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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性揭示與正常性賦予社會學的歷史使命與時代課題

當我們接近一種社會現(xiàn)象或社會問題并試圖對其展開研究時,它們往往已經(jīng)被各種話語所籠罩,或被相關學科概念所命名。這些概念定義了對象事物的屬性,并在事實上框定了研究的范式,進而可能限定研究者的問題意識。從某種意義上講,任何一項研究的開始,實際上都意味著研究者與一套特定的概念框架的關系的展開:或者是一團和氣地全盤接受既存的概念,進入概念的意義世界,由此也直接或間接地進入由概念、范式作媒介的話語共同體;或者是秉持審視、對峙的態(tài)度對既有概念作出甄別,從對概念的意義之辨來開始自己的研究。這后一種方式所顯示的,是一種“顛覆的品質(zhì)”。這樣的品質(zhì),被一些人認為是社會學應該具備的,如吉登斯所言,“它之所以具有這種品質(zhì),是由于它所處理的是一些跟我們每一個人都切身相關的問題,這些問題是社會中重大沖突和爭論的對象”①。當然這樣的性格并不是所有的社會學者都認同或具備的。但是,誰也不能否認,它根植于社會學的傳統(tǒng)之中。可是,社會學的批判或顛覆如何可能?它依據(jù)什么準則,去批判什么?它又為什么要顛覆,要顛覆什么?雖然社會學學者常常聲稱自己的思考和研究是為了讓人類更加理性地認識社會,但現(xiàn)實中,人們大多不會否認這一點:社會學應該幫助人們意識到社會存在的問題,并提供認識問題的思路和方法。換言之,社會學應該幫助人們看清楚自己所處的社會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從而思考、研究如何讓它變得正?!獜倪@個意義上說,社會學的所謂激進性格,其實就是指它應該具備從社會的常態(tài)之中看出“不正?!钡囊庾R和能力——從正常中發(fā)現(xiàn)異常,從異常中看出正常,這就是人們向往的社會學之想象力。社會的正常性—異常性什么樣的人及什么樣的行為是異常的?對正常性—異常性的判斷,是社會心理學及醫(yī)學等學科的基本課題。與此同時,“正?!惓!钡亩撘苍谏鐣茖W中被廣泛應用。社會學自形成開始,即蘊含著有關“正?!?、“病理”的命題。就像迪爾凱姆曾明確指出的那樣,社會可以被區(qū)分為“兩種十分不同的現(xiàn)象”:“一種是應該怎樣就怎樣的現(xiàn)象,可以稱為常態(tài)的或者規(guī)則的現(xiàn)象;另一種是應該這樣,但它偏偏不是這樣的現(xiàn)象,可以稱為病態(tài)的或者不規(guī)則的現(xiàn)象?!雹谧怨诺渖鐣W至今,“正常社會學”、“社會病理學”一直是支撐著諸多分支社會學和研究領域的重要支柱。不僅是社會學,就是在大眾思維中,正常性—異常性的認識方法,也是人們認識社會、判斷社會的基本方式。就像我們常常在公共知識分子的社會評論中可以看到的那樣,“這個社會不正常”,或者“這是一種不正常的社會現(xiàn)象”,代表了人們否定某種社會現(xiàn)象、社會事物的最直接明了的表達方式。(一)關于正常性—異常性的判別標準我們?nèi)绾蝸砼卸撤N社會現(xiàn)象或某個社會是正常的或不正常的?一般認為,界定正常性—異常性的標準有三種:理想的標準,統(tǒng)計的標準,自然的標準。符合這些標準的即是正常的,而偏離這些基準的即屬于異常。但是,對于社會學者來說,事情遠沒有這么簡單。1.理想的標準,可以理解為價值的標準。這種標準不僅會因社會、歷史時代的不同而不同,而且在今天許多提倡價值多元、文化相對主義的社會,“理想標準”的確定也必然會成為一個具有爭議的問題。