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辭格是修辭學的核心

修辭格是修辭學的核心

第二,修辭格是修辭學的中心的組成部分20世紀成為歷史。二十世紀漢語辭格研究所走過的歷程是值得思索一番的?；蛘哒f,它已經(jīng)成了我們的研究對象。研究它是辭格學說進一步發(fā)展中的一個必不可少環(huán)節(jié)。在西方修辭學史中,公元1世紀古羅馬修辭學家昆體良就已經(jīng)提出了14種修辭格。此后,修辭格一直是修辭學中的重要的、主要的組成部分。甚至修辭格研究被等同于全部修辭學研究。但是修辭格當然并不是修辭學的全部內(nèi)容,雖然的確是修辭學的最中心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沒有修辭格就沒有、就不能叫做修辭學,盡管只講修辭格也可以叫做修辭學。修辭格不等于修辭學,這是唐鉞在《修辭格》中就開宗明義說過了的。把修辭格當作修辭學的中心的組成部分,這不但是修辭學的傳統(tǒng),也是深入人心的一種觀念。甚至把修辭格同修辭學等同起來,直到現(xiàn)在也還是被廣泛承認的。今天臺灣修辭著作大都只討論修辭格,例如沈謙的《修辭學》和黃麗貞的《修辭學》等,就是一個證明。七十年代末,修辭學中出現(xiàn)過“沖破辭格中心論”的思潮,但是修辭格研究依然是八九十年代修辭學中最活躍最有成績的一個部門,也是新世紀里首先應當認真反思的對象。一、漢語修辭的方式辭格現(xiàn)象,是一種客觀的存在。對辭格的考察,比起辭格的出現(xiàn)當然要晚得多。但是中國修辭學中,很早就開始了修辭格的研究,對比喻等辭格的研究早在先秦就開始了。但是“修辭格”(辭格)這一名稱的出現(xiàn),卻是很晚的事情。“辭格”(修辭格)是修辭學中的一個術(shù)語。顧名思義它是修辭活動中的一種格式,一種有效地運用語言的手段。胡裕樹等主編的《漢語語法修辭詞典》中說:“修辭格:簡稱‘辭格’。也稱‘語格’、‘辭藻’、‘藻飾’、‘語式’?！鄙蛑t在《修辭方式析論》中說:“‘修辭格’,簡稱‘辭格’,或稱‘修辭技巧’、‘修辭方式’、‘修辭方法’、‘表現(xiàn)手段’……?！?我們認為,不能把“修辭格”同“修辭方式”、“修辭方法”和“表現(xiàn)手段”混為一談。應當嚴格區(qū)分。在我們看來,“修辭方式”、“修辭方法”和“表現(xiàn)手段”的范圍都比“修辭格”要大得多,修辭格只是其中的一個部分——核心的中心的部分。所以出現(xiàn)“修辭格”同“修辭方式”、“修辭方法”和“表現(xiàn)手段”的混用現(xiàn)象,原因之一是辭格和非辭格的界限難以劃分,“辭格”有時有些負面色彩(似乎是可有可無的,是一種文字游戲),于是有些學者想回避矛盾或避免誤會,例如臺灣學者黃永武的《字句鍛煉法》其實是一本專講修辭格的著作,卻偏偏不提“修辭格”這一術(shù)語。湯振常在《修辭教科書》中,用“辭樣”、“轉(zhuǎn)義”來稱呼修辭格現(xiàn)象。第一個用《修辭格》作為著作名稱的是唐鉞。這一著作的名稱本身就是一個創(chuàng)新,就是對中國修辭學和辭格學的貢獻。二、是一種思維方式修辭曾同語法和邏輯等并稱為“七藝”,是學問的基礎。修辭格在受到普遍重視和喜歡的同時,也一直是被貶低和攻擊的對象。修辭格雖然受到廣泛喜愛,可是喜愛者卻很少從本質(zhì)上認識和思考修辭格問題。這樣修辭格當然會受到貶低和詆毀,例如有人就認為,修辭格就是女人服裝中的別針之類可有可無的裝飾品而已,這雖然不能改變辭格在修辭學中的地位,但是,這是不利于真正認識修辭格的地位和作用的,貶低者自己當然更不可能正確的認識修辭格了。修辭格是非常重要的。