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傳統(tǒng)文論的特質及“當代化”的理論思考

1、關于傳統(tǒng)文論的特質及“當代化的理論考慮三五四新文化運動，使民族文化傳統(tǒng)有了某種隔斷，傳統(tǒng)文論也包括在內;當時西方文學和文學理論就是作為對傳統(tǒng)文學和傳統(tǒng)文論的一種抑制出現的，是在已經解體的封建文化的一個組成局部傳統(tǒng)文論喪失了某些功能的情況下作為它的替代物引進的。我們在前文說，傳統(tǒng)文論自身內部具有開放性與自我超越性的因素，那么，一般認為五四時期傳統(tǒng)文論只有隔斷而無延續(xù)又怎么解釋呢?其實，情況并不那么簡單。人們經常舉這樣一個事例:雖說五四時期是一個全面鞭撻傳統(tǒng)文化的時期，但人們在對多種多樣的西方潮流進展選擇時，包括傳統(tǒng)文論在內的傳統(tǒng)文化常常是暗中左右選擇的重要因素，例如周作人在讀到西方表現理論時便會

2、自然聯想起“詩言志，茅盾在讀到有關社會背景與文學關系時，就會自然聯想到儒家的?詩大序?13。這個例子說明，即便在大動亂、大鞭撻中，在似乎是一概否認傳統(tǒng)文論的思潮高揚之時，對傳統(tǒng)文論的理解主體來說，其身上所有的傳統(tǒng)文化、傳統(tǒng)文論的因子，并不是像物體一樣想拿掉就可以拿掉的，對外來文化、外來文論的汲取，也不是像物體一樣想放進去就可以放進的，這種拋棄與汲入亦有其規(guī)律可尋，這一方面要看理解主體自身受傳統(tǒng)文化教育的程度如何及承受如何，另一方面又要看其所做出的選擇是否符合整個社會的走向、是否符合傳統(tǒng)文化自我超越的走向、是否符合傳統(tǒng)文論自我超越的走向。另一個例子就是，當時文論家在移植與解釋西方現代主義運用最多

3、的概念如“象征、“意象、與“隱喻、“暗示時，常常與傳統(tǒng)詩學中的“比興手法相融通，這就是傳統(tǒng)文論在暗中支配人們對新的外來的概念的理解，另一方面又是“比興范疇開放性的表現?！氨扰d歷來就處于一種意義轉換中意義有所增殖的狀態(tài)，如今現代主義的概念的參加，人們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比興這一范疇就有了更豐富的內涵，這正是傳統(tǒng)文論自身具有某種開放性的必然結果。還有一個例子是，“五四時期對“文以載道的觀念進展了劇烈的批評，但批評家并不因此而否認文學的社會作用，關鍵問題是“道的重新定位，否認封建的“道，而提倡文學“載新時代的“道。在當時，贊成現實主義的作家文論家提出“為人生而藝術，擁護浪漫主義的作家、文論家提出“

4、為人生而藝術，對立之中的一致性在于，都著眼于文學的目的與作用，都提出“文總要有所“載，這也是傳統(tǒng)文論在暗中支配著人們在范疇方面的價值選擇14。假設說上述例子都是屬于傳統(tǒng)文論的宏大慣性在暗中支配人們的選擇，它只說明傳統(tǒng)文論中開放性、自我超越性的力量;那么，五四時期還有文論家主動選擇傳統(tǒng)文論中的某些東西來對抗傳統(tǒng)文論的情況。如周作人?中國新文學的源流?，把五四新文學運動與明末反傳統(tǒng)思潮聯絡在一起，有意識地到傳統(tǒng)中去尋找新變的種子，為現實的變革尋找一種歷史的根據15。這說明五四時期的文論家已有這樣的認識，以對現實的清醒的認識與洞察，做出了彼時傳統(tǒng)文論“當代化的努力。五四時期是劇烈反傳統(tǒng)的時代，尚且有

