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文集》版本考述

《胡適文集》版本考述

一些作家通常寫上述版本。在編輯一本全集時，最好將其版本作為參考。當(dāng)然，我想使用他之前的最終版本。這反映了作者的最終觀點(diǎn)和達(dá)到的最高水平。不過也不可一概而論,也有人主張以初版為底本最好。我以為不可拘泥,各個作者及其著作的情況千差萬別,還得考慮到環(huán)境和條件給予作者的限制,既有后出版本優(yōu)于先出版本的,也有相反的情況,總之是擇善而從,選定一個比較起來最好的版本作底本,以之為基礎(chǔ),再與其他版本進(jìn)行?？?寫出詳細(xì)校記,以明各版之異同,從中可以看出作者見解變遷的過程。這恐怕才是一個較好的編輯方法?，F(xiàn)在以《胡適全集》為例,它在選用底本和各版互校方面,都是有缺點(diǎn)的。先看第一卷。這一卷的內(nèi)容是《胡適文存》一集,版本很多,《全集》選用了哪一本呢?本卷“整理說明”說:收入的這套《胡適文存》以亞東圖書館的1928年版為底本,并參考亞東圖書館的1923年版和臺北遠(yuǎn)東、遠(yuǎn)流版?？闭矶?。這就令人詫異了。為什么不用1930年出版的第十三版為底本呢?1930年1月28日胡適寫的《十三版自序》中說,“這一版的?？眲龠^以前的本子”。為什么不用這一本而要用這以前的1928年版為底本,我想,整理者假如看到了這個第十三版,看到了這篇自序,當(dāng)然就會采用它作底本了。很可能是并沒有看到它,以致連這篇自序也沒有收入本版《全集》之中。可見是在沒有收集到足夠多的版本之時,就著手編印《全集》了。影印本的《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中,保存了不少他書信的手跡。按說這些信件按照手稿排印就是了。不知道為什么,有些信件并不以手稿為底本,而另據(jù)不負(fù)責(zé)任的印本錄入,以致出現(xiàn)了一些錯漏,假如采用手稿為底本,就可以避免此弊了。再說第四卷的?？?。這卷的內(nèi)容是《胡適文存》四集。書前“整理說明”中有這樣一段:1953年12月臺北遠(yuǎn)東圖書公司將其改名為《胡適文存》四集,與《胡適文存》《胡適文存》二集和《胡適文存》三集一起合印出版。合印前,胡適對其中一些文章作了一些修改,改動最大的是《<西游記>的第八十一難》,另外胡適還在一些文章中加了一些按語,這些按語有些是對自己以前一些觀點(diǎn)的修正。這就是說,整理者是看到了臺北遠(yuǎn)東版的,是看到了遠(yuǎn)東版上的按語,并且知道作者有些按語是對自己以前觀點(diǎn)的修正。可是奇怪的是,這些修正,有的還是十分重要的修正,竟絲毫沒有反映在經(jīng)過整理的這一卷《全集》之中。讀者從這一卷中看到的,只是作者修正之前的舊觀點(diǎn),根本不可能知道作者的觀點(diǎn)已經(jīng)有了改變。這樣的整理,對于作者和讀者,都不太負(fù)責(zé)了。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8年出版的《胡適文集》,其第五冊包括《胡適文存》四集在內(nèi),卻是據(jù)臺北所出各種版本仔細(xì)校勘過的?，F(xiàn)在且從其中摘出一點(diǎn)例。(所注數(shù)字,都是《全集》第四卷的頁碼。所稱“遠(yuǎn)流本”指1986年臺北遠(yuǎn)流出版公司出版的《胡適作品集》?！笆中１尽敝?968年臺北中央研究院胡適紀(jì)念館影印出版的胡適手校的《神會和尚遺集》)屬于改正舊版錯誤的。例如《說儒》中的:“道家”一個名詞不見于先秦古書中,在《史記》的《陳平世家》,《封禪書》,《太史公自序》里,我們第一次見著“道家”一個名詞。(73)“遠(yuǎn)流本”已將《封禪書》改正為《魏其武安侯列傳》。又如《荷澤大師神會傳》中有“弋陽在今江西弋陽”一句(299),“遠(yuǎn)流本”已將它改為“唐弋陽郡在今河南潢川縣?！庇秩纭?