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墓群石刻藝術初探

1、水族墓群石刻藝術初探2011年第2期(總第126期)貴州民旅學院(哲學社會科學版)JournalofGuizhou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PhilosophyandSocialSciellee)水族墓群石刻藝初探口宋先世(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貴州貴陽550004)NO.2Apr.201l摘要:在水族聚居區(qū),分布著一種仿房屋建筑結構式樣,用石料構筑的古代墓葬,上面多有內(nèi)容各異的石刻雕塑.筆者在大量田W-z-作的基礎上,對其作一初步介紹,以供各界參考.關鍵詞:水族;石刻藝術;古墓葬中圖分類號:C95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6644(2011)0200590

2、4水書,馬尾繡,端節(jié),卯節(jié),水族民居干欄式建筑等水族文化的核心元素早已為大家所熟知,從事相關水學研究的專家學者不乏其人,其間所獲亦碩果累累,不勝枚舉.然而,同樣在水族傳統(tǒng)文化中占有很大之地的水族古墓群,作為一個民族精神與物質(zhì)文化的載體,不僅未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而且隨著歲月的流逝,自然與人為因素的毀損,加之這種古老的葬俗葬式如今已完全被現(xiàn)代的埋葬方式所取代,生活在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中的絕大多數(shù)水家兒女,也早已不識這是他們本民族所獨具的一筆珍貴文化遺產(chǎn),以至于還有人將這些水族古代墓葬稱為"苗墳","苗罐墳"等等不一而足.早在近半個世紀前的1963年2月,當

3、時在中共貴州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工作的惠世如同志在三都水族自治縣九阡區(qū)采集到一批共8個來自墓葬的長方體構件,系身著民族服飾,形象為少數(shù)民族人物的石刻雕像,于是便將其送交貴州省博物館收藏,這應該是第一次有人開始關注這種奇異的水族古墓葬.1982年3月,素有"南汪北宋"之稱的宋兆麟先生與嚴汝嫻先生一同赴貴州黔南地區(qū)進行民族學調(diào)查,在三都,荔波一帶,發(fā)現(xiàn)用石料構筑,上面裝飾有石刻內(nèi)容,形制別具一格的一種獨特的古代民族墓葬,因其分布于水族地區(qū),墓上多有石刻裝飾內(nèi)容,遂將其稱之為"水族畫像石墓",并將此行調(diào)查的情況以三都榮耀村為例發(fā)表于貴州民族研究.同年,貴州省博物館席克定

4、先生亦前往黔南荔波,三都進行考古學調(diào)查,也發(fā)現(xiàn)大量此類古墓葬,并將有關的材料在其專著靈魂安息的地方貴州民族墓葬文化中作了具體的介紹.鑒于這種古代民族墓葬形式的獨特性,藝術性,珍貴性,在20世紀8O年代初進行的第二次全國文物普查成果基礎上,貴州省人民政府遂于1982年2月將三都引朗和荔波水甫兩處較為集中,保護較好的水族古墓群公布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歷史的車輪漸行漸遠,進入2l世紀后,社會現(xiàn)代化進程的加速,進一步加劇了水族古墓群這一浸染了濃烈民族文化意識的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瀕危狀態(tài),原先成群成片分布在水族地區(qū)的古墓正逐漸消失,數(shù)量從當初的成千上萬座銳減到現(xiàn)在的不足百座,就連宋兆麟先生當年報道過的榮耀村

5、幾座墓葬,筆者2006年再行探訪時也已蕩然元存.此種情形若再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不及時加以搶收稿日期:20110l一09作者簡介:宋先世(1957一),男,漢族,貴州貴陽人,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員.201J年葦2戴(忌第126期)黃民媛學f哲學土會科學版JOIIrnalof(izhou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救保護,這筆珍貴的民族文化遺產(chǎn)就有可能在我們還未曾完全撩開其神秘面紗之前就毀于一旦了.鑒于此,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把調(diào)查,搶救,保護水族古墓群作為一項緊迫的任務,成立了專門的科研課題小組,并上報國家文物局批