但是,研究者往往只是從具體的用詞造句的方式角度來觀察辭格的,因此往往把修辭格局限在修飾和美化詞句的狹小的范圍內(nèi),不能、不善于從思想方法的高度來考察問題。事實是,修辭格其實也是、甚至本質(zhì)上就是認識活動的一種手段。辭格之所以能夠成為人們所喜歡的最有成效的表達手段,其原因就在于:它符合正常人的常規(guī)的思維方式。換句話說,辭格是建立在人們的正確思維的基礎上的?；蛘哒f,辭格首先是一種思維方法,然后才成為一種表達方法的。如果辭格同人們的思維活動的規(guī)則不一致,那么它就不可能充當表達手段,更不可能最有效地完成交際任務。從本質(zhì)上看,修辭格其實是人類認識世界的一種最基本的方式。認識活動,其實都是一個從已知到未知的運動過程。在這一過程中,未知事物是認識活動的對象,已知事物是認識新事物的立足點、出發(fā)點、參考框架。人類認識世界的基本方式是把握對象之間的同和異的關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相似關系和相關關系。修辭格的基礎其實就是相似關系和相關關系。最重要的兩種辭格比喻和借代就分別建立在相似關系和相關關系基礎上的。比喻的本質(zhì)是事物之間的相似關系,而相似關系其實是就是人類認識世界的一種最主要的模式。它的本質(zhì)特征是:已經(jīng)知道的事物同目前尚未認識的事物之間同和異的關系。借代的本質(zhì)特點是把握事物之間的相關關系,這也正是人類認識世界的基本方式。每一種修辭格其實都是思維的方式,是人們解釋和表達世界的一種手段。修辭格也是構(gòu)思和篇章結(jié)構(gòu)的模式。伍鐵平的《修辭學在西方認知語言學中有躍居首位的勢頭》一文中說的是整個修辭學,其實其核心的部分卻正是修辭格。換句話說,修辭格就是認知方式。修辭格在人類精神世界中的作用也可以從精神分析學說的成就中得到證實,精神分析學說的大師們解釋夢和潛意識的基本模式就是修辭格。許多辭格也是表達的方法和方法論原則。辭格是構(gòu)思的方法和方法論原則。例如:比喻、比擬、借代、對偶、對照、映襯、雙關、夸張、婉曲等。辭格也是結(jié)構(gòu)篇章的方法和方法論原則。例如:對偶、對照、映襯、反復、排比、頂針、回環(huán)、錯綜等。有些辭格甚至是一些文體的方法論原則——或者說是生命線。例如,雙關就可以說是寓言的生命線,是它的創(chuàng)作方法論原則。所有的寓言都有表里兩層意義,而且寫作者的真正用意一定在那深層意義上。接受者的目標也一定是在那深層意義上。比擬在童話創(chuàng)作中也具有方法論原則的意義。對偶和對照則是駢體文創(chuàng)作中的方法論原則。不運用對偶和對照的駢體文是不存在的!修辭格在語言的創(chuàng)造和運用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比喻被當代有的語言學家認為是‘人類語言最重要的特征之一’?！?83著名語言學家繆勒(F.MaxMuller,1832——1890年)說:“語言就其本質(zhì)而言,是隱喻式的;它不能直接描述事物,而求助于間接的描述方式,求助于含混而歧義的詞語。”364修辭格也是文學藝術(shù)中所共同運用的手段。辭格往往被認為是美化語言和增加表達效果的積極手段,其實它是偏離語言的和語用的常規(guī)之后歷史地形成的一種相對穩(wěn)定的格式。作為一種格式,它也是中性的,它本身并不能直接決定交際效果。值得注意的是辭格還具有方法和方法論的價值。辭格的方法和方法論的價值有三個方面:第一,辭格是一種表達方法。第二,辭格是一種思維手段、認知方式。第三,辭格也是一種研究方法,具有方法論的意義。例如,比喻、雙關和對偶都是具有方法論意義的。