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管理術(shù)之批判(職場經(jīng)驗)

本文極具參考價值，如若有用請打賞支持我們！不勝感激！王熙鳳管理術(shù)之批判(職場經(jīng)驗)《紅樓夢》其所以能成為文學(xué)巨著，在于它的文化涵量極為豐富，惟此，二百余年來治“紅學(xué)”者方能見仁見智，在各自的文化視野中開拓《紅樓夢》研究的新領(lǐng)域。近讀劉長明先生《也談王熙鳳的管理術(shù)》一文，雖不能給人清新之感，卻也是從管理文化切入“紅學(xué)”研究為數(shù)不多的文章之一。不無遺憾的是，劉長明先生撇開了管理者應(yīng)具備基本素質(zhì)這個重要而又不容回避的問題，僅是拈出王熙鳳協(xié)理寧府時的“幾板斧”，就以為可以大張其道，就得出“她的卓有成效的管理方法對我們今天改革傳統(tǒng)管理模式，提高管理水平也不無參考價值”的結(jié)論，未免失于輕率。王熙鳳的管理方法是以封建家族奴隸制為特征的，與現(xiàn)代管理學(xué)不可同日而語，毫無可比性。認(rèn)為王熙鳳的管理方法優(yōu)于當(dāng)今流行的管理模式，這是十分荒謬而又有害的。今天的管理者若受其誤導(dǎo)不幸?guī)煆耐跷貘P，這一定是歷史的大倒退，不僅是管理者的不幸，更是我們所處時代的不幸。

王熙鳳何以能協(xié)理寧府

在賈氏家族的榮、寧二府中，王熙鳳確實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然她入選協(xié)理寧府，絕非是一時缺乏人才。第五十五回里，鳳姐因“小月”一時不能視事，便由王夫人親自主理家政，其時就選用了“精細處不讓鳳姐”的探春充當(dāng)主要助手。此可證明偌大一個賈家不是沒有人才。又如賈府中的重孫媳婦秦可卿，被極善識人的老太太稱為“是個極妥當(dāng)?shù)娜恕?，秦氏在賈府中也是唯一口碑甚好的人，從她死后托夢鳳姐所表現(xiàn)的“憂患意識”來看，倘若秦氏不是英年早逝，倘若不是秦氏出身“寒門”，主理寧府并非沒有可能。

是什么原因能使鳳姐協(xié)理寧府？‘我以為原因有三：一是王熙鳳“自幼假充男兒教養(yǎng)”，從小就養(yǎng)成了“玩笑著就有殺伐決斷”的潑天大膽，即今人謂之為“魄力”的那種東西。鳳姐在童貞時代養(yǎng)成的性格，并不符合兒童的天性，是一種人格分裂的變態(tài)性格。由于她是在特殊環(huán)境里養(yǎng)成的特殊性格，成年后自然就“越發(fā)歷練老成”了，且“言談又爽利，心機又極深細”，又極善察顏觀色、阿諛奉承，故深得老太太的歡心。二是王、賈兩家特殊的姻親關(guān)系。王夫人是鳳姐的姑媽，姑侄都嫁到賈家，盡管鳳姐是個“客卿”，但寧府感到特別放心。例如鳳姐受命之后，賈珍“便忙向袖中取出了寧府對牌出來，命寶玉送與鳳姐。又說，“妹妹要怎樣就怎樣，要什么只管拿這個取去，也不必問我”。寧府連監(jiān)察之權(quán)都放棄了，可見對鳳姐寵信之隆。至于鳳姐后來劣跡敗露失寵則是后話了。三是王家豪富可以力敵賈府。時諺云：“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請來金陵王?！鼻也徽撏跷貘P嫁妝的豐厚，七十二回里鳳姐與賈璉吵架時，鳳姐竟然敢如此斗富：“把我王家的地縫子掃一掃，就夠你們過一輩子了?！卞X多勢大，且兩家又有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內(nèi)在聯(lián)系，這給鳳姐入選平添了不少砝碼。深得老太太歡心是前提條件，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利害關(guān)系是絕對條件，錢多勢大是必要條件，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這都不是探春、可卿輩能俱備的，因此協(xié)理寧府非鳳姐莫屬了。