6、準,對荔波水甫水族古代墓群進行了有針對性的科學發(fā)掘和全面的考古調(diào)查勘探,并在此基礎上,對分布在整個水族聚居區(qū)的水族古墓葬實施了系統(tǒng)科學的田野考古凋查,記錄,測繪,定位,攝影,拓片等,取得了許多珍貴的第一手資料.初步發(fā)掘成果一經(jīng)披露,即引起社會關注和有關部門的好評,被遴選進京匯報并參加當年全國十大考古新發(fā)現(xiàn)的評選.通過調(diào)查與發(fā)掘解剖,我們了解到這些水族古墓最大的特點:一是它的仿建筑結構式樣的墓葬地面建筑,如仿干欄式和仿漢式房屋建筑的外形;再就是它雕刻于墓葬四壁及墓頂?shù)呢S富石刻藝術.前者我們將在專著報告中細致描述,在此謹對所見的石刻內(nèi)容與藝術形式作一初步介紹,以饗關注水族歷史文化的社會各界人士.一

7、,水族古墓群的分布水族古墓群的分布,與水族村落在聚落形態(tài)上有著密不可分的共存關系,基本上是臨寨選擇墓地,與寨子相距通常在幾十米至幾百米的距離,有的則直接坐落在村寨當中,如三都引朗墓群和九阡水懂大寨等.并且在早期均是作為統(tǒng)一集中安葬水族先民的公共墓地使用.從整體分布的情況來看,根據(jù)目前掌握的材料,以三都水族自治縣南部與荔波縣交界的九阡,周覃一帶為密集,并以此為中心,逐漸向外圍擴散,涉及相鄰的獨山,從江,榕江等地.二,水族古墓葬的結構水族古墓葬與其他地區(qū),其他民族墓葬形制殊異之處在于它墓壙之上的結構部分,不是像通常那樣在墓坑上面覆以封土,在地面上做成一個墳包的形狀,而是先將棺木葬入地表之下的豎穴土

8、坑之中,然后用石材覆蓋其上,一方面保護地下的棺木不被壓塌,二來作為基礎部分,承受來自上部石室的重量,于此基礎上用加工整齊的石料仿照當?shù)馗蓹谑矫窬踊驖h式房屋建筑形制,構建成一至三層不等,上小下大的塔式長方形地面建筑,并且在墓的石壁上雕刻大量的石刻內(nèi)容作為裝060貴州民族學院NO.2A【1r.2011飾.三,石刻裝飾的部位在墓葬地面石室的外壁上裝飾石刻雕塑藝術是水族古墓葬的一大特點,許多水族古墓都將石刻視為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往往在四壁雕刻不同的內(nèi)容,最多的一座三層12面包括附件上均雕刻有不同內(nèi)容的紋飾與圖案.還有部分墓葬將兩側的支柱也雕刻為石俑的造型.墓頂建筑也充分運用透雕或立體雕塑的手法,將漢

9、式的龍紋屋脊(雙龍搶寶)和獨具民族特征的仿牛角造型的雙魚托福(中為葫蘆,兩側飾魚紋)作為一種通行的式樣.四,石雕的技法因為是在加工平整的石材上進行雕刻,水族墓葬裝飾的圖案絕大多數(shù)是采用平雕陰刻的手法,即在石材平面上畫出圖案,將不需要的部分淺刻幾毫米剔除,保留畫面需要的內(nèi)容,形成一種淺浮雕的樣式和效果;也有少部分工藝較為簡單的,尤其是線條和幾何紋,直接采用陰線刻的方法,用簡約的形式來表現(xiàn)在墓葬上所要傳達的內(nèi)容.只有在墓頂,立柱和部分墓碑等立面上才使用圓雕,透雕等技藝.這一方面是囿于材料和構件的局限性,另外也表現(xiàn)出當時民間石刻工藝水平的相對滯后,這一點在石刻題材的雷同中也一定程度反映出其思維和技藝

10、的局限性.五,石刻的主要內(nèi)容水族古墓上裝飾的石刻內(nèi)容形式多種多樣,按照畫面內(nèi)容劃分,主要有動物,人物,植物,房屋,銅鼓紋,幾何形紋飾等幾大類.在此將比較常見的描述如下:(一)動物類包含有水族地區(qū)流行并視為生活主要內(nèi)容與精神圖騰的魚類形象,生產(chǎn)生活中使用的牛,馬,喂養(yǎng)的犬只,作為吉祥物和瑞獸的野鹿,大象,麒麟,雙獅,龍,虎,猴等.魚有呈圓形圖案的三魚圖,呈牛角狀的雙魚雕刻,還有單個的鯉魚出水,魚躍龍門,釣魚圖等;牛,馬在數(shù)量上有單個和多個一起出現(xiàn),在形態(tài)上則有單獨或與騎牛,騎馬的人物一同出現(xiàn);鹿幾乎都是以野鹿銜枝的造型裝飾于墓壁,大象,麒麟在同一座墓上可有多個出現(xiàn),但是在同一幅畫面上則多是以單個