因此,根據(jù)理想標準來確定一個社會內(nèi)部的不正?,F(xiàn)象常常會引起爭議。若要在國際社會中界定某個社會為“不正常社會”,其分歧就更復雜了。當價值正當性成為正常性的主要標準,人們難免會遇到正當性與正常性之間的糾葛。2.統(tǒng)計的標準,作為一種體現(xiàn)科學性的標準,對于倚重于測量、統(tǒng)計為主要方法的社會學來說,原是沒有多少異議的。但是,我們?nèi)绾未_定社會統(tǒng)計中的判斷基準?這依然可能有問題。是取平均值,還是中間值,抑或“大多數(shù)”為標準呢?更何況人們的主觀認定往往會與統(tǒng)計結論有差異,各種社會統(tǒng)計結論的科學性因此會受到種種質(zhì)疑。而中間值標準或多數(shù)者原則所隱含的對邊緣人和少數(shù)者的排斥也會受到來自于公平原則、人權主義的挑戰(zhàn)。就像少數(shù)者的權利越來越成為受到保護的正當權利那樣,我們對少數(shù)者和邊緣人的生活方式取向的評判,也越來越難以給出“異常性”的鑒定。3.自然的標準,通常被理解為日常性、常態(tài)性(normality)標準。這往往是一般社會成員評判正常性—異常性的標準,但在現(xiàn)實社會中,自然性與人類的社會性之間,常常會有種種糾葛。假若我們將世俗性理解為人類社會的常態(tài)性,那么我們?nèi)绾卫斫庾诮桃饩持械恼P砸约氨桓锩缘壬袷バ曰\罩下的“正常性”(在這種意義空間中,價值正當性會成為正常性的支撐)呢?雖然社會科學研究者大多主張,必須遵循相關的標準和鑒定法則,盡可能規(guī)范地分析、驗證事物的正常性、異常性,但如何辯證地看待正常性—異常性之間的關系?這是以社會為對象的研究者無法回避的復雜課題。在這一點上,迪爾凱姆自一開始就給社會學者留下了教材式的文本。在《自殺論》中,以“自殺”這種通常被視為極端的人類反常行為為例,迪爾凱姆說明了正常與非正常之間的社會學的關系:“必須把具有某種強度的自殺傾向看成是正常的社會學現(xiàn)象,并不因此說明任何同類傾向必然具有同樣的性質(zhì)……現(xiàn)代文明國家的自殺現(xiàn)象是否正常的問題并沒有因此得到徹底的解決?!雹鄣饺缃?,作為正常社會、正常結構的組成部分的社會問題的這樣一種觀念,已經(jīng)深深地滲透于社會學。迪爾凱姆關于系統(tǒng)組成要素與其整體功能之間的辯證關系的闡釋,也作為社會學方法的基本法則而被廣泛接受:“一種現(xiàn)象所以稱為病態(tài)現(xiàn)象是有一定條件的,并且這些條件因時因地而異。規(guī)則和不規(guī)則的條件,既非絕對的,也非虛無縹緲的……社會學者考慮一種制度、一種規(guī)則、一種道德時,不能以為它們本身是好的,那么它們在任何社會中實行都會得到好的結果,反之亦然?!雹芨M一步講,迪爾凱姆在《自殺論》中即深表憂慮的現(xiàn)代文明進步與社會病理的關系,如今也成了社會學反思現(xiàn)代主義的重要理論資源?!耙虼擞欣碛上嘈?,自殺的增加不是由于進步的固有性質(zhì),而是由于今天發(fā)生自殺的特殊條件,但是沒有任何理由使我們相信這些條件是正常的。因為我們不應該被科學、藝術和工業(yè)引人注目的發(fā)展所迷惑;這種發(fā)展肯定是在一種病態(tài)的興奮中完成的,我們每個人都感到它令人痛苦的反作用。因此,自殺增加的根源很可能是現(xiàn)在伴隨著文明的進步而來的一種病理狀態(tài),但不是必要條件?!雹菰谶@里,我們不難看到社會學所具有的顛覆和批判的品格,以及從正常性中發(fā)現(xiàn)非正常性的社會學的想象力,雖然迪爾凱姆通常并不被認為是一個批判型的社會學家。(二)概念、范式作為正常性—異常性之源在這兒,筆者想要提出并強調(diào)的是:對于社會事實的正常性與異常性的認定,除上述這些標準及其問題之外,還存在著諸標準之外的另一種標準——被用來分析客觀對象的理論路徑。