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屆高考語文復(fù)習(xí)：小說訓(xùn)練-伏筆

小說專題訓(xùn)練--伏筆

一、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

眉頭上的字

楊蜉龍

禮物在蒸籠里冒著熱氣，我想那一定是一份非常特殊的禮物。

半個月前，我得了嚴(yán)重的焦慮癥，為了舒緩心情，我來到了這家深藏在大山里的農(nóng)家

樂，遇到了“光頭大叔”。

“光頭大叔”是農(nóng)家樂的廚師，五十多歲，瘦得像一塊太湖石，幾乎禿頂，數(shù)得清的幾

根頭發(fā)稀稀拉拉的，聊勝于無的樣子。第一次叫光頭大叔，老板娘似乎有點兒不開心，瞪

了我一眼。他自己卻笑著答應(yīng)了，往腦門上啪啪打了兩下，說：“光頭有什么不好？光頭

就不用剃頭了，每月省下一筆剃頭錢，就算是老板娘給我漲薪了?！崩习迥锖臀乙黄鸸?/p>

笑了起來。

光頭大叔是一個“快樂哥”，這些天給了我無窮無盡的快樂。

每天早上，我拿著畫夾去寫生，光頭大叔都要做一頓豐盛的早餐，我的餐桌上總比其

他客人多兩只雞蛋，或者多一盤新炒的溪魚干。臨出門，他把中午的干糧裝進(jìn)塑料袋，塞

到我手里。

下午一般我早早地就回來了，在農(nóng)家樂小院子里修改畫作。聽到聲音，光頭大叔從廚

房里走出來，雙手粘著魚鱗，看我?guī)Щ貋淼膶懮?。“村口的老樟樹嗎”“那是三叔?/p>

的老屋場……。”他滿臉興奮，一迭聲地說，“那是東村的荷花塘呀，這張畫畫得最好，嘖

嘖……”光頭大叔還挺有眼光，那幅“荷塘春色”確實是我這幾天畫得最滿意的作品。

老板娘在一旁慫恿：“看起來你真是跟畫畫有緣，你就拜小陳老師為師學(xué)畫吧?！?/p>

光頭大叔的目光從畫面轉(zhuǎn)到我的臉上，目光灼灼，好像我的臉變成了一幅畫。

美院畢業(yè)之后，我開辦了一家畫室，教小孩子學(xué)畫畫，學(xué)生不多也不少，賺的錢剛夠

養(yǎng)活自己?！拔艺袑W(xué)生是要收費的，”我說，“但是你光頭大叔嘛，可以免費。”

光頭大叔樂呵呵地回到了廚房。吃晚飯時，他特意給我加了兩個菜：半只土雞和一盤

河蝦。

光頭大叔開始學(xué)畫了。白天空閑時，他把我的寫生畫搬到餐廳里，非常認(rèn)真地臨摹。

平時我教他一點技法，給他一些指點。因為畫的都是村里村外的景物，是他所熟悉的，依

樣畫葫蘆，雖然沒有什么章法，倒也畫得像模像樣的。

我們的交流日漸多起來。說是交流，其實大多是聽他講，他講笑話、講故事、講鄉(xiāng)村

的民間傳說，內(nèi)容五花八門，包羅萬象。他似乎有講故事的天賦，能把看似平常的事說得

惟妙惟肖，讓我開懷大笑，忘卻了許多煩惱。他千方百計地接近我，源源不斷地送給我快

樂。有些時候，我覺得他是故意在找笑料，哄我開心，讓我笑。我的心頭彌漫著一縷情

愫，覺得自己正被一種近似于親情的氣息包裹了起來。

我的焦慮癥狀在不知不覺之中，日漸消減下去。我決定返城了。

臨別之際，光頭大叔指著我的額頭說：“小陳老師，你那么年輕，眉頭上就寫著

'川'字啦，這可不好，什么時候眉頭上不寫字了，你就不會焦慮了，病就好了。我真想

送你一支畫筆，可這筆沒地方買呢……”