醒世姻緣傳>考證》中有一處引語說:“母生于崇禎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申時?！?416)“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適按:崇禎那有十八年?”補(bǔ)充舊版所說的,就更多了?！墩f儒》:據(jù)《檀弓》,司徒敬子是衛(wèi)國大夫?？鬃釉谛l(wèi)國,還為人相喪禮,我們可以推想他在魯國也常有為人家相喪禮的事。(31)“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適按,偽書《家語》也采孔子相司徒敬子之喪的故事?！蓖黄铩啊覀冋娌荒懿桓杏X到‘君子儒’與‘小人儒’的區(qū)別是很微細(xì)的了!”(38)緊接在這下面,“遠(yuǎn)流本”增補(bǔ)了這樣一小段:《先進(jìn)篇》“赤爾何如”一段,赤所謂“端章甫,愿為小相焉”,也是“相禮”之一例?！多l(xiāng)黨篇》有“君君使擯”一章,也是“相禮”之一例。適之——(1953.10.7)同一篇里:……魯國的統(tǒng)治階級那時已注意到孔子的聲望,并且注意到他的家世;說他是“圣人之后”,并且說他是“圣人之后”的“達(dá)者”。(44)“遠(yuǎn)流版”此處有按語:適按,《論語》十二,“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dá)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dá)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此可以解釋“達(dá)者”“達(dá)人”的普通意象。同一篇里說到:所以我們讀孔門的禮書,總覺得這一班知禮的圣賢很像基督教《福音書》里耶穌所攻擊的猶太“文士”(Seribes)和“法利賽人”(Pharisees)。(87)“遠(yuǎn)流本”此處補(bǔ)有:天主教新譯的《福音》皆譯作“經(jīng)師”和“法利賽人”?！敖?jīng)師”之名遠(yuǎn)勝于“文士”。適之。在《?？睂W(xué)方法論》一文中,“十三世紀(jì)之初,周必大?？獭段脑酚⑷A》一千卷?！?153)一句之后,“遠(yuǎn)流本”有按語:“適按,周必大死在1204?！蓖黄?王念孫《讀淮南內(nèi)篇》的第二十二卷,是他的自序,“推其致誤之由”,列舉普通誤例四十四條……(159)在“遠(yuǎn)流本”里,增補(bǔ)了些文字,成為這樣:王念孫《讀淮南內(nèi)篇》的第二十二卷,是他的自序[作于嘉慶二十年乙亥(1815)],“推其致誤之由,則傳寫訛脫者半,憑意妄改者亦半也?！绷信e普通誤例四十四條,……《陶弘景的<真詰>考》一文中說:“顧玄平即是顧歡,……是一個有大名的道士”(168)?！斑h(yuǎn)流本”在“是一個有大名的道士”句前有按語:“適按:永明元年,世祖征顧歡為太學(xué)博士,不就。485為永明三年,或稍早。他死在永明前期,則無可疑。他墓上木連理,地方官圖表上,世祖尚存?！蓖黄?“陶弘景與顧歡先后同時”(173)一句之后,“遠(yuǎn)流本”有按語:“適按,顧歡死在齊世祖(武帝)永明中,約在485,即永明三年?！薄独阗ぷ诳肌芬晃闹杏幸欢巍独m(xù)僧傳》的引文,其中說:“行入者,四行,萬行同攝”(217)?！斑h(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適按,‘四行’皆是頭陀行。此一點(diǎn),我當(dāng)初還不曾了解?！痹谶@一大段引文之末,有“……為除妄想,修行六度,而無所行,是為稱法行?！?218)“遠(yuǎn)流本”此處有批語:《師資記》說不誤?！傲取敝?禪定一度包括“頭陀”行。道世在六六八作《法苑珠林》,其述禪定,特別詳述頭陀行?？梢娫谄呤兰o(jì)時,“禪”的定義實(shí)包頭陀,似是楞伽宗造成的風(fēng)氣?適之——1952.7.31同一篇里:……在達(dá)摩的晚年,達(dá)摩已很老了,慧可只有四十歲,所以上文說“年雖在后,而銳志高遠(yuǎn)”,本不誤?！