓄卡的真?zhèn)?，理由?銀行與儲戶訂立儲蓄合同，即有義務保障儲戶存款的安全，如果不能識別存單、存折和銀行卡的真?zhèn)危瑒t難以盡到保護存款的義務。況且，作為儲蓄存款憑證的發(fā)行機關，銀行掌握其制作技術和加密保護技術，具備識別其真?zhèn)蔚募夹g能力和硬件設施，其應當有義務、有能力識別存單、存折和銀行卡的真?zhèn)?。銀行在辦理存取款業(yè)務時，對偽造的存單、存折或銀行卡未能準確識別，造成真實儲戶存款被冒領的，銀行應承擔全部責任。四、儲蓄存款被冒領的賠償規(guī)則與免責事由(一)儲蓄存款被冒領的賠償規(guī)則儲蓄機構對儲戶的存款安全負有不可推卸的義務，如儲蓄機構由于工作失誤而使存款被他人冒領，其行為顯然是違約行為，儲蓄機構應承擔違約賠償責任。違約賠償責任是因債務人違反合同責任所產生的一種責任，具有補償性，一般不具有懲罰性，且以賠償當事人實際遭受的全部損失為原則，對此《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三條規(guī)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給對方造成損失的，損失賠償額應當相當于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包括合同履行后可以獲得的利益”。我國合同法在違約責任的歸責原則上，采納的是嚴格責任和過錯責任雙重歸責原則。鑒于儲蓄存款合同的特殊性，過錯責任應成為其違約賠償責任的一項重要原則，便于分清雙方當事人的責任并過錯程度來確定賠償責任，因此過失相抵規(guī)則應適用于儲蓄存款合同。［2］在儲蓄合同糾紛中，債務人違約，常伴有債權人的過錯。主要有:喪失存單和身份證、透露存款資料和信息、泄露密碼和身份證信息以及出借身份證等。只有在債權人的過錯行為與債務人的違約行為共同為違約所造成的損害的原因時，才能適用過失相抵規(guī)則。至于過錯行為與違約行為是先后發(fā)生的，還是同時發(fā)生的，不影響過失相抵規(guī)則的適用。［6］債權人的過錯行為雖不是損害發(fā)生的直接原因，但其促成債務人一方違反合同而造成損害。債權人不得將因自己的過失所產生的損害轉嫁給他人，故適用過失相抵規(guī)則，按照被認為合理的標準，減少債務人應當給予的賠償數額，符合公平、誠實信用原則的精神。在確定儲蓄存款糾紛案件當事人過失的時候，必須首先確定各方當事人承擔債務所應承擔的注意義務。在存款合同案件中，儲蓄機構作為辦理存取款的專業(yè)機構，處于相對有利地位，對存取款應負注意義務的程度要高于存款人應負注意義務的程度，應當負有善良管理人注意義務。儲戶因缺乏必要的專業(yè)知識，處于弱勢地位，其保管存單和保守密碼的注意程度肯定比儲蓄機構的注意程度低。我國允許對喪失的記名存單準予掛失，就是考慮到儲戶的注意程度不高。存單喪失后及時予以掛失，不視為過錯。只是對未及時掛失的行為作過錯處理，其損失自負。所以，對于儲戶一方，應確定負處理自己事務為同一注意義務。銀行未盡善良管理人之注意，造成存款人的存款損失，即存在客觀的輕過失，應當承擔賠償責任。存款人一方應承擔與處理自己事務同一的注意義務。這不僅是因為存款人保管自己的存折、儲蓄卡及其密碼本身就是處理自己的事務，而且在存款中，存款人作為債權人，其注意程度本來就應當比債務人的注意程度為低;此外，對密碼失竊、失密后準予掛失，就等于未把存款人將密碼失竊、失密的疏忽視為承擔責任的過失，而只有密碼失竊、失密而又未及時掛失時造成存款損失的，才規(guī)定由存款人承擔責任。因而，存款人只對主觀的輕過失負責，只負與處理自己事務同一的注意義務。當存款人在主觀上具有過失時，才應自己承擔損失;只要存款人能證明自己在主觀上已盡注意義務，則不應承擔損失。在存款被冒領、當事人雙方均違反上述注意義務時．便構成混合過錯。當違約行為和過錯行為構成損害結果的共同原因中，每一個原因因注意義務的不同而對于違約結果的發(fā)生或擴大所發(fā)揮的作用是不同的。原因力不同，行為人承擔的責任也就不同。在適用嚴格責任歸責原則確定混合過錯的賠償責任中，應考察雙方當事人各自的過錯在糾紛產生中的作用，最終確定違約方違約責任的相互沖抵。譬如，對存折、存單或者銀行卡進行掛失，金融機構未盡謹慎合理的注意義務，致使存款被冒領的，金融機構應當承擔賠償責任。儲戶有過錯的，亦應減輕金融機構的賠償責任。(二)儲蓄存款合同中的免責事由免責是指在合同的履行過程中，因出現(xiàn)了法定或合同約的免責條件而導致合同不能履行，債務人將被免除履行義。這些法定或約定的免責條件統(tǒng)稱為免責事由。［7］459各國法規(guī)定免責事由主要基于兩種考慮:一是建立合理的風險分配制度;二是建立有效的防范風險的激勵制度。在一個有秩序的社會中，不僅要有合理的利益分配制度，也應該有合理的風險分配制度。各國法對免責事由的規(guī)定不盡一致，大致有:不可抗力、意外事件、情事變更、債權人過錯等。［8］669由于儲蓄存款合同本身的特殊性，不可抗力不能成為金錢之債的免責事由，金錢債務原則上必須實際履行。因此，不可抗力的發(fā)生只能導致延期或分期履行，而不能免除儲蓄存款合同中當事人的責任。按照合同自由原則，當事人可以在法律規(guī)定的范圍內，自由約定合同條款，當然也可以約定免責條款，但必須遵循我國《合同法》第五十三條的規(guī)定:“合同中的下列免責條款無效:(一)造成對方人身傷害;(二)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造成對方財產損失的”。由此可見，當事人只能通過訂立合同免除因一般過失造成的損害。但債權人過錯成為儲蓄存款合同的免責事由是得到我國司法實踐的承認的。所謂債權人過錯，是指債務人不履行合同或不適當履行合同是由于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