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廣東人口增長與土地的關系

清代廣東人口增長與土地的關系

清代是中國人口快速增長的時期。就廣東而言,人口數量在清初增長較慢,乾隆中期以后陡然上升,超過了全國人口增長的平均速度。清初耕地面積的消長,基本上與人口變動趨勢成正比例。但乾隆中期以后,耕地面積只是緩慢地增加。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口與耕地的矛盾不斷加劇,廣東的社會問題相繼產生,人口流遷問題日益突出。一、廣東人口流動的變化在清政權的建立和鞏固過程中,廣東人口銳減,土地大量荒蕪,社會生產力遭到嚴重破壞。18世紀以后,政局比較穩(wěn)定,清政權也采取一些安撫政策,使得社會經濟得到復蘇和發(fā)展,人口漸漸上升。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清政府在“滋生人丁,永不加賦”的基礎上,又實行了“攤丁入地”的政策,強調和突出了土地而減少了人口在稅收中的比例,客觀上起到了鼓勵生育的作用。特別是乾隆以后,隨著政權的鞏固,人口控制的加強,調查范圍的擴大,以前未能計算入內的人口也包括進來,從而增加了一部分人口。此后,生齒日繁,人口如脫韁之馬難以駕御,廣東人口幾乎直線上升。這種急劇變化,雖與此前人口統(tǒng)計之不確、錯誤以及此后匿報人口的減少有關,但也反映了人口的迅速增長。從雍正二年到光緒十三年(1724——1887年)的163年間,廣東人口從400多萬猛漲到2970多萬,超過了此時全國的平均增長率。廣東人口占全國人口的比重明顯提高,廣東迅速從一個人口中等程度的省份躍居為人口上等程度的省份。廣東的人口密度也相應從每平方公里18人增加到127人(詳見附表)。附表說明:1.據梁方仲《中國歷代戶口、田賦、田地統(tǒng)計》,第258頁甲表78,第262頁甲表82,第264頁甲表85制作。其中,順治18年、康熙24年、雍正2年及乾隆18年據該書所載丁數推算,1丁=3.22人。2.據上書第380頁乙表61制作。3.順治、康熙兩朝由于省區(qū)劃分及所包括的田地類別差異較大,不作比較,以雍正二年作100%。4.廣東省總面積計為233280平方公里?！案鶕ㄎ镏髁x觀點,歷史中的決定因素,歸根結蒂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須的工具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人類自身的生產,即種的蕃衍”。①1而“人類自身的生產”必然要受到“生活資料”生產的制約,這就要求消費品的生產同人口的增長成比例地變化。在清代,土地是主要的生產資料。當時廣東的耕地情況究竟怎樣呢?我們知道,在明末清初的社會動蕩中,廣東耕地大量荒蕪。清政權穩(wěn)定后,比較重視開墾荒地,特別是雍正、乾隆二帝,屢屢頒詔督促廣東督撫加緊開荒,而廣東督撫也較為努力。如雍正時廣東巡撫鄂彌達的《開墾荒地疏》稱:鶴山、恩平、開平等縣有荒地數萬頃,與民墾種。高、雷各府州縣的荒地,亦設法丈量,安頓貧民開墾。但直到乾隆年間,廣東耕地面積才恢復到明末水平。即使在乾隆以后的人口大增長時期,耕地面積也只是徐徐上升。從雍正二年到光緒十三年(1724—1887年)這163年間,廣東耕地面積僅從3100多萬畝上升為3400多萬畝,人均耕地從7畝多下降為1畝多,人均耕地的百分比從95%降為14%。可見乾隆以后廣東人口的增長大大超過了耕地面積的增長。