独阗熧Y記》誤作“年十四”,《歷代法寶記》(敦煌出土,有巴黎、倫敦兩本,現(xiàn)收入《大正大藏經(jīng)》第五十一卷)作“時年四十”,可證《續(xù)僧傳》不誤。(220)“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適按,后來神會見慧能,也是‘年四十’,傳訛‘年十四’!”同一篇里有一段引文,其中說:“故迷悟一途,愚智非別。無名作名,則是非生矣”(221)?！斑h(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適按,此是無名,假名之說?！蓖黄f到“道宣撰《續(xù)僧傳》”(229),“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按《唐書·經(jīng)籍志》有道宣的《續(xù)高僧傳》二十卷[注:起梁初,終貞觀十九年],《后集續(xù)高僧傳》十卷。又另有道宗《續(xù)高僧傳》三十二卷。疑是道宣之訛。適按,此最足證明道宣原書本分兩期寫成,原分二集。后人合為一集,故其分合編制多可議之點(diǎn)。適之——三十二,二,十八。同一篇里寫到弘忍的卒年,引證了玄賾的資料之后,說:“玄賾自稱當(dāng)日在弘忍門下,他的記載應(yīng)該可信?！?245)“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唐書》一九一《神秀傳》也說弘忍死在咸亨五年,與《師資記》同。”同一篇里說,“玄賾所記弘忍傳,有一點(diǎn)最可注意,就是弘忍臨死時說他的弟子之中有十人可傳他教法”(245),“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宋僧傳》八,《金陵法持傳》,“時黃梅[弘忍]謝緣去世,謂弟子玄賾曰,后傳吾法者,可有十人,金陵法持,即其一也。”此人不在玄賾所記十人之內(nèi)。但法持是牛頭一系的巨子,本傳記他上承惠方,下傳智威,與李華所記牛頭世系相合。大概楞伽宗本是修頭陀行的,牛頭與雙峰本都是頭陀苦行,其地域又相近,故其同出一源很不足奇怪。法持[死在長安二年,七〇二]遺囑“令露骸松下,飼諸禽獸”,可見其宗門風(fēng)氣。同一篇里說到“嚴(yán)挺之作《大證禪師(義福)碑》”(252),“遠(yuǎn)流本”在“大證”之后,有按語:“適按,《唐書》一九一作‘大智’?”本版《胡適全集》的這一篇完了之后,是半頁白紙。(256)“遠(yuǎn)流本”這里卻增補(bǔ)了這樣兩段:參看湯用彤先生《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下,頁二六四～二七一。他說達(dá)摩、慧可以至法沖的“南天竺一乘宗”的“玄旨”乃“大乘空宗”,故道宣說,“磨法虛宗”。他說,《楞伽經(jīng)》“所明在無相之虛宗。為百八句即明無相”,雖亦為法相有宗之典籍[中已有八識義],但其說法,處處著眼在破除妄想,顯示實(shí)相(頁二六五)。他有一長段專討論我說的“神會把《金剛經(jīng)》來替代了《楞伽經(jīng)》的說法(頁二七〇～二七一)。適之《荷澤大師神會傳》談到神會的卒年,“《宋僧傳》說神會死于上元元年(760),年九十三歲?！?267)“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我近來頗主張神會死在肅宗廢除年號的“元年”(762),《宋僧傳》說他死在“建武月十三日”,最可作我此說的有力證據(jù)。(看我跋《宋僧傳》的神會傳)適之——1958.8.8同一篇里說到“慧能死時,神會年已四十六歲”(268),“遠(yuǎn)流本”在“神會”之后添加了“[生于總章元年(668)]”一句。同一篇里有一處從宗密的《禪門師資承襲圖》里轉(zhuǎn)引《祖宗傳記》里的一段引文(268),“手校本”中,這段引文之上有批語:《祖宗傳論》似即是韋處厚說的《壇經(jīng)傳宗》(下75)之“傳宗”。