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櫚樹(文眼聚焦之人與自然)

1、棕櫚樹（文眼聚焦之人與自然）周天勇人民日報（20162016 年 1111 月 0909 日 2424 版）ffl奶奶家的后院，就是一座寶藏。一小塊平緩的坡地，坡地一角，長一棵毛桃。桃 樹高大，枝條都撩到了瓦檐。 這毛桃可是個寶， 它是 我們家唯一的果樹。坡地對面靠山，小山坡挺陡，左 右兩側(cè)，兀立著突起的巖石。小院子是我們兄妹三人的樂園，院子里的一草 我再熟悉不過了。很危險，我不敢上去。但是陡坡的半腰處，可以跨到木，山坡腳下滲出一股清泉，哥哥就地挖出一口小水 池清水。我們從河里捉些小魚兒，養(yǎng)進池口！ ：釀上此后，我們有事沒事都要蹲到池邊瞧瞧，看小魚 搖頭擺尾地游弋， 兒啊，是不？池,里。是莫大

2、的享受。哪個孩子不喜歡魚小山坡雖陡，個犄角旮旯不爬？朝天。陡坡上方，孩子就是野猴，哪 我們都要翻它個底卻難不倒我們。每個角角落落，樹林密不透風，高處幽暗，看起來左方巖石上，那里有塊平整的好地方。我就在那里發(fā) 現(xiàn)了成片的棕櫚樹。高巖邊矗立著一棵高大的棕植，腳下平地上 刷刷長出了一片膝頭高的棕桐樹苗，足有好幾十棵。 這片樹苗，應(yīng)該是大樹掉落的種子長出來的。與別的樹木相比，棕植樹有點特別。別的樹，萬 變不離其宗，主干上長枝條，枝條上長葉- 呢？它不這樣。它的葉子直接長在筆直粗耳 所有葉子集中在樹梢。棕櫚葉子很怪。首先是大得夸 張，每片葉子比鍋蓋還要大，葉柄比小雜木的樹枝還 要粗。其次，形狀也奇。許多

3、條狹長的葉片，基部黏 連，頂部開叉，拼接成一片大葉子，每一條葉片就是 一把長劍。棕桐葉看起來像極了一把大蒲扇。挺拔的 棕扌閭樹，有氣勢，夠威猛，就像戲臺上背插戰(zhàn)旗的武 將。棕櫚葉集中長在樹的頂端，底下的主 著一皮皮葉鞘，也就是棕植身上最有用的棕皮。棕皮 像筍殼一樣，緊緊裹著樹干。剝棕皮是爺爺?shù)氖?，?掉一批，棕稠樹就長高一截，很有趣。爺爺有一柄長長的彎刀，專門用來剝棕皮。爺爺 兩手緊握彎刀，在棕皮基部選好位置，刀刃緊緊抵著 樹干切進去，然后繞著樹干環(huán)切一圈，切斷離了，輕 輕一揭，棕皮就像白菜葉子一樣剝下來了。棕皮是好東西。蓑衣、棕繃、棕繩、棕刷，都是 用棕皮做的，斗笠的夾層，也用棕皮遮陽防雨。

4、屈指 算來，衣、住、行，都離不開棕皮。棕皮做的器具， 十分耐用，多少年也壞不了。要說棕櫚全身都是寶，真不算夸張。一棵棕櫚樹, 我們?nèi)依仙俑魅∷琛敔斬撠焺冏仄?，葉子則歸奶奶和母親。端午節(jié) 包粽子，以箬竹葉包裹，包緊后得用棕葉捆扎。棕葉 有韌性，耐煮。煮出來的粽子，粽衣碧綠，繩子也碧 綠，渾然天成，碧綠如玉的色澤引人食欲高漲。將棕櫚葉長長的葉柄完整留看，抽掉硬邦邦的葉 脈，再把葉片劈成細絲，就做成了一把拂塵。這是農(nóng) 家最好的驅(qū)蚊刷，家家戶戶都有這樣一把刷子。夏夜, 母親用這把刷子在蚊帳里來來回回甩，前后左右、邊 邊角角仔細甩一遍，蚊子就全被趕跑了。少了蚊子的 騷擾，可以睡一個安穩(wěn)覺。而那些大

5、人們認為無用的東西，到了我們手里， 又能變得妙用無窮。譬如棕櫚的樹干，在爺爺和父親 眼里，毫無疑問是一段廢物。這樹干也奇怪，看起來 又粗又直又圓， 棕櫚的樹干全無用處。它的內(nèi)部，全是一條條膨上下一般粗細，像是很有用，但實際脹的纖維，像什么來看，像玉米稈，不結(jié)實，不耐用。 換作別的樹，這么粗壯，這么規(guī)整，一早做家具了， 棕櫚樹樹干卻沒人要。它連燒火也不頂用，根本就燒 不進去。被認定為廢物的棕櫚樹段，它的用途還得靠 我們?nèi)ネ诰颉＿@個妙用，是哥哥發(fā)明的。他把樹段一 片片鋸下來，每片就是一個溜溜的小圓盤，中間挖個 小孔，小板車輪子就做成了。把輪子裝到車軸上，兩 根車軸間釘上木板，一輛精巧的小板車出爐了

6、。板車 前頭穿上繩子，牽著到處炫耀，嗵嗵嗵，這是很洋氣 的事。村子里很快掀起一股“板車風潮”，伙伴們瘋 狂地尋找廢棄的棕櫚樹， 充塞村街，幾乎到了人手一輛的地步。聰明的哥哥 是領(lǐng)先 改裝。怎么改呢？加輪子，每邊都裝雙輪。他的“豪 車”一溜出去，就惹得伙伴們眼紅。棕櫚樹干不是沒 人要嗎？咱有的是輪子哩！玩樂趕趟兒，我們從不缺花樣。白白的人出門, 黑黑的猴子回家。奶奶說，你哥倆倒是干點正事啊! 就不能去地里種點東西嗎？哥哥滿不在乎，我卻可聽奶奶的話了。想來想去, 棕櫚挺有用，就種它吧。我想起了奶奶后院的棕櫚樹 苗，那兒有現(xiàn)成日 oTmoTm疋哥哥起了木匠活。很快，板車 總 ，人家以有板車為榮，他早

7、就開始了豪華貨呢。我獨自挎上小竹籃，帶著棕櫚樹苗，爬上后門山, 來到了竹園菜地。地邊有一條通往竹園的土路，每年 挖筍都要由此經(jīng)過。我決定把樹苗栽在路邊，棕櫚可 作籬笆，能把菜地保護起來。我認真地排好株距，種 下了七棵棕櫚樹。此后，我常要去看看，后門山的棕櫚樹是否長大 了，長高了。但是，回回都令我失望，它們長得極慢 極慢，似乎是一群停止了生長的矮老樹。不知從哪年 開始，我再也沒去看棕櫚樹了。漸漸地，我把它們忘 了。那個雪天，再看到它們，赫然發(fā)現(xiàn)，無心插柳柳 成蔭，樹苗已長成了大樹。我已不再是少年郎。真想 不到，當年的懵懂少年玩兒似種下的棕櫚樹，居然成 材了。這么大的樹，是我親手種出來的？真不敢相信。雪天，林木都被厚厚白雪覆蓋了。唯有棕櫚樹， 盡管樹冠也積滿了雪，扇形的巨大葉片卻依然頑強地 撐出來，卓然獨立。雪地里的棕櫚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