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生涯與客寓意識對杜甫人生追求的影響

論漂泊生涯與客寓意識對杜甫人生追求的影響PAGEPAGE4--論漂泊生涯與客寓意識對杜甫人生追求的影響內(nèi)容摘要：杜甫一生創(chuàng)作了大量詩歌，今存一千四百余首。僅漂泊西南十一年間所創(chuàng)作的詩篇即占其作品總數(shù)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其西南詩不僅數(shù)量多，而且所表現(xiàn)出的深邃思想內(nèi)涵和爐火純青的藝術(shù)技巧，為我們展現(xiàn)了一位老而彌堅、不斷追求的“詩圣”形象。在杜甫研究的領(lǐng)域內(nèi)，本文第一次較為全面、深入地探討了西南漂泊生涯與客寓意識對杜甫人生追求的影響，推動其后期鄉(xiāng)國君民詩登上一個新的高度。關(guān)鍵詞：漂泊生涯、客寓意識、鄉(xiāng)國情懷、忠君愛國、中國古代最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詩人杜甫為戰(zhàn)亂與生計所迫履踐的漂泊生涯，伴隨其一生，因之產(chǎn)生的客寓意識也有著相應(yīng)沉重的內(nèi)涵。日本學者松浦友久在其所著的《李白的客寓意識及其詩思——李白評傳》一書中指出：“縱觀李白詩歌及生涯，我們深感他本質(zhì)上是‘旅人’亦即行旅之人，他的詩本質(zhì)上是旅人之詩，亦即行旅之詩。這并不是說，他只是像杜甫那樣生涯大半在行旅中度過，而是以一言蔽之：他總為行旅之人，總有行旅之感，也即所謂客寓意識，這是他詩思（或詩質(zhì)）的中心內(nèi)核?！保?）然而比較二位大師的生活與意識，不難發(fā)現(xiàn)二者適成對照。杜甫不是像李白那樣以天地為逆旅，以漂泊為人生之常，有意在變動不居的生涯中求奇探勝。在李白的思想中沒有可以回歸的實際上的故鄉(xiāng)。而杜甫經(jīng)歷的滄桑漂泊生涯，不但沒有磨滅他對鄉(xiāng)國的思念，反而愈經(jīng)漂泊，愈見摯忱。通觀杜甫漂泊西南時期的全部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關(guān)涉鄉(xiāng)國與君民的作品更明顯地受到他漂泊生涯、客寓意識的影響。本文擬對這種影響對其人生追求的作用，做一初步的探討。大家知道，杜甫的詩歌是“詩性”與“史性”的整合。杜甫以京城——故鄉(xiāng)、國都、精神家園為家國一體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創(chuàng)作的思鄉(xiāng)詩成為最能體現(xiàn)杜甫個性、最具詩史性質(zhì)的思鄉(xiāng)詩。與此同時，在漂泊中對鄉(xiāng)國的思念又使得詩人撫今追昔，在國難當頭的時候，時時傳達了對君王長久的思念和殷切的期望?？驮⒅兴季龖訇I情懷與中興企盼堅定了“致君堯舜焉肯朽”的“詩圣”的人生追求?！肚锱d八首》其六：“瞿唐峽口曲江頭，萬里風煙接素秋。花萼夾城通御氣，芙蓉小苑入邊愁。珠簾繡柱圍黃鵠，錦纜牙檣起白鷗。回首可憐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薄蚌奶茘{口”兩句，瞿唐峽在夔州東，臨近詩人所在之地，曲江在長安東南，是所思之地。黃生《杜詩說》：“二句分明在此地思彼地耳，卻只寫景。杜詩至化處，景即情也”（2），不失為精到語。本首詩寫出危機“芙蓉小苑入邊愁”及其造成的后果，撫今追昔，不勝感慨。杜甫雖身在江湖，而心存魏闕，由眼前的秋風、煙云，神思飛馳，遙念長安曲江。當年玄宗與楊貴妃游樂之地的荒淫生活的迷夢，終于被安史之亂所破滅，昔日華麗的曲池宮館和池中游艇分別成了黃鵠和海鷗的棲息場所，一派荒涼景象。而“回首可憐歌舞地”兩句，慨嘆之情更深一層，并與首聯(lián)呼應(yīng)，在慨嘆中寄希望于當朝者，莫忘“秦中自古帝王州”，可謂語重心長，用心良苦。又如《九日》“酒闌卻憶十年事，腸斷驪山清路塵”。驪山為唐玄宗和楊貴妃游樂的場所。皇上的荒淫造成安史之亂，而這個亂子恰恰是杜甫成為漂泊者的根源，因此念之斷人腸。但杜甫并未因這個原因而去記恨皇上。相反，他將復(fù)興的希望寄托在皇上身上。因為畢竟杜甫是生在一個“奉儒守官”的家庭，耳濡目染儒家的忠君思想、所處的動蕩局勢決定了他的時代烙印。所以“戀闕勞肝肺，論才愧杞楠”（《樓上》），對國事關(guān)心至極，以至于勞肝肺。寫于夔州時期的《江上》被陳貽焮譽為寫“雨天的歌中最見憂國之情”（3）的一首：“江上日多雨，蕭蕭荊楚秋。高風下木葉，永夜攬貂裘。勛業(yè)頻看鏡，行藏獨倚樓。時危思報主，衰謝不能休。”雨夜秋江，蕭蕭木葉，危樓獨倚，最容易興發(fā)身世之感。