5、如此的傳統(tǒng)文論“當代化以建立新文論的表現，可是由于社會動亂等歷史原因，這種“當代化的比例較小，也未有較為充分的展開，但是，這種情況已經給予我們一定的啟示，給我們樹立了一定的自信，即傳統(tǒng)文論的“當代化是具備可能性的。四傳統(tǒng)文論“當代化的途徑在哪里?其如何實現“當代化?首先要解決一個觀念問題，即我們要繼承的是傳統(tǒng)文論的精神。傳統(tǒng)文論付諸文字、寫在文本里的那些有形的理論，是針對其所處時代提出的，是有特定的理論針對性的，就不能不受到歷史和認識條件的局限，具有相對的性質。至于傳統(tǒng)文論的精神，那些超越時空局限、具有普遍指導的內容，包括其所運用的整體性思維方式、開放性以嚴密聯絡現實的價值取向和理論理路的精神

6、境界，雖然未直接表達在字面，是我們要繼承并發(fā)揚光大的。我們對傳統(tǒng)文論的繼承，并非照搬其范疇、話語去解決當前的文論問題，那將會適得其反，非但解決不了問題，而且會讓我們變得像遺老遺少般貽笑大方。因此，實現傳統(tǒng)文論“當代化，除了對中國社會和當前中國文學現實的本質有一個準確的把握與判斷外，還要發(fā)揮傳統(tǒng)文論中特有的開放性與現實性精神，以創(chuàng)新的態(tài)度延續(xù)與增殖傳統(tǒng)文論的內涵，對于后者來說，就是認真解讀與仔細領會傳統(tǒng)文論，企望可以從它與當時理論的特定聯絡中去領會它所蘊涵的普遍性內涵。詳細來說，我們的工作有以下幾方面，一是應該改良我們的文論史研究，加強我們與傳統(tǒng)文論的對話。當前，我們的文論史，或以人為單位，或以

7、問題為單位，還是文獻學的文論史。以專人的表達為主，全力籠括該人的所有文論言論，解讀分析;以問題的表達為主，全力籠括該問題的所有闡述文字，解讀分析。這種文獻學的文論史，以詳盡的資料與忠實于原著的解釋，是在復原與復制歷史，防止了主觀隨意解釋古人的弊病，但文獻學的文論史，也泯滅了我們立足當代的旨趣與視野，擴大了我們與傳統(tǒng)文論的歷史間距，傳統(tǒng)文論終于成為歷史。如何突出傳統(tǒng)文論在特定理論段落中特定的含義以表現與彼時當代現實的特定聯絡呢?即彼時傳統(tǒng)文論的“當代化如何呢?我認為，應該強調“單位意識。英國歷史學家湯因比在進展歷史研究時提出歷史研究的單位這一問題，其?歷史研究?的?緒論?就專論“歷史研究的單位，

8、他認為，所謂單位，就是“一個可以自行說明問題的歷史研究范圍;他又認為，歷史研究的單位應該有其“在空間上和時間上的界限16。比方中世紀阿拉伯史學家伊本卡文敦?通史?提出“人類社會，古羅馬奧古斯抖論天國?提出“宗教，德國哲學家黑格爾?歷史哲學?提出“民族，現代德國歷史學家斯賓格勒提出“文化，而湯因比提出“文明等等。所謂“單位，其自身應該是一個自足的系統(tǒng)，其內在構成的諸方面都自成段落，即時間、空間，還有可以自行說明的問題。我們借鑒歷史研究的“單位意識，把它轉換稱之為文學批評形式，這首先就是一個如何按照當日文學理論、文學批評與文學創(chuàng)作的現實開展來整體性闡說與闡述文學批評史的問題，闡說與闡述其發(fā)生、開展