這些數字包括上中下各等田地在內,但由于自然條件和生產水平不同,每畝田地的收獲相差很大。條件較好的水田,每年生產稻谷3-5石,再加上其它豆、麥等雜糧,一個5口之家,有五、六畝即可在平常年景維持生活。但這只是少數,多數地區(qū)土地貧瘠,必須以高出此數的耕地才能養(yǎng)活5口之家。特別是廣東地處濱海,水多田少,后來開墾的荒地多為砂礫瘠薄之地,產量更低。人均耕地減少,必然使許多貧苦小民無田可耕,無業(yè)可守,生活更加困難。康熙以后,廣東人口流動逐漸頻繁。這與戰(zhàn)爭、土地集中、自然災害以及封建國家的賦役繁苛等有著密切關系,但是,人口相對過剩確已成為其中不可忽視的因素。康熙以后,全國政治局面的相對穩(wěn)定,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的進一步發(fā)展,以及城市工商業(yè)的繁榮,為人口流遷提供了客觀條件。特別是康熙時開始實行“攤丁入地”等一些新政策,把原來按人頭攤派的丁銀改為均入地畝繳納,封建官府只要認定田主,就能保證賦稅的征收。于是,廣大貧苦無地的農民和手工業(yè)者,不但在經濟上免除了丁銀之累,而且因為戶丁編審制度的停止,在人身上也獲得了較多的自由,有利于人民向外地流遷。所謂“一切游手末作者皆相率而為化外之民,雖或逃丁以鬻販邀厚利,而官曾莫得斂而役焉”、②2“民輕去其鄉(xiāng),五方雜處,逋逃如藪”,③3就是這一情形的真實寫照。此外,雍正年間大規(guī)模的改土歸流,對于打破民族壁壘,促進漢族貧民去少數民族地區(qū)開礦墾種,也起到了一定作用。不過,這一切都是以人口的增長為前提的。二、廣東早期的職業(yè)商人被排擠出土地或失去生活手段的“流民”,大多以以下幾種手段為生:(一)從事商販活動。著名史學家章學誠曾把清中葉以后商業(yè)的活躍與人口壓力聯(lián)系起來。他說:“國家生齒浩繁,田疇日辟,農桑本業(yè)人余于地,其不能耕種者,不得不逐末謀生?！雹?清代“粵東多商”,與當時廣東的人口增長有著密切關系。特別是康熙以后,廣東商人在全國各地皆有活動。如雍正年間,東莞縣商人以本地所產糖與香運往外省貿易。他們“度嶺嶠,涉湖湘,浮江淮,走齊魯?！表樀驴h龍山鄉(xiāng)商人,嘉慶年間“或奔走燕齊,或往來吳越,或入楚蜀,或客黔滇。凡天下省郡市鎮(zhèn),無不貨殖其中?！雹?海陽縣商人在“康雍時,服賈極遠,止及蘇、松、乍埔、汀、贛、廣、惠之間”。③6澄海的糖商,來往于蘇州、天津與雷州、瓊州之間,從事糖、棉販賣。④7大埔縣商人,乾隆時“經商于吳、于越、于荊、于閩、于豫章?！阚E遍天下?！雹?廣東還有許多商人到廣西經商。在貴縣、桂平、玉林、容縣、北流等縣城及墟市都有廣東商人開設的鋪號。如平樂等縣,“城外街民大抵皆流寓開張,遠則東粵,近則全州,歲暮散歸,來春又聚”。⑥9據《電白縣志》記載:“縣東七十里有望夫山,旁有丫髻石,諺云:‘廣西有一留人洞,廣東有一望夫山?！^廣東之賈多贅于廣西而不還,其怨婦皆以此石留人西望而咀祝之”,⑦10可見廣東赴廣西商人之多。在云南臨安府,“其自遠方服賈而來者,西江之人最多,粵人次之”。⑧11這些遠離家鄉(xiāng)的客商,雖然也有財富萬貫,聲勢顯赫者,或經營多年,稍積資本的小康人家,但更多的是那些缺乏資本的小商小販和店員伙計。(二)外出傭工、聚眾開礦、入山制茶、伐木或從事手工業(yè)。清代廣東,失去生產手段的雇傭勞動者大量存在。在原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和中國歷史檔案館整理、抄錄的乾隆刑科題本有關雇工、租佃等方面的資料中,記錄雇工的檔案共313件,流向外地雇工的158件,其中廣東流向廣西的3件,另外還有廣東往臺灣、海南等地的,也有從農村流向佛山等城市的,這表明廣東外出傭工之人不在少數。