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里家族三代夫妻的科學浪漫之旅

第頁居里家族,三代夫妻的科學浪漫之旅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法國居里家族的榮耀與輝煌,已經(jīng)銘刻在著名的諾貝爾獎章上。這個家族共有5人先后4次獲得3類諾貝爾獎。他們被寫入世界各國的教材,幾乎每個孩子都讀著居里的故事長大。但很多人并不清楚,這個家族最特別的是,每一代都是夫妻攜手完成某項事業(yè),并傳承至今。在法國人看來,居里家族表達了法蘭西民族最珍貴的精神：浪漫情懷和獻身精神。皮埃爾·居里夫婦：“科學史上的偉大結(jié)合〞19世紀初,法國巴黎有一個頗有名氣的醫(yī)學博士保羅·居里,他迎娶了顯赫一時的大工業(yè)家讓·亨利·多爾菲斯的孫女為妻。兒子優(yōu)金·居里子承父業(yè),也是一個出色的醫(yī)生。1859年,優(yōu)金·居里的小兒子皮埃爾·居里出生了。皮埃爾·居里少年聰明,18歲獲得索邦大學物理學學士學位,19歲被任命為巴黎科學院教材編寫人,21歲和哥哥發(fā)現(xiàn)“壓電現(xiàn)象〞。他性格內(nèi)向,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流露出他內(nèi)在的深沉〞。在他細膩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里,對科學抱有一種詩意的理想和激情?！拔覀儜撟屔畛蔀橐粋€夢想,讓夢想成為現(xiàn)實〞這一名句,就出自他青年時代的日記。1894年的春天,皮埃爾接到索邦大學同事們的邀請,“去認識物理系的一位波蘭朋友〞。35歲的皮埃爾和27歲的瑪麗亞·斯可羅多夫斯卡見面了,兩人被對方牢牢吸引——皮埃爾看到的是“一張清秀的面孔,鎮(zhèn)定中透著尊嚴的眼神〞。那個時代物理學對婦女來說太“冷門〞了,可1867年出生在波蘭一個教師家庭的瑪麗亞,卻自幼愛好科學。沙皇俄國占領(lǐng)下的波蘭不允許女子讀大學,瑪麗亞便遠赴巴黎求學,成為跨物理、數(shù)學兩大專業(yè)的罕見才女?，旣悂唽ζぐ柛且灰婄娗?“我被他明亮的眼神觸動,他輕松,不擺架子；他的語言緩慢而含蓄；他的微笑單純、帶著一絲凝重卻又年輕,給了我信心。〞第二年7月,兩人結(jié)婚。這場被后世譽為“兩個人的一見鐘情,科學史上的偉大結(jié)合〞的婚禮,其實極度簡單,沒有任何儀式,唯一的禮物是朋友送的自行車?；楹?瑪麗亞改用法語名“瑪麗〞,隨夫姓“居里〞。當時,法國另一名物理學家貝克勒爾發(fā)現(xiàn)了放射性元素鈾,它能自動地、連續(xù)地放出一種人的肉眼看不見的射線,向外輻射能量。居里夫人對此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皮埃爾也放棄了自己的工程,夫妻倆開始了對放射性物質(zhì)的研究。這是一段艱苦卻美好的日子：“皮埃爾被允許使用學院底層的一個倉庫……這是一間木屋,有瀝青地面和玻璃屋頂。它不能完全擋雨,也沒有任何保護設施,只有不少廢舊的松板桌子,冬天即使點著鐵爐子也不夠暖……它是那么簡陋,卻是那么寧靜,我們像生活在夢中,完全被眼前這塊新領(lǐng)域吸引著。〞一年后的夏天,夫婦倆發(fā)現(xiàn)了一種新的放射性元素。為紀念居里夫人的祖國波蘭,他們給它取名“釙〞〔音同“坡〞。在法語中,它和波蘭一詞的發(fā)音相近〕。