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遺與有明而不名漢、匈關(guān)系再探討以絲織品給遺為考察中心

有遺與有明而不名漢、匈關(guān)系再探討以絲織品給遺為考察中心

一、兩漢之朝:漢、匈奴關(guān)系的爭論先秦以來，中原與周邊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關(guān)系到王朝的穩(wěn)定和安全。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北筑長城,驅(qū)逐匈奴。至漢,北方匈奴成為影響漢王朝統(tǒng)治穩(wěn)定的最大威脅。一直以來,對兩漢時期漢、匈關(guān)系的研究,熱度不減,如呂思勉《秦漢史》、翦伯贊《秦漢史》、《劍橋中國秦漢史》等。有關(guān)“和親”,自王桐齡《漢唐之和親政策》(一)第一次“和親”的發(fā)生葛亮先生認為高祖與匈奴存在兩次“和親”,第一次“和親”發(fā)生在高祖七年(前200年)冬十月至十二月間;第二次“和親”發(fā)生于高祖九年(前198年)冬十月。(二)安邊型、結(jié)軍事同盟型、分化瓦解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型崔明德、林恩顯就“和親”的功能與性質(zhì)將其分為安邊型、結(jié)交軍事同盟型、分化瓦解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型、借兵及酬恩報德型、發(fā)展關(guān)系型、鞏固盟好型、政治聯(lián)盟型七類,其中漢、匈“和親”屬于安邊型。(三)“和合部隊”的性質(zhì)對于漢代“和親”的性質(zhì),定性為政治聯(lián)姻一直是史學界的主音,如呂思勉、翦伯贊、劉先照、任崇岳、劉戈等皆持此論。(四)“和親”的經(jīng)濟效益圍繞“和親”的作用及利弊,一直以來存三種意見,一是“和親”暫緩了匈奴的進攻,有利于民族團結(jié),對“和親”的作用加以肯定,如郭沫若、翦伯贊、劉先照、朱振杰、羅慶康、管彥波等;一些國外學者,特別是日本學者也對該時期“和親”前后漢匈關(guān)系的發(fā)展進行了相關(guān)探討。如雷夫·德克雷斯皮尼《北部邊疆:后漢帝國的政策和策略》、高村武幸《漢與匈奴在河西地區(qū)的攻防》、好隆司《再論“稱臣而不名”》、阿部幸信《從對匈奴的關(guān)系看漢朝支配體制的推移和確立》《武帝時期、西漢末國家秩序的重組和對匈奴關(guān)系》、松島隆真《匈奴的出現(xiàn)和西漢高祖期的政治》、保科季子《漢儒的外交構(gòu)想》等。以上高論在考察“和親”的類型、性質(zhì)及利弊或漢匈關(guān)系時,皆引證廣泛、入木三分,但似乎忽視一個問題,那就是“和親”的經(jīng)濟效益?！昂陀H”成功得益于漢對匈奴豐厚的經(jīng)濟補償(如絲織品、酒、糧食等),其中絲織品“給遺”尤具特殊意義,這也是匈奴所看重的。匈奴以這種形式,通過從漢朝獲得大量的絲織品,既無損于自身利益,亦可以此從事邊境貿(mào)易,進而控制西域。二、“和親”的現(xiàn)有文獻記載漢代對匈奴的絲織品給遺始于高祖與匈奴的第一次“和親”。事實上,此次送給匈奴“絮繒酒食物各有數(shù)”不應(yīng)稱之為“給遺”,實為“奉遺”(詳見第三部分)。關(guān)于第一次“和親”的時間,學界存有不同意見。葛亮先生認為,漢、匈第一次“和親”發(fā)生在高祖七年十、十一月內(nèi),是后韓信為匈奴將,及趙利、王黃等數(shù)背約,侵盜代、雁門、云中。居無幾何,陳豨反,與韓信合謀擊代。漢使樊噲往擊之,復收代、雁門、云中郡縣,不出塞。是時匈奴以漢將數(shù)率眾往降,故冒頓常往來侵盜代地。