亦即是獨(dú)孤沛所說的《師資血脈傳》。適之同一篇里說及神會到南陽討債的事:又記神會“問人□債”到南陽,見侍御史王維,王維稱“南陽郡有好大德,有佛法甚不可思議?！边@都可見神會曾在南陽;因?yàn)樗米∧详?故有債可討。(271)“手校本”將這一段改為:又記神會在南陽見侍御史王維,王維稱“南陽郡有好大德,有佛法甚不可思議。刪去了有關(guān)討債的內(nèi)容。同一篇里有一段李邕作《嵩岳寺碑》中的引文:達(dá)摩菩薩傳法于可,可付于璨,璨受于信,信恣于忍,忍鐘于今和尚寂。(《全唐文》二六三)(273)“手校本”添了四個字,改為達(dá)摩菩薩傳法于可,可付于璨,璨受于信,信恣于忍,忍遺于秀,秀鐘于今和尚寂。(《全唐文》二六三)并注明加字的依據(jù):“據(jù)《文苑英華》八五八補(bǔ)。此處脫了四字,故無神秀,當(dāng)校之?！蓖黄镉幸欢卫钊A作天臺宗《左溪大師碑》中的引文(281),“手校本”在這上面有一段批語:李華尚有①《大德云禪師碑》,②《中岳越禪師記》,當(dāng)參考。獨(dú)孤及《毘陵集》九有《鏡智禪師(璨)碑銘》,其銘有云“二十八世迭付微言”,自注云“自摩訶迦葉以佛所付心法遞相傳至師子比丘,凡二十五世,自達(dá)摩大師至[璨]禪師,凡三世,共二十八世”。此說與李華說又不同。獨(dú)孤作碑似在大歷七年(792),或稍后。同一篇里有一處《宋僧傳》中的引文,講的是度僧以籌軍餉的事(300),本版《全集》用作底本的“亞東版”有“僧稅緡”一句,漏落一字,《全集》編者補(bǔ)一“百”字,并注明是編者所補(bǔ)。其實(shí)“手校本”此處正作“僧稅百緡”。在這段引文之上,“手校本”并有批語:“此法起于楊國忠,看《唐書》48《食貨志》?！本o接著又有一段《佛祖歷代通載》中的引語,“記此制稍詳”(300),“手校本”在其上又有批語:參《唐書》113《裴冕傳》,又⑩《肅宗紀(jì)》記度僧尼在元年十月。又《新唐書》51《食貨志》明說“度道士僧尼不可勝計。納錢百千,賜明經(jīng)出身”。但皆不如《歷代通載》之詳。同一篇談到神會“他這一番功績,自然使朝廷感激賞識”(301),接著引證《宋僧傳》中肅宗皇帝為他在荷澤寺中造禪宇的記載。“手校本”在引文之上有批語:“也許‘靠攏了’!”同一篇談到神會的卒年:“但又說‘俗壽七十五’,便又與《圭傳》相同了?！?302)“手校本”此處有按語:“適按:我今考定神會死在‘元年’的‘建午月十三日’,即762年,他生在咸亨元年(670)。適之——一九五八,八,四”同一篇里說到《壇經(jīng)·坐禪品》中“看心”、“看凈”都誤作“著心”、“著凈”。(307)“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適按,‘著’‘看’二字,似宜細(xì)酌,當(dāng)再校之?！薄?lt;壇經(jīng)>考之一》一文中,“遠(yuǎn)流本”有三條作者按,不引了。只說這篇之末(325)“遠(yuǎn)流本”還有三百多字的增補(bǔ):《曹溪大師別傳》作者似是《別傳》中的“上足弟子行滔”的弟子惠象。《別傳》尾有“上元二年廣州節(jié)度韋利見奏僧行滔及傳袈裟入內(nèi)。孝感皇帝依奏?！毙⒏谢实奂疵C宗。上元二年為七六一。下文又說:乾元二年(759)正月一日滔和上有表辭老疾,遣上足僧惠象送傳法袈裟入內(nèi)。……四月八日后對。滔和上正月十七日身亡,春秋八十九。此處誤置“上元”于乾元之前。下文又有乾元三年十一月二十日敕書。乾元三年(760)閏四月已改上元了。下文又有“寶應(yīng)元皇帝送傳法袈裟歸曹溪敕書,‘永泰元年(765)五月七日下’”。永泰元年(765)去建中二年(781),只有十六年了。故我疑心“七十年后”的懸記,正是惠象自己的懸記。此《別傳》也是他偽作的。適之1961.1.8夜《<壇經(jīng)>考之二》,談日本京都堀川興圣寺藏北宋惠昕本《壇經(jīng)》影印本,“此可證此本尚未經(jīng)契嵩的改竄?！?334)“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廿八祖的改定,已見于《景德傳燈錄》。