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蒲團(tuán)》與《玉蒲團(tuán)》

《肉蒲團(tuán)》與《玉蒲團(tuán)》《肉蒲團(tuán)》與《玉蒲團(tuán)》玉和肉，一字之差，便有了立意不同，肉隱喻風(fēng)月銷魂之身體，佛家與道家皆以為人身是一副臭皮囊，恰如原書中之“皮布袋”，老子曾言道：“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簡單來說，就是人生來的種種煩惱痛苦，皆因為這個肉身，如果沒有這個肉身，我又能有什么煩惱呢？而且皮布袋也隱喻人之肉欲之身將真性掩蓋捆縛之意！蒲團(tuán)是修佛之借喻，所以《肉蒲團(tuán)》乃是以色說戒，讓世間好色之人懸崖勒馬，早日覺悟。但是由于書中自然主義的描寫占了大半篇幅，所以歷來便將《肉蒲團(tuán)》列為淫書?！队衿褕F(tuán)》是根據(jù)原書改編的影視作品，是不折不扣的三級片，所謂玉色生香，風(fēng)月無邊，便根本沒有了原書中佛家的勸淫誡色之意，所以這部電影雖然云集日本A片巨星加盟，反倒助添了色情的渲染。我們看一看原著《肉蒲團(tuán)》是一本什么書——《肉蒲團(tuán)》六卷二十回，又名《覺后禪》、《邱蒲緣》、《野叟奇語》、《鐘情錄》、《循環(huán)報》、《巧姻緣》、《巧奇緣》等。如此多書名，是因為書不斷遭禁，書商改名刊行的緣故。作者題“情癡反正道人編次，情死還魂社友批評”，別題“情隱先生編次”。有人認(rèn)為作者是李漁。存世有清刊本，首有序。署“癸酉夏正之望西陵如如居士題”。又有日本寶永乙酉刊本（缺卷一），醉月軒刊本、光緒甲午排印本，光緒間石印本等。書敘元朝致和年間，括蒼山中隱有一位高僧，號孤峰長老，亦稱布袋和尚，修行多年，道法高深，一日有書生未央生前來拜謁。未央生風(fēng)流倜儻，容貌出眾，且天性聰慧，長老知其有慧根，欲收其為徒。然未央生欲“做世間第一個才子，娶天下第一位佳人?！遍L老知不可強(qiáng)求，乃使其離去，臨別時贈偈一首：“請拋皮布袋，去坐肉蒲團(tuán)，須及生時悔，休嗟已蓋棺。”與生約定日后相見。未央生回到家中后四處尋覓美女，最后終于娶道學(xué)宿儒鐵扉先生之女玉香為妻。鐵扉先生性情古板，玉香雖年方二八貌美如花，卻因其父教誨，舉止莊重，不解風(fēng)情。未央生為誘導(dǎo)她，示以春宮圖，此后夫婦甚為相得，終日如漆似膠。鐵扉先生不滿未央生舉動輕浮，時加訓(xùn)斥，未央生亦心存芥蒂，終于借游學(xué)為名，離家別妻而走。離家后，未央生一直留心于尋訪美人。一日宿于客棧之中結(jié)識俠盜賽昆侖，二人情義相投，結(jié)為兄弟。賽昆侖答應(yīng)為其找到絕色美女。為了有更多機(jī)會尋找，未央生住入送子張仙廟中，借機(jī)窺探上香女，并造下一冊子，專門記載其中香知道丈夫來訪，羞愧交加，遂自縊而死。鴇母謂玉香系未央生逼迫而死，使眾嫖客毆打未央生，并將其與玉香尸身鎖在一起，此時未央生方知所謂的名妓竟是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憶起孤峰長老之言。方才悟到報應(yīng)不爽，于是看破紅塵，去括蒼山尋訪孤峰長老，投在其門下削發(fā)修行，法號頑石。艷芳與未央生所生二女皆已死，艷芳又與和尚偷情，為賽昆侖所知，賽乃殺艷芳，亦來到括蒼山，告訴未央生事情始末，并與未央生、權(quán)老實三人一同修得正果。