三、變格、二元結(jié)構(gòu)的語言漢語辭格研究雖然開始比較早,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長期以來傳統(tǒng)的辭格研究并不重視系統(tǒng)的研究,也就沒有建立起漢語辭格系統(tǒng)。漢語辭格研究,二十世紀初期,唐鉞的《修辭格》開創(chuàng)了一個全新的局面。辭格研究是三十年代修辭學的中心課題,提出了多種多樣的辭格和多種多樣的辭格分類系統(tǒng),百家爭鳴、百花齊放,是漢語辭格研究高潮時期。其中得到廣泛認同的是陳望道的《修辭學發(fā)凡》所提出的辭格系統(tǒng)。陳望道對修辭學的重大貢獻就表現(xiàn)在辭格上,有人甚至認為他確立了辭格中心論的修辭學體系。在那以后,辭格研究處在低潮狀態(tài),滿足于對陳望道的三十八個辭格的修修補補的修辭學界,基本沒有跳出陳望道的辭格體系。修辭格是唐鉞最先提出來的。雖然,辭格的研究是早就開始了的。當然修辭格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那是大大早于修辭格的研究的。唐鉞(1891——1987)是美國留學生,是哈佛大學的心理學博士。他的《修辭格》于1923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這一著作開創(chuàng)了漢語修辭學的新局面,可以認為是中國現(xiàn)代的科學的修辭學的奠基石。這一著作字數(shù)不多,但其在中國修辭學的發(fā)展史中的地位和價值是不容忽視的?？上У氖嵌兰o后幾十年沒有再版,見到和閱讀的人是不多的,而且又常常被誤解。例如,把修辭格定義為“變格的語法”中的“語法”就常常被人誤會,等同于“語音、詞匯、語法”中的“語法”。其實他所說的“語法”指的是語言的結(jié)構(gòu)規(guī)律和運用語言的常規(guī)。唐鉞對修辭格的理解是:“凡語文中因增大或者確定詞句所有的效力,不用通常語氣而用變格的語法,這種地方叫做修辭格?！彼プ×诵揶o格的最重要的兩個特征。第一,“效力”就是表達效果,這是修辭格的生命線,也是修辭學的生命線。第二,“變格的語法”,突破常規(guī)是修辭格的關鍵。所謂“變格”,就是變異,就是偏離。而這里的“語法”不是同語音和詞匯相提并論的那個“語法”。如果是同語音和詞匯相提并論的那個語法,他的修辭格中的許多內(nèi)容就失去了存在的依據(jù)。例如比喻、雙關和借代就不是一個簡單的語法問題。他所強調(diào)的“效力”觀被后來幾乎所有的修辭格研究者所接受。但變格的語法“這一點卻因為被誤解而長期被忽視了。我們在《什么是修辭格》中說:“修辭格是一種為了提高語言的表達效果而有意識地偏離語言文字的和語用的常規(guī)并逐漸形成的固定格式、特定模式?！迸_灣沈謙的定義是:“修辭格是語言文辭中為了提升表達效果而有意識地偏離常規(guī)而創(chuàng)設的種種特定格式?！?9這些可以認為是對唐鉞修辭格定義的繼續(xù)和發(fā)展。在學術(shù)研究中,做一個開創(chuàng)者是最困難的,其地位和作用也是最大的。例如,在新加坡學者鄭子瑜之前,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漢語修辭學史著作。那時要想寫作一部漢語修辭學史,是很困難的。他的著作一出版,很短的一個時間里,就出現(xiàn)了多部漢語修辭學史的著作。那些在它之后出現(xiàn)的修辭學史著作,其實不過都在他的基礎上進一步充實豐富完善而已。同樣,也正是唐鉞引導了漢語修辭格的研究大方向。在他之后,短短幾年里,出現(xiàn)了許多新的修辭格研究的新成果。三十年代修辭學的大繁榮中,修辭格是重要內(nèi)容。