于是高祖患之,乃使劉敬奉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歲奉匈奴絮繒酒食物各有數(shù),約為兄弟以和親,冒頓乃少止。明顯,高祖使劉敬“奉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發(fā)生在“韓王信亡降匈奴”、“高祖使樊噲收復代、雁門、云中”后(高祖七年冬十月)。其后,劉敬使匈奴返,獻“臣愿陛下徙齊諸田,楚昭、屈、景,燕、趙、韓、魏后,及豪桀名家,且實關(guān)中。無事,可以備胡;諸侯有變,亦足率以東伐。此強本弱末之術(shù)也”之策。根據(jù)《漢書·匈奴傳》記載,此次“和親”,雙方約定條款如下:一、“漢奉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二、“漢歲奉匈奴絮繒酒食物各有數(shù)”;三、匈奴停止侵犯漢邊郡,約為兄弟。關(guān)于第一條,《漢書·匈奴傳》云“使劉敬奉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當是時,冒頓單于兵強,控弦四十萬騎,數(shù)苦北邊。……敬曰:“陛下誠能以適長公主妻單于,厚奉遺之,彼知漢女送厚,蠻夷必慕,以為閼氏,生子必為太子,代單于。……若陛下不能遣長公主,而令宗室及后宮詐稱公主,彼亦知不肯貴近,無益也?！备叩墼?“善。”欲遣長公主。呂后泣曰:“妾唯以一太子、一女,奈何棄之匈奴!”上竟不能遣長公主,而取家人子為公主,妻單于。使敬往結(jié)和親約。劉敬所獻“和親”之策原是建議高祖以“長公主妻單于”,因呂后不肯,才換為“家人子”。但名義上,“家人子”仍冠以“公主”頭銜“妻單于”。因此,在匈奴看來,單于所娶之女為漢朝“公主”。故司馬光《資治通鑒·高祖紀》亦言“上取家人子名為長公主,以妻單于;使劉敬往結(jié)和親約?！崩^第一次“和親”,惠帝三年(前192年)春開始漢、匈第二次“和親”。文帝即位后,“復修和親”,是為第三次“和親”。文帝前元六年(前174年)又開始第四次“和親”,《漢書·匈奴傳》曰:其明年,單于遺漢書曰:“天所立匈奴大單于敬問皇帝無恙?！笆?復故約,……故使郎中系虖淺奉書請,獻橐佗一,騎馬二,駕二駟?！睗h許之。孝文前六年,遺匈奴書曰:“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使系虖淺遺朕書,云‘愿寢兵休士,除前事,復故約,以安邊民,世世平樂’,朕甚嘉之?！C袷綺衣、長襦、錦袍各一,比疏一,黃金飭具帶一,黃金犀毗一,繡十匹,錦二十匹,赤綈、綠繒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謁者令肩遺單于?！贝舜巍昂陀H”發(fā)生于冒頓單于“遺書”兩年后,從這一點上看,文帝對第四次“和親”態(tài)度猶豫不決。與前三次均不同,第四次“和親”明言使中大夫意、謁者令肩遺匈奴絲織品“服繡袷綺衣、長襦、錦袍各一,繡十匹,錦二十匹,赤綈、綠繒各四十匹”,較高祖“絮繒酒食物各有數(shù)”更為詳細。文帝前元六年(前174年),冒頓單于死,老上單于繼位,復遣宗人女翁主為單于閼氏,與之“和親”(第五次“和親”)。軍臣單于立四歲,匈奴復絕和親,大入上郡、云中各三萬騎……于是漢使三將軍軍屯北地,代屯句注,趙屯飛狐口,緣邊亦各堅守以備胡寇。又置三將軍,軍長安西細柳、渭北棘門、霸上以備胡。……后歲余,孝文帝崩,孝景帝立?！⒕暗蹚团c匈奴和親,通關(guān)市,給遺匈奴,遣公主,如故約。上引匈奴絕“和親”發(fā)生在“軍臣單于立四歲”時?？架姵紗斡诹⒂谖牡酆笤?前158年),對此《史記》、《漢書》、《資治通鑒》等皆有記載,當無疑義。按此,匈奴“復絕和親”的時間應(yīng)為景帝前元三年(前154年)。