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訓(xùn)練-句段的藝術(shù)效果-高考語文二輪復(fù)習(xí)訓(xùn)練

小說專題訓(xùn)練-一句段的藝術(shù)效果

一、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

海島茉莉

江志強(qiáng)

島，孤零零地懸在大海深處。駐扎島上的只有八個兵。班長兼炊事員老黃年齡最大，

兵齡最長。

給養(yǎng)船半個月來島一次，送來米面糧油、書報雜志，還有兵們的信。北歸之時，給養(yǎng)

船就把兵們寫的信捎走，靠港后寄向祖國各地。每當(dāng)此時，兵們總是齊刷刷站成一排，朝

著給養(yǎng)船的航向敬禮。

平日里，兵們也像在陸地上一樣，出操、訓(xùn)練、讀報、唱歌、嘮嗑、巡邏，剩下的時

間都用來寫信。每次寄出的信都厚厚的、鼓鼓的。單薄的信封，似乎載不動筆尖下流淌的

河。

對這八個兵，基地首長格外牽掛，數(shù)次捎話過來：“島上還缺啥？盡管提！”于是，班

務(wù)會上，老黃組織大家討論：“咱島上還缺啥？”

兩名新兵壓低聲音說：“缺網(wǎng)……”

老黃笑了：“沒網(wǎng)，也要守島。沒網(wǎng)，也能活著?！崩^續(xù)想……

一個老兵嘴里蹦出一個字：“土。”

“土”字說到了每個兵的心坎上，大家不約而同地點(diǎn)頭。

只是，兵們沒向首長提出來。部隊運(yùn)力有限，若非緊急情況，甭給首長添麻煩。

一個冬日的上午，老黃搭乘給養(yǎng)船離島探親。歸隊時，他的行囊里裝著一包土，足足

二十斤。

老黃在值班室的地上鋪開幾張舊報紙，小心翼翼地把土攤開：“正宗的東北黑土！”

士兵們圍著黑色的土，長時間盯著沒抬眼。他們把手伸向了土，輕輕地揉搓著，眼里

溢出明亮的光。

接下來，副班長小呂探親歸隊時，同樣帶回二十斤土。小呂的老家在華北平原，他帶

來的土呈褐黃色，是那種可以種植小麥、玉米和大豆的土。

一年下來，兵們相繼探親歸隊時，都把家鄉(xiāng)的土帶到島上。這下，島上的土豐富起來

——東北的黑土、華北的褐土、云貴高原的磚紅土、黃土高原的黑坤土……

這么多不同的土，如何存放？老黃的意思是“融在一塊兒”。小呂不同意：“土與土的品

質(zhì)不一樣，攪和到一塊兒，怕是不行。

老黃樂了：“剛上島那陣子，兵與兵的品質(zhì)不一樣、習(xí)性也不一樣?，F(xiàn)在呢，統(tǒng)統(tǒng)融到

一塊兒了?！庇谑?，不同顏色的土，被兵們?nèi)谠诹艘黄稹?/p>

又一個春天來了。老黃決定，在土里栽一朵花。

送給養(yǎng)的戰(zhàn)友很給力，給島上送來一小包茉莉花種，還有一個精致的花盆?；ㄅ璩书L

方形，外壁雕著一幅國畫，空白處有四個遒勁的字——“江山多嬌”。

士兵們高興壞了，圍著花盆看個沒完。

“先別急著高興?！彼徒o養(yǎng)的戰(zhàn)士說，“首長說了，要是能把茉莉花養(yǎng)活，嘉獎你們！”

原來，這個花盆是基地首長特意送的。首長聽說了兵們和土的故事。只是，首長有些

擔(dān)心，茉莉?qū)賸少F花種，在島上能否存活是個未知數(shù)……

六個月之后，首長上島視察工作，看到那盆茉莉正蓬勃綻放。端詳兵們的臉，首長眼

里寫滿敬重：“同志們辛苦了！”

首長感慨道：“這土，和別的土不一樣。這樣的中國土融合在一起，有力氣！”聽著首

長的話，兵們被海風(fēng)吹得軟裂的臉上蕩漾著春天。

“這島，有我們守著，請祖國放心！”老黃帶領(lǐng)大家向首長敬禮。

這個故事，是我的二舅、故事里的班長老黃講給我聽的。二舅從軍十三年，守過六座

大大小小的島。最讓二舅得意的是，他和戰(zhàn)友們居然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養(yǎng)活一株茉莉。