11、的形式出現(xiàn);獅子除了雕刻在石柱上的是單體,其余出現(xiàn)在2011年第2期(總葦126期)貴州民族學院(哲學社會科學版)JournalofGuizhouEniversilyforNationalities(Ph.】osophyandSocialS(,)墓壁畫面上的基本都是按雙獅戲繡球的內(nèi)容成雙成對;龍也是以雙龍搶寶的主題出現(xiàn)為多,且多裝飾在墓頂屋脊上,也有上下兩條游龍中間夾有一虎和一條龍遨游于人物之上的,另外還有以盤龍紋雕刻于石柱上的;虎有單只與大小三虎共一畫面的;猴則都是坐或攀爬于樹上,摘食桃果的造型.除了水生物與路上動物,飛禽類最常見的是白鷺仙鶴,還有傳說中吉祥的鳳凰,有丹鳳朝陽,也有圓形造型的

12、團鳳,單個和成對出現(xiàn)的都有;以"喜上眉梢"為寓意的喜鵲登梅在水族古墓中也是比較常見的內(nèi)容之一.昆蟲類僅見有蝴蝶,紛飛于花草之上,構成一幅"蝶戀花"的畫面.(二)人物類按表現(xiàn)手法可分為寫實與寫意兩種.按內(nèi)容則可分為普通人物與神話人物兩類,其中普通人物又有身穿民族服飾和漢式服飾兩種.著民族服飾的多與現(xiàn)實生活內(nèi)容有關,如吹奏蘆笙,芒筒,長號,表現(xiàn)蘆笙舞的場面,男女二人相擁舞蹈的情景,兩人抬一牛腿祭祀送禮的過程,垂釣的老翁,吹號的號手,牧童與騎手,祭祀的長老等;而身著漢式服裝的多為明朝官吏形象,以單個站姿立人和成隊表現(xiàn)出行場面的為多,也有騎馬,坐轎和抬轎,玩雜耍

13、等人物形象.從數(shù)量上看,出現(xiàn)得比較多的一是出行圖,不僅畫面上的人物眾多,而且見于多座墓葬之上,是一種較為流行的圖樣;再就是四騎交戰(zhàn)圖,圖中四人手持兵器,騎于馬背之上,兩兩捉對廝殺,表現(xiàn)的應該是水族古史傳說中四兄弟爭天下的場面.神話人物出現(xiàn)最多的當數(shù)八仙,在多座墓上均有刻畫,有八仙列成一排共一畫面的,也有分成若干畫面,一幅畫面只有一至二人的,最為獨特的一座墓是將八仙的形象鑲嵌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八個字當中,一字一個人物,圖文并茂.此外,玉皇大帝的形象在個別地方也有發(fā)現(xiàn).以上各類皆為寫實人物,寫意的見于水甫三號墓,在其上層東壁一側,以陰刻的方式象征性的雕有九個身手相連的人形

14、,其圖案與水族民間家中供奉的"生母娘娘"如出一轍.除了平雕畫面上的人物,在部分墓葬外部,還豎有采用立體雕刻用作墓室支撐加固的人物造型,多是脖戴粗大項圈,身著百褶短裙的少數(shù)民族人物形象,有男性也有女性,有坐姿也有站姿,最獨特的兩例是在所雕婦女的懷中還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其中一N(1l2A1)r.2011尊露出雙乳作哺乳狀.(三)植物類植物類所見最多的是葫蘆,有兩種情況:一是將葫蘆的形狀陰刻于畫面上,呈平面效果;二是在墓頂"山"字形石雕裝飾的中間雕刻成葫蘆的形狀,呈現(xiàn)為立體的效果.大量葫蘆石雕的出現(xiàn),一是取漢字"福,祿"的諧音,以求吉祥,再

