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鐵鍬 2021年5期

一把鐵鍬2022年5期老天久旱不雨，村上人引水保苗。蠻牛和二犟子兩家的稻田緊鄰，在同一條水溝里放水。水壓小水量也不大，所以兩家同時都放，供應不上，必須一家一家來。蠻牛在水溝里攔起一道水壩，抬高水位，往自家稻田里放水。二犟子惱火了，憑什么你先放水？說著掄起鋤頭就要把水壩挖倒。蠻牛手里握著一把鐵鍬，擋住二犟子的鋤頭。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蠻牛發(fā)話，你給我松手。二犟子驢脾氣上來了，挪一挪腳步，手上更用勁了。蠻牛盯著二犟子的光腳丫說，你走不走？不走我把你的腳趾頭剁下來！二犟子說，你敢！看我敢不敢？蠻牛說著，拎起鐵鍬，懸在二犟子右腳的腳趾頭上方。二犟子輕蔑地看著蠻牛，用手指瞄著腳趾頭說，你剁，你剁呀！蠻牛蠻勁也上來了，眼珠子發(fā)紅，手起鍬落。二犟子本能地縮回右腳，但已經(jīng)來不及，小腳趾頭被切中了，殷紅的血順著傷口流到田埂上。二犟子嚇蒙了，怔了好一會兒才反響過來，他一下子癱坐在地，雙手抱起右腳，帶著哭腔說，狗日的還真剁??？人們聞訊趕來，急忙把二犟子送到醫(yī)院，經(jīng)醫(yī)生檢查，他小腳趾頭差點被切斷，傷到筋骨，須住院治療。村里人背后議論，只有蠻牛下得了這手。蠻牛敢用鐵鍬剁人的腳趾頭，村里人并不感到特別驚訝，因為蠻牛的這把鐵鍬確實有點與眾不同。這是蠻牛祖孫三代都用過的鐵鍬，除了用于翻地、鏟土等農(nóng)事外，更重要的用途是掏烏龜、挖老鱉、掘黃鱔……早年，這掏烏龜、挖老鱉的活兒算一門技術(shù)，也是一種謀生的手段。蠻牛小時候常吃老鱉、黃鱔等野生動物，身體比同齡的孩子壯實。蠻牛膽子也大，不僅不怕那些小動物，還特別喜歡捉弄傷害它們。例如，用鍬把黃鱔切成一截一截的，看著黃鱔鮮血淋漓，痛苦掙扎的樣子，他卻非常開心。村上人背后議論，這孩子心狠。蠻牛小學畢業(yè)就輟學了，跟著父親學會了掏烏龜、挖老鱉、掘黃鱔的活兒。父親去世后，蠻牛接過那把鐵鍬干得更歡，雖然臟點累點，但效益不錯。然而，隨著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惡劣，這野生的烏龜、老鱉、黃鱔越來越少，蠻牛幾乎“失業(yè)〞，英雄再無用武之地。蠻牛憋得慌，有事無事還經(jīng)?？钢F鍬在田野里轉(zhuǎn)悠。一天，蠻牛發(fā)現(xiàn)機耕路上兩條狗屁股對屁股連在一起，他明白是怎么回事，無聊地看了一會兒。突然，蠻牛心血來潮，跑過去想干預狗狗的好事。他先用鍬輕輕地拍拍狗狗的屁股，想把它們分開，而狗狗叫了兩聲，挪動了幾步，仍然連在一起。這下蠻?；鹆?，說青天白日里在大路上做這等丑事，看我怎么把你們分開。蠻牛習慣性地手起鍬落，不偏不倚地把狗狗分開了，狗狗發(fā)出一陣陣慘叫，倉皇逃離。后來，二犟子知道他家的狗狗是蠻牛所害。狗狗的陽具被切斷，很快發(fā)炎化膿，痛苦萬分，特別是每次撒尿時，都會哀嚎不止，讓人聽著心生憐憫。兩個月后，狗狗死了，二犟子沒有剝皮吃肉，而是把它埋在家里菜園里。另外一條狗雖然不知是外村誰家的，但那半截東西留在體內(nèi)，也必死無疑。村上人背后議論，這么缺德的事只有蠻牛干得出。為這事二犟子找上門和蠻牛大吵了幾次，畢竟是條狗，最后不了了之。不過，從此二犟子就沒給過蠻牛好臉色。這次放水，本來蠻牛家的稻田在上游，先放水也在情理之中，二犟子偏偏不讓。二犟子吃了大虧不依不饒，要到派出所報案，最后被家人勸住。二犟子看著自己受傷的腳趾頭，想起家里死去的狗狗，蠻牛的那把鐵鍬又在眼前晃動，他感到一陣暈眩。二犟子打定主意，這次非得廢掉蠻牛的那把鐵鍬不可。蠻牛也曉得自己太過分了，主動到醫(yī)院向二犟子賠禮抱歉，并表示要賠償一切經(jīng)濟損失。不料二犟子卻說，賠償可以，我不要錢，只要一樣東西。蠻牛問什么東西，二犟子說，就是你的那把鐵鍬。蠻牛很意外，說這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二犟子說，我就要這不值錢的東西。蠻牛沉吟好長時間，說這可是我家祖?zhèn)鞯?。二犟子知道蠻牛舍不得，故作強硬地說，那你說咋辦？在場的人又怕兩人鬧僵，都勸蠻牛，那把鐵鍬給人家也好，免得在你手里又惹出什么費事事來。蠻牛想想真是這個理兒，也就忍痛割愛，容許了二犟子的要求。二犟子出院回家，蠻牛沒有食言，將鐵鍬送來了。二犟子第一次仔細打量這把鐵鍬，一把經(jīng)過漫長光陰打磨的鐵鍬：木柄光滑無比，潤澤如玉；鍬面青白參半，平整無瑕；利刃鋒芒畢露，透出一股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