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大學德育的知恥教育

論大學德育的知恥教育

相比之下，在今天的大學里，大學的精神逐漸減少，失去了作為精神和道德家庭的地位。大學德育功能的衰微,原因是多方面的,其癥結之一在于長期以來對大學生底線倫理認識及教育的忽視。當前,以“八榮八恥”為內(nèi)容的社會主義榮辱觀的提出,審時度勢,高屋建瓴,匯聚了我國傳統(tǒng)道德觀念的精華,為新時期大學德育指明了方向,同時也引發(fā)我們對大學德育中容易忽視的一個方面——底線倫理的再思考。如何在大學生中深入開展社會主義榮辱觀教育,尤其是知恥教育,引導他們在榮耀感和羞恥心的價值對立中,豎起一面檢驗自我和完善自我的鏡子,幫助大學生形成正確的道德意志,構筑抵御誘感的堅固防線,是當前大學德育中的一個重要的課題。一、重知恥教育造成大學德育的一個薄弱環(huán)節(jié)知恥是人性的標志,是做人的基本道德要求。所謂知恥,就是指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應該有辨別善惡、榮辱的正確標準,對什么是榮譽,什么是恥辱,都有著很明確的概念。知恥教育是培養(yǎng)學生的恥辱感,以行不道德之事為恥,嚴格地約束自己的行為,對自己的人格尊嚴負責的底線倫理教育。這些年,我們過于重視大學生理想人格教育,忽視底線倫理教育,特別是知恥教育,造成不少大學生喪失恥感,以致做出諸如傷熊、虐貓、弒母等令人不可思議的無恥之事,造成了大學德育的一個盲區(qū)。究根溯源,既有大學德育體系自身缺陷的原因,也有對社會環(huán)境因素重視不夠應對不足的因素。學校德育的“空轉(zhuǎn)”長期以來,學校德育存在的一個突出的弊端,就是片面追求道德的高標準,將德育的最高目標作為德育的起點,把道德的低標準擱置一邊,對大學生提出的道德要求是以對人道德最高要求的“理想人格”教育為主導的“英雄倫理”、“楷模倫理”,德育工作流泛于采取“高、大、空、遠”的理想化模式,進行蒼白無力的說教,忽視了生活中最普通、最基本的道德要求,求“效”心切,德育目標脫離大學生身心發(fā)展的實際,提出不分層次的過高過急要求,使學校德育在相當程度上處于“空轉(zhuǎn)”狀態(tài),不僅信度差,效度差,還使學生逐步遠離德育,甚至出現(xiàn)對事對人不愛惜、不感激的“反道德行為”。而羞恥感、知恥心,作為學生最基本的道德評價基準和最容易達到的道德目標,卻往往被嚴重忽視。道德滑坡、私權利缺失、價值觀缺失傳統(tǒng)德育更多的是關注校園內(nèi)道德的建設,對社會、家庭對大學生道德教育影響缺乏關注以及應對不足。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崇尚文明、崇尚科學,尊重知識、尊重勞動成為社會思想主流,但是,一些不健康的糟粕也接踵而至,擾亂了部分人的思想道德,社會上出現(xiàn)了榮恥不分、是非不明、美丑不辨、善惡顛倒錯位甚至“以恥為榮”的“去羞恥化”(“去道德化”)傾向。本來,商人不欺詐、官員不貪污、文人不剽竊、學生不作弊是最基本的做人要求,但是現(xiàn)在卻反其道而行之,出現(xiàn)不以榮為榮,不以恥為恥,反以恥為榮,面對美德善舉報以冷嘲熱諷,面對缺德恥辱言行卻亦步亦趨的現(xiàn)象。一些人道德恥辱感麻木,羞恥心喪失,對社會生態(tài)和公眾心理造成極大的污染和破壞,導致社會群體恥感文化逐漸喪失,社會道德滑坡。大學生是社會特殊群體,正處于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形成的關鍵時期,極易受到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而目前的大學生思想道德建設缺少正確的道德引導和有力的防范措施,與社會教育脫節(jié),大學生恥感教育單薄無力、流于形式,難以抵擋社會“恥理”歪論的長驅(qū)直入,造成大學生恥感意識模糊、是非榮辱觀念界限不清,容易隨波逐流,有些自律精神差的甚至放任自流、追隨無恥。