每一部修辭學著作中,修辭格都是最中心的內(nèi)容。唐鉞是漢語修辭格學的奠基人。其實也是漢語語言學中現(xiàn)代修辭學的奠基人。他開創(chuàng)了科學的辭格學研究的道路,他喚起了三十年代辭格研究的熱潮。他所提出的27種辭格及其分類,為后來的辭格研究提供了一個科學的出發(fā)點和可靠的基礎。重新認識那時的辭格學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是辭格研究上一個新臺階所必須的。三十年代是漢語修辭格研究的最繁榮的時期,是后來所無法比擬的。這是一個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時代。多種多樣的修辭格體系出現(xiàn)了,各有千秋。有的從心理學角度出發(fā),有的從美學角度出發(fā)。有借鑒東洋的,有借鑒西洋的,有重視傳統(tǒng)的。修辭格的數(shù)量有的多到上百種。辭格的分類方式各不相同,各有其合理性。可惜的是,由于種種原因,這些著作后來很少再版,這一傳統(tǒng)中斷了。其精華已經(jīng)被人遺忘了。重新認識三十年代的辭格研究的遺產(chǎn),是開拓新世紀漢語辭格研究新局面的工作中所必不可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陳望道的《修辭學發(fā)凡》只是三十年代修辭學著作中的一部。當然是最成功的一部。其實,就理論探索而言,早于《修辭學發(fā)凡》的王易的《修辭學通詮》并不一定就不如《修辭學發(fā)凡》,但《修辭學發(fā)凡》成了漢語修辭學的一個范式。它影響了幾十年?！缎揶o學發(fā)凡》不局限于修辭格,但其中重要的部分的確是修辭格,它的成功和影響也在修辭格。或者說,《修辭學發(fā)凡》最成功地提出了一個修辭格的范式,這個范式為修辭學和其他學科所共同接受,它對后代的影響其實也就是這個修辭格的范式。學術(shù)研究中范式的出現(xiàn),具有非凡的意義。但范式也有負面作用,它往往限制后來者的思維空間?！缎揶o學發(fā)凡》所提出的修辭格模式在相當長的時間里統(tǒng)治著漢語修辭格研究。以后的修辭格著作,基本上是在這個模式內(nèi)修修補補,甚至是辭格的數(shù)量越來越小,大陸的往往只是十幾個格,即所謂常用辭格,臺灣的修辭學著作基本穩(wěn)定在這三十多個辭格的框架之中。50年代出版的譚正璧的《修辭新例》,著作者開宗明義地說,完全是陳氏體系,只是換了例子。所以,那以后的幾十年,可以說是漢語修辭格研究的停滯時期。在以后的日子里,值得注意的是,鄭文貞和余綱的《辭格的客觀基礎》,這是一個很有學術(shù)價值的文獻。四、理論和方法的偏好陳望道《修辭學發(fā)凡》以后修辭格研究的停滯狀態(tài)的打破,是60年代的事情,一向很少甚至基本不發(fā)表修辭學論文的《中國語文》開辟了“修辭新例”專欄,發(fā)表了倪寶元、嚴修等的“修辭新格”,例如:反客為主、顧名思義、看圖會意等。這表明修辭學界已經(jīng)不滿意于陳氏范式的一統(tǒng)天下了,這是打破陳氏范式的開始,一個創(chuàng)建新辭格的浪潮開始了。但是由于人所共知的原因,“文革”的到來,中斷了這一學術(shù)運動。“文革”期間,大陸修辭學學者也并不是完全的“冬眠”。老一輩學者郭紹虞寫作了語法修辭的巨著。但是修辭格不在他研究的范圍之中。我自己七十年代初期寫作了《漢語修辭學》,也沒有把修辭格當作關注的重點。大陸修辭學研究的真正新階段是改革開放新時期。新時期中國大陸的修辭格研究呈現(xiàn)出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局面,是可以同三十年代比美的、二十世紀中的第二個辭格研究高峰期。