外出聚眾開礦者亦不少。當時廣東省有“鐵爐不下五六十座,煤山、木山開挖亦多,傭工者不下數萬人?！雹?2雍正帝在一個朱批中認為,廣東礦山傭工,“督撫奏稱四五萬,其實不下一二十萬?！雹?3據廣東官吏奏報:“凡礦徒盜挖之山,上極巔崖,下究深谷,盡是奸匪潛藏之所”。他們常與當地“豪強”聯(lián)合,“起蓋草房,羅列槍械”,為長久駐扎計。雍正年間,“因惠州等處嚴禁偷挖,此輩蟻聚無業(yè)。一聞湖廣桂東、桂陽刨試礦砂之信,蜂聚蟻行,接踵而至。桂東一縣約二三千人散住于寨前大塘等處”。①14這些礦徒、礦丁,幾乎都是急求生計的無業(yè)窮民。正如康熙所說,“此等偷礦丁之徒,皆系無室可居,無田可耕無產貧民,每日所得錙銖以養(yǎng)生為計”。②15本來就山多田少的廣東,由于生齒日繁,生計倍艱,大批貧民為謀求生計而擁入惠、潮、肇、韶等府山區(qū)開礦。在廣東一些山區(qū),從事制茶、伐木、制紙等勞動的也為數不少。在始興、仁化等縣,“道咸以來,嘉、惠、潖江客民開造炭廠燒炭者百十為群,遍居山谷?！雹?6由于身無長技,惟以賣力為生者亦所在多有。如雍乾間,南雄府的始興、保昌二縣專營運輸的“行戶”可以雇傭到“人夫”數千到一萬人。④17道咸年間,梅嶺道上“貨物絡繹叢委于地,擔夫村女行歌互答”。⑤18韶州碼頭上有““蘿夫頭”率“蘿夫”搬運貨物。清人容閎《西學東漸記》提到:鴉片戰(zhàn)爭前,湖南與廣東間商務繁盛,“勞動工人扈貨往來于南風嶺(疑為南嶺之誤——引者)不下十萬人。”(三)墾種田地,從事農業(yè)生產。在清代社會條件下,無論入礦山工場為人傭工,還是做小商小販,抑或從事各種雜務勞動,充其量只能是少數。因為當時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的發(fā)展,仍還不能容納更多的勞動力。何況這種困苦無業(yè)的勞動力隊伍還在不斷擴大。多數流民、饑民仍然要靠土地謀生。我國幅員遼闊,自然條件復雜,人口分布和經濟發(fā)展水平不平衡,則又提供了這種可能性。他們從人口密集、土地緊張之地流向偏僻地區(qū),大都以墾荒種地為主。如潮、惠人到廣、肇、高、雷,廣東人到四川、江西、湖南等,皆屬此種情形。三、廣東沿海流民從流民的流向考察,城市是個重要目標。這與康乾之際城市經濟的發(fā)展有密切關系。一些達官貴人和富商巨賈為了追求奢侈的享樂紛紛移居城市,隨著工商業(yè)的興盛,城市對各種匠役、店員伙計的需求也不斷增加;不少娛樂場所也需要人工勞作。于是,各地貧苦百姓不斷擁入城市?？登觊g,外地流入佛山謀生者“日以萬計”。⑥19“四方商賈萃于斯,四方之貧民亦萃于斯。挾貲以賈者什一,徒手而求食者則什九也。”⑦20嘉慶末年,四會縣人多“有遣子弟學工藝,佐懋遷宇佛山、省城(廣州)”;道光初年,“遂相率往佛山、省城以圖生計”。⑧21這些失去土地的農民,不僅到佛山、廣州等大城市,而且也到州縣小城鎮(zhèn)謀生。如廣寧縣城,道光年間“凡貧民、婦女,率以破竹謀食?！湄殶o竹業(yè)者,各鋪戶買竹常多,需人不少,就近男婦多赴焉?！雹?2由于流民數量過大,當時城市經濟的發(fā)展又不足以全部加以消化,在城市經常存在大批“饑民”、“游民”,省、佛等城市事實上已經處于相對人口過剩的境地,而且其趨勢日益加重。臺灣、東南亞等地是粵民大批流遷的重要處所。很早以前,就有大陸居民前往臺灣謀生。但直到鄭氏統(tǒng)治時期,也只開發(fā)了西南部的少數地區(qū),其余多還榛莽缺墾。