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

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

在東南亞的華僑華人中，有各種宗教和信仰。其中,對媽祖的信仰非常普遍。探討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是華僑華人史研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擬對此進行一些探討和論述。一、福建人后的5國天國樂媽祖信仰起源于中國。傳說媽祖本姓林,名默。關(guān)于她的生卒年月,有各種不同的說法,一般認(rèn)為她生于北宋建隆元年(960)三月二十三日,卒于雍熙四年(987)九月九日,其故里在福建省莆田湄洲嶼。媽祖勇敢聰慧、善觀天象、精通醫(yī)術(shù),經(jīng)常駕舟出海行善救人,深受百姓愛戴。她去世后,鄉(xiāng)人建廟祭祀,香火不絕。有宋一代,媽祖受到朝廷冊封,賜廟號“順濟”,又封靈惠夫人、靈惠妃等;元代封天妃;明代封圣妃、天妃;清代封天妃、天后、天上圣母48-64。歷代的賜封,使百姓對媽祖的信仰與日俱增,信仰范圍日益擴大,后由華僑傳播到海外,且信眾多多。由于媽祖被尊為海上保護神,宋代以后,特別是19世紀(jì)以后,凡是有華僑生活的地方,幾乎都有媽祖信仰。在越南西貢,祭拜媽祖的天后宮多建在會館之內(nèi)。例如,廣東人的穗城會館和廣肇會館,均供奉媽祖神像;福建人建立的福建會館,也供奉媽祖。此外,供奉天后的還有潮州會館、義安會館、瓊府會館等109-110、172。在泰國曼谷有七圣媽廟、天后宮,主祀媽祖,素叻它尼府建有天后圣母廟,洛坤建有天后宮、天后廟255-256、371-372,越粒府建有天后圣母廟,信武里府建有天后宮,普吉府建有三山天后宮,巴真府建有天后宮,叻丕府建有天后圣母宮,等等110。在緬甸,創(chuàng)建于清道光十八年(1838)的丹老天后宮(又稱丹老水月宮)是緬甸華僑最早建立的廟宇,由當(dāng)?shù)厝A僑社團共同管理,后經(jīng)過四次重修,如今已成為緬甸四大古廟之一67-68。在新加坡,1810年已有設(shè)于天福宮的媽祖祭壇。后來,經(jīng)擴建,由小廟變?yōu)榇髲R,1841年落成后,主祀媽祖。1857年,在瓊州會館所在地,僑胞及當(dāng)?shù)厝A人攜手又修建了一所天后宮。此外,新加坡還有義順西河公司天后宮、浮羅烏敏半港天后宮、金榜山亭天后宮、木山圣母宮、云峰天后宮、后港聯(lián)合廟天后宮,均主祀媽祖;一些華僑會館和華僑社團,如永春會館、興安會館、寧陽會館、瓊州會館、三和會館、福建林氏九龍?zhí)?、電船公會、摩托船?lián)合會、星洲炭商公會等,也奉祀媽祖111-112。在馬來西亞,清康熙十二年(1673),由馬六甲華僑鄭芳揚倡建的青云亭雖然主祀觀音,但在其右側(cè)也供奉天上圣母(媽祖)。乾隆六十年(1795),華僑蔡世章創(chuàng)建寶山亭,主祀三保公,其左側(cè)奉祀天上圣母(媽祖)。在馬六甲供奉媽祖的廟宇還有天福宮、清華宮、瓊州會館天后宮、永春會館天上圣母殿等。此外,還有吉隆坡天后宮、檳城廣福宮、怡保馬來皇路天后宮、彭亨瓜拉立卑天后宮、柔佛麻坡瓊州會館天后宮、沙巴山打根瓊州會館天后宮、沙撈越古晉安會館天后宮等112-113。據(jù)統(tǒng)計,馬來西亞共有天后宮35座230。在印度尼西亞,最早建立的是雅加達天后宮(創(chuàng)建于1751年),后曾多次重修,并改稱女海神廟。此外,在印尼其他很多地方也都建有奉祀媽祖的廟宇如泗水福安宮、杜板慈靈宮、巖望慈德宮、南旺慈惠宮和天后宮、三寶垅媽祖廟、坤甸三口洋天后宮、曼帕瓦天后宮、邦戛天后宮、棉蘭天后宮、蘇拉威西天后宮等113-114。可以說,奉祀媽祖的廟宇遍及印尼各大島嶼。在菲律賓,呂宋島南部的天上圣母宮創(chuàng)建于1572年,為晉江華僑所建。