“哦——”我好奇起來，“那是什么筆呀？”

“你拿這支筆往自己的眉頭上一畫，眉頭上的川字就沒有了。你就變成一個快樂的姑

娘了。”光頭大叔說完，拍著光頭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笑著說：“光頭大叔，你太逗了?！边吷系睦习迥锫犃耍补ζ饋?。

“那樣的筆是買不到的，但我為你準(zhǔn)備了一份特殊的禮物，也很有意思的?，F(xiàn)在，我

們就來看看那份禮物吧?！惫忸^大叔說完，走到灶臺前，一把掀開了蒸籠。

一縷熱氣從蒸籠里噴涌出來。待熱氣散盡，我看到了一幅畫，一幅神奇無比的畫。

蒸籠里，一張白色的蒸籠布，上面錯落有致地排著八只大蝦。八只大蝦呈現(xiàn)出各種姿

勢，形象可愛，栩栩如生。仔細(xì)看時，發(fā)現(xiàn)原來它們被一枚枚小針釘在蒸籠布上，上首用

切得很細(xì)的土豆絲，拼湊出六個小字：齊白石蝦趣圖。

我看看蒸籠里的“蝦趣圖”，又啾啾光頭大叔的臉，再瞅瞅老板娘，一時竟說不出話

來。

“它們擺在蒸籠布上是畫，吃到肚子里就是蝦?，F(xiàn)在我把'齊白石'蒸熟了，小陳老

師你把它吃掉，以后一定也能成為一個大畫家……”光頭大叔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

，，吃了這些蝦，我就要成為齊白石了，哈哈……”我一邊笑一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只大

蝦。

光頭大叔像一位慈祥的父親，滿臉堆著笑，一邊看我吃蝦，一邊喃喃地說道：“吃，

你快趁熱吃?！?/p>

離開農(nóng)家樂之后，我與光頭大叔和老板娘都保持著微信聯(lián)系。

半年后的某一天早晨，老板娘突然給我發(fā)來微信，說光頭大叔昨天夜里從山崖上摔了

下來，被人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咽了氣。

“深更半夜的，光頭大叔跑到山上去干什么？”我問。

老板娘在微信里回答道：“他有一個女兒，和你同歲，也是學(xué)畫畫的，寫生時不小心

從山崖上失足掉了下來。她的墳就在山崖上……”

我呆呆地看著手機(jī)的屏幕，不知如何答復(fù)。

過了一會兒，老板娘發(fā)過來一段文字：“你知道他為什么掉頭發(fā)嗎，化療的。女兒去

世的第二年，他就得了肝癌?！?/p>

“他是一個好父親……”我在手機(jī)上寫道，然后刪掉，刪掉了又寫，想了想又刪掉

了……

（原載《小說月刊》2021.3）

1.關(guān)于文中光頭大叔贈送我“蝦趣圖”的部分，下列說法不正確的一項是（）

A.大叔向我贈送這份特殊的禮物，主要是想要彌補(bǔ)他無法送我畫筆的遺憾。

B.文中詳細(xì)描寫齊白石“蝦趣圖”，旨在突出光頭大叔對這份禮物所寄寓的情感。

C.我面對這幅畫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蘊(yùn)含著驚訝、驚喜和感動等復(fù)雜情感。

D.大叔像一位父親一樣看我吃蝦，既有對前文的照應(yīng)，也是對后文的鋪墊。

2.小說后來交代光頭大叔女兒的情況，但前文已有多處伏筆，請結(jié)合文本簡要歸納分

析。

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

十八歲的李響

蔡楠

說實話，我比較討厭李響。我這些天很忙，正忙一件大事。我越忙，他越來添亂，冷

不丁就會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還一直蹦來跳去的。他耳不聾眼不花，就是說話含混不清。