60年代的創(chuàng)建新辭格的運動,在80年代達到了狂熱的階段。1978年我發(fā)表《修辭的定義及其他》一文,鼓吹打破辭格中心論,沖破辭格的牢籠。1981年在杭州的學術(shù)會議上,我又強調(diào)重視辭格的研究,一是發(fā)現(xiàn)和創(chuàng)建新辭格,二是對傳統(tǒng)辭格的再認識。汪國勝、吳振國、李宇明主編《漢語辭格大全》的“前言”中說:“本書系辭典性質(zhì),共收條目691條,其中獨立的辭格231個?！碧扑刹āⅫS建霖主編的《漢語修辭格大辭典》的“凡例”中說:“本辭典正文收錄漢語修辭格156個,其中正式辭格117個,含小格121種,尚不能獨立或有待于探索的辭格39個。”黃建霖主編的《漢語修辭格鑒賞辭典》的“凡例”中說:“本辭典共收漢語修辭格162個,其中正式辭格117個。內(nèi)含小格123個,尚不能獨立或有待于探討的辭格46個?！倍潭處啄觊g,修辭格就從30多格發(fā)展到了兩三百個格,次辭格(修辭格內(nèi)部的小類)也不斷增加,繁多繁瑣,也五花八門,叫人目不暇接。在短短的幾年里突然誕生了這么多的辭格,是八十年代中國修辭學繁榮的一個重要標志。創(chuàng)格熱中最有成績的是吳士文(如換算格)、秦旭、秦卿(如物候格)、譚永祥(創(chuàng)格熱情最大,數(shù)量最多)等。在次辭格的分類方面,最有成就的是臺灣學者蔡宗陽,他在《論比喻的分類》(李名方主編《跨世紀的中國修辭學》河海大學出版社1996年)中,把比喻分為十大類四十三種。這一“創(chuàng)新辭格熱”到了90年代中期以后就逐漸降溫了。80年代辭格研究中,成就最高的是吳士文的《辭格論析》(上海教育出版社1986年)。他努力解決辭格的最本質(zhì)的問題,提出了一些獨創(chuàng)性的看法。鄭遠漢和濮侃的辭格比較研究和袁暉的比喻研究都有相當?shù)乃健?0年代初出版的莊關通的《辭格群》(江蘇教育出版社)也是頗有創(chuàng)建的。潘曉東關于辭格分類的主張也是很有價值的。這一時期,大陸和臺灣各有特色。臺灣學者重在對傳統(tǒng)辭格的深化,研究傾向是密切結(jié)合傳統(tǒng)文化,方法上是偏重于傳統(tǒng),實事求是,在語料上花費了巨大的力氣。大陸研究者則是開拓思維的空間,大膽探索,一是新辭格熱的出現(xiàn),許多研究者都有一種辭格情結(jié),二是理論和方法的偏愛。臺灣省的修辭學家非常重視辭格研究,在辭格研究方面比大陸學者下的工夫多,成果也多。他們更重視對傳統(tǒng)辭格的研究,當然也提出了一些新的辭格。他們的學風比大陸學者要嚴謹?shù)枚?。建立新的辭格系統(tǒng)應當把臺灣省修辭學家的研究成果包括在內(nèi)。新時期大陸修辭學研究者對理論探索的興趣特大,這也表現(xiàn)在辭格研究方面。擴大辭格研究的視野,聯(lián)系人文學科多方面的新成果來探索辭格現(xiàn)象,特別是聯(lián)系文化研討辭格。也很重視辭格研究的的方法論原則,例如引進生成轉(zhuǎn)換語法學的觀念來研究比喻,運用演繹法來研究雙關格等。五、創(chuàng)建辭格系統(tǒng)的必要性二十世紀給我們留下了豐富的辭格研究的遺產(chǎn),但也給我們留下了辭格的混亂局面。對二十世紀辭格研究作出歷史性的總結(jié)是新世紀修辭格研究的任務之一,也是新世紀辭格研究的出發(fā)點。總結(jié)和繼承二十世紀辭格研究的學術(shù)遺產(chǎn)的出發(fā)點是:重新認識辭格的本質(zhì),進一步明確辭格的定義。探索和確定辭格和非辭格的區(qū)別性特征。首先需要區(qū)分出兩種性質(zhì)不同的辭格:(1)客觀存在的辭格,(2)修辭學者論著中的辭格。兩者是不可以混為一談的。