在描東岸省,有媽祖天后宮;在宿務(wù),建有媽祖廟;在首都馬尼拉,華僑華人建立的福清宮、保安宮、隱尼寺、鳳里庵等廟宇,均奉祀媽祖,甚至連描東岸省的天主教堂內(nèi)也供奉有媽祖神像115。據(jù)統(tǒng)計,截至20世紀(jì)60年代,菲律賓華僑華人奉祀媽祖的天后圣母廟或媽祖廟已達100多座。二、日本東南角的出現(xiàn)東南亞各地祭祀媽祖的廟宇很多,不能一一詳述。這里,僅選擇其中幾座著名廟宇,作為代表。印度尼西亞的錫江天后宮。錫江(舊稱望加錫)位于蘇拉威西島,即今日之烏戌潘當(dāng)。錫江天后宮大約建于18世紀(jì)前半期,主祀媽祖。該廟保存著很多頌揚媽祖的楹聯(lián),如“海國慈云欽廣被,湄州母范喜重光”,“圣心赫濯千百國共沾圣德,母道慈祥億萬年群頌?zāi)付鳌?“媽配坤道國朝忠孝無雙女,祖稱母儀渤海功能第一人”,“天獎奇勛海國慈帆并濟,后留遺愛夷邦廟祀長新”429。新加坡西河公司天后宮,創(chuàng)建人為當(dāng)?shù)厝A僑社區(qū)領(lǐng)袖林義順。林姓華僑在新加坡僑居多年,頗具經(jīng)濟實力。這座天后宮除奉祀媽祖外,還是南來投親靠友的移民臨時接待站和聯(lián)絡(luò)站。特別是林姓宗親遇事都來到這里,通過商量得到妥善解決。廟中還保存著很多歌頌媽祖的楹聯(lián),如“盛德廣大深似海,母儀親切重如山”450-451。馬來西亞吉隆坡天后宮建于20世紀(jì)80年代,其建筑宏偉,古色古香,金碧輝煌,十分華麗。該宮由海南籍華僑興建,并歸海南會館管理。大門兩旁題有“天心遺愛慈仁孝義揚國家,后德威靈救溺扶危震古今”楹聯(lián)。這座廟宇建筑因地勢較高,可以鳥瞰吉隆坡全市的高樓大廈。吉隆坡天后宮可以說是馬來西亞眾多廟宇中之佼佼者,其規(guī)模遠(yuǎn)遠(yuǎn)超出一般廟宇,已經(jīng)成為當(dāng)今馬來西亞的重要旅游勝地。據(jù)有關(guān)書籍介紹,當(dāng)?shù)睾Ｄ蠒^已作出新的計劃,準(zhǔn)備將這座天后宮擴大范圍和規(guī)模,發(fā)展成為一個包括寓言世界、大雄寶殿、圓通寶殿、禮堂、圖書館、文物館、客房、停車場等設(shè)施齊全的多功能的文化場所169。泰國洛坤天后宮是潮州籍華僑于光緒十三年(1887)興建的,后曾多次重修。該宮為一殿一院式建筑,其山門為牌樓式,后院落較大。供奉媽祖的正殿建于石砌高臺之上,正殿中心為媽祖神龕,左右側(cè)配祀本頭公(亦稱大伯公即土地神)、關(guān)帝爺和觀音娘娘。洛坤天后宮極受泰國政府的重視,泰國國王拉瑪六世就曾駕幸該宮,并御賜銅香爐一個,現(xiàn)置于大殿正中案桌之上255。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主要活動方式為進廟焚香禮拜。這種祭祀活動,是經(jīng)常性的,最隆重的當(dāng)是每年農(nóng)歷三月二十三日媽祖誕辰和九月九日媽祖升天之日的兩次固定的祭祀。這兩次祭祀活動不限于燒香祈福,還要抬著媽祖神像沿街游行;伴隨著游行隊伍,更有舞龍舞獅、高蹺旱船、唱戲雜技等娛樂活動。由于增添了這些內(nèi)容,使媽祖祭祀活動充滿熱鬧的節(jié)日氛圍,并逐漸形成為各地的天后廟會。除了各地的祭祀、廟會之外,媽祖信仰中一項重要內(nèi)容就是航海途中的祭拜。媽祖最原始、最基本的神力表現(xiàn)為保護海上航行安全,因此她被尊奉為海神。遠(yuǎn)離中國本土漂洋過海到東南亞去謀生、創(chuàng)業(yè)的華僑,為了生命財產(chǎn)的安全,非常需要作為海上保護神的媽祖保佑。在航行過程中,他們在船上都要供奉媽祖。據(jù)一位外國學(xué)者的記載,福建籍華僑在前往東南亞的航海之前,先從船尾的神龕出發(fā),用轎子抬著媽祖女神的小雕像到達媽祖神廟,祈求保佑的祭拜儀式結(jié)束后,再帶上媽祖神像回到船上,然后在鑼聲和鞭炮聲中揚帆起航,駛向巴達維亞(印尼雅加達)。可見,華僑不僅在陸上建廟奉祀,而且在航海途中也要祭拜媽祖。1549年,葡萄牙人沙勿略在馬六甲乘坐一艘中國帆船時,就見到了中國船員崇拜媽祖的情形。