研究者對某一個社會或某種社會現(xiàn)象的分析和鑒定,往往是通過一定的媒介來實現(xiàn)的,這種媒介包括學科概念體系、理論范式、理想類型等,也就是說,我們區(qū)分一個社會或一種社會現(xiàn)象是正常的或異常的,對社會事物的正常性與異常性做出描述和鑒定,往往是用概念來定義,用范式來闡釋,并通過對這個社會或社會現(xiàn)象的定性歸類來實現(xiàn)。雖然我們一般都相信,這樣的分析研究,大致依據(jù)的是前面所提及的三種標準,而概念、范式、類型等只是研究的工具。但實際上,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些工具一旦形成,它們對于研究者認識社會、鑒別社會,都可能形成獨立的導向性、規(guī)定性。對研究者而言,它們可能意味著認識論干預(立場和價值可能已經(jīng)預先存在于概念、范式和類型之中),意味著觀察的角度,也意味著對思想共同體、知識共同體的認同,當然它也可能意味著方法局限(包括調(diào)查方案、變量設定等對研究的規(guī)定性)。另外,對社會事實而言,它們則可能意味著測量的尺度、被闡釋的路徑以及被類別化的規(guī)則與框架。社會的正常性、非正常性,與鑒定系統(tǒng)的學科化狀況及研究者的學術認同密切相關。舉例來說,對于社會學而言,社會不公問題可以說是一個最基本的議題。如果就價值來評價,社會不公涉及人類的普遍正義以及具體社會的公平觀,相信很少有學者會正面肯定社會不公的正當性。但是,如將問題放到正常性—異常性的話語中,種種形式的社會不公的存在,包括存在于階級之間、種族/民族之間、社會性別之間、年齡階層之間、地域社會之間的各種不公平現(xiàn)象,在一個社會中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對這個問題,首先結構功能主義與沖突論就可能給出不一樣的答案。又譬如社會學的另一個重要議題——社會沖突,它在一個社會中是常態(tài)的還是非常態(tài)的?社會的正常狀態(tài)應該是均衡和諧還是沖突變遷?還有如“社會運動”,它到底是現(xiàn)代社會的一個頑疾,還是民眾參與社會并制衡權力的常態(tài)的表達方式,社會運行的正常形式?諸如此類,社會學者在處理這些議題時,看似站在客觀的立場上,倚重于實證研究,但其實當研究者采用不同的概念和范式時,他們最后得出的結論,可能早就蘊含在那些概念、范式和理想類型之中了。可以認為,社會科學的概念體系、理論范式及其理想類型等,實際上構成了相對獨立于價值及科學性、自然性等各種標準之外的另一種正常性之源,或者說構成了另一種正常性—異常性的判定法則。中國社會的“自我正?;边\動相對于醫(yī)學、心理學偏重于對人類個體的正常性—異常性的鑒別,社會學者主要研究的是整體及其各種關系——某個社會、某種現(xiàn)象或某個群體以及與其相關的各種關系。也因此,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樣一些問題:如果我們需要確定一個社會內(nèi)部的某種社會現(xiàn)象為非正常現(xiàn)象,那么就需要對這個社會的主流價值或多數(shù)人認同的價值做出判斷。或者依據(jù)相關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參照其他各國的同類數(shù)據(jù)而獲得正?;蚍钦5慕Y論,就像我們在研究社會不公現(xiàn)象時常常以基尼系數(shù)為參照——盡管這種測量、鑒定的方式可能忽略了具體社會的文化及制度的差異,但依然得到了各國學術界的普遍認可,它所依據(jù)的,應該是人們對人類社會普遍法則的存在的認可。