從鳳姐入選協(xié)理寧府來看，并不是因她德才兼?zhèn)?、具有管理者?yīng)俱備的基本素質(zhì)。她雖身為貴婦，卻是個粗俗之輩，看不到她溫文爾雅的內(nèi)美之秀?；蛴卯?dāng)今時尚話語來說，絲毫無“人文精神”。如她與賈璉拌嘴斗富的那些話，簡直俗不可耐。這些話語絕不可能出自很有教養(yǎng)的寶、黛之口。又如在二十九回里，賈府合家到清虛觀打醮，剛進山門，她手一揚，便把那個無意撞到她懷里的小道士打了個筋斗，并罵道：“野牛肉的，胡朝哪里跑！”平素罵奴仆們，張口閉口便是“混賬王八蛋”、“沒臉的王八蛋”！她雖出身詩書門第，卻沒有受過良好的文化教育，大字識不了幾個，大觀園里的詩社活動，她連湊趣的本事也沒有，更談不上知書識“理”了。她想的是權(quán)，撈的是錢，道德倫理淪喪殆盡。在十六回里，脂硯齋的旁批寫道：“一對亂世奸雄”，把她與偽君子賈雨村相提并論，這足見鳳姐之品性了。曹雪芹對人物的藏否不同于他以前的小說，作者并不在作品中去充當(dāng)裁判的角色，而是讓人物在互動關(guān)系中去認(rèn)識、評判各個人物的性格特征，有如羚羊掛角，頗見新意。例如，作者通過賈寶玉之口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闭J(rèn)為男人是“濁臭逼人”的穢物，只要沾了男人氣就會變得混賬起來。而《紅樓夢》中就多處將鳳姐與男人相比附，如第二回冷子興說她“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秦氏托夢時稱她“是個脂粉隊里的英雄，連那些束帶頂冠的男子也不能過你?！钡鹊取Ｔ谛≌f的旁白中曹雪芹不曾對鳳姐用過一句貶詞，恰恰是通過冷子興等明褒暗貶的話語，揭示了鳳姐是個比“男人”還要“男人”的女人，是個比混賬還要混賬的角色。無怪乎奴仆們常在私下里罵她是個“巡海夜叉”。

選中鳳姐這樣的角色協(xié)理寧府當(dāng)然是賈家的不幸。然而比之賈家其他主子的昏聵、迂腐、庸俗、貪婪、荒淫、無恥，頗有“才干”的鳳姐入選似乎又是賈家不幸之“幸”了。

賈府積弊與鳳姐“新政”

遙想當(dāng)年鐘鳴鼎食之家的賈府定是治理得井然有序的。象老太太這樣精明過人的當(dāng)家人，管理水平定會比鳳辣子高明得多，只不過后來年事漸高，終究敵不過自然規(guī)律，權(quán)柄逐漸下移，諸事少有人操管，便積習(xí)成俗，積重難返了。《紅樓夢》中沒有提及老一輩是如何管理家政的，故無法與鳳姐的“管理術(shù)”相比較，但鳳姐的“管理術(shù)”(或“管理思想”)與探春、寶釵們的“興利除弊”、“小惠全大體”之道卻是大相異趣的。

鳳姐上任伊始，既沒有管理目標(biāo)和指標(biāo)，也沒有長遠規(guī)劃和打算，她首先考慮的是如何樹立自己的威權(quán)。以她的歷練老成和工于心計，深知要在關(guān)系復(fù)雜的寧府樹立威權(quán)，先要殺個下馬威。第十三回里，寫她的第一個舉措是梳理寧府問題：“頭一件是人口混雜，遺失東西；二件，事無專管，臨期推諉；三件，需用過費，濫支冒領(lǐng)；四件，任無大小，苦樂不均；五件，家人豪縱，有臉者不能鈐束，無臉者不能上進。此五件實是寧國府中風(fēng)俗。”其實這五件事不過是寧府中的皮毛瑣屑之事，不是主要矛盾或矛盾的主要方面。鳳姐既然理出了問題，便即行分派了專職，定立了規(guī)矩。接著便是“殺一儆百”，找人開刀。一日，鳳姐“按名查點，各項人數(shù)都已到齊，只有迎送親客上的一人未到?！兵P姐將此人傳到，不聽她的申辯，不察事出之原委，厲聲斥道：“本來要饒你，只是我頭一次寬了，下次人就難管，不如現(xiàn)在開發(fā)的好?！边@個偶爾遲到一次、且又因“公事”(迎送寧府賓客)的奴仆，竟被罰扣一月銀米，責(zé)打二十大板。鳳姐便是這樣以嚴(yán)刑酷法代替王風(fēng)教化而樹立起自己的威權(quán)，這與當(dāng)代科學(xué)的管理方法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

