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自由”論(下)

“離婚自由”論（下）

離婚自由是相對的，這是由自由本身的相對性、婚姻家庭的社會性、婚姻法的民法屬性和法律的正義性、導向性所決定的。

世界是普遍聯(lián)系的，人不是孤立存在的，絕對的個體自由是不存在的，自由是與拘束、束縛、強制、限制相對應的，是在社會關系中人與人之間關系的一種狀態(tài)。因此“自由是社會中的自由，不是孤立的、無聯(lián)系的、個人的自私的自由。此時，自由是一種狀態(tài)，自由是通過平等的限制來實現(xiàn)的。自由又是一種結構，個人的自由、團體的自由和眾人的自由都不能找到任何憑借和渠道來侵犯社會中任何個人或任何類別的人的自由。從而認為這種自由只是正義的代名詞，是與正義的同一?！睆倪@個角度說，自由是社會中的自由，社會中的自由要求行為主體行使自由權利的同時不妨礙、不損害其它人和整個社會的自由，所以說自由就是社會正義，或者說自由的限度或外延是社會正義，自由是社會正義的內容之一，人類對自由的不懈追求就是對社會正義的不懈追求。自由的限度是社會正義，為了實現(xiàn)社會正義，人類必須對自由作出某種程度的限制或者說要準確把握自由的內涵和外延。

離婚自由是基本原則，是我們審判務實必須堅持的司法理念；無過錯離婚主義體現(xiàn)出離婚自由的發(fā)達程度，體現(xiàn)出真正的離婚自由，也是我們審判務實必須堅持做到的理想狀態(tài)。真正做到離婚自由體現(xiàn)出社會的進步和社會的文明程度，那么離婚自由如何體現(xiàn)社會正義？為了彰顯社會正義如何對離婚自由進行適當?shù)暮侠硐拗?？上文說過自由的限度或外延是社會正義，那么離婚自由的合理限制應該界定在社會正義的范圍內。筆者認為，社會正義在離婚自由中的體現(xiàn)或者說離婚自由在婚姻法中的應有之意應為：，離婚以夫妻感情確已破裂、無和好可能為基本前提，這是由社會主義婚姻的本質和婚姻家庭的自然屬性決定的。，離婚的目的是為了埋葬死亡的婚姻，是為了解除雙方肉體和精神的痛苦，而不應該因為離婚而造成一方的加重的痛苦或造成一方精神上新的折磨。，離婚自由體現(xiàn)的是社會正義，不應該因為離婚而造成一方特有的生活困境，不應該因為離婚而造成家庭其他成員創(chuàng)傷式的精神傷害。，離婚自由體現(xiàn)社會的進步，不能因為離婚造成社會善良風俗的損害。，離婚自由仍然受到社會經濟基礎的制約，我國尚處在且將長期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離婚自由不能脫離具體國情和歷史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結婚意味著愛情的結合和社會責任、家庭責任的承擔，離婚也應該反映愛情的破滅和家庭責任、社會責任的承擔，不應因為離婚而造成家庭責任和社會責任的缺失。

婚姻家庭的社會屬性決定了婚姻法調整個人、家庭與社會的不可偏廢，決定了離婚自由必須兼顧個人、家庭和社會三者動態(tài)平衡的統(tǒng)一?；橐龇ǖ恼{整對象是人類的兩性關系和血緣關系，這是一種特殊的社會關系，其特殊性就是自然屬性與社會屬性、人類的個體需要與人類社會需要的矛盾兼容統(tǒng)一體。婚姻法的制定和實施為社會兩性關系和血緣關系確立了一種規(guī)范，這種規(guī)范引導和強制人們在婚姻家庭中滿足其自然性能的同時必須兼顧社會需求。而婚姻家庭則是個人與社會相連接的紐帶。準確把握和理解離婚自由的原則，一方面是要創(chuàng)造良好的社會氛圍和條件，最大限度地滿足社會家庭成員個體需要，保障個體利益，維護離婚自由這個基本人權，夫妻感情確已破裂的，不因一方存在過錯而不準離婚。另一方面，婚姻家庭的社會性，要求我們在把握和理解離婚自由的原則的時候，強調要求個體和社會的動態(tài)平衡，要求離婚自由與社會發(fā)展水平及社會承受能力相適應，建立穩(wěn)定和諧的社會秩序，強化個體的社會責任與社會義務，強化家庭的經濟職能和教育職能及在維護社會穩(wěn)定中的重要作用，促進社會的進步和發(fā)展。我國尚處在并將長期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現(xiàn)狀，經濟基礎仍然較為薄弱，家庭的經濟職能和教育職能是國家經濟發(fā)展的基礎單位，是社會穩(wěn)定的核心，實行離婚自由不能脫離我國的具體國情，離婚自由要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經濟發(fā)展水平相適應。