但是,如果人們要對某個社會、某個國家本身的正常性—異常性做出判斷,那么可能的標準會是什么?人類歷史上不乏這樣的例子:某個國家、某種社會或者某個時代,被其內(nèi)部批評者或外部國際社會判定為異常社會,諸如對人民實施暴力虐殺的暴政國家,對外封閉對內(nèi)施行神圣性統(tǒng)治的神秘國家等。即使是實現(xiàn)了資本主義化、現(xiàn)代化的社會,也可能因為其與西方文化和社會的差異性而被西方觀察家以及國內(nèi)的批評家譏為非正常社會。在有關正常社會—異常社會的各種各樣的話語中,中國社會一直是西方知識界的一個特殊議題。無論是作為神秘東方的“古老中國”、社會主義的“紅色中國”,還是今天創(chuàng)造各種經(jīng)濟奇跡的“崛起的中國”,多少都隱含著描述者對“正常性—異常性”的鑒別興趣。在社會科學的現(xiàn)代化研究、資本主義研究(包括韋伯、馬克思等學術體系)中,傳統(tǒng)中國的文化異質(zhì)性以及經(jīng)濟、政治、社會的前現(xiàn)代性,都曾是反襯西方現(xiàn)代社會的一個典型個案,是闡釋西方社會現(xiàn)代性或資本殖民主義、政治民主主義等的一個重要參照物。另外,來自于西方視野的中國社會的異常性,在中國社會內(nèi)部也構成了籠罩于思想界和學術界以及一般社會之上的百年夢魘。也因此,自近代以來,“自我正?;背蔀樯鐣母?、社會革命的重要驅(qū)動力。同時,就像我們可以從知識分子激烈的傳統(tǒng)文化批判、國民性批判中看到的那樣,“非正常性”成為政治精英和知識精英動員社會、凝聚民族性/國家性的道德資源。在激進的文化批判、社會批判背后,充滿了人們對社會異常性的自我憎恨——與民族危機感一起壓迫著人們精神的,是一種社會異常性焦慮或者說是正常性渴望。作為政治動員的有效方式,對“社會異常性”的揭示和否定,在近現(xiàn)代中國發(fā)生著反復、持續(xù)的演義。例如在歷次的啟蒙運動中,對西方發(fā)達國家的正常性的向往與對中國社會的非正常性的揭示,一直是激進運動的重要動員方式。我們同樣也可以將自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的“撥亂反正”運動視為一場特殊的自我正常化運動。通過將“政治動亂”、“經(jīng)濟危機”定義為一小撮政治家的破壞以及政治指導集團的路線錯誤問題等,主政者成功地將“文革”災難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及其政治體制區(qū)別開來。在此框架下,對“文革中國”的異常性的鑒定和有限清算,一方面滿足了民眾結束噩夢、回歸日常生活的愿望,另一方面得以在正常性—異常性之間捍衛(wèi)了自身的權力合法性。作為社會自我正常化的大規(guī)模實踐,這一次,中國在“現(xiàn)代化”的旗號下,經(jīng)由對外開放、市場化、世俗化等途徑,開始致力于從西方世界和本國民眾那里獲得必要的“正常性”認可。正常性賦予與異常性揭示在這里,筆者以“正常性賦予”這一概念試圖探討的是這樣一個問題:在1978年以來中國社會“自我正?;钡倪^程中,社會學扮演了何種角色?對一個社會的正常性—異常性的判定,誰可能是鑒定者?我們認為,在不同的評判體系中會有不同的評判者:國民、國際觀察家、政治指導者、公共知識分子、專家學者、市民大眾等。不過,由于在現(xiàn)代社會中,社會的每個側面、每個系統(tǒng)都可能以一套專業(yè)化的知識/信息體系的形式進入到認知者的視野之中,所以,人們對于社會正常性—異常性的判斷,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專業(yè)知識體系對它的描述和分析。