而考之《漢書·文帝紀》,匈奴“大入上郡、云中各三萬騎……于是漢使三將軍軍屯北地,代屯句注,趙屯飛狐口,緣邊亦各堅守以備胡寇。又置三將軍,軍長安西細柳、渭北棘門、霸上以備胡”發(fā)生在文帝后元六年冬(前158年),軍臣單于立歲余,匈奴復絕和親,大入上郡、云中各三萬騎……于是漢使三將軍軍屯北地,代屯句注,趙屯飛狐口,緣邊亦各堅守以備胡寇。又置三將軍,軍長安西細柳、渭北棘門、霸上以備胡?！髿q余,文帝崩,景帝立……景帝復與匈奴和親,通關(guān)市,給遺單于,遣翁主如故約。據(jù)此,匈奴絕“和親”發(fā)生在“軍臣單于立歲余”,即文帝后元七年(前157年)。從前文考證文帝后元六年(前158年)匈奴“大入上郡、云中”一事,顯然班固將匈奴絕“和親”的時間定為“軍臣單于立歲余”,亦有誤。事實上,匈奴絕“和親”,大入上郡、云中的時間應(yīng)為軍臣單于繼位當年,即文帝后元六年(前158年)。如《漢書·文帝紀》載:“六年冬,匈奴三萬騎入上郡,三萬騎入云中。以中大夫令免為車騎將軍屯飛狐,故楚相蘇意為將軍屯句注,將軍張武屯北地?！毙倥^“和親”不久,景帝前元元年(前156年)“遣御史大夫青翟至代下與匈奴和親”,是為第八次“和親”,并于前元二年(前155年)、前元五年(前152年)再次遣“公主”嫁于匈奴單于?？v觀前12次漢、匈“和親”,有如下特點:其一,每逢漢新帝即位(除惠帝外),必遣“公主”“和親”。如文帝初立,復修和親之事;武帝元光二年(前133年),使馬邑人聶翁壹以馬邑城誘單于,自是之后,匈奴絕“和親”,開始長達數(shù)十年的北伐匈奴戰(zhàn)爭。在戰(zhàn)爭期間,匈奴曾多次請求“和親”。如軍臣單于用趙信計,遣使好辭請“和親”;武帝元封四年(前107年),烏維單于“數(shù)使使好辭甘言求和親”。其后,宣帝神爵二年(前60年),握衍朐鞮單于立,復修“和親”,并遣弟伊酋若王勝之入漢獻見;五鳳四年(前54年),呼韓邪單于稱臣,次年遣子入侍。此后,王莽天鳳元年(14年),綜上,自高祖九年(前198年)九月,使劉敬往結(jié)匈奴,以約“和親”,終兩漢之世共“和親”十八次(如表2)。每次“和親”都伴隨著“漢歲奉匈奴絮繒酒食物各有數(shù)”,文帝前元六年(前174年)改為歲入匈奴“服繡袷綺衣、長襦、錦袍各一,比疏一,黃金飭具帶一,黃金犀毗一,繡十匹,錦二十匹,赤綈、綠繒各四十匹。”景帝“給遺單于,遣翁主,如故約?！蔽涞鄹恰梆埥o之”。漢帝期望以巨大的經(jīng)濟利益誘使匈奴與之和平相處,但以此換來的和平,并未長久,班固感慨曰:“昔和親之論,發(fā)于劉敬?！列⑽?與通關(guān)市,妻以漢女,增厚其賂,歲以千金,而匈奴數(shù)背約束,邊境屢被其害。……此則和親無益,已然之明效也?！比ⅰ耙騺沓迸c“給遺”“單于來朝”是漢“給遺”匈奴絲織品的另一種方式。漢代,“單于來朝”始于宣帝甘露三年(前51年)。此前,握衍朐鞮單于暴虐殺伐,國中不附,匈奴姑夕王即與烏禪幕及左地貴人共立稽侯狦為呼韓邪單于。其后,呼韓邪單于兄左賢王呼屠吾斯亦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與呼韓邪單于戰(zhàn)。呼韓邪單于敗,從左伊秩訾王計,稱臣入朝事漢。宣帝甘露元年(前53年),遣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侍,次年款五原塞,愿朝甘露三年(前51年)正月。關(guān)于這次呼韓邪單于“來朝”,《漢書·匈奴傳》載:漢遣車騎都尉韓昌迎,發(fā)過所七郡郡二千騎,為陳道上。單于正月朝天子于甘泉宮,漢寵以殊禮,位在諸侯王上,贊謁稱臣而不名。賜以冠帶衣裳,黃金璽盭綬,……衣被七十七襲,錦繡綺縠雜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禮畢,使使者道單于先行,宿長平。上自甘泉宿池陽宮?！瓎斡诰哇?