二舅對我說，自他退役后，那座大海深處的小島上已經(jīng)換了六茬兵。只要回鄉(xiāng)探親，

戰(zhàn)友們總會把一包家鄉(xiāng)的土帶到島上，不僅用融在一塊兒的土種植茉莉，還種菜、種樹。

二舅退役時，行囊里有五枚軍功章，還有一個煙盒般大小的木盒子，里面裝著來自島

上的“中國土”。

那晚，傾聽二舅的回憶，我似乎聽到茫茫大海上傳來的濤聲。那株茉莉似一把火炬，

閃動在我的眼前，把黑乎乎的夜，照得亮堂堂的。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2022.21

1.請簡要分析文中劃橫線句子的藝術(shù)效果。

這土，和別的土不一樣。這樣的中國土融合在一起，有力氣！

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題。

冥世別

葉圣陶

白髯皂袍的冥王坐在上面，說：“你們?yōu)槭裁从忠疥柺廊ツ?？我不是早對你們說過,

你們已經(jīng)盡了做人的光榮的本分了，再沒有什么遺憾；我這里雖然陰森些，但是公平，有

秩序，正適宜于你們永久安息。”

冥王的眼光滿含著離愁，他的語調(diào)柔和到極點(diǎn)，可是帶著凄婉，猶如慈母舍不得她的

愛子，用她特有的動情的調(diào)子，希望把他們的腳步挽住。這使兩旁的判官鬼卒覺得詫異，

都呆著怪丑的臉向他呆望，“就是送十全的善人超生仙界，我們的王也從來不曾這樣依依

不舍……”

站在前面的青年有五個。兩個各把自己的頭顱提在手里，那是從電線桿上取回來的。

其他三個的頭上臉上都有血色轉(zhuǎn)股的凹陷處，兩處三處不等，是槍彈的成績。他們五個聽

冥王說罷，那高個兒手里的頭顱便開口說：“我們很感激你的盛情。但是，我們不得不再

到陽世去做一回人。請看這一篇文字吧，我們今天發(fā)現(xiàn)的?！闭f著，空著的一只手從衣袋

里揚(yáng)出一張陽世的報紙，授給冥王。

“莫非陽世涌現(xiàn)了極樂世界么？你們愛熱鬧，一定要去看看?！壁ね踝匝宰哉Z，翻開

報紙來看。雖然白髯鋪滿了胸前，還無須乎戴眼鏡，他視線一上一下移動得很快，一會兒

已經(jīng)看完了用五號字排的一橫欄。他忽然憤怒起來，臉色轉(zhuǎn)成鐵青，眼睛里仿佛閃著猛烈

的火焰，厲聲說：“竟說出這樣的話來！應(yīng)該把這班東西抓來，關(guān)進(jìn)我的拔舌地獄！”

“請不要動怒，”那高個兒把頭顱提高些，面對著冥王，抱歉似的說，“你以為哪些

句子看不順眼呢？”

“什么叫'率學(xué)生而反對校長，反對教員，亦未始非宣傳……'？什么叫'有地位有

家室有經(jīng)驗者多不肯冒險一試，學(xué)生更事不多，激動較易……為最便于利用之工具'？什

么叫‘犧牲一部分青年之利益，以政治學(xué)上最大多數(shù)之最大幸福之要求衡之，尚非不

值'？”冥王一句比一句嚴(yán)厲地喝問.他沒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并非他所要審判的鬼犯。

站在右邊的一個青年接上說：“這正是表白心理的自供狀呀。冥王，你是永遠(yuǎn)干那審

判工作的，在審判工作者面前，表白心理的自供狀不是很可貴的嗎？”