15、就是在水族歷史傳說中,葫蘆曾經(jīng)是救助人類和生命孕育過程中的體現(xiàn),是一種作為圖騰崇拜的物件.除葫蘆之外,墓壁石刻中常見的還有各種林木花卉,一是自然生長的常態(tài)花樹葉蔓,包括前面提及的"喜上眉梢"圖中的梅花,"仙猴摘桃"中的桃樹,人物佇立其間的竹林,圍繞鳳凰的牡丹,仙鶴腳下的蘭草,蝶戀花下的花枝等等,再就是"野鹿銜枝"口中的靈芝以及以插花形式出現(xiàn)的蘭花,瓶花等.(四)建筑類表現(xiàn)建筑類內(nèi)容的石刻比較少,目前所見僅兩類.一是作為三都縣級文物保護單位的都江鎮(zhèn)甲找村水族石刻墓,該墓的兩側及后面石壁上以陰刻的形式共刻畫了五座建筑,形象均為長方形塔式二

16、層建筑結構,上小下大,底部為石刻基礎,頂部正中為葫蘆形裝飾,兩層屋檐的四角均往上起翹,從畫面觀察,既像房屋類建筑,亦像墓葬本身的地面造型結構.另外一處為魚躍龍門的石刻建筑,畫面呈四柱三門結構,中間為大門,高度高出兩側門約三分之一,寬度也比兩旁略寬,三門的頂部皆為人字頂兩面坡筒瓦形狀,大門頂部橫脊正中為葫蘆形裝飾,屋脊兩端包括兩側門靠外一側脊尾處均向上起翹內(nèi)收呈新月形,四根立柱的底部皆支撐有柱礎,門均為弧頂雙扇仿木結構,作半遮半掩狀,三門左側一扇門扉都關閉著,右側開啟,分別有魚,龍遨游其問.(五)銅鼓紋銅鼓是我國南方許多少數(shù)民族使用的禮器,在水族地區(qū)也不例外,凡族內(nèi)舉行宗教禮儀,年節(jié)祭祀等等重要

17、活動,皆離不開擊銅鼓的內(nèi)容.這一點在水族古墓葬的石刻上面也得到充分的印證.在調(diào)查清理中,我們發(fā)現(xiàn)有一定數(shù)量的水族石刻墓上飾有仿銅鼓紋樣的石刻,并且都很有規(guī)律性的位于地表第一層死者頭部一端壁上.鼓面直徑絕大多數(shù)在40厘米左右,最大的為58.5厘2011年第2期(總第126期)責州民旋學院(哲學社會科學版)JournalofGuizholl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t:)米,最小的為26厘米.從仿銅鼓花紋的繁簡來劃分,有三種類型:第一種是寫實的手法,完全按照實物銅鼓的紋樣來雕刻,除材質(zhì)不同外,基本看不出有多大差別;第二種

18、是簡化的手法,在暈間以較大的花紋來表現(xiàn)銅鼓,且中間的鼓芒多雕為花瓣形;第三種更為簡略,直接在石壁上陰刻數(shù)道同心圓來表示鼓暈,不僅中部無芒,暈問亦無任何裝飾紋樣.在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民族博物館收藏的一面石刻銅鼓紋上,還有"道光元年冬月吉旦"的紀年銘文.(六)幾何紋幾何紋的使用較為普遍,并且多是與其他紋樣組合在一起使用.最常見的有米字形,十字形,回字形,萬字形,菱形,方格形,弧形,八字形等等.通常裝飾在畫面的邊框部分,少數(shù)直接鑲嵌于畫面內(nèi)容之中.通過以上簡介,我們大致可看出分布在黔南,黔東南一帶水族主要聚居區(qū)的這種古代少數(shù)民族墓葬,不僅具有民族特征濃郁的本土歷史文化屬性,其吸收融合了漢文化與自身民族文化元素的墓葬裝飾石刻藝術,也是在其他地區(qū),其他民族,其他墓群中所未見的,應將其視為我們一筆珍貴No.2Apr.2011的民族文化遺產(chǎn),對其施以高度的重視與切實有力的保護,避免毀損的現(xiàn)象再繼續(xù)發(fā)生,不讓目前所剩無幾的這批古代墓群消失于我們眼中,以期傳承于子孫后世,讓瑰麗的民族文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