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寒《荷風(fēng)吹徹》閱讀答案

曉寒《荷風(fēng)吹徹》閱讀答案

荷風(fēng)吹徹

曉寒

①過了橋，就是荷園，四周的時間，屬于初秋的黃昏，夕陽從樹冠里鉆出來，染紅蟬鳴之后落向遠處的山頭。風(fēng)突然細了，薄了，像一個羞怯的女子，衣裙窸窣，領(lǐng)著一壟的荷向前奔跑，慌不擇路地逃出我的目光。

②荷園在富家灣，順著土路出我的大蘭沖，就盡收眼底了。對富家灣我算是熟識的，那里有一個大雜院，很多人家混居在一起，我舅公家也住在那。小時候正月走親戚，最不想去的就是那里，父親偏偏不照看我的心情，硬要扯上我。關(guān)注"儒愿學(xué)堂"，獵取更多獨家語文資料，儒愿學(xué)堂，專注語文培優(yōu)，去舅公家要經(jīng)過一座橋，橋有三搭，鋪著木板，年深月久，木板變了色，爛了邊，穿了孔，踩上去吱吱呀呀地響。隨著響聲，我感到橋在我的腳下喘息，搖擺。河水擠眉弄眼，冷不丁咧開嘴吐出舌頭。我跟在父親身后亦步亦趨，過了橋，趟過一個個泥水坑，我的心還跳得一塌糊涂，像是要破胸而出。我回頭望一眼，老覺得這座橋不懷善意。

③見到舅公，父親偷偷扯一下我的衣角，我怯生生地叫一聲，他答應(yīng)一聲后，連續(xù)靠在椅子上抽煙。他的兩條腿弓得規(guī)法規(guī)矩，長煙桿一頭銜在嘴里，另一頭擱在燃燒的炭火上，造型滑稽奇怪。他的臉似乎沒洗潔凈，數(shù)不清的斑斑點點搖搖欲墜，我懷疑一有風(fēng)吹草動，那些黑斑就會像雨點一樣落下來。這樣一張臉，配上灰塵撲撲的墻壁，使我的呼吸開頭變得困難。我不想呆在屋里，推開門出去，外面是一個天井，四周放著風(fēng)車，鋤頭，曬墊，籮筐，其間還夾著些壇子罐子，梁上掛著一排曬干的紅薯藤。天井的四個角上支著柱子，柱子的顏色難以定義，像黑，像灰，又像白。這些東西似乎始終定格在那里，壓根沒有動過。天井里的苔蘚也是，總不見長，薄薄的一層，和頭年一樣，就連濺到里面的爆竹屑，都保留著去年的樣子。這般哀涼的意味，不為別的，仿佛就為坐實一件事情，時間都跑到別的地方去了，從將來過這里。

④中午，我們圍著一張老方桌吃飯，菜看上去不錯，大塊的魚肉堆在碗里，我?guī)状紊斐隹曜佑挚s了回來，我記起母親的反復(fù)告誡，你去了別人家，魚和肉不能吃，那是主家待客時裝門面的，藏在底下的都是蘿卜絲和筍絲。這件事情關(guān)系到一戶人家或者說一個村莊的尊嚴，尊嚴沒有貧富之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挑戰(zhàn)。飯吃得索然無味，我象征性地扒了幾口，放下碗筷匆忙出了大門。屋檐下，堆滿了雜亂的柴火，緊靠著柴火的泥巴墻裂紋縱橫交叉，乍一看以為是一張壓平的龜殼。寬大的屋坪里，草垛一個挨著一個，關(guān)注"儒愿學(xué)堂"，獵取更多獨家語文資料，儒愿學(xué)堂，專注語文培優(yōu)，這些牛羊賴以度過漫漫寒冬的稻草，被仆人今日扯一把明天扯一把，弄得處處是洞，東倒西歪，像一些殘缺不全的日子積累在那里。雞，鴨，貓和狗在草垛的縫隙里閑適地閑逛，它們打架，跳動，唱歌，興致勃勃，這是屬于它們的自由廣場?？蔹S的雜草中，躺著碗和壇子的碎片，牛糞，雞糞，廢紙屑，蛇皮袋，人經(jīng)過時，要看準了才能下腳，人們忙著掙一份口糧，沒有閑功夫去管這些雞毛蒜皮。天壓得很低，一副要下雨的樣子，天空下的老宅，屋坪，屋坪里的我，成為寒風(fēng)中孤獨的存在。父親出來后，我在他面前甩開大步，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那個灰頭土臉的地方。