“唔，是表白心理的自供狀……”冥王沉吟了；他閉了閉眼睛，把新認(rèn)識的人世的罪

惡深深記在心里，對站在他面前的幾個青年起了深刻的憐憫。他惻然說：“你們只作了工

具，只做了犧牲，我為你們悲傷！你們臨命終時，絕不曾料想到會有人這樣說你們的吧，

我想?！?/p>

“感謝你的同情，”五個青年齊聲回答，隨即搖頭，他們說，“但是，請你不要為我

們悲傷，因為我們自己都不覺得悲傷?！?/p>

“為什么？你們死得冤枉，死者還要受誣蔑，這在別人，要傷心得哭出血來了?！?/p>

較矮的一個提著頭顱沉靜地回答說：“因為我們自信不曾作他們那批人的工具。說到

工具，農(nóng)人耕田，工人制造器物，幾是不吝惜自身的勞力的，誰都為大家，誰都是工具。

我們又怎么能不作工具呢？只是不曾作那批把我們稱作工具的人的工具。他們以為我們只

能盲從，有誰指鹿為馬，我們就哄然響應(yīng)，說那的確是馬。到現(xiàn)在，他們就'工具呀工具

呀'唱個沒有完。他們無論如何不能了解我們，就像夏蟲不懂得冰，井蛙不懂得海?！?/p>

較矮的那個說著，挺直了身子，把頭顱舉得高過了削平的項肩，顯出一種異樣的不可

一世的神態(tài)。接著又激昂地說：“我們正因為是青年，腦子還清白，沒染上那種腐臭的經(jīng)

驗的毒。我們懂得什么該接受，什么該拒絕，懂得有所為和有所不為。冥王，請你想，偵

探密布，大刀隊四處游行，局面這樣恐怖，要不是衷心有所執(zhí)著，肯胡亂盲從，出來當(dāng)個

工具嗎？正因為這樣，所以頭顱掛在電線桿上，槍彈鉆進(jìn)肌肉里邊，從那個時候直到現(xiàn)在,

我們絕不悲傷！”

冥王不禁嘆氣了，他把上身湊向前些，指著報紙上的文字，提示說：“你們仔細(xì)看。

這篇文章是說'率學(xué)生'，說'激動'，說'棲牲'，明明是他們在后邊支配你們呢！他

們把你們挑在槍頭上，往敵人的陣營里亂刺?！?/p>

“不，不，他們哪里能支配我們！”五個青年齊聲說，手里的頭顱和頸上的頭顱頑強(qiáng)

地?fù)u著，“只有我們鞭策他們，叫他們不得不從社會的角落里楚出來，像烏龜一個樣，不

得不邁上幾步。”

“那么這篇文章為什么這樣說呢？”

“是他們的夸大，根據(jù)他們的卑鄙的心理而虛構(gòu)出來的夸大。他們這樣說，就見得是

我們的行動都出于他們的計劃，他們有何等的遠(yuǎn)謀深算。第二，只要看這篇文章的題目：

他們現(xiàn)在討厭我們這樣的人了；要說不應(yīng)該再出現(xiàn)我們這樣的人，就不能不加上些理論，

世間有許多出于私欲和沖動的事，都給加上了找來的理論的外套呢！”說這段話的本來是

個清秀的青年，但是右頰和鼻梁都中了一槍，下頜又受了刀傷，成了個殘破的臉。

“不錯，的確有許多出于私欲和沖動的事都給加上了找來的理論的外套?！壁ね跄?/p>

慣于諦視陽世的眼睛，連連點(diǎn)頭。心想他們雖然態(tài)度那么坦然，識別罪惡的經(jīng)驗到底不見

得缺欠，剛才未免錯認(rèn)他們了。他又問：“既然如此，你們?yōu)槭裁从忠疥柺廊ツ?？我這

里公平，有秩序，絲毫不討厭你們，正適宜于你們永遠(yuǎn)安息?！?/p>

先前不曾開口的青年聳了聳肩，兩手按住露出肚腸的腹部，簡潔有力地回答：“因為

看了這篇文章，覺悟到我們還沒有盡我們的本分，所以要再去一趟?！?/p>

“陽世的事兒，不是有別人在那里干，在那里盡他們的本分嗎？”

“別人盡也罷，不盡也罷，那是別人的事。我們覺悟到還沒有盡本分，對于自己非常

不滿，因而急于要鞭策自己，無論如何不愿意就這樣永遠(yuǎn)安息！”

“你們是這樣的意思，那么去吧，去吧，我不應(yīng)留住你們！”