臺灣與廣東距離較近,雨水充足,土壤肥沃,“一歲所獲,數倍中土”,①23租賦也較輕。清政府統(tǒng)一臺灣后,消除了大陸和臺灣之間的政治阻隔,但臺灣仍是天高皇帝遠,封建統(tǒng)治比較薄弱。于是,廣東流民接踵而至。當時粵民渡臺的主要線路是從潮州府的澄海、南澳、饒平直渡,其中以潮、嘉之人最多。嘉應州“地狹人稠,雍乾間半渡臺耕種?！雹?4其中又以鎮(zhèn)平人最多。他們大多是循石窟河轉入韓江,順流而下,在潮州府澄?？h的樟林鎮(zhèn)或福建省的廈門渡海過臺。到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在臺的“粵人約十余萬,而渡臺者仍源源不絕?！雹?5乾隆末,在臺的粵民占全臺居民的十分之三四。史載:“以南北而論,則北淡水、南鳳山多廣民。……以內外而論,……近山多廣東之客莊?！雹?6在廣東沿海州縣中,還有不少貧民或直接從海南島,或沿粵東、粵中沿岸西行經過瓊州海峽到安南、暹羅和南洋群島的新加坡、爪哇等地謀生。雍正二年(1724年)廣東巡撫年希光發(fā)現(xiàn),暹羅國來船的水手徐寬等96人“均全系廣東、福建、江西等省人民?！雹?7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的暹羅國王鄭昭,其父是賈于暹羅的“中國廣東人”。⑥28至今樟林人仍稱鄭昭之父是樟林人。據《粵海關志》記載:由于暹羅本國人民不諳營運,多請福、潮船戶代駕。乾隆時,安南大辦手工業(yè)工場,“一廠傭夫至萬計。礦丁戶,結聚成群,其中多潮州、韶州人”⑦291819年英國占領新加坡以后,需要大量勞動力,于是有大批民人從海南遷到新加坡。光緒十七年(18891年),清朝駐新加坡總領事黃遵憲說:“南洋各島華民不下百余萬人。約計沿海貿易,落地產業(yè),所有權利,……而華人乃占十之七。華人中如廣、瓊、惠、加(嘉)各籍約居七之二,粵之潮州、閩之漳泉乃占七之五?；浫硕鄟硗匀?潮人則去留各半”。⑧30雍乾時期,有大批潮、惠貧民前往地廣人稀的廣、肇、高、雷、廉等地墾種。雍正時,督糧道陶正中到新寧勸墾,招集外地人民,“一時鄰境赴墾以千頃計……佃丁多惠、潮、嘉人”。⑨31在高、雷、廉及鶴山等地,惠、潮貧民前來就業(yè)者也絡繹不絕?！八煨於赝林^少,插地報墾,大半吳石流民”。⑩32在廣東沿海的大小島嶼,也有很多內地民人建蓋草寮房屋居住。乾隆末年,朝廷下令清查流往近傍海島的人戶。結果,廣東沿海83處共有16731戶,其人數之多,勢力之大,使清政府下令要把他們“逐一遞回原籍”,把其草寮房屋“概行燒毀”①33,但因怕牽連過廣,引起動亂,又下諭更正:“所有各省海島,除例應封禁者已久遵行外,其余均著仍舊居住,免其驅逐?！雹?4清代廣東有大量貧民流徙江西、廣西、四川、云南等地?？登瑫r期,在江西贛州府等地,有許多廣東“失業(yè)之徒,沿緣依附,十百成群,刈苧漚麻為生計。其始無屋不稀,遂依崖傍麓,縛茅為柵以居,人咸目之為棚民”。③35在贛州府的定南,“廣東無籍窮民來此墾種,異籍環(huán)處”,“日漸繁劇”。④36在吉安府廬陵縣,“閩廣流戶動以千計,據山而耕,盤結滋蔓。”⑤37廣西各州縣也有很多廣東流民經商。如蒼梧縣戎墟,“客于戎者,四方接靷,而莫盛于廣人”。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重修戎墟粵東會館時,捐資的商人有518家(人)。在平南縣大烏墟,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已有廣東商人600余人。