裘馬清狂，抱負非凡的當年，如今寒夜攬的貂裘也許并非當日“放蕩齊趙間”的那件，但也會引起自己功業(yè)未就而“衰謝”無望的悲哀的！只是身處這樣的慘境都不曾一刻忘記“思報主”，杜甫的這顆耿耿忠心，讓我們讀得有些傷感、唏噓了。杜甫后期以漂泊西南終老，他的一顆忠君愛國的詩心愈經(jīng)漂泊愈見摯忱，愈經(jīng)漂泊，愈放光輝。今存杜詩共一千四百余首，而漂泊西南的十一年間，存詩即超過一千首。其中，在夔州僅二年，即存詩四百三十多首。將杜甫各個創(chuàng)作時期的作品數(shù)量略加比較，可以看潮，佳篇逸韻不勝枚舉。七六二年夏初的一天，西蜀的老鄉(xiāng)送給杜甫一竹籃櫻桃，這應(yīng)時的佳果勾起了他的感慨：“西蜀櫻桃也自紅，野人相贈滿筠籠。數(shù)回細寫愁仍破，萬顆勻圓訝許同。憶昨賜沾門下省，退朝擎出大明宮。金盤玉箸無消息，此日嘗新任轉(zhuǎn)蓬?！保ā兑叭怂椭鞕选罚┏鹫做椬⒃唬骸按艘娛駲讯鴳洺n?！疅o消息’，長安遙隔?！无D(zhuǎn)蓬’，蜀地漂流也。結(jié)語回應(yīng)首句。此詩作于肅宗晏駕之后，故云‘金盤玉箸無消息’?！保?2）所謂的“一飲一食，未嘗忘君?！痹谶@里又一次得到印證。在轉(zhuǎn)蓬般的漂泊生涯中，偶爾嘗到時新的水果——櫻桃，立即憶起了當年在肅宗朝中任左拾遺時，皇帝所頒賜的櫻桃，想起已經(jīng)晏駕的肅宗皇帝，悵惘不已，勾起了對動蕩中的唐帝國的無窮憂慮。杜甫還有一首《杜鵑行》，也很引人注目。詩云：“君不見昔日蜀天子，化為杜鵑似老烏。寄巢生子不自啄，群鳥至今為哺雛。雖同君臣有舊禮，骨肉滿眼身羈孤。業(yè)工竄伏深樹里，四月五月偏號呼。其聲哀痛口流血，所訴何事常區(qū)區(qū)。爾豈摧殘始發(fā)憤，羞帶羽翮傷形愚。蒼天變化誰料得，萬事反覆何所無。萬事反覆何所無，豈憶當?shù)钊撼稼??！秉S鶴評曰：“觀其詩意，乃感明皇失位而作。”（13）南宋洪邁《客寓隨筆》曰：“明皇為輔國劫遷西內(nèi)，肅宗不復(fù)定省，子美作《杜鵑行》以傷之。”（14）杜甫很早就關(guān)注皇室內(nèi)部的相互關(guān)系，希望能夠和諧融合。如乾元二年作于洛陽的《洗兵馬》中就有這樣的句子“鶴駕通宵鳳輦備，雞鳴問寢龍樓曉?！睂⒒实鄹缸拥母复茸有?、和睦親近視作祥瑞，視作國家中興的征兆。漂泊西南之后，更是遙相矚目，鵠立以待，把平定叛亂，國家中興，個人還鄉(xiāng)的希望大部分寄托在皇帝的英明、皇室的和睦上。而當時現(xiàn)實正是事與愿違。據(jù)盧元昌分析：“蜀天子，雖指望帝，實言明皇幸蜀也。禪位以后，身等寄巢矣。劫遷之時，輔國執(zhí)鞚，將士拜呼，雖存君臣舊禮，而如仙、玉真一時并斥，滿眼骨肉俱散矣。移居西內(nèi)，父子睽離，羈孤深樹也。罷元禮，流力士，撤衛(wèi)兵，此摧殘羽翮也。上皇不茹葷，致辟谷成疾，即衰痛發(fā)憤也。當?shù)钊黑?，至此不?fù)可見矣。此詩托諷顯然?！保?5）作為杜甫寄托厚望的當權(quán)皇帝，肅宗不僅“不復(fù)定省”，簡直是不孝上皇，亂了皇室的綱常。這對杜甫當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有理由深懷殷憂，為肅宗的品格、胸懷、能力，為包圍肅宗的宵小，為“當?shù)钊黑叀薄舷乱惑w的盛況不再而憂心忡忡，故以悲劇性的杜鵑喻象，作憂患君國的血淚傾訴。杜甫的忠君愛國，的確做到了“蓋棺事則已”。大歷三年，漂泊江陵時，他老病窮愁，山窮水盡，步履維艱，仍然對君主朝廷一往情深，作詩曰：“先帝弓劍遠，小臣余此生。蹉跎病江漢，不復(fù)謁承明。”（《送覃二判官》）表達了對先帝眷戀不已，對因病不能供職朝廷耿耿于懷的戀闕之情。注釋：（1）[日]松浦友久著劉維治、尚永亮、劉崇德譯《李白的客寓意識及其詩思——李白評傳》中華書局2001年10月第1版第82頁（2）轉(zhuǎn)引自葉嘉瑩著《杜甫秋興八首集說》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2月第1版第361頁（3）陳貽焮著《杜甫評傳》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7月第1版第900頁（4）蕭滌非選注《杜甫詩選注》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6月第1版第145頁（5）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史》第二卷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第280頁（6）田耕滋《夢魂歸未得——論杜甫的人生悲劇》《杜甫研究學刊》2002年第2期第49頁（7）[