他在給友人的信中寫道:“媽祖婆也叫天妃,船上的人對她的敬禮很勤,每天一早一晚的,總要用高香長燭在她的像前燃著,遇著非常的事故,還要用一種占卜的方法,請求她指示。”116-117在其他許多典籍中,都不乏航海的中國船只供奉媽祖的記載。三、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創(chuàng)造信仰媽祖信仰屬于何種宗教?說法不一。有人認(rèn)為屬于道教,有人認(rèn)為屬于佛教,還有人認(rèn)為屬于儒教。這里,僅對道教說和佛教說加以辨析。媽祖信仰屬于道教的根據(jù)有二:一是歷代古籍中有關(guān)媽祖的記載均將媽祖歸入道教系統(tǒng)的神靈。例如,《宋會要》在介紹張?zhí)鞄熿魰r,說該祠內(nèi)配祀媽祖;《大明續(xù)道藏洞神部》之《太上老君說天妃救苦靈驗經(jīng)》,將媽祖列為道教神祇;《敕封天后志》認(rèn)為,媽祖的法術(shù)是由道士玄通傳授的;明代田汝成撰《西湖游覽志》將杭州的天妃宮列入道院;清代乾隆十七年(1752)修《蓋平縣志》將天妃宮列入道教121-123。二是各地建立的天妃宮或天后宮均歸入道觀之列,由道士主持。例如,江蘇太倉靈慈宮(供奉媽祖),在明代洪武二十四年(1391)并入玄妙觀;山東榮成縣天后宮由道家住持;始建于元代的天津天妃宮(后改稱天后宮),在新中國建立后仍屬中國道教協(xié)會管理122-123。此外,《道教文化辭典》亦將媽祖列入道教神祇。然而,認(rèn)為媽祖信仰屬于佛教的也有其依據(jù)。據(jù)一些古籍記載,媽祖是觀音菩薩的化身。例如,《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說媽祖之母夢見觀音“予優(yōu)缽花,吞之已而孕”,生下媽祖;《敕封天后志》中也說媽祖之母夢見觀音大士授予丸藥,“服后而生林默”119。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許多天妃宮歸入佛教寺院,由僧人住持。例如,泉州天妃宮由和尚管理;錦州天后宮“每歲給廟中住持僧香火錢”;湄洲媽祖廟亦有僧人住持;臺灣有很多媽祖廟皆由僧人住持120。此外《宗教辭典》將臺灣嘉義奉祀媽祖的朝天宮稱為佛寺。就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來說,其信仰究竟是屬于道教還是屬于佛教呢?筆者認(rèn)為,這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一般來說,道教的祭祀場所或建筑多稱為“宮”、“觀”或“廟”,而佛教的祭祀場所或建筑則稱為“寺”或“庵”。前述東南亞華僑華人祭祀媽祖的廟宇,皆名為“天妃宮”、“天后宮”或“媽祖廟”,僅從名稱來看,顯然屬于道教。再從祭拜方式與活動內(nèi)容來看,也可以說媽祖是屬于道教信奉的神祇?？墒?在東南亞各地奉祀媽祖的廟宇內(nèi),也同時包含著或者存在著佛教的某些因素。例如,泰國洛坤的天后宮,主祀媽祖,同時又配祀屬于佛教的觀音娘娘;泰國曼谷的七圣媽廟,主祀“七圣媽”(媽祖、天后),也配祀觀音。印尼蘇門答臘棉蘭的天后宮,供奉媽祖,可是從1961年起,卻由釋妙戒和尚任住持225、275;馬來西亞馬六甲的青云亭,主祀觀音,卻配祀媽祖19。基于這些實際情況,筆者認(rèn)為,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主要具有道教性質(zhì),但也表現(xiàn)出某些佛教色彩,或者說其中也注入了佛教的某些因素;也可以說,媽祖信仰是道教與佛教的一種混合信仰。因為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佛教和道教通過相互吸收和利用,已出現(xiàn)相互滲透和融合。