據廣東總督奏稱:“雍正五年以前,粵東沿海地方疊遭水患,無籍貧民頗多移往廣西、四川及渡海至閩省臺灣謀生者,而惠、潮二府遷民更多。數年以來,伊等各在彼地生聚力作,其攜貲仍回本籍者固不乏人,而暫回復去及搬眷同往者亦多?！雹?8實際上,雍正和乾隆初期,幾乎每年都有成批的廣東貧苦百姓挈伴入川。當時,廣、惠、南、韶等府民人多經樂昌,走武水,過湖南,由客頭包攬入蜀。其人多屬惠州、長樂(五華)、興寧、龍川、和平、永安(紫金)及潮州、程鄉(xiāng)、羅定州、西寧(郁南)的貧民。他們扶老攜幼,每日二三百或四五百人不等,相繼前往四川等地傭工種地。途中雖遇官員百般勸阻,并給以路費、船只,但他們哭啼叫號,俱不肯回。據廣東地方官報告,該省僅潮、惠二府和嘉應州進川的人戶,“一縣之中,至少亦必千人,以有入川人民各縣計之,不下萬余?！雹?9乾隆初年,因清政府竭力阻攔,入川人戶有所減少,但據乾隆十八年(1753年)至二十年(1755年)三年的不完全統(tǒng)計,入川粵民仍有1399戶。⑧40朱德同志的祖先,就是在清初由廣東韶關遷至四川儀隴縣馬鞍場墾種謀生的。乾隆以后,上述四川等地的土地逐漸得到開墾,當地的人口不斷增長,對移民的容納量日減。一些廣東貧民只得向云南、湖北、湖南以及陜西更遙遠的山區(qū)僻地遷移。嘉慶初,云南臨安府所轄十土司十五掌地帶,“楚、粵、蜀、黔各省攜眷世居其地,租墾營生者亦十之三四”。⑨41改土歸流后,紛紛遷入湘西土家族、苗族等少數民族聚居區(qū),如永順縣就有不少廣東人落籍。在湖北省鄖陽府竹溪等縣,也有乾隆時遷入墾荒而后落籍的廣東百姓。嘉道時期,在陜西漢中府及陜南各廳州縣的深山老林地區(qū),都有廣東百姓僑寓其中。粵民遷徙的地域在不斷延伸。四、廣東移民流遷,加速了流往來地區(qū)的經濟開發(fā)由于我國地域廣大,自然條件復雜,人口分布、經濟發(fā)展不平衡,以及廣東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得清代廣東的人口流遷呈現(xiàn)出如下特點:移民的來源地主要集中在粵東的潮、惠二府及嘉應州地區(qū)。史載“潮、惠二府,嘉應一州,所屬各縣或系層宕疊嶂之區(qū),或系海邊斥鹵之地。此兩府一州所屬生齒最繁,田疇甚少,耕佃資生之民,終歲勞苦,止供輸租,不敷口食?！雹?2由于這里土地貧瘠,人口稠密,商品經濟不夠發(fā)達,自身吸收勞動力的能力較差,人們?yōu)榱酥\生,不得不遷往他地。據初步調查,全國有11個省市自治區(qū)有客家人,以兩廣、閩西、贛南為最多,在四川榮昌,現(xiàn)有90%以上是客家人。全國有客家人的縣計有200多個,總人口在7000萬到1億,海外客家人也有700萬到1000萬人,遍布5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在香港約占總人口的1/4,臺灣約有450萬人。②43其中許多人的祖先是在清代由粵東的潮、惠、嘉地區(qū)遷去的。在粵北、粵西及海南島等地,雖然自然條件亦不優(yōu)越,但其人口壓力不如粵東嚴重。至于珠江三角洲,雖然是全省人口最密集、耕地最緊張的地區(qū),但由于這里的耕作水平較高,農村副業(yè)發(fā)達,手工業(yè)和城市經濟都很活躍,吸收了不少破產農民,遠徙邊疆或外省的情況相對而言并不突出。由此可見,提高生產力水平,發(fā)展多種經營,活躍商品經濟,確是就地消化人口、解決人口與耕地矛盾的重要途徑。清代廣東人口流遷的方向呈四周放射狀,即以潮、惠、嘉為中心,向東流向臺灣,向南流向高、雷、廉、海南及東南亞等地,向西流向廣西、四川、云南,向北流向江酉、湖南、湖北以至陜西等地?？偟内厔菔菑娜丝诿芗?