道德教育結合不力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內(nèi)容豐厚、境界高遠、旨意宏遠,其中包含許多諸如以德義為判定榮辱的標準、重名節(jié)、重視恥教以及淡泊名利、反對華而不實和沽名釣譽等“恥德”精華,這些對今天的大學生德育仍有深刻的倫理意義和極大的利用價值,是大學生恥感養(yǎng)成的重要文化資源。但是長期以來,學校對傳統(tǒng)文化重視不夠,對傳統(tǒng)思想“禮義廉恥”“有恥且格”等豐富的恥感文化內(nèi)涵缺少深度挖掘和系統(tǒng)整理,對傳統(tǒng)美德“羞惡之心”“廉恥之心”、“知恥—貴恥”、“求榮—立榮”追求高尚人格的道德體系缺乏了解、運用,對傳統(tǒng)恥感文化宣揚力度不夠,與現(xiàn)實道德教育結合不力。學校道德教育形式化、表面化,學生國學修養(yǎng)匱乏,對傳統(tǒng)恥感文化知之甚少,甚至一無所知,更談不上如何加以繼承。知識社會的人是以模仿而學習的對象傳統(tǒng)德育關注的焦點往往集中在學生身上,而忽視了教師群體的“恥德”對學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亞里斯多德說過:人是最富于模仿性的生物,人是借助于模仿來學習他最早的功課的。學生具有向師性,教師的一言一行對都是他們模仿的對象。受功利主義和不正之風的影響,現(xiàn)在教師職業(yè)道德教育尤其是知恥教育較為薄弱,有少部分高校教師師德喪失:在學術上不思進取、得過且過甚至偷奸耍滑;見利忘義,不惜損人利己、剽竊他人或?qū)W生的成果為自己貼金;有的甚至違法亂紀干出傷天害理無恥之事。教人知恥者反而恬不知恥,道德錯位現(xiàn)象給大學生恥感養(yǎng)成帶來負面影響。二、知恥感—知恥底線倫理意蘊知恥作為大學德育的底線,其倫理意蘊主要有兩方面的含義:第一,知恥作為一種基礎性倫理具有普遍性,要求大學生胸懷“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潔身自好”守住做人的底線,針對全體大學生,不允許有“逃票乘客”和雙重標準;其次,恥感教育具有基本性和最低限度性,它提出的要求是對道德主體最基本的道德規(guī)則和要求。對知恥底線倫理的解析可以追溯到中國古代的恥感文化,“知恥”在我國傳統(tǒng)文化早有記載。古人認為榮辱觀的核心是“知恥”,“恥,古做耳心,《說文》曰:‘辱也,從耳,心聲’”。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本質(zhì)上就是“恥感文化”,與西方人的道德文化根基于對上帝的“原罪”情結有很大不同,中國人的道德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根基于人性中的“恥感”情結。遠在《詩經(jīng)》中就有廉恥之言,“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為何?”其大意是說,看那老鼠還有一張皮(喻為臉皮),人豈能沒有尊嚴廉恥;如果一個人不識尊嚴廉恥,還活著干什么?管仲提出“禮儀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薄熬S”的意思,大致與“綱”相同。儒家對知恥教育也十分重視,《論語》中孔子談到恥之處不在少數(shù),如“行己有恥”、“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鬃訉ⅰ爸獝u”、“行己有恥”作為君子理想人格的基礎,認為“知恥”是對人的行為的外在要求;孟子則把“羞惡之心”作為先天的與生俱來的人的內(nèi)在規(guī)定性,視為人之為人的依據(jù):“無羞惡之心,非人也”“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認為沒有羞恥感是恬不知恥的無恥之徒;荀子也認為“人不知羞恥,乃不能成人”。