1927年12月作

2.請賞析文中畫橫線句子的藝術(shù)效果。

三、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

桃花蝴蝶

劉詩偉

我七歲時，腦子里擱了一幅圖景：祖母坐在桃樹下，桃花燦爛，祖母如土。半個多世

紀(jì)，無數(shù)繁花在眼前流走，每當(dāng)我停望絢麗，總會看見坐在桃樹下的祖母，漫天花瓣為她

飄零。

那片花瓣在空中閃閃飄下，讓人聯(lián)想蝴蝶的由來。接著又出現(xiàn)一個更為確雷的線索：

蝴蝶在桃花下面飛過之后，祖母頭上的木簪換成了一枚蝴蝶銀簪。

一天放學(xué)回家，我看見祖母身上歌了許多桃花，手里正撫摸著那枚銀簪，走過去蹲下，

跟她一起撫摸。不知什么時候，哥哥站在了祖母和我的身邊。祖母就告訴我們：蝴蝶銀簪

是小姑奶奶的陪嫁，小姑奶奶叫劉春桃，十八歲出嫁，不滿十九歲成了烈士。

民國二十三年（一九三四年），小姑奶奶春桃是一名共產(chǎn)黨員“飛毛腿”。九月間，在一

次送信途中，被四個“白匪”（國民黨反動派的地方軍隊）追殺。小姑奶奶從田野朝娘家的

灣子跑，實(shí)在跑不動了，靠在灣子西頭的一棵棗樹上喘氣，"白匪'’沖過去，連刺九刀，小

姑奶奶倒在血泊中。

祖母朝那棵棗樹瘋跑。棗樹前血光沖天，祖母撲過去，抱起渾身是血的小姑奶奶。小

姑奶奶還沒斷氣，想笑，笑不出來；一只染血的拳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移到祖母手邊，松開，是蝴

蝶銀簪。又抬起食指，指指自己的肚子，指指祖母的肚子——意思是她已懷孕，可她不行

了，祖母肚里也有孩子，要好好生養(yǎng)。

祖母背著小姑奶奶回家，不停地喊春桃。半路上，小姑奶奶斷了氣。祖母不能把小姑

奶奶背進(jìn)屋，怕公婆哭死，直接背到屋前的雜樹林歇下。回家拿了一套干凈衣服和一把鐵

鍬，轉(zhuǎn)來，在林中為小姑奶奶更衣、下葬……祖母一直在哭，一直不敢放聲大哭，幾次差

點(diǎn)兒就要閉氣。天黑，祖母拖著鐵鍬回家，瞎眼公婆問她做什么，祖母說沒什么，在家門

口栽一棵小桃樹。

哥哥和我聽到這里，呆望著無邊春天的深處。

我問祖母：“小姑奶奶怎么鬧革命的？”祖母說：“跟大姑奶奶學(xué)的。”我問：“還有大姑

奶奶？”祖母說：“大姑奶奶走得更早?！?/p>

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年），中國發(fā)生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這年秋天的一個深灰，

祖母聽到有人在屋外拍打床頭的墻壁，接著發(fā)出微弱的呼叫：“嫂子——我餓！”祖母聽出

是大姑奶奶，趕緊起身開門出去。大姑奶奶趴在墻腳邊喘息，站不起來。祖母抱起她，把

她背進(jìn)屋，放在床上躺下，熱了一碗油鹽飯端來。大姑奶奶沒力氣拿住碗，祖母一口一口

喂她吃。

吃完歇了一會兒，大姑奶奶告訴祖母，反動派正在抓她，她逃回鄉(xiāng)下，躲在灣子南邊

的蘆葦林，吃了十一天野菜，餓得不行，只好爬回來。祖母說：“你呀，就躲在家里吧?！?/p>

大姑奶奶搖頭：“那樣，家里人會因為窩藏受牽連的?！弊婺刚f：“要遭罪，我同你一起遭罪?！?/p>

大姑奶奶笑笑，伸手摸祖母出懷的肚子：“嫂子，這是你懷的第三個娃，好好生養(yǎng)我的侄兒

吧?！庇终f，“我這么拼，還不是為了下一代，包括我侄兒——我再歇一會兒，天亮前回蘆

葦林。”這時，十二歲的小姑奶奶春桃沖進(jìn)房里，大叫一聲：“不行！”

