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義論語解讀-里仁篇第四26(講仁之義)

安德義論語解讀——里仁篇第四（26）【題解】本篇取“里仁為美”句中的“里仁”兩字為篇名。上篇重點談“禮”，本篇重點談“仁”，“禮”是“仁”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仁”是“禮”的內核。本篇也是《論語》全書的重點篇目，較為集中地記載了孔子的仁學思想?！叭省笔强鬃訉W說的核心，也是孔子及孔門弟子追求的最高最完美的道德境界。本篇談“仁”，涵蓋以下內容：仁者對待環(huán)境﹑苦樂﹑是非﹑志向﹑富貴﹑過錯的態(tài)度及方法，強調對“仁”的追求，以及仁者對待真理﹑利益﹑禮讓﹑忠恕﹑孝道﹑惡衣﹑惡食以及言行﹑舉止等一系列行為規(guī)范的要求?！驹摹?.1子曰：“里仁為美①。擇不處仁②，焉得知③？”【注釋】①里仁為美：住的地方有仁愛的風俗才好。里：古代百姓聚居的地方，《周禮》記載二十五家為一里。②擇不處（chǔ）仁：選擇住處，不住在有仁愛風俗的地方。處：居住。③知：通“智”，聰明?！菊Z譯】孔子說：“居住在仁的環(huán)境中最好。選擇居住環(huán)境而不講究仁，哪里算是聰明？”【解讀】本章是孔子的環(huán)境論。內因是變化的根據，外因是變化的條件，環(huán)境對一個人的成長來說，不是決定性的因素，但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袄锶蕿槊馈薄Ｈ绻贿x取有仁愛風俗的地方，是不能算一個明智的人?！懊夏溉w擇鄰里”的故事，就說的是孟子母親為小孟子選擇環(huán)境而三次搬家的事，選擇溫柔敦厚有仁者之風的人作鄰居。推而廣之，交朋友也應該選擇道德學業(yè)比自己高的交往，便于自己隨時向朋友學習，見賢思齊。【原文】4.2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①，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②，知者利仁③。”【注釋】①約：貧困。②仁者安仁：指仁者把仁德作為自身修養(yǎng)的需要。③知者利仁：指智者把仁德作為方法去運用?！菊Z譯】孔子說：“不仁的人，既不能長在貧困中，又不能長在安樂中。有仁德的人安于仁道，有智慧的人運用仁道?！薄窘庾x】本章談“不仁者”和“仁者”處世的區(qū)別?！安蝗收摺?，應屬于“小人”，“鄙夫”，卑賤之人。為什么不仁者不能久居困厄艱難的環(huán)境里，也不能長處快樂之中呢？由“不仁者”的心態(tài)、性格決定。從心理學角度講，小人或鄙夫心性浮躁。孔子“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敝挥腥收卟啪哂袠飞蕉謱庫o的品德。諸葛亮說“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至遠。”意思是非寧靜者無以“處約”，也無以“處樂”。因其浮躁，即便是與他們共事，“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矣”（《陽貨篇》）。害怕失去，便不擇手段，這種患得患失的人，便是小人心理狀態(tài)?？朔@種浮躁而又患得患失的心理狀態(tài)，應用什么藥方呢？