留月余,遣歸國。對于“單于來朝”的禮儀,漢庭有過慎重商討?！稘h書·蕭望之傳》曰:初,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詔公卿議其儀,丞相霸、御史大夫定國議曰:“圣王之制,施德行禮,先京師而后諸夏,先諸夏而后夷狄?！涠Y儀宜如諸侯王,位次在下?！蓖詾椤皢斡诜钦匪?故稱敵國,宜待以不臣之禮,位在諸侯王上?！碧熳硬芍?下詔曰:“……其以客禮待之,令單于位在諸侯王上,贊謁稱藩臣而不名。”以“位在諸侯王上”待匈奴單于的第一次“來朝”,并“贊謁稱藩臣而不名”。此次呼韓邪單于“來朝”,有五件事需加注意:其一,“單于正月朝天子于甘泉宮”。漢歷,以正月為歲首,幸甘泉,郊泰畤,接受百官朝賀,故將匈奴單于的每次“來朝”都定在正月。其二,“賜以冠帶衣裳,黃金璽盭綬”“贊謁稱藩臣而不名”。雖然,宣帝賜予匈奴單于呼韓邪“黃金璽盭綬”,但并未令其稱臣,而是“贊謁稱藩臣而不名”,即令其為藩國。此點,后文探討宣帝甘露三年(前51年)以后漢匈關(guān)系時,會再次說明。其三,“給遺”匈奴“衣被七十七襲,錦繡綺縠雜帛八千匹,絮六千斤”。據(jù)前文,自高祖九年(前198年)漢、匈第一次“和親”,“和親”必伴隨著對匈奴的絲織品“給遺”。注意,武帝元光二年(前133年)前,漢給予匈奴絲織品嚴格上稱“奉遺”,“單于來朝”后方為“給遺”?！耙卤黄呤咭u,錦繡綺縠雜帛八千匹,絮六千斤”成為此后漢“給遺”匈奴絲織品的成例,即《漢書》所謂“禮賜如初”。其四,單于“宿長平”,天子“自甘泉宿池陽宮”?！伴L平”,指“長平觀”?！稘h書·宣帝紀》注引如淳曰:“上原之阪有長平觀,去長安五十里?！毙埸S龍元年(前49年)正月,呼韓邪單于“復入朝,禮賜如初,加衣百一十襲,錦帛九千匹,絮八千斤。”元帝竟寧元年(前33年)正月,呼韓邪單于“復入朝,禮賜如初,加衣服錦帛絮,皆倍于黃龍時?！背傻酆悠剿哪?前25年)正月,復株累若鞮單于“入朝”,“加賜錦繡繒帛二萬匹,絮二萬斤,它如竟寧時?！卑У墼獕鄱?前1年)正月,烏珠留單于“來朝,上以太歲厭勝所在,舍之上林苑蒲陶宮。告之以加敬于單于,單于知之。加賜衣三百七十襲,錦繡繒帛三萬匹,絮三萬斤,它如河平時?！本C合以上五次單于“來朝”,有如下特點:一、時間固定?！皢斡趤沓钡臅r間均在每年的正月,二月歸國。二、“單于來朝”,“從名王以下及從者二百余人”,哀帝元壽二年(前1年)增至“從五百人入朝”。四、武帝至宣帝中期的漢、匈奴關(guān)系兩漢對匈奴的絲織品“給遺”,西漢主要發(fā)生在“和親”、“單于來朝”兩種場合;東漢則除“和親”外,“南單于遣子入侍,奉奏詣闕”、“元正朝賀”與“單于薨,吊祭慰賜”等亦伴隨著對匈奴絲織品“給遺”。茲將兩漢對匈奴絲織品“給遺”詳細列表如下:據(jù)上表,以絲織品“給遺”為考察中心,可將漢匈關(guān)系發(fā)展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高祖九年(前198年)至武帝元光二年(前133年)的漢、匈“和親”時代。在此階段,匈奴明顯處于強勢、有利地位,為換取邊郡和平穩(wěn)定,漢廷不得不通過“和親”方式每年向匈奴“奉遺”大量絲織品。第一部分筆者已指出,西漢中前期,漢給予匈奴絲織品不能稱之為“給遺”,實為“奉遺”?！稘h書·匈奴傳》曰:“使劉敬奉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歲奉匈奴絮繒酒食物各有數(shù),約為兄弟以和親,冒頓乃少止?！币弧胺睢弊?漢、匈孰強孰弱明矣。雖然高后時有樊噲“臣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之豪言壯語,文帝對有“欲事匈奴”之心,如表3所見,高祖九年(前198年)至文帝前元五年(前175年),漢每年“奉遺”匈奴絲織品“各有數(shù)”應(yīng)不高于文帝前元六年(前174年)至景帝后元三年(前141年)的“歲奉”絲織品120匹,而武帝建元元年(前140年)至元光元年(前134年)對匈奴“饒給之”則應(yīng)高于120匹。