宋代名儒陸九洲把“恥”和“心”等同起來:“恥存則心存,恥忘則心忘?！敝芏仡U說“心有恥,則可教”;明末清初大思想家顧炎武說:“士而不先言恥,則為無本之人?！笨涤袨閷Α爸獝u”論述是“人有所不為,皆賴有恥之心,如無恥心,則無事不可為也”。總之,傳統(tǒng)恥文化把恥感同道德結合起來,恥與榮相統(tǒng)一,“榮義有恥,德之大端。”其目的就在于追求理想人格的實現(xiàn)?！暗拙€倫理”是相對于“理想人格”而提出的倫理概念?！暗拙€”是一種比喻,它是相對于道德的層次性而言的,指的是善的最低層次。底線倫理中的“倫理”不是指人生的最高理想,而只是下面的基礎,但這種基礎又極其重要,擁有相對于價值理想的優(yōu)先性;另外,它是人們行為最起碼、最低限度的界限。因此,底線倫理是指每一個社會成員必須自覺遵守的最低限度的道德要求和道德規(guī)范,是相對于人生理想和價值目標而言的。底線道德教育,堅持的是對人道德的最低要求,而知恥、有恥、恥感或羞恥之心就是人之為人的底線,是人對自己之為人的自覺,也是大學生德育最低的道德界限。就是說,一個人知恥,有恥就會明分善惡、榮辱,自覺地不想做、不去做假丑惡之事,即所謂“恥不從枉”。知恥,作為道德底線對人在社會生活行為處事具有心理的自我約束、道德自律的作用,可避免人心中的道德底線崩潰。知恥感作為道德底線的倫理維度,北大倫理學教授何懷宏對此有過通俗的闡釋:在紛繁復雜的社會文化中,你可以做不到舍己為人,但你不能損人利己;你可以不是圣賢,但你應該認同道義和人道;你攀升不到道德的最高境界,但道德的最低下限必須堅守。那是人類最后的屏障(P23)這個道德的最低下限,我們認為便是人之為人所必須具備的恥感意識,即我們不刻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但最低要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國目前正處于社會轉(zhuǎn)型期,價值多元化一方面擴展了人們的選擇自由,但另一方面也在價值折中和多元妥協(xié)中模糊了一些基本的道德判斷,使得許多主流價值被遮蔽和消解,基本的榮辱、是非、善惡、美丑界限被扭曲、混淆,儒家傳統(tǒng)倫理體系日漸喪失其既往的統(tǒng)治地位,人們長期壓抑的原生欲望在社會轉(zhuǎn)軌中以極大的強度迸發(fā)出來,沖毀了許多合理內(nèi)核——包括恥感意識在內(nèi)的既有道德。因此,在社會轉(zhuǎn)型的今天,由于恥感教育具有的普遍性、基本性和最低限度性的倫理特性,在某種程度上加強知恥教育意義更為重要。只有明晰底線,確立德育起點,才能更好地培育學生崇高的品質(zhì)和道德,德育工作才會有堅實的基礎。三、以知榮知恥為特征的道德素養(yǎng)古人云“教之恥為先”、“必有恥,則可教”,“八榮八恥”精辟地道出了社會主義榮辱觀基本內(nèi)涵,為思想道德建設提出了最基本的底線標準,指出了新時期大學德育的工作正確方向。新時期的大學德育應在對傳統(tǒng)德育重新進行審視和解讀的基礎上,強化大學生知恥教育。第一,明確“知恥”的倫理意義,引導教育學生樹立正確的知恥觀。首先,要教育學生知恥才能有尊嚴。南宋陸九淵說人而無恥,果何以為人哉?羞恥心是一個人維護自尊的自因,它有力地護衛(wèi)著一個人的尊嚴,而知恥是大學生道德人格的底線,底線一旦失落,道德人格就會發(fā)生千里潰堤的危險,“如知恥,則潔己而勵行,思學正人,所為皆為光明正大”。大學生有羞恥心,就會珍惜自己形象而力戒恥辱,“窮不失義”,“貧而無諂”,明恥自覺性高一分,羞辱之心多一分,道德人格尊嚴的底線就多一分。