也因此,社會學者往往會被視為名正言順的社會診斷師,就像默頓曾形容過的那樣,社會學家看似已經(jīng)成了可以通吃各種社會現(xiàn)象、社會問題的專家?!安还艹姓J與否,甚或我們中的許多人根本就不接受,我們已進入了社會學普及的時代。這不在于現(xiàn)代社會學家已成功地使他們自己和他們的思想影響到了我們周圍的人,而是他們像以前那樣成為了大眾關注的目標,他們越來越有名和被人知曉。這并不是因為社會學家達到了與我們時代休戚相關的地步,而是因為當代歷史的發(fā)展使得他們與時代休戚相關。因為困擾我們的大部分問題——各個社會群體和社會階層(民族、性別、代際及社會經(jīng)濟團體)之間的分裂與沖突——總體上說都屬于社會學的問題……我們‘習慣于用社會學術語思維’,其他部分原因是大量的社會學術語已變成了我們的日常語言?!雹拊诮裉斓闹袊?,在社會以各種現(xiàn)代化目標自我期許的自我正常化的過程中,社會學也正在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一)關于“正常性賦予”總體而言,社會學自一開始就深深地介入于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的社會變革進程之中,除了為市場化、產(chǎn)業(yè)化、城市化等國家改革目標提供相應的思路以外,作為被賦有一定建言權的“現(xiàn)代化”社會工程的專業(yè)設計師,社會學家們所提出的諸如“社區(qū)建設”、“和諧社會”等概念,逐漸被執(zhí)政黨吸納進了支配性話語和制度裝置之中。隨著社會學學科體系和知識體系的建立,社會學成為新穎的概念符號庫,社會學者也成為頗受歡迎的直接或間接的冠名師,與“社會”搭配的各種概念在中國迅速成為時髦的符號,將這個社會中的紛繁事物裝飾一新:社會體系、社會結構、社會變遷、社會轉(zhuǎn)型、社會集團、社會階層、社會流動、社會分層、社會網(wǎng)絡、社會資本、社會沖突、社會風險,等等。社會學家們借助這些既具有人類現(xiàn)代社會普遍適用性又不乏專業(yè)性的概念,不動聲色地將中國社會從“西方—中國”的異質(zhì)性對比關系中,拉到了同一個概念體系中,從而為中國組裝起一套現(xiàn)代的、世界通用的社會識別體系。這對于中國社會的正常性獲得,無疑具有重要的意義——經(jīng)由社會科學的概念符號體系,中國在世界各國面前,多少得以卸下諸如“面子”(mianzi)、“關系”(guanxi)等象征了異質(zhì)性的標簽符號,而開始擁有了一副新面容、新裝束。與此同時,中國的制度裝置也迅速跟進,實現(xiàn)了符號體系的全面更替。各級政府官員和各類專家們,扮演了特殊的冠名師角色,將“社會”以及相關的概念用作各種制度設置的名稱標記。不可否認,這中間包含了社會學家以及黨政系統(tǒng)中的社會建設派志在推動中國社會發(fā)展的真誠意圖和曲折努力,但也可以從中看到種種移花接木式的管理藝術、政治技巧。在正當性賦予方面,除上述冠名行動——它具有為國家制度、社會體制提供合法性、正當性的實際功效——以外,社會學者事實上還擔負了其他一些職責,即為中國目前的社會變動軌跡及機制提供某種普遍性的支持:在一整套中外共享的概念框架和范式、模型中,中國社會的各種現(xiàn)實問題被闡釋為社會系統(tǒng)之間的關系失衡的結構性問題,或者被理解成世界各國普遍經(jīng)歷的產(chǎn)業(yè)化、城市化、現(xiàn)代化過程中的問題等。這樣的認知模式和解釋路徑,應該有助于為公眾提供某種安心感,即讓人們脫離以往的基于階級沖突理論的政治化敘事邏輯,或基于正義、民主、自由理念的政治道義情緒,而轉(zhuǎn)變?yōu)閷F(xiàn)實狀況及個人命運置于種種結構關系和過程之中,來加以正?;?,從而多少擺脫“身處異常社會”的焦慮不安感。