1898年,他們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放射性元素鐳。皮埃爾用自己的手臂試驗鐳的作用?！坝?公分見方的皮膚發(fā)紅了,樣子像燙傷,不過皮膚并無痛楚；即使覺得痛,也很輕……到20天,結(jié)了痂,然后成了須用繃帶包扎的傷口。到42天,邊上表皮開始重生,漸漸長到中間去。到52天,疤痕只剩一公分,顏色發(fā)灰,這說明里面的腐肉比擬深。我要附帶說,居里夫人在移動一個裝著幾厘克放射性材料的金屬盒子時,也受了同樣的創(chuàng)傷……〞皮埃爾發(fā)現(xiàn),鐳能夠破壞有病的細胞、治療狼瘡瘤和幾種癌癥。放射療法由此誕生,許多法國醫(yī)生開始向居里夫婦借鐳射試管。1903年,居里夫婦榮獲諾貝爾物理學獎。在隨后的歡慶聚會上,皮埃爾沖動地把一管發(fā)光的鐳鹽溶液展示給大家看。但他的學生和同事難過地發(fā)現(xiàn),“皮埃爾的手指傷痕累累,瑪麗也是,他們雙手顫抖。顯然,這是被放射性物質(zhì)所傷〞。更大的不幸發(fā)生了。1906年4月的一天,皮埃爾意外地被一輛馬車軋死。這是居里夫人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刻。解脫的唯一方法,是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巴黎科學院給了我很大的榮譽,要我繼承他的位子。我接受了這個沉重的遺物。為了紀念他,給他建了一個實驗室〔指巴黎鐳研究所〕,這個實驗室將有利于其他人去開展他的想法。〞1911年,居里夫人因“純鐳隔離法〞再次獲得諾貝爾化學獎。此前,還從來沒有人得到過兩次諾貝爾獎。但長期的高輻射讓居里夫人患上白血病。1934年,她在巴黎逝世。隨后,鐳研究所更名為居里研究所。伊倫·約里奧－居里夫婦：永遠保存“居里〞姓氏居里夫婦給世界留下兩個優(yōu)秀的女兒。1897年9月,居里夫人生下長女伊倫·居里。伊倫出生后沒幾天,居里夫人就回到那間破舊的倉庫實驗室里。等到伊倫會玩會跑時,她最熟悉的玩具,就是父母的試管。伊倫9歲那年,失去了父親,居里夫人承當起教育女兒的責任。居里夫人沒有讓她進學校,而是進行“教育合作方案〞——把幾個科學家同事的子女組織起來,在他們各自的實驗室里輪流教孩子們。后來,這批孩子直接參加了法國各個學院的會考。有一天,居里夫人的朋友登門拜訪,發(fā)現(xiàn)伊倫正在玩居里夫人的一枚獎章,便驚訝地問：“夫人,這是極高的榮譽,怎能給孩子玩呢？〞居里夫人笑道：“我是想讓孩子知道,榮譽就像玩具,只能玩玩而已。〞“聞著化學藥水長大〞的伊倫拿到了物理學學士學位。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伊倫隨居里夫人到前線,利用放射性儀器,確定傷員體內(nèi)子彈的位置,使外科手術(shù)順利進行。1919年,伊倫進入鐳研究所,成為母親的第一助理。在這里,她遇到白馬王子、母親的另一位助手弗列德利克·約里奧。弗列德利克·約里奧,是世界科學史上的又一顆明星。他1900年3月生于巴黎一個富商家庭,是家里最小的兒子。老來得子的父親把他“視假設王子〞,養(yǎng)成了他活潑、驕縱的富家子性格。但殘酷的一戰(zhàn)徹底改變了他的性格。戰(zhàn)后,他重回學校,對物理和化學產(chǎn)生強烈興趣。他在廁所里建起小試驗室,浴室墻壁上貼滿自己所崇拜的學者照片,其中最大的兩幅,就是皮埃爾和居里夫人。