用“仁”。你不論是仁者也罷，智者也罷，均需用“仁”。盡管仁者或智者對“仁”的態(tài)度不同，“仁者安仁”是把仁作為道德本體論，作為一種發(fā)自于內心的修養(yǎng)，智者是把仁作為一種道德方法論，作為一種方法運用于各個方面，盡管各取所需的程度不同，但均能以“仁”作為行為規(guī)范?！安蝗收卟豢梢跃锰幖s，不可以長處樂”，從批評否定角度談；“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從正面肯定角度談。一反一正，對“不仁者”既有批評規(guī)勸，又從正面指明方向。正是圣人“誨人不倦”精神的體現(xiàn)?！驹摹?.3子曰：“唯仁者能好人①，能惡人②?！薄咀⑨尅竣倌芎茫╤ào）人：用正確的標準喜歡人。好，喜愛。②能惡(wǔ)人：用正確的標準恨人。惡，厭惡?！菊Z譯】孔子說：“只有有仁德的人，才懂得真正的愛人和真正的厭惡人?！?.7子曰：“人之過也，各于其黨。觀過，斯知仁矣?！薄菊Z譯】孔子說：“人們的過錯，各屬于一定的類別。觀察過錯，就知道仁還是不仁?！薄窘庾x】本章孔子談“觀過知人”?！拔镆灶惥?，人以群分?！蓖瑯邮欠稿e誤，有高下優(yōu)劣之分?！叭收摺钡腻e誤，是白璧微瑕，“不仁者”的錯誤，頑石之玷，錯誤的性質與類別相去甚遠。成語有“觀過知仁”，語出于此。這也是孔子告訴我們觀察人的方法之一。【原文】4.8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語譯】孔子說：“早上得聞人生至理，晚上死去都行?！薄窘庾x】本章談“聞道之難”。“道”是事物的客觀規(guī)律。做人、做事、做學問，不論做什么，在紛紜復雜的事物中，找出規(guī)律性的東西，死而無憾，可見對規(guī)律性把握的重要性?？鬃诱f：“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彼^“天命”，也是指能夠把握事物的規(guī)律性了，換一個角度說，道之不易得?！驹摹?.9子曰：“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①，未足與議也?！薄咀⑨尅竣賽u：以為恥，形容詞的意動用法。【語譯】孔子說：“士人有志于追求人生真理，卻以粗衣糙食為恥的，不足以與之相謀。”【解讀】本章談“憂道不憂貧”?！爸居诘馈迸c“華衣美食”，在孔子的思想中不是絕對對立的。不是說“士人”或“知識分子”，“志于道”，一定要粗衣糙食，穿得破破爛爛，而是要求有仁德的人，不要以衣帽取人，不要以“惡衣惡食”為恥；而應該做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就有道而正焉?！币幻孀觥爸居诘馈钡淖非蠊し颍贿呌植荒軐庫o自守，追求華貴與富麗。這種修道不專，用心不一，巧言論道，心有旁鶩的人，不能與之相謀而成大事?？鬃訉ψ勇返馁潛P也說明了這一觀點，“衣敝溫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保ā蹲雍逼罚┮馑际谴┲婆f的衣袍，和穿著狐皮裘衣的人站在一起而不感到羞恥的人，大概只有仲由吧！【原文】4.10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無適也①，無莫也②，義之與比③?！薄咀⑨尅竣龠m（dī）：原為“適”，引申為絕對正確。