婚姻法的民法屬性決定離婚自由必須遵守法律原則和國家政策、必須尊重社會公德，不得違反公序良俗原則?；橐龇ㄔ谡{整對象、調整方法等基礎性層面歸位于民法，構成“私法”的有機組成部分?；橐龇ㄍㄟ^調整兩性關系和血緣關系為核心的婚姻家庭、通過確認和保障婚姻家庭中的人身關系和財產關系，達到婚姻家庭社會功能的有效實現(xiàn)，達到社會整體利益的平衡和完滿實現(xiàn)。婚姻法的民法屬性，決定離婚自由是在民法基本原則、基本精神框架下的自由，是相對的離婚自由。實行離婚自由不應該與民法的基本原則、基本精神相沖突。如現(xiàn)實一例，吳某經濟實力較強，為了達到多子的目的，先后與張某、王某、李某離婚，張某、王某、李某與吳某離婚后各撫養(yǎng)吳某一子，吳某現(xiàn)又結婚。吳某結婚不以愛情為基礎，婚姻的成立本身即損害了配偶的利益，這樣的離婚自由法律應如何調整？又如，鹿某自身狀況較差，而立之年終與精神狀態(tài)愚鈍之女楊某喜結連理。八年后，子8歲，鹿某自身狀況發(fā)生了具大的變化，要求與楊某離婚。法院又該如何判決？筆者認為，無論前者還是后者都不是婚姻法追求的離婚自由，而是對離婚自由的扭曲理解，是對自由的濫用。吳某和鹿某利用離婚自由之名規(guī)避法律、違反國家政策、挑釁社會公共道德，違背公序良俗原則。對這種濫用離婚自由的行為必須予以適當?shù)南拗?，才符合民法原則和民法精神，才真正符合婚姻法規(guī)定實行離婚自由的立法本意。

離婚自由的相對性還表現(xiàn)在婚姻法自身的約束。首先，婚姻自由的目的是為了建立和鞏固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關系，離婚自由是對結婚自由的補充和完善，是對婚姻自由的保障。無論結婚自由還是離婚自由都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因此婚姻法規(guī)定了結婚和離婚必須經過一定的程序，指明了結婚自愿和離婚自由的范圍，劃清了婚姻問題上合法與違法的界限。因此不得濫用離婚自由這一權利損害配偶及他人的合法權益和社會利益。其次，婚姻法屬性上雖是私法性質，但亦應該看到婚姻家庭主體之間有不同于一般市場經濟主體間的利益價值運行規(guī)則，人身依附關系、倫理關系強烈，家庭成員間法律責任和道德義務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因此婚姻法具有強烈的“公法”功能、社會保障功能，所以婚姻法第三十三條、第三十四條在一定程度上對離婚自由進行了適當?shù)南拗坪捅匾恼{整。第三，我國是多民族國家，各民族生活風俗習慣和歷史文化傳統(tǒng)不盡相同，對婚姻自由的理解上尚存在著一定的差異，離婚自由的相對性、地域特性、特殊性更為強烈。所以婚姻法第五十條對民族自治地區(qū)的婚姻家庭法作出允許變通的規(guī)定。

法律的正義性、導向性決定著必須對離婚自由進行必要的約束。婚姻法為婚姻家庭主體指明了基本的行為模式和內在的運行機制，婚姻法在堅持離婚自由的同時倡導人們養(yǎng)成健康向上的生活方式和文明和諧的家庭氛圍，反對封建倫理觀念和傳統(tǒng)習慣勢力的影響，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及腐化墮落、貪婪享受等極端主義思潮的侵襲。馬克思說：“婚姻不能聽從已婚者的任性，相反地，已婚者的任性應該服從婚姻的本質?！辈回撠熑蔚刈非箅x婚自由，違背保障離婚自由的根本目的，應當允許離異的，只是那些在實質上已經離異的婚姻，也就是說，只有在夫妻感情完全破裂、確無和好可

能的情況下，才允許采取離婚的手段。其次，法律的正義導向性要求審判實踐堅持離婚自由的基本原則，基本方向，做到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用生動的判例具體引導婚姻家庭主體自覺形成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使離婚自由符合法律正義的要求。《為了離婚，請“第三者”作證》一文從法律正義性和法律導向性兩個層面對離婚自由相對性進行了很好地詮釋，具有一定的實踐指導意義，現(xiàn)予以摘錄與大家共勉，作為本文的小結。法官認為：我國婚姻法允許離婚自由，但這種自由是建立在不違背國家法律、法規(guī)，不違背公序良俗的基礎之上的?；橐鲂枰蚱揠p方互相忠誠，彼此尊重。林剛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公然與“第三者”同居并以此為由向法院提出離婚訴求的行為，不僅是對配偶感情與心靈的莫大傷害，也是對法律關于夫妻之間應履行忠實義務規(guī)定的漠視，更是對社會善良風俗的違背。雖然，我國婚姻法規(guī)定，重婚或有配偶與他人同居的，經調解無效，應準予離婚，但該條款的立法本意并不是鼓勵有重婚或與他人同居的過錯方以此來作為自己要求離婚的理由。對婚姻一事，林剛應自我反思，冷靜對待。作為丈夫要對配偶忠實，作為父親要為年幼的孩子營造一個良好的成長環(huán)境，擔負起對家庭的責任，即使夫妻感情存在溝通障礙，也應予理智對待，不應為求一己之欲而置他人感情于不顧、棄家庭責任而不擔，逆道德準則而行之。雖然相關司法解釋說“不應當因為當事人有過錯而判決不離婚”，但絕不意味著當事人積極主張自己的過錯，就可以獲判離婚?！叭魏稳瞬坏脧钠溥`法的行為中獲得利益”是各法律體系的立法精神。這一原則不僅適用于調整財產關系的法律，也應適用于調整具有身份關系的法律。像原告這樣，以主張自己的非法行為來獲得權利，如果這種行為得到法律的默許，那將與社會道德背道而馳，也不符合社會主義的法治精神。

參考文獻

埃德蒙·柏克《自由與傳統(tǒng)》蔣慶，王瑞昌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第105-106頁。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六條：民事活動必須遵守法律，法律沒有規(guī)定的，應當遵守國家政策。第七條：民事活動應當尊重社會公德，不得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破壞國家經濟計劃，擾亂社會經濟秩序。

婚姻法第三十三條：現(xiàn)役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