王熙鳳找到寧府“風(fēng)俗”后，且看她是如何“改革”、推行“新政”的。

一、“人口混雜，遺失東西”

偌大一個寧府遺失物件是不足為怪的。只要府上遺失物品，不論是丟失或是竊失，鳳姐總是將奴仆們視為盜賊，人肄搜檢逼供，對嫌疑人先作有罪推定，隨之處以重罰。如六十一回玫瑰露事件的處理，鳳姐居然說：“雖然這柳家的沒偷，到底有些影兒，人才說她。雖不加賊刑，也革出不用。”鳳姐的“管理術(shù)”，不僅與現(xiàn)代法學(xué)精神相悖，更是對現(xiàn)代管理學(xué)的反動，這是無須多作論證的常識。同時我們還應(yīng)看到，在清代有這么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凡是被王公貴戚、名門望族家攆出的奴仆，任何人都不敢錄用。因此，柳嫂、柳五兒的被逐，無異于是將其逼上絕路，他們所遭受的屈辱、命運之凄慘，更是無處訴說。可見鳳姐的那套“管理術(shù)”是建立在中世紀(jì)最黑暗、最反動的封建家族奴隸制基礎(chǔ)之上的。

二、“事無專管，臨期推諉”

賈家是百年望族，小說中雖未交待寧府有多少人丁，但分明說過僅“榮府一宅中合算起來，……從上至下也有三四百口”(第六回)。想必寧府規(guī)模亦不相上下。人口紛雜，分工定崗是必要的，然而分工過于細密則是一種浪費。例如在搬入大觀園前，寶玉等少爺小姐“每人除自幼乳母外，還有四個教引嬤嬤，除貼身掌管釵釧盥沐兩個丫頭外，另外四五個灑掃房屋來往役使的小丫頭?！彼?她)們身邊不過是十二、三個奴仆而已。寶玉搬入大觀園后，服侍他的女仆增至二十三名，男仆增至十二名，比以前增加了二倍！再看探春名下的奴仆分工：“有三四個小丫環(huán)捧了沐盆、巾帕、靶鏡等物來。此時探春因盤膝坐在矮板榻上，那捧盆的丫環(huán)走至跟前，便雙膝脆下，高捧浴盆，那兩個丫環(huán)也都在旁屈膝捧著巾帕并靶鏡、脂粉之類”(五十五回)。這里揭出二個問題，一是主子驅(qū)使奴仆，奴仆安敢“臨期推諉”？二是寧府分工如此精細，小可謂之“事無專管”。然而從管理學(xué)的觀點審視這種精細分工，則是浪費勞動力資源，而人力資源的浪費是最大的浪費。在當(dāng)代，即使是最平庸的管理者，也不會如此恣意浪費人力資源的。

三、“任無大小，苦樂不均”

所謂“苦樂不均”，實質(zhì)上是勞動負(fù)荷量大小和強度問題，被役使的奴仆是無苦“樂”可言的。例如，為探春盥沐而高舉沐盆的丫環(huán)與寶玉打掃庭院的奴仆，他們之間如何比較勞動強度？如何計算“苦樂不均”？因此，在封建奴隸制的寧府提出“苦樂不均”是毫無價值和意義的。四十五回里那位高等奴婢賴嬤嬤曾感嘆萬端地說過：“你那里知道‘奴才’兩字是怎么寫的！”這句話無須引伸發(fā)揮，道出了各等級各類別的奴仆，只要他具有奴隸的身份，他們那深藏于心的悲憤、幽怨、凄苦、辛酸，絕不是“苦樂不均”可以度量的。與勞動量大小、強度相關(guān)聯(lián)的是分配問題。既然鳳姐意識到存在“苦樂不均”現(xiàn)象，那么就應(yīng)該實行按勞分配，而《紅樓夢》中提供的“例證”，恰恰證明了鳳姐實行的卻是按等級、按關(guān)系親疏分配的政策。在三十六回里，鳳姐曾向王夫人報告過月例錢發(fā)放賬單：襲人一兩、晴雯一吊[2]、佳薰等八個小丫頭每人各錢五百。所謂“獎金”也是以親疏為準(zhǔn)的。三十四回里，王夫人吩咐鳳姐，“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兩銀子里，拿出二兩銀子一吊錢來，給襲人去。以后凡事有趙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襲人的?！睘楹芜@“獎金”只有襲人的，而無聰明能干又漂亮的晴雯一份呢？脂硯齋的旁批道出個中原委：“夾寫月錢是為襲人漸入金屋步位。”襲人被王夫人等安排為寶玉的妾，晴雯是被王夫人橫堅看不慣的“狂樣子”，不但得不到“獎金”，而且在她被逐出寧府時，王夫人甚至惡狠狠地說：“只許把貼身的衣服撂出去，余者好的衣服留下給好丫頭們穿?！?/p>