②莫：不可以的，不專一的。引申為絕對錯誤。

③義之與比（bì）：比之于義，意即怎樣恰當、合適就怎樣干。義：適宜，合適。比：接近，靠攏。與，通“于”?！菊Z譯】孔子說：“君子對于天下的事情，毫無成見，既不絕對的肯定也不絕對的否定，只依拒義來衡量?！薄窘庾x】本章孔子談靈活性。前人對這一段文字，重視程度頗不夠充分，“義”是孔子對事物評判的又一重要標準，一條標準是“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述而篇》）?！边@是一條以仁德為主線的標準，表現(xiàn)其為原則性。另外一條則是“義”?！傲x”則表現(xiàn)其為靈活性，也就是天下沒有絕對的正確，沒有絕對的錯誤，“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边@是孔子的相對論觀。以“義”為標準，什么叫“義”，“義者，宜也（《中庸》），”“行而宜者之謂義（韓愈《原道》）”。這是孔子哲學中兩條極有意義的標準，原則性和靈活性相結合，孔子運用得十分貼切而自然，以后許多章節(jié)中多有涉及。【原文】4.11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①：君子懷刑②，小人懷惠③?！薄咀⑨尅竣偻粒亨l(xiāng)土。

②刑：法度。

③惠：私利?！菊Z譯】孔子說：“君子懷戀德行，小人懷戀鄉(xiāng)土；君子崇尚法制，小人崇尚實惠。”【解讀】本章談君子小人在“德”“刑”“土”“惠”方面的區(qū)別?！熬印币话阒赣械抡?，“小人”一般指無德者，許多人將“君子”理解為貴族階級，“小人”則理解為下層勞動人民，此說不妥?！熬印焙汀靶∪恕钡膮^(qū)別在于有德與無德。有位無德者，哪怕地位再顯赫也是小人。有德無位者，哪怕“簞食瓢飲居陋巷”，“疏食飲水”，地位再低，也是賢人君子。另外，在理解“君子”“小人”對舉的句子時，注意不機械絕對化去理解。“君子懷德，小人懷土”。是說君子的道德修養(yǎng)要求，不是說君子不念鄉(xiāng)土，不思故里。只是說君子“仁以為己任”，“志于德”，“依于仁”，志存高遠，唯恐德之不修，“恐修名之不立”，不會專心一味的去買宅置田，營造安樂窩。君子對形而下的東西，不去刻意追求，不是說完全摒棄，恰當時中而已?！熬討研?，小人懷惠”是同樣的道理。又如“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是說君子追求道義，小人一味追逐私利，但并不是說君子必須遠“利”，而不要“利”，只是說“義”“利”應結合，取“利”以“義”，“利”必須符合“義”。孔子對財富義利觀可參閱4?5?！驹摹?.12子曰：“放于利而行①，多怨?！薄咀⑨尅竣俜牛╢ǎnɡ）：依照?！菊Z譯】孔子說：“只依循私利來行事，必然招致很多怨恨。”【解讀】本章孔子談人應該以義為中心，不應該以利為中心。一切以利為中心的行動，一定招致多方怨恨。朱熹說：“欲利于己者，必害于人，故多怨?！薄袄?，儒家文化并不是禁欲絕利，而是對“利”有道德尺度的要求，富與貴，“當由道義得，不當茍取也?！薄墩摵?問孔》，不妨人而利己，不損人而有益?！比缛簟胺庞诶小?，超過“妨人”“損人”的界線，那就一定多怨?！驹摹?.13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①？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②？”【注釋】①何有：“何難之有”的省略，“何難”是“有”的前置賓語，意為有什么困難呢。