1923年,約里奧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于巴黎物化學校,并深受他的導師、著名物理學家保羅·朗之萬的賞識。在朗之萬的推薦下,約里奧來到居里夫人的鐳研究所做助理實驗員。約里奧第一次見到伊倫,就是在居里夫人的研究所里。伊倫有杰出的科學才華和安靜的性格,她不撒嬌,不扭捏,聰明,溫和。這對青年物理學家約里奧的誘惑力太大了。他性格外向、善于交際,正需要一股沉靜、安詳?shù)呐粤α俊！拔夷芨械剿穷w敏感和像詩一樣的心。〞1926年,兩人結(jié)婚。由于居里夫婦沒有兒子,約里奧決定把自己的姓和妻子的姓連起來,改為“約里奧—居里〞,以延續(xù)“居里〞這個偉大的姓氏。他們因此被稱為“小居里夫婦〞。1934年,約里奧—居里夫婦發(fā)現(xiàn),用阿爾法粒子轟擊某些物質(zhì),能把它們變成新的放射性元素和同位素。這種人工制造放射性物質(zhì)的發(fā)現(xiàn),是一個重要奉獻——目前所知的2019多種放射性同位素中,絕大多數(shù)是人工制造的,天然的放射性元素僅有幾種。1935年,在居里夫人去世一年后,這對年輕夫婦榮獲諾貝爾化學獎。放射性研究使約里奧—居里夫婦的健康受到嚴重損害。1956年和1958年,伊倫和約里奧相繼逝世。跟母親居里夫人一樣,“小居里夫婦〞的生命也獻給了科學。艾娃·居里夫婦：為國際兒童事業(yè)奔波居里夫人的次女艾娃·居里,出生于1904年。她的生活和整個居里家族的人完全不同。“我不像我的父母、姐姐、我的外甥和外甥女、還有我的叔叔及表兄弟們,我是家里唯一一個沒選擇科學研究的。〞艾娃繼承了父親皮埃爾的詩意和文人氣質(zhì)。她的第一份職業(yè),是鋼琴演奏師。居里夫人去世后,她寫了一本紀念母親的傳記?居里夫人?,一經(jīng)出版馬上成為國際暢銷書,被翻譯為32國文字,之后被改編成同名電影。法國被法西斯德國占領(lǐng)后,艾娃前往英國避難,積極投入戴高樂領(lǐng)導的“自由法國〞運動。后來,她以戰(zhàn)地記者的身份,跑遍了利比亞、意大利、緬甸和中國戰(zhàn)場。1954年,艾娃與美國駐希臘大使亨利·拉布伊斯結(jié)為夫婦。亨利·拉布伊斯和艾娃有著共同的性格：熱情如火,嫉惡如仇。德軍占領(lǐng)法國時,亨利等人想方設法把研制原子彈所需要的重水偷運出法國,藏匿起來,以免落入德國人手中。戰(zhàn)后,亨利出任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總干事,艾娃出任該基金會執(zhí)行主任,夫妻倆一同為國際兒童事業(yè)奔波。1956年,亨利因此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后來,艾娃也因此獲得美國“騎士勛章〞。艾娃為居里家族做出的奉獻,不僅是帶來了一個獲得諾貝爾獎的女婿,她還用自己的文學天才,寫下了這個偉大家族的一部部傳記,為后人留下了居里夫婦、小居里夫婦的清晰輪廓。海倫·居里夫婦：核物理的奠基人1927年9月,居里夫人的長女伊倫生下女兒海倫,1932年又生下兒子。居里夫人把丈夫的名字“皮埃爾〞給了小外孫。小海倫和小皮埃爾也是在實驗室的瓶瓶罐罐中長大的,兩人都繼承了長輩的事業(yè),一個學了物理,一個學了生物學。沿著父親約里奧開創(chuàng)的道路,海倫成為核物理學科的奠基人。如今,82歲的海倫還受聘為法國國家科研中心名譽主任。海倫的愛情故事也延續(xù)了居里家族的傳奇,她的夫婿是著名原子學家米歇爾·郎之萬。郎之萬家族和居里家族頗有淵源。