整頓辭格的秩序,要做三件事情:(1)區(qū)別辭格和非辭格。(2)歸并一些辭格。(3)規(guī)范術(shù)語。整頓的時候,又需要:(1)尊重傳統(tǒng)。(2)照顧習慣。發(fā)展同混亂往往是并存的。一定程度的混亂甚至是發(fā)展所必須的。到了80年代后期,漢語辭格的混亂現(xiàn)象已經(jīng)很明顯了。提出的辭格中,有許多是大同小異的,互相交叉的。這是因為辭格是不同的個人在不同的時期里從不同的角度上分別提出來的。所以我們一再呼吁清理修辭格的門戶。辭格術(shù)語也比較混亂,其原因是有些研究者不熟悉修辭學史,尤其是不熟悉三十年代的修辭學論著,有的在給辭格命名的時候忽視了學術(shù)的傳統(tǒng)和學術(shù)術(shù)語的規(guī)范化要求,當然也有的是故意標新立異。辭格研究中最嚴重的問題是修辭格系統(tǒng)的混亂。如果單單就某一個格來看,問題都不很大,許多修辭格都是頗有道理的,有它成立的理由,甚至有的還很是充分的。但是把研究提出的修辭格加在一起,卻很難構(gòu)成一個系統(tǒng)。甚至,同一個修辭學家、同一部修辭學著作中的修辭格也很難說是一個沒有邏輯矛盾的系統(tǒng)。這是因為,研究者對辭格的認識很不一致,創(chuàng)建辭格的標準不相同。甚至同一個修辭學家所創(chuàng)立的修辭格也是依據(jù)不同的標準建立的。不同時期、不同的研究者分別創(chuàng)建的辭格簡單的結(jié)合在一起,當然就很難構(gòu)成一個有機的系統(tǒng)了。而由于歷史原因,二十世紀早期的修辭學著作除了陳望道的《修辭學發(fā)凡》,其他的長期以來基本上沒有重新印刷,大都很難找到,許多研究者不能閱讀和參考,有許多所謂新辭格其實是早期研究者論述過了的,或大同小異,或更換了名稱,這就造成了人為的混亂。提出一個或多個修辭格,顯然要比構(gòu)建一個沒有邏輯矛盾的修辭格要容易得多。八十年代,我增加鼓勵大學生和中學教師大膽地創(chuàng)建新辭格,最好考慮到辭格系統(tǒng),但是也可以完全不考慮辭格系統(tǒng),甚至不去想將來是否被吸收到辭格系統(tǒng)中去。那時,我認為,提出了新辭格可以促進辭格研究繁榮,就是貢獻?，F(xiàn)在看來,這一主張,積極方面是促進了辭格研究的積極性,消極的一面就是增加了辭格的混亂。正因為構(gòu)建辭格系統(tǒng)的難度大,所以,對二十世紀前五十年里創(chuàng)建的辭格,還需研究者認真地清理。整頓可以從區(qū)分辭格和非辭格開始。進一步明確辭格的定義,從辭格的定義出發(fā),鑒別已經(jīng)提出的辭格。在進一步明確辭格和非辭格的標準之后,把非辭格——例如通感(錢鐘書)、委婉、幽默、警策等——從辭格系統(tǒng)中剔除出去。例如警策,是陳望道在《修辭學發(fā)凡》中提出的一種辭格。他的定義是:“語簡言奇含意精確動人的,名為警策辭,也稱警句,意能象蜜蜂,形體短小而有刺有蜜,為最美妙。文中有了它,往往氣勢就此一振。”187“語簡言奇含意精確動人的”不是一種相對穩(wěn)定的格式。達到這一要求的手段可以是多種多樣的。陳望道將它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將自明的事理極簡練地表現(xiàn)出來,使人感到一種格言味的,如:事實就是事實。(魯迅譯《日本現(xiàn)代小說集·與幼小者》)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左傳·宣公十五年》)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史記·秦始皇本記》)第二種是將表面上兩兩無關的事物,捏成一句,初看似乎不可解,其實含有真理的,例如:有缺點的戰(zhàn)士終竟是戰(zhàn)士,完美的蒼蠅也終竟是蒼蠅。