9、和完畢的過程。也就是說，某一時代的某種觀點是如何提出來，又是怎樣經歷了批評理論，又是如何回到指導創(chuàng)作的某些理論的總結;或者某一時代是如何從評論作品的批評理論出發(fā)，總結出指導創(chuàng)作的理論，又如何回到指導創(chuàng)作、批評作品的理論中來。這就是文學批評在某一時代自起始至完畢的過程，它自身走完了一個圓圈又將踏上新的歷程，我們把這一個個自足的過程稱之為文學批評形式。文學批評得以實行，其因素是多方面的，如:批評對象確實切、“理論原那么的堅強、批評方法的選擇、批評目的設立以及如何實現期待中的批評效果，上述諸因素構成了某一時代的批評形式。每一時代都有自己的批評形式，外表上看，每個時代的批評形式都是以“理論原那么為核心

10、組成的，本質上“理論原那么與批評對象、批評方法、批評目的、期待中的批評效果構成為一個整體，是互相作用著的，任何要素都不可能脫離整體而單獨有所改變，每一時代的批評形式是文學批評開展至某一階段的自身必然，是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影響下的產物，批評家順應了文學批評自身開展的必然，又推動著某種批評形式的出現并竭力使之飽滿與完善，并期待因其批評的全面展開來實現對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的標準。隨著文學事業(yè)的開展，舊的批評形式或許不曾過時，但它已不為時代所熱切關注，或許它已經過時，其整體或局部已不適應新時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與文學批評的開展，乃至成為阻礙文學創(chuàng)作與文學批評的桎梏，于是人們更有迫切愿望尋求、建立新的批評形式。新的

11、批評形式取代舊的批評形式而占據主流地位，它會在汲取舊的批評形式的某些要素的根底上以一種新的面目出如今世人面前，舊的批評形式或消亡，或仍與新的批評形式共存，被有些人使用著;或有人使用別的批評形式，但這些都不阻礙占時代主流的批評形式的運行?？梢赃@么說，一部文學批評開展史，就是一個不斷尋求批評形式的歷史。這樣，就把以往文論史單純描繪現象和記敘歷史轉向對理論模型的研究，把各個外表上不相關聯的原理、范疇、演進過程等等之間不可分割的有機聯絡和互相作用勾畫出來了。于是，為建構傳統(tǒng)文論的理論體系創(chuàng)造了條件，并期望通過如此整體性的闡述，提醒出過去時代傳統(tǒng)文論是如何實現彼時的“當代化及具備“當代性的，為促使傳統(tǒng)文

12、論“當代化以構建當代文論提供一種借鑒或范例。其次，在與傳統(tǒng)文論對話的同時，堅持與生活理論的對話。我們只有具有對中國現實文學活動本質的洞察，才會有理解傳統(tǒng)文論進而挖掘與發(fā)揮其“當代性的立足點，對現實文學活動進展深化的研究，與對前人的研究成果、研究資料的系統(tǒng)學習和掌握應該是同步的，目的是發(fā)現問題、解決問題。只有在與現實文學生活理論的對話中，才會發(fā)現當代社會這一特定理論中的文學問題，在把握文學理論的科學性質和研究規(guī)律的根底上，提出具有原創(chuàng)性的理論。我們的傳統(tǒng)文論，在每一個時代都提出過特定理論中的原創(chuàng)性的理論，正因為如此，它才具有強大的生命力而生生不已;傳統(tǒng)文論實現“當代化的關鍵之一，也就是能否就當代

13、社會這一特定理論提出具有原創(chuàng)性的理論。再其次，就是與西方文論的對話。應該看到，解放以后我們與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對話與結合在某些方面曾給我們樹立了典范。傳統(tǒng)文論強調從政治、倫理諸角度來展開闡述，而馬克思主義文論也強調文學的社會歷史批評，二者在這方面的某些重合，使我們的傳統(tǒng)文論與馬克思主義文論在某一時間內有著通暢的對話與某種程度的結合。這是我們傳統(tǒng)文論與外來文論對話的成功例子，在這種對話與結合中，豐富了我們傳統(tǒng)文論的內涵，也豐富了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內涵，相得益彰。當然，上述情況只是傳統(tǒng)文論構成之一，在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文論中關于文學本身建立方面也給予我們有益的啟示，如典型理論，雖然在一段時間我們有盲