事實上,包括社會學在內(nèi)的各種社會科學的看似以科學性、普遍性為依據(jù)的似是而非的解釋路徑,不僅為一般民眾,也為研究者自己提供了闡釋中國問題的便捷路徑。學科專業(yè)性的包裝,對西方理論范式的逐漸掌握,不僅讓中國知識界得以進入或接近世界學術共同體的話語圈,也讓研究者們獲得了另一種可能:擺脫中國知識分子歷來以痛苦思索中國出路為己任的那種宿命般的精神重負。在此過程中,社會科學的“有用性”多少得以被證實,社會學在國家學科體制中也獲得了穩(wěn)固上升的地位,頭角嶄露而成為繼經(jīng)濟學之后的顯學。當然,在“普遍性—特殊性”與“正常性—異常性”之間,以問題的普遍性來說明社會的正常性,這并不是正常性賦予的唯一途徑。“特殊性”同樣可能是人們用來說明正常性的依據(jù)。當某個社會的某些制度、某些現(xiàn)象被指不符合世界普遍情況時,辯護者往往會以特殊性來說明“這個國家”、“這個社會”的正當和正常。在這種時候,種種國情論者一方面傾向于對普世價值、普遍標準持否定的態(tài)度,另一方面傾向于從歷史背景、文化邏輯以及國際力量關系等的規(guī)定性(殖民主義、全球化浪潮的受害者身份及其行為邏輯等)之中,尋找出本國/本民族不接受世界普遍標準鑒定的天然正當性。延伸到社會學,則往往會致力于強調(diào)“這個社會”異于世界各國的特殊體質(zhì),從而通過對某些普遍的理論范式(諸如“市民社會/公民社會”范式、“國家—社會”范式等)的抵制,來鋪陳“這個社會”的正常性。當然,社會學的正常性賦予功能,并不止于提供概念、范式以及現(xiàn)代社會普遍性之類。在實際的研究中,社會學者也扮演著社會正常性的鑒定師角色。特別是各種統(tǒng)計測量和比較研究,多具有社會病理診斷的功用。在近代學術史上曾經(jīng)被稱為“政治算術”(英國)、“國狀學”(德國)的統(tǒng)計學,如今也已經(jīng)成為社會學自證“有用性”的法寶。憑著對社會的專業(yè)測量手段、變量操作技巧,部分社會學者不難以“社會正?!辫b定來滿足種種委托者的各種自我正常化需求。(二)異常性的揭示如何可能當“正常性賦予”成為權力支配系統(tǒng)對社會學的重要期待的時候,“對異常性的無視或否認”就可能成為一種要求,一種強大力量規(guī)定下的情勢。也就是說,“異常的社會”、“社會的異常性”,會成為不識時務的另類議題。我們不難注意到,一方面,是“社會發(fā)育”成了一個難題,而“社會”符號卻觸目皆是;另一方面,卻是社會學的政治研究、國家研究的了無聲息。從正常中發(fā)現(xiàn)異常,從異常中看出正常,這本應是思想家、知識分子的天職。對社會學家來說,揭示社會的異常性,尤其是一種專業(yè)職責。但如今,中國的社會學者都知道,這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而且客觀上,“我們?nèi)鄙龠@樣的條件”。如此,我們實際上也就獲得了某種被豁免的可能——從社會學“異常性揭示”的專業(yè)職責中獲得解脫的可能。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們所失去的,可能不單單是重要的議題,而是“洞穿社會”的能力——更確切地說,是我們正在喪失擊穿異常性的意欲,甚而喪失對人類“正常社會”的想象力。當然,不少社會學者會應項目委托者的要求,“找出問題,分析原因,提出對策”。也有一批學者,本著社會良知,在持之以恒地關注民生,關注社會不公問題及各種社會病態(tà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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