我當(dāng)時主張今本《傳燈錄》的廿八祖次第與名字,可能都是后人用契嵩嵩來追改道原?《傳燈錄》無北宋傳本,故此問題不易有定論?山西趙城出現(xiàn)的“金藏”《寶林傳》的二十八祖已與《傳燈錄》相同了。很可能的,晚唐時代已有人改訂二十八祖了。適之——四九,二,五夜《<醒世姻緣傳>考證》一文中列舉了蒲松齡的著作目錄,在《富貴神仙曲》(418)之后,“遠(yuǎn)流本”上有胡適的“后記”:我讀了世界書局印出的《聊齋全集》,是路大荒編校的,其中收了《磨難曲》(二五三～四三一),又收了《富貴神仙》(五〇九～六〇〇)。這是路君的疏忽,他不知道《富貴神仙》是初稿,《磨難曲》是后來放大改作的定本。碑陰說《富貴神仙曲》,后變《磨難曲》,我的解說大致不錯,但我沒有知道“后變”二字不但是題名的改換,實(shí)有內(nèi)容的大改動?！陡毁F神仙》只有九十二頁,《磨難曲》則擴(kuò)大到一七九頁,增加了一倍的篇幅。內(nèi)容也大有進(jìn)步,最精彩的是篇首《百姓流亡》《貪官比較》兩篇,古今無此大文字!這個蒲松齡著作目錄中還列有“東郭外傳(樸社鉛印本)”(419)一種?！斑h(yuǎn)流本”此處有批語:“路大荒說,《東郭傳》是千乘遺民邱澂翠(二齋)作的。胡適后記。1951.3.19”?！栋锨「奖?lt;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抄本》中說:“此可見此本正是當(dāng)日缺六十七回之一個本子。六十四回亦缺?！?421)“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適按,六十四,六十七兩回寫尤二姐與賈璉,與鳳姐的辣手,故是作者用心之作,寫成最后,似是因此。(六十四回寫黛玉作“五美珍”,后寫賈璉送“九龍珮”給尤二姐。六十七回上半回似是雜湊,下半寫鳳姐知道尤二姐的事,是很重要的半回。)以上所舉的這些增補(bǔ),都很重要,如果一個《胡適全集》的讀者沒有看到這些材料,會很覺遺憾的。比這些增補(bǔ)更重要的,還有胡適糾正自己在舊本中的誤說的那些按語,這些是更應(yīng)該印入《全集》中的,可是本版《全集》中都沒有。例如《<四十二章經(jīng)>考》中有一段引自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講義》的引文(193),“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適按,湯君后來定本,已大改動。他不信竺法蘭之說,以為此系后起之說?！痹凇逗蓾纱髱熒駮鳌分幸稓v代法寶記》,說慧能死后,“太常寺丞韋據(jù)造碑文,至開元七年,被人磨改,別造碑文。近代報修,侍郎宋鼎撰碑文。”(275)“亞東本”在這幾句引文之后,胡適說的是“這也是虛造故實(shí),全不可信。”本版《全集》也就是這樣印的。殊不知道這是他沒有去查閱趙明誠《金石錄》之前所作的斷語。后來他看到了《金石錄》,就糾正了舊說?！笆中１尽眲h去了“這也是虛造故實(shí),全不可信?！边@兩句,改為:宋鼎撰碑,也是神會爭法統(tǒng)時期的事?！端紊畟鳌返摹痘勰軅鳌酚洝皶诼尻柡蓾伤鲁鐦淠苤疤?兵部侍郎宋鼎為碑焉”。趙明誠《金石錄》七,第一千二百九十八件是“唐曹溪能大師碑”,注云“宋泉(鼎)撰,史維則八分書,天寶十一載二月”。(碑在邢州)《集古錄》目作天寶七載?！斑h(yuǎn)流本”此處還有按語:“適按,宋鼎撰碑文,也是神會居洛陽荷澤寺時的事,見《宋僧傳》?！薄笆中１尽痹谶@前后頗有增刪,不能一一備舉。總之是胡適糾正舊本誤說不少,《全集》卻沒有將他這些見解上的進(jìn)步和成熟反應(yīng)出來。這一篇里談到《壇經(jīng)》的文字,說“《神會語錄》里沒有這樣有力動人的說法,也許真是慧能在時的記載?！?312)“遠(yuǎn)流本”此處有按語:“我錯了!那時沒有得見《南陽和上》的《壇語》。適之——19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