、耕地緊張的地區(qū)流向偏僻的邊疆、海島及人口稀少的內地山區(qū)。這是清代廣東人口流遷的重要特點。清代廣東的人口流遷,時間持續(xù)一二百年,參加人數眾多,而且是在直接反抗清政府的禁令下從比較先進的地區(qū)遷入偏遠、落后之地謀生,具有深遠的影響和意義。移民高潮促進了遷往地區(qū)人口的激增,大大改變了這些地區(qū)歷來地廣人稀、勞動力嚴重缺乏的局面。廣大移民篳路藍縷,艱苦奮斗,加速了流往地區(qū)經濟的開發(fā)。以往流往地區(qū)的少數民族僅從傳聞中得知一些漢人的農業(yè)生產情況,隨著移民流入,一些先進的生產技術傳播進來,當地的少數民族通過耳聞目染,不斷為漢人先進耕作技術所吸引,開始在自己的土地上模仿試驗起來。在臺灣,隨著移民的遷入,土地開墾進展迅速。以北路為例,清代設置之初,政令所及僅限于府治(今臺南)周圍百余里,后來流遷日多,發(fā)展到日南、后垅、竹塹、南嵌等地。淡水原是煙瘴之地,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始有嘉應州人入住,康熙末已形成一大部落。南路的下淡水溪東岸流域也因有粵籍移民相率移墾,不久即田園日辟,大小村落星羅棋布。藍鼎元就此評述說:“國家初設郡縣,管轄不過百余里,距今未四十年,而開墾流移之眾延袤二千余里,糖之利甲天下?！雹?4乾隆初寫成的《番社采風圖》說:“歸化日久,熟番亦知稼穡為重。凡社中舊管埔地,皆芟刈草萊,墾辟田園。有慮其旱潦者,亦學漢人筑圳,從內山開掘,疏引溪流,以資灌溉,片隅寸土,皆成膏腴”。鴉片戰(zhàn)爭時,臺灣西部和北部人口日增,“地利盡辟,久無曠土”。東部偏僻地區(qū)也“有漢人泛海至彼”,攜帶農具開墾土地。①45臺灣的農作物品種多半由大陸傳入,其稻谷種類繁多,與內地相同。在江西袁州府,“郡昔多曠土,嗣后生齒日繁,墾田日廣,要止耕平地。自閩廣至,男婦并耕,高岡峭壁,視土所宜,漆、麻、姜、芋之利日益饒?！雹?6廣東欽州,“雍正初,地尚荒而不治。自乾隆以后,外府州縣遷居欽州者五倍土著”。“人力既集,百利俱興,山原陵谷皆墾辟種植甘蔗”,成為重要的產糖地。③47廣西蒼梧縣種植的香膠、藍靛等經濟作物,也由廣東的“惠潮人佃種于山”。④48隨著廣東等地貧民的流入,四川廣大地區(qū)逐漸開墾成熟?？滴鯐r全省熟田僅14810頃,雍正二年(1724年)增至214450頃,雍正四年(1726年)增至223231頃,乾嘉之際又增至463480頃。⑤49如彭縣,清初居民稀少,土地荒蕪。乾隆初,民力“岌岌吳楚”,“山坡水涯,耕墾無余。”⑥50新都縣,康熙初“有可耕之田,無可耕之民”。乾嘉后則“無荒可墾。⑦51由于新墾的多是山林確磽之地,使玉米、番薯等新作物的優(yōu)勢得以充分發(fā)揮,從而大大推進了其傳播速度,擴大了其種植區(qū)域,使糧食總產量有了明顯增長,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人口與耕地之間的矛盾。由于廣東本地商品經濟比較發(fā)達,粵人經商歷史悠久,粵人遷居各地,或經商,或種植經濟作物,促進了當地商品經濟的發(fā)展,加速了封閉的自然經濟的瓦解,為當地經濟的發(fā)展帶來了活力。如江西袁州府,粵人遷入后種植漆、麻等經濟作物,當地人也“效其力作,頗多樹藝?！雹?2廣東人口的流遷,使偏遠地區(qū)少數民族的生活、風俗和心理狀態(tài)發(fā)生了顯著變化,促進了南方廣大地區(qū)的文化交往,有利于各民族的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