⑤我是在一條瀝青路上想起這些事情的，路很長，給我供應(yīng)了足夠的回想的時間。我順著路走，路邊的燈柱像兩根虛線，向著一片別致的樓房延長，格?；ǚ稚⒅鵁糁聹\綠色的垃圾桶。粉紅的自行車游道上，三五個游人騎著租來的自行車慢悠悠地過去。過了游道，拐進一條木走廊，我漸漸地走著，聽到鞋底敲在木板上橐橐的響聲。幾只青蛙從一片荷葉跳向另一片荷葉，一只紅蜻蜓剛飛出不遠，又依依不舍地折了回來。就在我邊走邊看的時候，高擎的荷葉，紅，白，紫的荷花，傻乎乎的蓮蓬，拖家?guī)Э谙蛭矣縼?，一瞬間把我包圍了，沉沒了。

⑥我漸漸累了，坐在木亭子里休息，有孩子在亭子里賣蓮蓬，四個扎成一把，十塊錢，我買了一把，剝一個放進嘴里，嫩，甜，脆，比板栗的味道好。晚風(fēng)送來密集的荷香，這芳香纏繞的荷風(fēng)，把我送往李白王維的唐代，周敦頤楊萬里的宋代，關(guān)注"儒愿學(xué)堂"，獵取更多獨家語文資料，儒愿學(xué)堂，專注語文培優(yōu)，送往冰心和朱自清。我看到魚一條跟著一條來回，戲弄低垂的荷葉，聽到槳聲欸乃，一只烏篷船搖碎江南的早晨，采蓮女子濕漉漉的笑聲，接二連三地落向葉面，花間，蓮蓬，水里，即將消逝之前，又被那支長篙閑適地攪起，打濕了女子的衣衫。一個荷園，讓我輕而易舉地凌越了時間，穿過千山萬水。

⑦我悄悄安坐，心被許多生疏的東西摩擦著，分明是在家鄉(xiāng)，卻有揮不去的異鄉(xiāng)的氣息。在這里，我像是一個失憶癥患者，可以去往許多地方，單單回不到過去。過去仿佛被一刀兩斷，連根拔起，我遺忘了過去，過去也遺忘了我，我第一次發(fā)覺我是一個這么無情的人。我的鄉(xiāng)愁已然下落不明，無處尋找，不過我并不因此而感到哀痛，我很坦然地接受了一個村莊的命運。

⑧夜就要來了，一群鳥從荷風(fēng)中飛過，我舉起相機預(yù)備拍下來，鳥很快飛走了，不見了，像在有意回避我的鏡頭。我意識到，我已經(jīng)打攪到它們了。

（選自2021年9月11日《文匯報筆會》）

8.賞析第①段劃線句。（3分）

9.第③④兩段中的環(huán)境描寫有何用意？（4分）

10.賞析"荷"在文中的作用。（4分）

11.評析本文所表現(xiàn)的思想感情。（4分）

答

8.（3分）兼用比方、比擬的手法，把一掠而過的輕柔荷風(fēng)比作羞怯逃離的女子（1分），生動形象地描摹出荷風(fēng)由近及遠拂過荷園的情態(tài)（1分），委婉地表達出我對家鄉(xiāng)的生疏感、疏離感（1分）。

9.（4分）細致入微地寫出家鄉(xiāng)環(huán)境的陳舊、雜亂、骯臟的特點，與文中荷園美景形成鮮亮的對比，（1分）表現(xiàn)了兒時鄉(xiāng)村生活的守舊、封閉、落后，（1分）表達了內(nèi)心的哀涼心情（厭煩、排斥、無奈），（1分）為后文情感的抒發(fā)作鋪墊。（1分）

10.（4分）①荷是文章刻畫的主要對象（或文章的主要內(nèi)容），營造了美妙的田園氣息。

②是諸多聯(lián)想的觸發(fā)物。

③寄予了憧憬富強興盛、幸福歡樂的美妙情感。

④首尾呼應(yīng)，使全文結(jié)構(gòu)嚴密完整。

（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