苦樂不均與勞動報酬不掛鉤，在《紅樓夢》里是個制度問題，而不是一個管理問題。

四、“需用過費、濫支冒領(lǐng)”

“濫支冒領(lǐng)”在《紅樓夢》中著筆不多；而“需用過費”則比比皆是。例如賈母“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寫了，天天轉(zhuǎn)著吃，”餐餐不同味。而力舉革除弊政的鳳姐，她的飯菜也是大大“桌上碗盤擺列，仍是滿滿的魚肉，不過略動了幾樣。”賈珍和一伙紈绔子弟比賽射箭，賭錢竟似“臨潼斗寶”一般。榮、寧二府中凡生辰、時節(jié)、花會等等，酒宴幾無虛日。資深老奴趙嬤嬤說他們“把銀子花的象淌海水似的?！?十六回)而這僅僅是吃和玩的開銷。在“需用過費”的問題上，連主政的鳳姐都無意約束自己，想見她那套管理術(shù)是何其虛偽了。

五、“家人豪縱，有臉者不能鈐束，無臉者不能上進?！?/p>

鳳姐所指“家人豪縱”雖語焉不詳，但絕不是指主子階層，無疑是泛指奴仆中的一類。焦大是對主子有救命之恩的老奴，老一輩主子曾對他“另眼看待”，這在奴仆中算是最“有臉者”的了。然焦大很不識相，頗有些“豪縱”。他敢說只有門前那對石獅子是干凈的，敢揭主子們的污穢。于是鳳姐指使賈蓉叫人把他捆了起來，拖到馬圈里，“用土和馬糞滿滿的填了他一嘴?！?第七回)對焦大這類不服鈐束的“豪奴”，鳳姐自然有常人難以想象的法子懲治，目的自然是維護“到底主子奴才的名分，也要存點體統(tǒng)才好”的封建家庭奴隸制秩序。至于“無臉者不能上進”一條，切莫以為鳳姐是為了提攜“無臉者”，例如二十七回晴雯責(zé)備小丫頭紅玉不干活，紅玉辯稱是受鳳姐差遣去了，晴雯即刻放下臉來冷笑道：“怪道呢，原來爬上高枝兒去了，把我們不放在眼里?！奔t玉是地位最卑微的奴婢，且不說他是否有可能“邀寵上進”，僅憑自己的敬業(yè)精神和勤扒苦做不僅不可能上進，反而要受到同類的譏諷。而晴雯的冷嘲熱諷，則說明寧府根本就沒有建立“無臉者”。

上進的機制。作為一個管理者，應(yīng)該知人善任，把德才兼?zhèn)涞摹坝心樥摺焙汀盁o臉者”安排到各層級崗位上去。而鳳姐所為與這一原則卻是南轅北轍的。例如王夫人房里的貼身丫頭金釧兒死后，職位上就留有一個空缺。王熙鳳深知這是“領(lǐng)導(dǎo)”身邊的職位，是個“肥缺”，便故意引而不發(fā)，有意讓下邊的人互相爭奪，待那些謀職者把“貢禮”塞足了，她才安排補缺人選。激勵機制是現(xiàn)代社會常用的管理方法，旨在促進系統(tǒng)內(nèi)部的良性運行，而王熙鳳卻是反道而用之，鼓勵奴仆們在主子面前競爭邀寵，挑起奴仆之間的互相對立、排擠、傾軋、內(nèi)斗，她則可以獲漁人之利，能得心應(yīng)手地駕馭奴仆。制造“內(nèi)耗”是中國封建政治之秘術(shù)，而王熙鳳對這種秘術(shù)卻是玩得爛熟。