(魯迅《戰(zhàn)士和蒼蠅》)墻有耳,伏寇在側(cè)。(《管子·君記》)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史記·白起王翦列傳》)第三種是話面矛盾反常而意思還是連貫性通順,可以稱為“奇說”“妙語”(Paradox)的一種警策辭。這是警策辭中最為奇特卻又最為精彩的一種形式。例如:善游者溺,善騎者墜。(《文子·符言》)不塞不流,不止不行。(韓愈《原道》峣峣者易缺,白敫白敫者易污。(《后漢書·黃瓊列傳印李固于黃瓊書》)187—188現(xiàn)在的修辭格辭典中堅持著陳望道的說法,把警策當作一種正式的辭格。例如,唐松波、黃建霖主編的《漢語修辭格大辭典》中說:警策“用簡練而新奇的語言,表達確切而深刻的含義?！蓖魢鴦?、吳振國、李宇明主編的《漢語辭格大全》中介紹說:警策“用簡練奇妙的語言表達豐富深刻的思想內(nèi)容。”黃建霖主編的《漢語修辭格鑒賞辭典》中說:警策“用簡練而新奇的語言表達確切而深刻的含義?！笔聦嵣?所謂警策并沒有固定的穩(wěn)定的統(tǒng)一的格式,例如陳望道《修辭學發(fā)凡》中的例子:187——188例一:事實就是事實。(魯迅譯文)例四:有缺點的戰(zhàn)士終究是戰(zhàn)士,完美的蒼蠅終是蒼蠅。(論迅雜文)例五:墻有耳,伏寇在側(cè)。(《管子》)例六: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史記》)例七:善游者溺,善騎者墮。(《文子》)例八:不塞不流,不止不行。(韓愈《原道》)例一和四,現(xiàn)在叫做同語(主語和賓語相同)。例五,其實是比喻——如果是“隔墻有耳”,就是借代。例六、七、八、九,現(xiàn)在叫做“相反相成(或自相矛盾)。因此,警策不是一種修辭格。再如諷喻,是陳望道在《修辭學發(fā)凡》中提出的一種辭格。他的定義是:“諷喻是造出一個故事來寄托教導意思的一種措辭法。大都用在本意不便明說或者說不容易說明白的時候。但說了故事,往往仍舊把本意說了出來,而故事只成了對象事件的形容?！?19定義中有兩個項目,一是“造出一個故事”,二是“寄托諷刺教導意思”。后一個項目是修辭的目的。古希臘人把修辭學看作勸說的學問,這個“諷刺教導”是勸說的內(nèi)容之一,完成這個任務的手段可以是多種的。所以這個辭格的關鍵是“造出一個故事”。陳望道把諷喻分為兩類:“一類是情境急迫,故事只是匆促之間構(gòu)造出來,并沒有充分的獨立性,這在我們?nèi)粘ＵZ言之間,大概叫做‘打比方’?！?20既然可以叫做“打比方”,那么為什么不干脆就把它算作比喻的一種呢?“還有一類是情境比較的不急促,故事構(gòu)造得比較完整,比較有獨立性的,這在我們言談之間大概叫做‘寓言’?！?22其實,寓言就可以看作是比喻的擴大或擴大的比喻。因為這個構(gòu)造出來的故事只要同所要表達的意義之間具有某種相似關系,才能達到表達的目的。換句話說,寓言的構(gòu)成條件是,所構(gòu)造的故事同所要表達的意義之間具有某種相似關系,從本質(zhì)上看,這就是比喻。這里其實有兩種意義:一是故事本身的意義——表層意義,二是所要表達的意義——深層意義,從這個意義上看,這種諷喻其實也可以看作為雙關的。因此,我們也可以把諷喻當作比喻和雙關的結(jié)合物。所以,我們認為:諷喻不能作為一種獨立的辭格。六、吸收外來修辭學理論,繼承傳統(tǒng),開創(chuàng)學術(shù)海繼承、引進和創(chuàng)新,是總結(jié)二十世紀修辭格研究中的三個關鍵詞。引進外民族的修辭學,是二十世紀漢語修辭學的特點。