14、目的依從一面，但如今我們亦能提出其適用的范圍及某些缺乏之處。與西方文論對話的第二方面是與西方當代文論的對話。用西方文論的某些觀念和話語來生搬硬套闡釋我國諸種文學現象，當然是不可取的。與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對話應該是我們與西方文論對話的典范，比擬其異同，以西方的智慧彌補我們的傳統(tǒng)文論的缺乏，尋求能幫助我們創(chuàng)造原創(chuàng)性理論的東西，結合我國的特定理論使西方文論與我們傳統(tǒng)文論有一種結合。傳統(tǒng)文論要實現“當代化，面臨著宏大的挑戰(zhàn)。除前述面臨西方文論的挑戰(zhàn)、面臨與馬克思主義更深切對話的挑戰(zhàn)外，我們更面臨著當代社會對傳統(tǒng)文論自身的挑戰(zhàn)，舉一個例子講，即便是傳統(tǒng)文論整體性的特點，在西方深受關注，但我們亦應看到與整體

15、性相對立的分析就在向整體性提出挑戰(zhàn)，隨著社會的興旺，分析的優(yōu)點越來越被深受傳統(tǒng)文化整體性特點熏染者所賞識，分析也在現實的文學批評中發(fā)揮宏大的作用。其實，在深化分析的根底實現整體性，有時我們的前人也正是這樣做的，當劉勰對作家風格提出自己的判斷時，如?文心雕龍?的?體性?篇、?才略?篇所論，這些結論是以整體、綜合的形式出現的。但劉勰是怎么得出的整體、綜合的風格結論呢?一是運用“見異的批評方法，“見異唯知音耳，“夫唯深識鑒奧，必歡然內懌，譬春臺之熙眾人，樂餌之止過客。他說鑒賞與批評的關鍵就是要看出作品的卓越精彩之處，“故心之照理，譬目之照形，目嘹那么形無不分，心敏那么理無不達，“見異“是個“深識鑒奧

16、的工作，是需要下大氣力、下大功夫的事?知音?。由“見異，劉勰得出了?上林賦?“繁類以成艷?詮賦?、賈誼“文潔而體清?體性?之類的結論，誰說這有思辨性?誰說這不是即興、印象或隨感呢?誰能說這不是整體、綜合的一種闡述與結論呢?但劉勰又有“六義、“六觀、“三準等批評過程與批評標準，可見他也是對作品進展了詳盡的解析的，只不過他未把解析的過程一一敘寫出來，而只是直接把結論寫下來。講求整體性的傳統(tǒng)文論尚且如此注重分析，我們繼承傳統(tǒng)文論，促使其“當代化，怎能不在這方面加強呢?文化有繼承性，文論有繼承性，傳統(tǒng)文論在古代深化理論生活，起過積極的作用;傳統(tǒng)文論實現“當代化，是建立當代中國文論的基矗當前的中國，正處

17、于建立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高潮之中，此時此刻，中國文論也遇到了從未有過的機遇，我們一方面要認真清理、解讀、分析前人留下來的豐富的傳統(tǒng)文論的遺產，一方面要立足于當代社會的旨趣，以洞察當代中國文學開展的目光促使有中國特色的中國文論的建立與成熟，使其在深化當代文學理論生活中發(fā)揮積極作用。要完成這重大的使命，真正實現傳統(tǒng)文論的自我超越，真正實現傳統(tǒng)文論的“當代化，是不可缺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我們的傳統(tǒng)文論前途無限，我們中國文論前途無限。注釋郭紹虞?中國歷代文論遜第二冊82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11月版。羅根澤?中國文學批評史?第一冊，14-15頁。古典文學出版社1957年版。轉引自葉朗?中國美學史大綱?14頁，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這是葉朗對別人觀點批評時所引用的。朱立元?走自己的路?，?文學評論?2000年第3期。鮑?？?美學史?2頁、3頁，商務印書館199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