第二天，大姑奶奶睡覺，小姑奶奶在禾場上站崗。眼看太陽正在落土，一天就要平安

無事。突然傳來狗吠，小姑奶奶跑到臺坡口觀察，看見兩個扛杪子的反動派鄉(xiāng)丁向灣子南

端走來，轉(zhuǎn)頭向灶房喊“肚子餓了”（報警）。

兩個鄉(xiāng)丁進(jìn)屋查看了所有房間，沒見到大姑奶奶。來到屋后，先看茅廁，再看麥秸垛。

一個鄉(xiāng)丁拿起杪子，在松散的麥秸上連插兩下，沒聽見叫聲，走了。就是這兩杪子，一下

插空，一下插在祖母的肩頭。

來了也不吱聲，直接去屋后查看麥秸垛?，F(xiàn)場被處理過：洞穴已堵上，表面上散落著

做樣子的麥秸。鄉(xiāng)丁用杪子桿撥動麥秸，一縷一縷按，看見一點(diǎn)兒紅色，蹲下去撿起來看，

是雞毛。起身問另一個拿杪子的鄉(xiāng)丁：“昨天這里是這樣嗎？"那個鄉(xiāng)丁說：“好像是，天太

暗，看得不大清楚。''祖母和小姑奶奶跟在兩個鄉(xiāng)丁身后，一聲不吭。兩個鄉(xiāng)丁就進(jìn)屋去，

一個檢查房間，一個上灶房翻看灶膛和柴堆。景后，麻子看看帶血的杪子尖，嘟噥一聲奇

怪，帶頭離去。

兩個鄉(xiāng)丁一走，祖母抱著小姑奶奶嗚嗚地哭。

處理現(xiàn)場是小姑奶奶想到的。當(dāng)晚，大姑奶奶趁夜色逃走后，祖母捂著肩回屋。小姑

奶奶說：“有問題，等天一亮，這兩個家伙就會發(fā)現(xiàn)杪子尖上的血跡?！庇谑沁B夜處理了現(xiàn)