②如禮何：拿禮怎么樣呢？【語譯】孔子說：“能用禮讓治理國家？治國有什么困難呢？如果不能以禮讓來治理國家，那要禮又有什么用？”【解讀】本章談以禮治國。禮作為一種社會準則有多重意義：一是確認等級界限。二是協(xié)調等級關系，它既強調等級，又協(xié)調等級。三是法的補充。它和法有著相通之處，又有所不同，法具有強制性，禮則屬于道德范疇，它滲透在社會生活各個方面，是法律條文無法包括和窮盡的。關于禮的重要性，《禮記?曲禮》闡述較詳，而文字也淺顯，抄錄如下：“夫禮者，所以定親疏，決嫌疑，別同異，明是非也。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辨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涖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是以君子恭敬撙（zǔn控制）節(jié)退讓以明禮?！币远Y治國，治國則易，何難之有，不以禮治國，治國則難，禮多何益?！驹摹?.14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薄菊Z譯】孔子說：“不怕沒有職位，只怕自己沒有稱職的本領。不怕沒有人知道自己，但求可成為有可讓人知道的才德?！薄窘庾x】本章談憂立不憂位，憂知人，不憂“不己知”。本章兩句話。第一句談“位”。“位”，即職位，地位，或身份。筆者認為，“位”有兩種，一種是外在賦予的某一種職務職稱或身份；另一種是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這種地位常常是有德業(yè)者居之。外在的地位和心目中的地位能統(tǒng)一為最好；若不能統(tǒng)一，先進德修業(yè)，確立內在的地位，然后再尋找，確定外在的地位。關于對“位”的追求，應該是一個由內向外的過程，不應該先外后內，棲棲遑遑而顯出浮躁。所以孔子說：“不患無位，患所以立?！币馑际遣粨膭e人不給你外在的社會地位，而應擔憂內在地位的確立。也就是有與外在社會地位相符的德業(yè)本領，否則，即便有位，也是“尸其位”，德位不相稱。真正的“位”是“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孟子?滕文公下》）?！边@就是大丈夫之“位”。第二句談的是“知己”?！爸苏咧?，自知者明?！币粋€人做到既了解別人，又了解自己，知彼知己，那就是既有智慧而又聰明的人，達到這種境界非常不容易。據《荀子?子道篇》記載，孔子有一天向子路、子貢、顏淵三個弟子提問：“知（智）者若何？”子路回答：“知者使人知己?！弊迂暣穑骸爸咧??！鳖仠Y答：“知者自知?！笨鬃诱f子路“可謂士矣?！闭f子貢“可謂士君子矣?！辟潛P顏淵“可謂明君子矣?！笨梢姟笆谷酥骸薄ⅰ爸恕?、“自知”是智者的三重境界。最低的一重境界是“使人知己”，第二重境界是“知人”，最高的境界是“自知”。按荀子記載孔子的觀點，“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僅僅是智者的第一重境界，意思是不怕沒有人了解自己，應該努力“使人知己”，達到“士”的標準?！驹摹?.15子曰：“參乎①！吾道一以貫之②?！痹釉唬骸拔á?。”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④?！薄咀⑨尅竣賲ⅲ╯hēn）：曾子的名。

②吾道一以貫之：我的學說用一條根本的原則貫通。一以：即“以一”。貫：貫穿，貫通。

③唯：是的，應答的話。

④忠：盡心竭力為忠。?。和萍杭叭藶樗??！菊Z譯】孔子說：“參啊！我的學說由一個根本思想貫通的啊?！痹诱f：“是?！毕壬鋈ズ?，其他同學問：“是指什么意想??？”曾子說：“先生用以貫通的思想是‘忠’‘恕’而已?！薄窘庾x】本章曾子談“一以貫之”之道，為“忠”為“恕”。這一章頗有點舊小說創(chuàng)作的懸念法，給人感覺撲朔迷離。這是孔子經常用到的模糊教學法，修養(yǎng)高的悟其深，修養(yǎng)低的悟其淺?？鬃狱c名問曾子，曾子悟性極高，“吾道一以貫之”，這一個“一”當指孔子思想的核心“仁”，“吾道”之“道”，也即“仁”，曾子的確心領神會，應口而答。曾子所理解的“道”或“一”，乃“仁”，然而曾子又恐其他弟子不懂，便以“忠”“恕”二字回答，由孔子之道“一”，變?yōu)樵涌谥兄馈岸?，似有篡改之嫌，實則是曾子以淺釋深，以“二”釋“一”?！爸摇薄八　币彩强鬃尤实赖膬梢?，“忠”表現(xiàn)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恕則表現(xiàn)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知忠必知中，知恕必知外（《大戴禮記?小辨》）?！薄爸小迸c“外”對舉，“中”對“內”而言，行“仁”必得先為“忠”，盡心竭力為忠，“忠為體”?！八　睂ν饨尤舜锒?，推己及人為恕，以己之心推人之心，“恕為用”。由內及外，由忠而恕，“恕”不離“忠”，言“恕”則含“忠”，忠恕乃仁之兩翼，曾子深得孔子要義精微，故以忠恕二字，釋“吾道”之“一貫”，也足見曾子能深入而淺出?！驹摹?.16子曰：“君子喻于義①，小人喻于利②。”【注釋】①喻：明白，懂得。義：合乎倫理道德的行為準則。

