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問題

關于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問題

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決議在談到執(zhí)政黨建設基本經(jīng)驗時，指出要“堅持把思想理論建設放在首位，提高全黨馬克思主義水平，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边@是一項關系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旗幟的戰(zhàn)略任務。我僅就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兩個問題談幾點認識。一、大眾化與中國化、現(xiàn)代化的關系首先談談對大眾化這個概念的理解。大眾化與大眾性是有區(qū)別的。大眾性是理論本身的一種屬性，是標識理論所涉及、維護或關注的群眾的范圍的概念。大眾化是使理論為盡可能多的群眾所理解和認同的一種工作。這個意義上，可以說任何理論都有一定程度的大眾性，只不過“大眾”的成分和范圍有所不同而已。奴隸主階級、地主階級和資產(chǎn)階級的理論也都反映了本階級的訴求，還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相關階級在一定歷史條件下的共同訴求，也有自己的群眾，也有一定的大眾性。完全沒有大眾性的理論是不存在的。同時，任何理論也都需要大眾化。這是因為理論都不是大眾自發(fā)活動的產(chǎn)物，而是少數(shù)理論家精神勞作的產(chǎn)品。如果不經(jīng)過一番大眾化的工作，即使客觀上反映了大眾的利益和訴求，也未必能為大眾所理解。任何階級的理論家創(chuàng)造理論都不是為了自娛自樂，而是為了按照他們所維護的階級的利益改變世界。他們決不滿足于把自己的理論變成藏之名山的秘密文獻，而總是要努力在大眾中傳播宣揚，讓大眾理解理論、信服理論，從而征服人心，贏得大眾。這種工作就是大眾化。馬克思主義與其他一切理論的根本區(qū)別不在于有沒有大眾性，也不在于需要不需要大眾化，而在于大眾性和大眾化的內容和范圍與別的理論根本不同。馬克思主義理論代表的是有史以來最進步的階級即無產(chǎn)階級的根本利益，同時也代表了有史以來最廣大的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它的根本任務不是以一種剝削制度代替另一種剝削制度，以一個剝削階級的統(tǒng)治代替另一個剝削階級的統(tǒng)治，而是經(jīng)過一系列的歷史發(fā)展階段，最終達到徹底消滅階級差別，解放全人類。因此，它的大眾性具有史無前例的深刻內容和廣闊空間，與其他理論的大眾性有原則的不同。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理論也不是工人運動自發(fā)的產(chǎn)物，而是馬克思和恩格斯這樣的知識分子總結社會發(fā)展史，批判地吸收人類文明發(fā)展大道上一切優(yōu)秀成果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科學體系，所以也必須經(jīng)過艱苦的大眾化的工作才能為大眾所理解，實現(xiàn)它的大眾性，這也就是“理論掌握群眾”的過程。離開了大眾化的工作，馬克思主義理論就不可能轉化為摧毀剝削制度的物質力量，也不可能在千百萬群眾的實踐中接受考驗，總結經(jīng)驗，得到豐富和發(fā)展。對馬克思主義來說，大眾化不是可有可無的附加物，而是由馬克思主義的本性和使命決定的題中應有之義，是馬克思主義的不可或缺的基本要求。只停留在書齋里和理論家頭腦里、而不為群眾理解和運用的馬克思主義，最多只是不能實現(xiàn)也不能發(fā)展的學理，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馬克思主義。但是，如果離開了中國化和時代化孤立地談論馬克思主義的大眾化，那就會使大眾化成為抽象的口號。這是因為：第一，從橫向來看，馬克思主義是世界性的理論而不是地域性的理論，它的基本原理是涵蓋整個世界的。但是，馬克思主義反映的普遍規(guī)律就寓于各個國度、民族、地域的特殊發(fā)展規(guī)律之中，只有把普遍原理與具體情況正確地結合起來，實現(xiàn)了一般和特殊的統(tǒng)一，這些普遍原理才能實際上得到體現(xiàn)，在生活中得到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的世界化和本土化是統(tǒng)一過程的兩個方面。馬克思主義如果沒有世界性的本質，就不可能在各個國度、民族或地區(qū)實現(xiàn)本土化；同樣，沒有成功的本土化，馬克思主義的世界性也只能是高懸在空中的一般道理，不能解決各個國度、地區(qū)和民族千差萬別的特殊問題，不能實際地實現(xiàn)世界化。就中國而言，馬克思主義的本土化就是中國化，就是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解決中國的實際問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大眾化的過程，就是使中國的大眾掌握和運用馬克思主義的過程，同時也必然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事實已經(jīng)證明，這是中國革命建設取得勝利的必由之路。在民主革命時期，如果沒有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如果毛澤東思想沒有通過大眾化而掌握千百萬群眾，就不可能推翻“三座大山”，把半封建半殖民地的舊中國變成社會主義的新中國。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如果沒有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如果這個理論體系沒有通過大眾化而掌握十幾億群眾，就不可能指引一個經(jīng)濟文化落后的東方大國在極短的時間里取得奇跡般的舉世矚目的成就。第二，從縱向來看，馬克思主義理論反映了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特別是反映了資本主義產(chǎn)生以來直到現(xiàn)在社會發(fā)展的特征。