這同二十世紀中國文化的大趨勢是一致的。現(xiàn)代意義的漢語修辭格研究的開創(chuàng)者是唐鉞,他的《修辭格》就是引進西方修辭格學說的成功的典范。長期以來,一些研究者總是指責唐鉞模仿英語修辭格著作,貶低了這一著作的貢獻。陳望道的《修辭學發(fā)凡》在引進日本修辭學方面也是很成功的。二十世紀的漢語修辭學前五十年,主要是經(jīng)過日本修辭學家改造和加工過的西方修辭學。日本修辭學對漢語修辭學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后五十年的前十七年主要是接受了蘇聯(lián)修辭學理論,改革開放以后主要是接受了美國修辭學理論,最后十年注意到了歐洲修辭學理論,特別是比利時列日學派的修辭學理論。二十世紀最后二十年中國修辭學的繁榮,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在吸收外來修辭學理論方面的多元化是一個重要原因,這大大開闊了漢語修辭學研究者的視野。積極吸收外來修辭學理論是二十世紀漢語修辭學成功的重要原因,也是漢語的現(xiàn)代修辭學的一個很好的傳統(tǒng),是新世紀漢語修辭學應當繼承和發(fā)揚的。值得一提的是,這時的修辭學和修辭格的研究者在引進的時候,并不只是局限于修辭學或修辭格本身,而是外國的語言學理論,甚至是整個人文學科的理論。例如,索緒爾學說、葉爾姆斯列夫和他的語符學說、雅可柏遜和布拉格學派、喬姆斯基和轉(zhuǎn)換生成學說、列日學派以及語用學、話語語言學、社會語言學、語言哲學、文藝學、美學等,都給中國的修辭學家提供了新的理論視野,大大拓展了漢語修辭學的研究空間和學術(shù)高度。五四運動以來,相當長的時間里,中國文化界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對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值得注意的是,這時的修辭學雖然也存在著某種程度的文化斷裂現(xiàn)象,但是比較而言,還是比較重視對傳統(tǒng)修辭學的繼承的,在這方面,楊樹達的貢獻是最大的,他的《中國修辭學》就是這方面的代表。應當指出的是,修辭學史家,長期把現(xiàn)代修辭學分為新派和舊派,而且往往貶低所謂的舊派的學術(shù)成就,這是不妥當?shù)?。其?從歷史的高度看,在整個學術(shù)界忽視傳統(tǒng)文化的時代里,所謂舊派的學術(shù)活動的價值是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的。對待繼承、引進和創(chuàng)新的問題,是不能簡單化和形而上學的。事實上,二十世紀的修辭學家,所謂新派的并沒有完全拒絕繼承,他們中的許多人其實是很重視繼承的。唐鉞、王易、陳望道等都同時在繼承中國修辭學傳統(tǒng)方面作出了榜樣,他們很注意吸收傳統(tǒng)修辭學的成果。而所謂的舊派修辭學家,對外國的修辭學說其實并不陌生,也并不是完全拒絕接受外國修辭學成果的。二十世紀前五十年成功的修辭學家的成功條件是:熟悉傳統(tǒng)修辭學,熟悉和重視外國修辭學,當然程度不同,側(cè)重點不同;重視語料,對古今漢語的修辭現(xiàn)象具有敏銳而豐富的語感;具有創(chuàng)新意識。七、修辭研究的內(nèi)容在二十世紀的辭格研究已經(jīng)取得的重大成果的基礎上,新世紀的辭格研究應當更上一層樓:建立辭格學。辭格學有三種:一是修辭學的辭格學或辭格修辭學,二是文化學的辭格學或辭格文化學(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