場。

祖母去蘆葦林送飯時，讓大姑奶奶勸阻小姑奶奶，大姑奶奶呵呵笑，說她只是個孩子，

又沒有組織，在家鬧著玩玩咧。祖母說：“她長大了呢？"大姑奶奶頓了一下，笑道：“等她

長大，革命就成功了呀?！弊婺富丶腋」媚棠躺塘浚骸澳悻F(xiàn)在還小，等長大了，支持你鬧

革命?！毙」媚棠谈吲d地喊：“說話算數(shù)?！?/p>

第二天早晨，小姑奶奶打開屋門，屋外明晃晃的，地上歇了厚厚的雪。禾場上有來去

兩串腳印，門檻上擱一片紙，紙上壓一支蝴蝶銀簪。小姑奶奶拿起來，紙片上寫著——

春桃：

告訴姆媽、嫂子和哥哥，我走了，你們不要擔(dān)心我，我不怕，也不苦。銀簪是姆媽給

我的，留給你，等你長大了做陪嫁。替我照顧好姆媽、嫂子和未來的侄兒。

姐：春梅

小姑奶奶看完，擦干眼淚，拿著紙片去給不識字的祖母和曾祖母看，念給她們聽，把

銀簪“留給你”“做陪嫁”那句省去，加上一句“同志們接我走了”。

可是，五天后的傍晚，一個陌生小伙子來敲門，確認(rèn)是劉春梅的家，告知：你家春梅

走的時候，被奸細(xì)發(fā)現(xiàn)，報告上去，敵人順著她的腳印追趕，過了毛場，春梅被捉住——

砍了頭。

一陣號哭沖破寒冬里的屋子。

到我七歲時，小姑奶奶已棲牲三十四年。現(xiàn)在時間又過去半個多世紀(jì)，祖母早已去世，

我的記錄也只能如此簡略。時間讓繁密過往成為簡史，盡管我童年時不斷用想象填補(bǔ)那些

故事。只是，這種想象反過來又常常加重對于過往的懷想。

而我，一生沉迷于那幅圖景：祖母坐在桃樹下，桃花燦爛，祖母如土，一只白蝴蝶在

祖母和桃花之間飛。

為什么是桃花與蝴蝶？

在祖母的年代，平原上草木蕪長，唯有這兩樣是世間罕有的生意、綻放與嬌艷，是生

命的密語，是離世的安魂曲……它們那么輕盈而親切，讓人永遠(yuǎn)無法全然抵達(dá)和擁有。

（選自《人民文學(xué)》2021年第4期，有刪改）

3.賞析文中畫線句子語言富有張力的藝術(shù)效果。

四、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

漆匠黎明

唐波清

村里的手藝人小漆匠黎明，只會刷漆，只會干活。人年輕，肯鉆研，他的漆工手藝自

然就好。

關(guān)于油漆家具的這個活兒，用黎明的話來形容，說簡單也簡單，說復(fù)雜也復(fù)雜。說簡

單吧，無非七個步驟不能少，粘布去塵，砂紙打磨，油漆調(diào)兌，頭遍上漆，二次打磨，二

次上漆，補(bǔ)漆拋光。說復(fù)雜吧，細(xì)節(jié)多，竅門多。譬如打磨，砂紙必須保持與木材平衡；

譬如調(diào)漆，那可是個技術(shù)活，汽油、油漆、水，一樣不能多，一樣也不能少，搭配比例是

關(guān)鍵；譬如刷漆，要順著木紋刷，朝著一個方向刷，碰上不均勻的地方要反復(fù)蘸補(bǔ)。

早些年，黎明那是一個風(fēng)光，方圓幾十里，婚配嫁娶，油漆家具，非黎明莫屬。一個

人瀟瀟灑灑地走四方，三件套輕輕松松地背肩上。這三件套就是油漆、刷子、砂紙，這也

是黎明吃飯的全部家當(dāng)。黎明，不光是漆匠活拿手，尤為出彩的是畫畫的功夫了不得。

記得那年秋天，隔壁村老王家的閨女蘭草要出嫁，這做嫁妝的漆匠活自然少不了黎明。

各式各樣的嫁妝，在黎明的手上變得光彩奪目，鮮亮無比。蘭草癡癡地守著這一件件心愛

的嫁妝，每件嫁妝上有不同的畫景，百鳥朝鳳、二龍戲珠、梅蘭竹菊、早生貴子……活靈

活現(xiàn)，身臨其境，讓人陶醉。

從這一幅幅畫景里醒來之后，蘭草便傻傻地望著這個眉清目秀的黎明。沒過幾天，蘭

草跟她爹就翻了臉，急了眼。蘭草要悔婚，蘭草要嫁給漆匠黎明。老王頭掄起竹掃把就猛

打蘭草，婆家人找上門來大鬧，村里村外，圍觀看熱鬧的人，里三層外三層。

那夜，村里的狗睡熟了，蘭草和黎明背起包袱私奔了。據(jù)說，蘭草和黎明進(jìn)了城，結(jié)

了婚。從此，老王頭傳出狠話來，他和蘭草斷絕父女關(guān)系，他一輩子也不會認(rèn)黎明這個女

婿。

黎明和蘭草在城里租了小房，沒有親朋好友，沒有喜宴典禮，只有兩情相悅，只有新

婚喜悅。

黎明問，你咋就看上了俺？蘭草說，俺爹逼俺嫁給那個病子，俺爹要拿俺的彩禮給俺

哥娶媳婦。俺不干，俺就喜歡上了你。俗話說得好，手藝在手，養(yǎng)家不愁。

蘭草問，那你咋就同意了俺？黎明說，在你家干活的這些日子，俺覺得你漂亮、賢惠、

勤快，是個會過日子的好姑娘。

可在城里謀生活不容易。黎明的漆匠手藝派不上用場，城里人都上家具城挑選家具，

不用請木匠，也不用請漆匠。

黎明失落過，悲觀過?？商m草樂觀地說，怕啥？天無絕人之路。這城里人不是家家戶

戶都要裝修房子嗎？咱就學(xué)刷墻漆，生意肯定會旺。

這個主意好。兩口子花錢尋了師傅，說學(xué)就學(xué)。黎明有漆家具的基本功，底子厚實(shí)，

不費(fèi)多少功夫，師傅刷墻漆的手藝就輕而易舉地學(xué)到了手：鏟除污垢，平整墻面；石膏修

補(bǔ)，封固底層；找平厚度，砂紙打磨；涂刷底漆，兩遍面漆；干燥過后，拋光增亮。

黎明的手藝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