馬克思主義雖然產(chǎn)生于一百五十多年以前，但它的基本觀點不僅沒有過時，而且仍然高于后出的其他理論。它是現(xiàn)代性的理論。但現(xiàn)代也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現(xiàn)代的具體情況也在不斷地發(fā)展變化。馬克思主義理論并不因為它是現(xiàn)代性的理論就可以停滯不前。馬克思主義之所以不會過時，正因為它與時俱進，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變化而發(fā)展，在堅持自己的根本立場觀點方法的同時使自己與當下面臨的具體情況相適應。就中國而言，我們決不能拋棄馬克思主義的根本立場觀點方法，決不能拋棄仍然符合當前實際情況的根本原理，又不能停留在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作家已有的一切具體論述上，也不能停留在我們自己已有的理論上，而必須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原理與現(xiàn)代世界不斷變化的實際結合起來，與我們國家當前正在進行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結合起來，持續(xù)地推進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現(xiàn)代化。這與大眾化是同步的工作，因為我們面對的大眾是生活在現(xiàn)時代的中國的大眾。離開了現(xiàn)時代的特征，離開了大眾當前的實際生活和需要，大眾化就沒有找到對象，大眾也不會關心這種理論，大眾化就是一句空口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也是一個開放的系統(tǒng)，它也在不停頓地隨著社會主義建設的發(fā)展而發(fā)展，推進著現(xiàn)代化的過程。這正是這一理論體系的生機和力量所在。中國化、現(xiàn)代化、大眾化是相互聯(lián)系的統(tǒng)一整體，離開了哪一條都行不通。而它們的地位又不是平列的。中國化是統(tǒng)領一切的總問題，它邏輯地蘊涵著其他兩個方面。但這不是說其他兩個方面沒有相對獨立的意義，不需要作為問題來探討。大眾化就是需要專門探討的問題。二、推進大眾化的途徑和方法在現(xiàn)代中國，如何做好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工作，我以為有幾個問題值得探討：(一)大眾化的內容問題一般說來，大眾性既然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屬性，大眾化又是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大眾性的無可代替的方法，那么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內容就應當涵蓋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立以來的全部成果，不能說馬克思主義只有一部分需要大眾化。但是，就當前我國的具體情況來說，大眾化的重點應當是當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也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因為這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成果，是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理論基礎，是當前中國人民最迫切需要掌握的思想武器。這個理論也是最貼近中國人民大眾的需要、最為人民大眾密切關注的。毫無疑問，馬克思主義的經(jīng)典文本，世界各國馬克思主義的發(fā)展史等等，都應當深入研究，不研究這些也不可能深刻理解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的來龍去脈，甚至對馬克思主義的原理原則產(chǎn)生誤解和曲解。但我們的側重點應當是當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也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二)大眾化的對象問題“大眾”這個概念的內涵和外延不是一成不變，而是歷史地發(fā)展著的。在今天社會結構多元化的情況下，對不同的社會階層、不同的社會群體的要求應當有所區(qū)別；對同一階層、同一群體的成員還需要根據(jù)不同的文化水平、職業(yè)特點等等具體情況有所區(qū)別，不能一刀切。對共產(chǎn)黨員、特別是黨的各級領導干部的要求應當是成為馬克思主義的堅定的信仰者和實踐者，盡可能系統(tǒng)準確地掌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了解這一理論的源頭和形成過程，能運用這一理論分析和解決工作中的新問題，能鑒別和抵制違背這一理論的各種錯誤思想，有條件的還應當能概括新的實踐經(jīng)驗，做出理論創(chuàng)新。對廣大群眾則應當按照具體情況作出不同的要求，盡可能地使他們懂得這一理論的基本內容和科學根據(jù)，懂得只有以這一理論為指導才能實現(xiàn)社會主義理想，實現(xiàn)國家富強和民族振興。我們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成為馬克思主義者，但我們可以和應當使最廣大的群眾理解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理論依據(jù)，擁護黨的路線方針政策，齊心協(xié)力地共同為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努力奮斗，把社會的凝聚力發(fā)揮到最大限度。(三)大眾化與通俗化的關系問題通俗化與大眾化在英文中都可以用popularize來表達，在中文的許多場合作為同一概念也未嘗不可。但我以為仍以適當區(qū)別為好。大眾化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基本要求，離開了大眾化就喪失了馬克思主義的根本，會使馬克思主義不起作用。