②利：個人的欲望?！菊Z譯】孔子說：“君子通曉道義，小人只知道利欲?！薄窘庾x】本章談“義”與“利”相輔相成的關系。中國是一個農業(yè)文明的大國，一向重農抑商，重農輕商，認為商人重利輕義。我國商業(yè)發(fā)展緩慢，探其深層次原因，恐怕與“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的理解偏頗不無關系，長期將“義”與“利”絕對對立?！熬佑饔诹x”，并不是不要利，“富與貴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得也。”《里仁篇》“以義為利?！保ā洞髮W》）“利者，義之和也?！保ā兑?乾?文言》）君子之取利，要符合“道義”?！靶∪擞饔诶?，則是不要義，謀其利而不計其義，“以利為利?！保ā洞髮W》）關于“義”、“利”的關系，孔子再傳弟子荀子在《大略篇》有一段話，言之甚切：“義與利者，人之所兩有也。雖堯舜不能去民之欲利，然而能使其欲利不克其好義也，雖桀紂亦不能去民之好義，然而能使其好義不勝其欲利也；故義勝利者為治世。利克義者為亂世。”意思是即便堯舜這樣的圣君也不能“去民之好利”，桀紂那樣的暴君也不能“去民之欲利”?！败髯訌娬{“義利兩有”，“利者義之和”，義利和諧統(tǒng)一，不偏不倚，合中正之道。做到“居利思義，”（《左傳》）“見得思義，”（《季氏篇》）“以義為利”。（《大學》）我們應完整的把握孔子的義利觀，不必將“義”“利”對立?！驹摹?.17子曰：“見賢思齊焉①，見不賢而內自省也②?！薄咀⑨尅竣冽R：看齊。