在中國古代猥褻小說中，《肉蒲團(tuán)》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關(guān)于其主旨作者有一段話說得很明白，慈錄之于下：“做這部小說的人，原來一片婆心，要為世人說法，勸人窒欲，不是勸人縱欲；為人秘淫，不是為人宣淫。看官們不可認(rèn)錯他的主意。既是要使人遏淫窒欲，為什么不著一部道學(xué)之書維持風(fēng)化，卻做起小說來？看官有所不知，凡移風(fēng)易俗之法，要因其勢而利導(dǎo)之，則其言易入”。以小說來警勸世人，是所有淫穢小說幾乎都用過的幌子。從整體結(jié)構(gòu)上看，這部小說確實是以勸惡向善為綱的，采用了常見的因果報應(yīng)的方式演繹故事，然而其中存在的大量淫穢場面描寫卻沖淡了這個主題，使得勸善之書實質(zhì)上成了宣淫之書，其于世道人心，影響之壞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才會一再被禁。但是如果以客觀的眼光分析其中內(nèi)容，卻可以發(fā)現(xiàn)它還是具有一定價值的，尤其在揭示一些性問題方面，能想人所不曾想，言人所不能言，可以被認(rèn)為是一部“性學(xué)”的專著。書中對男女性欲的認(rèn)識是具有一定理論高度的，例如在第一回中，作者曾以大段篇幅討論這一問題：“人生在世，朝朝勞苦，事事愁煩，沒有一毫受用處。還虧那太古之世，開天辟地的圣人制一件男女交媾之情與人息息勞苦、解解愁煩，不至十分憔悴。照拘儒說來，婦人腰下之物乃生我之門，死我之戶；據(jù)達(dá)者看來，人生在世若沒有這件東西，只怕頭發(fā)還早白幾歲，壽算還略少幾歲。不信但看世間的和尚，有幾人四五十歲頭發(fā)不白的？有幾個七八十歲肉身不倒的；或者說和尚雖然出家，一般也有去路，或偷婦人，或狎徒弟，也與俗人一般，不能保元固本，所以沒壽。這等，請看京里的太監(jiān)，不但不偷婦人，不狎徒弟，連那偷婦人狎徒弟的器械都沒有了，論理就該少嫩一生，活幾百歲才是，為何面上的皺紋比別人多些，頭上的白發(fā)比別人早些？……可見女色二字，原于人無損，只因《本草綱目》上面不曾載得這一味，所以沒有一定的謹(jǐn)解。有說他是養(yǎng)人的，有說他是害人的。若照這等比驗起來，不但還是養(yǎng)人的物事，他的藥性與人參附子相同而亦交相為用?！郎现苏邥缘冒雅?dāng)藥，不可太疏，亦不可太密，不可不好，亦不可酷好。未近女色之際，當(dāng)思曰此藥也，非毒也，胡為懼之？既近女色之際，當(dāng)思曰此藥也，非飯也，胡為溺之如此？則陽不亢陰不郁，豈不有益于人哉？”這里雖然只涉及了男性的性問題，其實是從理論上肯定了男女兩性的性欲，批判了封建思想中對于性的誤解，闡明了性愛對于人生的重要性。這些思想不能不說是超越時代的，在今天看來也具有很強(qiáng)的科學(xué)性。小說中許多情節(jié)都圍繞闡發(fā)這個主題。如寫到未央生與玉香新婚后的生活時，提到了未央生以春宮圖誘導(dǎo)玉香，這也許會被人目為淫邪之筆，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里所提出的恰是今天我們也必須嚴(yán)肅面對的性教育問題，未央生的教育方式固然有可議之處，但是在封建禮制下成長起來的少年男女的性無知卻是現(xiàn)實存在的，也是應(yīng)當(dāng)解決的。玉香就是這樣的典型，她自幼“父訓(xùn)既嚴(yán)，母儀又肅，耳不聞淫聲，目不睹邪色，”所讀之書不是《列女傳》就是《女孝經(jīng)》，所以直到出嫁后，她也不懂得性知識。從另一方面說，這也反映了人的天性受壓抑受摧殘之深。