而通俗化則可以理解為大眾化的形式之一，是特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普及工作。當年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講到文藝的提高與普及的關系的基本論點，也適用于馬克思主義理論，那就是在普及基礎上的提高，在提高指導下的普及。在這個問題上，有幾點值得注意：第一，無論是提高或普及，都離不開大眾化。即使是艱深復雜的、需要具有專門的知識準備才能領悟的理論問題，也不在大眾化的范圍之外，對這些問題的研究和宣傳也應當聯(lián)系實際，有的放矢，力求大眾化，而不能脫離實際，閉門造車。對文本的翻譯也要力求“信、達、雅”，避免因語言的失當而妨礙人們對原意的理解，產(chǎn)生誤導。第二，普及的對象畢竟人數(shù)最多，普及工作做不好，馬克思主義就會在最廣大的群眾中失去陣地。因此通俗化的工作至關重要。胡錦濤同志在十七大報告中強調“開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宣傳普及活動，推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是有很強的針對性的。第三，有的同志或多或少地認為通俗化是比較低級的、容易的工作，其實不然。把深刻的道理講得通俗易懂，沒有深厚的理論素養(yǎng)、扎實的專門知識、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和老練的語言文字功夫是不易做好的。高水平的理論家應當多做一些“以通俗的言語，講親切的經(jīng)驗”的工作，當年的李達、艾思奇、楊獻珍、馮定等前輩都為此做出了貢獻?，F(xiàn)在中宣部理論局組編的《理論熱點面對面》也很受歡迎。要提倡名家做馬克思主義的“科普”工作，“‘大家’寫，大家看”。第四，要劃清通俗化與庸俗化的界限。通俗化(popularize)與庸俗化(vulgarize)是根本不同的概念。通俗化的要求是使理論的表述顯豁易懂而又不損原意。而庸俗化則只能使理論變成粗鄙低劣的東西，變成馬克思主義的贗品。庸俗化的東西盡管也可能“易懂”，甚至“有趣”，但它歪曲了馬克思主義，根本不能算是馬克思主義的作品。當然，為了通俗化，往往需要借助一些形象、比喻，成語、故事甚至俚語等等作為輔助，也難免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論證的嚴密性，但“底線”是決不能犧牲理論的準確性，不能因為追求易懂而造成“失真”，尤其不能陷入庸俗化。第五，通俗化也有不同的層次，不同的形式。要根據(jù)不同對象的特點有所區(qū)別。而且，提高和普及的界限也不是固定不變的，隨著大眾水平的提高和需要的變化，普及的對象、范圍和內容也要與時俱進。艾思奇同志的《大眾哲學》當年發(fā)揮了巨大作用，今天我們還要學習這本書的優(yōu)點和精神，但也不能照搬它的一切，因為時代變化了，大眾的構成和需要也變化了。需要我們精心編著一些不同形式、不同風格的通俗讀物，以滿足不同時期、不同對象的要求。(四)大眾化與語言文字問題語言文字是理論的載體，理論只有通過語言文字才能表達和傳播。在中國要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的大眾化，就得下功夫用中國人喜聞樂見的語言文字說話，說中國話。有的同志認為馬克思主義是西方文化的產(chǎn)物，而西方的思維方式和語言習慣與中國的根本不同，用中國語言表述馬克思主義必定變形走樣。這種說法是似是而非的。西方的歷史背景和文化傳統(tǒng)與中國的不同，思維方式和語言習慣也確有差別，這是事實。但由此推出不可能用中國語言講馬克思主義，那就遠離事實了。如果一種理論只能用一種語言表達，那么不同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和對話就根本不可能了。用中國語言講馬克思主義不僅可能，而且必要，非如此不能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生根。我在這里要借重一位外國人的言論，這個人就是黑格爾。黑格爾在給J·H·沃斯的一封信里說得非常精彩：“路德讓圣經(jīng)說德語，您讓荷馬說德語，這是對一個民族所作的最大貢獻，因為，一個民族除非用自己的語言來習知那最優(yōu)秀的東西，那么這東西就不會真正成為它的財富，它還將是野蠻的。”“現(xiàn)在我想說，我也在力求教給哲學說德語。如果哲學一旦學會了說德語，那么那些平庸的思想就永遠也難于在語言上貌似深奧了。”(苗力田譯編：《黑格爾通信百封》，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202頁)黑格爾說得多么深刻，多么尖銳！他毫不含糊地宣布他要“教給哲學說德語”，正是為了使那些并非產(chǎn)生于德國的哲學德國化，在德國大眾化。他認為只有這樣才可能使那些“最優(yōu)秀的東西”成為德國的財富；否則不僅不能成為德國的財富，還會是“野蠻”的東西。我想，黑格爾的這段話不僅適用于哲學，也適用于一切社會歷史理論，包括馬克思主義理論。黑格爾可以“教哲學說德語”，為什么我們就不可以教馬克思主義說中國話呢？佛教從東漢傳入中國以后形成了那么多流派，不都是說的中國話嗎？難道因為它們說中國話就不是佛教了嗎？佛教可以說中國話，為什么馬克思主義就不可以說中國話呢？事實上，馬克思主義所以能成為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正因為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一直在“讓馬克思主義說中國話”，也就是做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工作，同時也就是做了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和現(xiàn)代化的工作。這正是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的責任。當然，中國話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同為中國語言，現(xiàn)代的中國語言就不僅和古代的文言文不同，而且與五四時期的白話文、與我們中國早期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