綜上所述，王熙鳳在寧府推行的非但不是“改革”，連“改良”也稱不上；非但不是“新政”，甚至比舊政還要反動。王熙鳳這套鬼把戲是用來哄寧府那幫昏聵庸人的，不意被劉長明教授發(fā)現(xiàn)卻拿來哄當(dāng)今之國人。事實業(yè)已證明，王熙鳳如此“卓有成效”的“改革”，不僅沒有革除寧府積習(xí)已久的“風(fēng)俗”，反而加深了寧府的危機，加速了寧府的倒塌崩潰。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王熙鳳是賈氏家族的掘幕人！從政治、歷史、制度文化上來說，王熙鳳歪打正著破壞了一個舊世界，但她絕對不可能建設(shè)一個新世界！從管理學(xué)上來說(注意，劉長明先生僅是從管理學(xué)上討論的)，我們時刻都要警惕各色男女的“王熙鳳”們，以及為王熙鳳們大張其道的“劉長明”們！

對王熙鳳的定性考察及意義

王熙鳳雖是協(xié)理寧府，實為寧、榮二府的總管。如果以管理者的角色立論，這藝術(shù)形象就不限于寧、榮二府了，而是有社會歷史的共時性和歷時性意義。因此就有必要對王熙鳳作番定性考察。

作為管理者，首先應(yīng)鈐束自己，然而通觀《紅樓夢》中鳳姐之行狀，實在找不出她“嚴(yán)于律己”的佐證，大量記載的是她利用管理者的權(quán)力之使，大肆放債取利；大量描幕的是她那種“有權(quán)不用，過期作廢”的晦曲心態(tài)，這在十一、十六、三十九、七十二等回目中都留有詳盡記錄。據(jù)小說中記載，起初她只是拿自己的月例錢、體已錢去放高利貸，后來膽子越做越大，繼而“違例取利”，采用克扣，透支，拖欠奴仆們那點少得可憐的賣身錢去放高利貸，很快她便積攢起巨額資財。史料記載清代放債情形是：“京師放債，六、七當(dāng)十，半年不償，即行轉(zhuǎn)票，以子為母，數(shù)年之間，累萬盈千”；[3]或“八折出借，滾算月利，不及一年，利過于本?！盵4]因此平兒說她“這幾年拿著這項銀子……利銀一年不到，上千的銀子呢！”可見平兒所言絕非無根之論。錦衣軍在查搜榮府時，在她的寓所東跨房抄出兩箱地契書和一箱借據(jù)，這就是王熙鳳“卓有成效”的“政績”！特別提示讀者注意的是，王熙鳳是兩手空空赴寧府上任的，是什么“魔法“使她在任上陡成巨富？原來勾結(jié)官府榨取錢財也是王熙鳳的生財之道。第十六回里寫道，當(dāng)饅頭庵里老尼求她到衙門打通關(guān)節(jié)，拆散人家婚姻時，她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個發(fā)財?shù)暮脵C會，便以欲擒故縱之術(shù)，硬是讓對方磨到最后時刻方應(yīng)允道：”你叫他拿三千兩銀子來，我就替他出這口氣！于是串通官府，包攬訟詞，強迫男方退婚，逼死這對無辜戀人?！斑@里鳳姐卻坐享了三千兩銀子，王夫人等連一點消息都不知道。自此鳳姐膽識愈壯，以后有了這樣的事便恣意的作為起來?！?/p>

管理者的權(quán)力是如何轉(zhuǎn)化為財富的，王熙鳳的行徑赤裸裸地展示了這一過程。當(dāng)代新聞媒體早已不忌諱一些管理者的嚴(yán)重腐敗行為，如果還需要王熙鳳提供“有參考價值”的洗錢術(shù)的話，那是因為當(dāng)代這些伸手被捉的管理者們“空手道”玩得不夠嫻熟，欺上騙下的手段未達到爐火燉青的程度，委實需要請出王熙鳳這位教師爺好生給他們調(diào)教調(diào)教。似乎有不把中國刮他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誓不罷休的氣概。

作為一個管理者，還應(yīng)有超前意識，或者說是居安思危，有遠見卓識。且看第十三回秦可卿托夢鳳姐時的一段對話：

秦氏道：“嬸嬸，你是個脂粉隊里的英雄，連那些束帶頂冠的男子也不能過你，你如何連兩句俗語也不曉得。常言‘月滿則虧，水滿則盈’；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們的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yīng)了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鳳姐聽了此話，心中大快，十分敬畏，忙問道：“這句話問的極是。但有何法,可以永保無虞？”

這段對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