②內自?。▁ǐng）：內心里自己反?。ㄓ袥]有和他一樣的毛?。?。?。悍词?，檢查?！菊Z譯】孔子說：“看見賢能的人就向他看齊，看見不賢能的人就對照著他來反省自己?！薄窘庾x】本章也包含老師的定義，賢者即師也?！叭诵?，必有我?guī)熝?，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而改之?！边@里的“師”有兩個含義：一是正面的師，正面的榜樣；二是反面之資，反面的榜樣。不一定三個人中，一定都是正面的老師，他不善的地方，我自行反省而改變。所以老子在《道德經》中說：“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與“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也”意思一致，可以參互理解?！驹摹?.18子曰：“事父母幾諫①。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注釋】①幾：輕微，婉轉?！菊Z譯】孔子說：“侍奉父母，他們若有過失，要能婉言勸阻。如不能被采納，仍然要尊敬他們，不違逆對抗，而是毫無怨艾地服侍他們?！薄窘庾x】本章孔子談孝子如何對待有過錯父母的方法。后人批評儒家文化，打倒孔家店，其罪責之一，即愚忠愚孝。其實不對，儒家，強調其孝，因為孝乃仁之本，“仁乃治國之本?！钡^不強調愚忠愚孝，儒家文化主張“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荀子》）父母有過錯，微諫，慢慢說服，說服不了，仍然恭敬不違。有事，晚輩代其勞，有酒食長輩先吃，并且做到“勞而不怨”。儒家文化對長輩的勸諫講究的是和風細雨，潤物無聲，溫柔敦厚，不要求急風暴雨似的勸諫方式。清儒將其編入《弟子規(guī)》：“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諫不入，悅復諫；號泣隨，撻無怨?！备改搁L輩有過錯，和顏悅色，柔聲細語，反復勸諫，悲泣相隨，責罰無怨。【原文】4.19子曰：“父母在，不遠游①，游必有方。”【注釋】①遠游：遠離家鄉(xiāng)去求學。古人的“游”有游學的意思?！菊Z譯】孔子說：“父母健在時，不要遠離。如果非遠離不可，就一定要有明確的處所（以便父母招呼）。”【解讀】本章談父母健在遠出游學的原則性及靈活性。這句話有兩層含義，表現(xiàn)了孔子一貫的思維方法。一，“父母在，不遠游”，遠游不孝，這是原則性，二，如果遠游，必定有一定的去處，并報告行程，以免父母掛念。這是靈活性，原則性和靈活性的結合，符合孔子一貫的中庸思想。孔子并非不主張遠游，“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薄耙晕臅?，以友輔仁?！睆慕挥呀嵌戎v，需遠游，“士而懷居，不可以為士矣?！薄熬討训?，小人懷土?！倍颊f的是不必懷念故鄉(xiāng)，眷念舊土，從安土重遷角度講遠游?？鬃拥倪h游觀內涵十分豐富，游學，從政，寄情山水，遁隱山林，乘桴浮海，均是孔子遠游的內容，這些并不妨礙為孝的原則性?！驹摹?.20子曰：“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薄菊Z譯】孔子說：“如果在父母死后的三年內，不改變父親的思想主張，就可算是孝了?！薄窘庾x】此章與1.11章重出?！驹摹?.21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薄菊Z譯】孔子說：“父母的年齡，不能不清楚。一方面為其高壽而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又為其日漸衰老而憂懼?！薄窘庾x】本章描繪了孝子對父母年齡的心情，喜憂參半，一邊喜其年高壽長，一邊憂其壽高日短，既喜且憂，惟妙惟肖，十分傳神?！驹摹?.22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①。”【注釋】①恥：以……為恥，形容詞的意動用法。躬：指自己。逮：趕上，行動趕不上自己的語言。【語譯】孔子說：“古時候言諾不輕易出口，唯恐自身做不到而招致恥辱?！薄窘庾x】本章“言”“行”首先必須一致?！把浴迸c“行”的關系，“言”必須是能落實到“行”的言，不是“輕諾寡信”，“輕諾”則是大言而無行者，“寡信”即言輕而行少，言不信，行不果，不齒于人，非君子所為。故季布重然諾，子路無宿諾。“子路在有所聞知而未能施行時，唯恐又有所聞。”擔心的也是：“聞道而不能行，恥躬之不逮也?！保ā豆遍L篇》）“恥其言而過其行?！保ā稇梿柶罚把浴薄靶小币恢率亲鋈俗罨疽彩亲钪匾男袨闇蕜t?！驹摹?.23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①。”【注釋】①約：儉約，儉樸，簡約。失：過失。鮮：少。【語譯】孔子說：“以諾言慎行而行動敏捷。”【解讀】本章談儉約。約，儉約，其含義有六：一、禮儀之約儉。《韓非子?解老》：“禮繁者，實心衰也。”《顏氏家訓?治家》：“儉者，省約為禮之謂也?！倍⒌赖轮s儉?！吨芤?否?象》：“君子以儉德辟（同避）難?！比?、情欲之約儉?！盾髯?富國》：“天下害生縱欲?！庇帧墩罚骸坝m不去，求可節(jié)也?！辈弧翱v”而“節(jié)”，則約儉矣。四、文辭之約儉?！段男牡颀?宗經》：“《春秋》辨理，一字見義。”又《征圣》：“簡言以達旨?！蔽濉⑸钪s儉。孔子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顏回簞食瓢飲而不改其樂。《道德經》：“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二曰儉，儉故能廣?！蓖蹂鲎ⅲ骸肮?jié)儉愛費，天下不匱，故能廣也。”六曰刑、稅之約儉?！睹献?梁惠王》：“省刑罰，薄稅斂。”諸如此類，莫不以約儉少失。（引自吳林伯《論語發(fā)微》）【原文】4.24子曰：“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①。”【注釋】①訥(nè)：說話遲鈍，這里指說話謹慎。敏：敏捷?！菊Z譯】孔子說：“君子要語言遲鈍而行動敏捷。”【解讀】本章繼續(xù)談“言”與“行”有關系。關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