這種佛、道融合的情況,在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宗教信仰中也有表現(xiàn),如在東南亞華僑華人興建的關(guān)帝廟中,已反映出道教與佛教的某種融合,所以奉祀媽祖的廟宇有這種佛、道融合的現(xiàn)象,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四、東南亞華僑華人的信仰活動媽祖信仰作為一種宗教文化,必然會對社會產(chǎn)生影響。這種影響包含著積極的和消極的兩個方面。在這里,筆者著重聯(lián)系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實際生活,談?wù)剫屪嫘叛霎a(chǎn)生的積極意義。一是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實質(zhì)上是繼承和發(fā)揚中華傳統(tǒng)文化,有助于中華民族的民族認(rèn)同。媽祖文化雖然是一種宗教文化,但千百年來的流傳,它已成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組成部分。媽祖信仰是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共同信仰,這個共同信仰使他們能夠團結(jié)起來,增強民族凝聚力,以求得在僑居地的生存和發(fā)展。二是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促使他們時時懷念故土,不忘祖國,從而使他們與祖國的聯(lián)系不斷加強。媽祖信仰起源于中國本土,由華僑傳播到了東南亞。東南亞華僑華人在祭祀媽祖或進行紀(jì)念媽祖的其他慶典活動時,不禁會將自己與祖國聯(lián)系起來。特別是這些活動一般在天后宮或媽祖廟及其附近進行,于是,這些場所便很自然地成為東南亞華僑華人聯(lián)絡(luò)感情的地方。這里往往也是姓氏宗親會和同鄉(xiāng)會的所在地。華僑華人遇到什么困難,或者產(chǎn)生某種糾紛,都可以在這里得到妥善的解決。因此,更增進了華僑華人彼此之間的感情,促進了社會和諧。三是媽祖信仰活動豐富了東南亞華僑華人的精神文化生活。祭祀媽祖,是華僑華人的一種精神寄托和慰藉。本來,媽祖是海上保護神;但在華僑定居建廟之后,對媽祖的祭拜便從祈求航海安全轉(zhuǎn)化成為祈求平安以及事業(yè)的興旺發(fā)達了。為了追求幸福生活,包括生意興隆、結(jié)婚求子甚至應(yīng)試升學(xué)等,都需要求得媽祖的保佑;同時,在各地因祭祀媽祖而形成的廟會以及舉行的喜慶活動期間,各種文娛活動的開展,都給他們帶來了歡樂,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文化生活。誠如一位學(xué)者在《天后圣母與華僑南進》一文中所描述的:“三十年前,凡逢天后誕期,新加坡必奉該神游行,鼓樂喧天,儀仗甚盛,同時亦演戲酬神,乃華僑社會最熱鬧之一日?！?2另一位學(xué)者在《新馬華人神廟初探》中介紹:“1840年4月,新加坡福建華僑迎奉從中國莆田運來的天后金身,舉行規(guī)模盛大的迎神出游。據(jù)記載,迎神隊伍長三分之一英里,觀眾多達數(shù)萬人之多。后來,新加坡的福建人每三年舉行一次這樣的迎神活動?！?1四是媽祖信仰活動促進了僑居地的經(jīng)濟繁榮和社會公益事業(yè)的發(fā)展。東南亞華僑華人祭祀媽祖的宗教活動,發(fā)展成為天后宮或媽祖廟及其附近地區(qū)的廟會。廟會期間,無論是原有的店鋪商場,或者是商販們的流動攤點,買賣都十分興旺。這些活動無疑有助于商品流通,從而促進當(dāng)?shù)亟?jīng)濟的繁榮?？梢?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媽祖信仰,將宗教、文化、經(jīng)濟融于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