性啟蒙帶來了玉香前所未有的活力，這也說明了性教育的必要性。當(dāng)然，古人不可能有意識地進(jìn)行早期的性教育，而只是模糊地意識到必須有這樣的過程，所以總是經(jīng)過了一個由性壓抑到性放縱的極端變化，這就是缺乏科學(xué)性教育的結(jié)果，使得人性總是難以健全，不是知而不改，就是矯枉過正，這就勢必導(dǎo)致淫邪小說中大量存在的對性能力極度夸張的描寫。對性能力的夸張，集中體現(xiàn)在對男性陽具的夸張上?！度馄褕F(tuán)》在這方面也是典型代表。未央生從陽具短小的恐慌到“整容”后的自信，充分反映了古人常見的性心理。女性對這方面的要求也間接反映了這種心理，如艷芳在最初擇夫時就打算找個“精神健旺、力氣勇猛些的”，所以才會選中了權(quán)老實，而在與未央生私會前特地差遣鄰家丑婦先行與其交合，知道他性能力強(qiáng)，方才答應(yīng)。對陽具的這種近乎盲目崇拜的心理也導(dǎo)致了性心理的變態(tài)。在描寫交合的場面中，小說無不突出陽具的威猛，如描寫未央生與女子交合時，總是以女子的求饒為終，而一男于四女間盡力盤桓的場面，更是充分展示了男子擁有的權(quán)力和價值。如果說以上對性的理解還不免帶有男子自我滿足的性質(zhì)的話，小說還觸及了另一個問題即男女雙方共同組成的家庭中的性問題。這點還可以從未央生與玉香的新婚看出，二人在婚后那段最初的性生活中是不和諧的，“沒有一毫生動之趣”。在這樣的家庭中，未央生自然是郁悶不樂，如果長此下去，感情破裂也是可想而知的，當(dāng)玉香了解了男歡女愛的重要性之后，家庭的氣氛就為之一變了?！胺驄D二人從這一日起分外相投，愈加恩愛”。這就是古人一直心領(lǐng)神會卻不敢說出的秘密，也是維系家庭、社會的關(guān)鍵。正是因為以上在性知識領(lǐng)域中的開拓，《肉蒲團(tuán)》也就不是以“淫穢”二字所能包涵的了。這就決定了它不同與那些僅以贏利媚俗為目的的同類作品?！度馄褕F(tuán)》經(jīng)典語錄：1.黑發(fā)難留，朱顏易變，人生不比青松。名消利息，一派落花風(fēng)?；跉⑸倌瓴粯罚L(fēng)流院，放逐衰翁。王孫輩，聽歌金縷，及早戀芳藥。世間真樂地，算來算去，還數(shù)房中。不比榮華境，歡始愁終。得趣朝朝，燕酣眠處，怕響晨鐘。睜眼看，乾坤覆載，一幅大春宮。2.庶人好色，則亡身；大夫好色，則失位；諸侯好色，則失國；天子好色，則亡天下！3.學(xué)佛之事大抵要從苦行入門。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使饑寒之慮日迫。饑寒之慮日迫則淫欲之念不生，淫欲之念不生則穢濁日去，清靜日來。久之自然成佛。若還不耕而食，不織而衣，終日靠著施主拿來供養(yǎng)。腹飽則思閑步，體暖則爰安眠。閑步而見可欲，安眠即成夢想。無論學(xué)佛不成，種種入地獄之事不求而自至矣。4.‘為善者上天堂，作惡者墮地獄’雖然是俗套話。只是讀書人事事俱可脫套，唯有修身立行之事一毫也脫不得。無論天堂地獄，明明不爽。即使沒有天堂，不可不以天堂為向善之階。即使沒有地獄，不可不以地獄為作惡之戒。5.古語有云‘我不淫人妻，人不淫我婦。’6.請拋皮布袋，去坐肉蒲團(tuán)。須及生時悔，休嗟已蓋棺。7.可見天下學(xué)房中術(shù)是學(xué)不得的，學(xué)了房中術(shù)就要壞了心術(shù)，從未有學(xué)房術(shù)單為奉承妻子，而不淫人妻子者也。8.手淫即房事之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