其次,要指導學生知恥而后才會改過遷善?！吨杏埂份d:“子曰:知恥近乎勇”,意思是人知道羞恥就接近了勇的品德。作為個人道德意識的一種痛苦體驗,恥感意識是流露于大學生內(nèi)心的一種自我責備,是受“辱”狀態(tài)下牽動自尊的一種憤激情感。馬克思說:“羞恥是一種內(nèi)向的憤怒。”(P407)這種憤怒能促使行為主體抑制導致恥辱感行為的再次發(fā)生,并通過憤激情緒鞭撻自己,克服缺點,完善自我,遵循以恥感為底線的道德基準,改過自新,戰(zhàn)勝自我和邪惡的行為。有了勇毅的品德才會悔悟、自責于已然的過錯,羞惡、自律于未然的不善,對惡的可恥生愧悔之心,進而改過向善。最后,要引導學生將知恥化為向上的精神動力和道德力量。恥感文化中“恥于落后、恥于無知、恥于懶惰”的精神煥發(fā)出催人奮進的巨大活力。榮辱心能夠使大學生產(chǎn)生崇高的自尊心、自豪感,形成完善自我的力量和心理機制,在社會生活中做出善的、符合人的尊嚴的行為,形成忠誠、守信、勤奮、公正、自律、自強等優(yōu)良品質(zhì),實現(xiàn)道德價值目標和完善道德人格。第二,加強廣大教師“行己有恥”職業(yè)道德建設,做學生知榮知恥的典范?？鬃映珜А笆恳屑河袗u”,即一個人出言行事應有知恥之心。他在回答子路怎樣才算“士”時說:“行己有恥,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知榮明恥同樣是教師這個特殊職業(yè)的道德底線,與教書育人關系重大。學生的可塑性很大,和教師相處時間也最多,烏申斯基說:“教師個人的范例,對于青年人的心靈,是任何東西都不可能代替的最有用的陽光?！?P309)教師是學生的指導者和引路人,首先要從自身出發(fā)“反求褚己”“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嚴格要求自己,自覺踐行社會主義榮辱觀,率先作知榮知恥的典范,博學、慎思、明辨,把握和堅守道德底線,就會對學生產(chǎn)生良好的示范作用,并在潛移默化中感染和熏陶學生自覺加強羞恥心和知恥感。第三,批判地繼承和弘揚傳統(tǒng)文化恥感精神,使其內(nèi)化為大學生自我道德標準。知恥,是中華民族優(yōu)良傳統(tǒng)美德,綿延幾千年仍經(jīng)久不衰。中國自古重道德,傳統(tǒng)道德教育尤為強調(diào)教人知恥,認為知恥不僅是“利人之大節(jié)”而且是“治世之大端”,認為知恥與個人、民族、國家關系密切。先哲探究如何樹立價值導向與培養(yǎng)社會的良風美俗關系,以知恥教育來推進義理教育,以義理教育來保障道德秩序,深入而系統(tǒng)。根據(jù)臺灣學者朱岑樓先生的研究,《論語》中有強烈的恥感取向,《論語》498章中與恥感有關的計58章;諸子百家傳世之作也有很多關于知恥重要性的闡述,其中許多針砭時弊的傳統(tǒng)警世良言仍然不失其積極意義。這些珍貴的文化思想遺產(chǎn),是社會主義榮辱觀的重要文化養(yǎng)料和來源。學習和汲取傳統(tǒng)文化道德中有價值的部分,不僅有利于培養(yǎng)學生的知恥感、羞恥心,還能由“明恥”而“知榮”,激勵大學生,秉承道義,自強不息,培養(yǎng)高尚的民族氣節(jié)和愛國情操。第四,以社會主義榮辱觀引領大學生樹立恥感觀念和意識。恥感觀念、意識是“恥德”的出發(fā)點和前提條件,知恥心是大學生為善去惡、積極向上的內(nèi)在驅(qū)動力。羞恥感、知恥心是最普通、最基本的道德要求,追求大學生道德的高標準,必須首先要求達到道德的低標準。社會主義榮辱觀不僅提到了“義”和“信”,更重要的是突出地表現(xiàn)在“恥”字上,把知恥拒辱作為基本價值取向和行為準則并對“恥”作了具體的界定,是大學生道德的底線尺度,以“八榮八恥”引領大學生樹立恥感,讓學生懂得以什么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