姑取中間數(shù)120匹計,則高祖九年(前198年)至武帝元光元年(前134年)65年間,漢“奉遺”匈奴絲織品總額為7800匹。第二階段,宣帝甘露三年(前51年)至哀帝元壽二年(前1年)的匈奴“單于來朝”時代。武帝北伐匈奴后,匈奴實力已大為削弱,第一階段“漢弱匈強”局面得到扭轉(zhuǎn)。特別是宣帝五鳳四年(前54年)呼韓邪單于稱臣、甘露元年(前53年)“遣子入侍”,北匈奴遠遁漠北,漢、匈關(guān)系漸趨和平、穩(wěn)定。但這種和平也是相對且極其脆弱的,稍有不慎,烽火連邊的局面瞬間而起。如元帝竟寧元年(前33年)匈奴單于提出“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邊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郎中侯應(yīng)習邊事,以為不可許,曰:“周秦以來,匈奴暴桀,寇侵邊境,漢興,尤被其害?！缌T備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蛞牡抑?困則卑順,強則驕逆,天性然也。前以罷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復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禁,又況單于,能必其眾不犯約哉!三也?！?1)本始元年九月庚子,虜可九十騎入甲渠止北燧,略得卒一人,盜取官三石弩一,稾矢十二,牛一,衣物去,城司馬宜昌將騎百八十二人從都尉追《合?！?7·29(2)本始二年閏月乙亥,虜可十六騎入卅井辟非《合?！?71·9(3)后并人欲得□,其驚蓬火,謹候望,清塞下虜,五鳳二年九月戊申下《敦》1162簡(1)宣帝本始元年(前73年)九月庚子,匈奴九十騎入甲渠止北燧侵盜戍卒財物,都尉、城司馬等將騎百八十二人擊之。簡(2)講的是宣帝本始二年(前72年)閏月乙亥,匈奴十六騎入侵卅井塞事。簡(3)則記載宣帝五鳳二年(前56年)要求邊塞守將、吏卒“驚蓬火,謹候望,清塞下虜”,嚴防匈奴的侵盜。從中可見,雖然匈奴在經(jīng)歷武帝嚴厲軍事打擊后,但時至宣帝中后期,邊塞地區(qū)漢、匈局勢仍非常緊張。又從匈奴單于“來朝”“宿長平觀”(第五次改宿蒲陶宮)、“天子自宿上林池陽宮”這樣一種安排來看,漢將匈奴單于安處皇家園林上林長平觀,雖有盛情款待之意,但最主要目的則是將“來朝”單于及其數(shù)百名隨從置于京城護衛(wèi)軍防備與監(jiān)視之中。西漢的京城衛(wèi)戍部隊主要由南、北軍兩部分組成,南軍由衛(wèi)尉統(tǒng)轄,負責拱衛(wèi)宮城;北軍則負責長安城及三輔地區(qū)的守衛(wèi)。再者,從宣帝甘露三年(前51年)呼韓邪單于第一次“來朝”至哀帝元壽二年(前1年)第五次“單于來朝”,“給遺”匈奴絲織品數(shù)量從錦帛8000匹、絮6000斤陡增至錦帛76000匹、絮72000斤,增長近十倍。然而,西漢后期,特別是哀帝時期,財政已十分嚴峻,甚至到了拒絕“單于來朝”的地步,在此情形下,哀帝元壽二年(前1年)尚“給遺”匈奴錦帛76000匹、絮72000斤,其中原因就是國內(nèi)災害不斷、叛亂不絕,漢政府亟需以犧牲巨大經(jīng)濟利益為前提,對匈奴行羈縻之策。于匈奴而言,向漢索要更多絲織品既可滿足自身需求,又可借絲綢貿(mào)易控制西域諸國。第三階段,莽新朝至東漢,漢、匈間幾無大的戰(zhàn)爭(除王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