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第3冊中華書局1979年1月第1版第1243頁（8）[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第4冊中華書局1979年1月第1版第1645頁（9）[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第4冊中華書局1979年1月第1版第1646頁（10）《蘇軾文集》第4冊《〈與王定國書〉之八》中華書局1986年3月第1版第1517頁（11）[清]金圣嘆著《杜詩解》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1月第1版第229頁（12）[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中華書局1979年1月第1版第902頁（13）轉(zhuǎn)引自[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第2冊中華書局1979年1月第1版第837頁（14）轉(zhuǎn)引自[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第2冊中華書局1979年1月第1版第837頁（15）轉(zhuǎn)引自[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第2冊中華書局1979年1月第1版第838頁參考文獻：1、陳貽焮著《杜甫評傳》（上、中、下）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7月第1版2、蕭滌非著《杜甫研究》齊魯書社出版1980年12月新1版3、蕭滌非選注《杜甫詩選注》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6月第1版4、葉朗主編《現(xiàn)代美學體系》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1月第2版5、陶道恕主編《杜甫詩歌賞析集》巴蜀書社出版1993年10月第1版6、[清]浦起龍著《讀杜心解》（全三冊）中華書局出版1961年10月第1版7、山東大學中文系古典文學教研室選注《杜甫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年8月北京第1版8、[日]川合康三著蔡毅譯《中國的自傳文學》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年4月第1版第163頁9、楊義著《李杜詩學》北京出版社2001年3月第1版OntheinfluencesofthedriftinglifeandHomesicnessonDuFU’saiminlifeAbstract：IfyoulookthroughalltheworksofthisChineseliteracygenius.Youwouldbeprobablyverymuchimpressedbyhisremarkablepoemsandverses.Ofallhis1,400marvelouspoems,over70%ofwhomwerecomposedduringhisdriftingdays——thetimewhenhewastravellingaroundtheareaofsouthwestofChina.Hiscompositionsleftustheimpressionwithmeditationandexquisiteskills.Youprobablyfeelthatyouhaveencounteredwiththe“Saintofpoem”.Inordertodiscoverthesecretofhisfar-reachingeffectiveness,thisarticlehasbeentryingtotraceoutthesourcebehindhispoemswritteninthelateryears.Thosewell-knownworkshavebeenemphasizingonthe“state-comes-first”.Hisunsettlementofdriftinglife,thissortoflifestyleobviouslyinfluencedDuFuinmanywaysincludinghiswrittenworks.InthefieldofresearchingonDuFu,forthefirsttime,thepape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