米歇爾的祖父保羅·郎之萬,曾是皮埃爾·居里的學生,但他暗中仰慕師母居里夫人。皮埃爾因車禍去世后,居里夫人身心俱碎,迫切需要朋友的支持。當時,郎之萬的婚姻不幸,在法國科學家的圈子里已是公開的秘密。他自然而然地對悲哀中的師母給予了更多關(guān)心。1911年,法國某小報登出居里夫人和郎之萬的私人通信,指責“波蘭女人破壞法國家庭〞?！俺舐劏暯o居里夫人帶來極大的困擾,直到郎之萬的妻子珍妮出面表示“包容〞,才平息此事。這一事件沒有影響居里一家和郎之萬一家的情誼。此后,郎之萬把得意門生約里奧推薦給居里夫人,約里奧成了居里夫人的助手和女婿。郎之萬的孫子米歇爾,和海倫相識于埃爾奎斯特小島上。當時,居里夫人延續(xù)著“教育合作方案〞,把科學家的孫輩們帶到自己當年度蜜月的小島上進行教育。米歇爾和海倫因此有了青梅竹馬的故事。米歇爾長大后,繼承了祖父的事業(yè),被譽為“盤旋加速器之父〞,為核物理研究創(chuàng)造了重要條件,和海倫成了志同道合的一對。海倫的弟弟皮埃爾,在科學領(lǐng)域的奉獻更為卓著。他的特長是生物學。1956年,他年紀輕輕就當上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的研究員,８年后成為該中心的研究部主任。目前,皮埃爾是法蘭西科學院院士。如今,居里夫人的兩位孫輩都已白發(fā)蒼蒼。居里家族的第四代,海倫和米歇爾的兒子伊夫·郎之萬,也走上了“一輩子獻給科學〞的道路。他出生于1951年,18歲時,從電視上看到“阿波羅〞號飛船登月成功,宇航員邁出在月球上的第一步,他深受震撼,從此立志研究天文物理。近幾十年來,他先后跟美國、前蘇聯(lián)和其他歐洲國家的學者合作,在太陽系和行星研究方面很有成就?！叭紵鵁霟岬募で楱暰永锛易逖永m(xù)四代,4次獲得諾貝爾獎,在放射物理、化學、核物理、生物學、天文物理多個領(lǐng)域取得輝煌成就。是什么原因促成了居里家族的傳奇？這離不開法國悠久的自然科學傳統(tǒng)。近代以來,歐洲科學中心經(jīng)歷了數(shù)次轉(zhuǎn)移：15世紀到16世紀的文藝復興時代,是以達芬奇、哥白尼、伽利略為代表的意大利科學中心；17世紀的新教運動興起后,是以牛頓為代表的英國科學中心；18世紀啟蒙運動開始,歐洲科學中心轉(zhuǎn)移到法國。重視自然科學和實驗,成為法國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居里家族發(fā)端于一個醫(yī)生家庭,這正是自然科學和近代技術(shù)在他們家播下的第一顆種子。而居里夫人從相對落后的波蘭來到巴黎求學,法國蓬勃的科學風氣,像一只有力的大手,在這個清秀少女的身后推了一把,把她推進了自然科學的圣殿。居里家族優(yōu)秀的科學基因,遇到了居里夫人這樣天才般的頭腦,堪稱是科學史上難得一見的“強強聯(lián)姻〞。假設皮埃爾和居里夫人沒有結(jié)合,他們或許也能各自取得科學成就,但肯定不會如此絢爛奪目。有趣的是,居里家族的后人們,又延續(xù)了這種“強強聯(lián)姻〞,以至于法國人常常笑談,“全法國最聰明的一批人,都跟居里家的人結(jié)了婚。〞科學家往往有獨特的教育理念,居里夫人的“教育合作方案〞,被公認為成功的人才培養(yǎng)方式。她和同事們,幾乎都是頂尖科學家。他們聯(lián)合起來,開放自己的實驗室,給孩子們進行科學啟蒙。在節(jié)假日,地點又擴展到埃爾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