我討厭他這一點，有話就說，說完就走不好嗎？還有，我怕他蹦來跳去的，要是摔壞了，

我可沒時間送他去醫(yī)院。李直也沒時間。李直比我更討厭他。

于是我想趕他走。我泡上一杯茶給他端過去，他卻輕飄飄地躲開我，像個氣球一樣飄

到了窗戶前。我趕緊關(guān)嚴(yán)了窗戶，我怕他飄出去。

我把茶水送到了他的嘴邊，喝點茶吧，喝了茶哪里來的你就回哪里去，我明天還出門

呢！李響把一杯茶喝光了。喝完茶，他不蹦不跳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卣驹诹四抢铩?/p>

我知道，茶水沖掉了這些年堵在他喉嚨里的東西，他的聲道開始通暢了。我拿出一把

宜興紫砂陶壺，又拿出一罐好茶給他，你可以走了。

李響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把東西扒拉到一邊，我不是來要東西的，我想跟你出門，去

南泥灣！

我吃了一驚，他怎么會知道我要去南泥灣？我趕緊去扶他，怕他說胡話犯病啥的。我

把座椅搬出來，放到他的屁股底下。他卻不坐，腰板挺直了盯著我，李游，你說，到底帶

我去不？

我去是有項目做，你去干什么？

我給你當(dāng)向?qū)?，我熟悉那里，我在那里打過仗！李響一字一頓地說。

快別說你打仗的事了，你當(dāng)年是偷著跑出去的，瞞著父母，連新婚十天的媳婦都瞞

著。知道李直為什么討厭你嗎？就是因為當(dāng)年你偷著跑了。

我那不是偷著跑，是當(dāng)兵抗日去了，李響爭辯著，賀龍在冀中打了齊會戰(zhàn)役，大獲全

勝，隊需要補(bǔ)充兵員，我就跟上隊伍走了——

那你打仗了嗎？打了，不過……李響這回坐下了，他的眼神有些黯淡，我跟上隊伍走

的第三天，就在石家莊附近的陳莊和鬼子打了一仗?？蛇€沒沖鋒，我的腿就中了一槍。后

來腿病了，我就當(dāng)了炊事員。

我撲哧一聲，剛喝進(jìn)去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那后來呢？

后來我參加了百團(tuán)大戰(zhàn)，跟著部隊去了晉西北，再后來就去了延安。李響的眼神突然

有光芒，我是跟著部隊一痛一拐地來到延安的。那時候，我和戰(zhàn)友們都覺得這回有仗要打

了，我們得保衛(wèi)延安??！可是……上級卻讓我們?nèi)ツ夏酁撤N地。

你是說，你去南泥灣開過荒？怎么這些年沒聽你說過呢？我覺得李響的話有點離譜。

這有什么好炫鍛的，我在老家又不是沒種過地！再說了，你和李直哪里關(guān)心過我??？

李響說得對，我和李直確實不大關(guān)心他。他不滿十八歲就扔下媳婦偷著跑了，李直出

生的時候都不知道他爹是誰。李直和娘在動亂的時光里能熬過來就不錯了，哪里還能關(guān)心

他？

你們不關(guān)心我，可我惦記你們！李響嘆了口氣，原來我想打完鬼子就回來，后來我又

想等南泥灣的地種好了再回來，可南泥灣很難纏啊……

你就別找理由了，你根本沒想過回來！我怒著李響。別……別瞎說，我李響不是那種

人。那時候的南泥灣，確實難纏，天寒地凍，荒無人煙。部隊開拔到那里，沒吃沒穿沒住

的地兒，我當(dāng)炊事員還不知道嗎？紅米飯南瓜湯，那是后來才有的。挖野菜也當(dāng)糧，可大

冬天的到哪里去挖野菜？反正炊事班里也沒飯可做，我就拿起做飯的鐵鏟，穿著單衣，去

開荒了……

我不說話了。聽李直講過，他兩歲的時候，縣上的干部把李響的包裹送回來，里面確

實有一把鐵鏟，不過鏟子只剩了個破片片。

見我不說話，李響來勁了，你相信我說的是真的吧？帶我去吧！

我湊近李響，把他抱住了。他的身體很輕，我知道我抱住的不單是李響，還有李響的

故事。我決定帶李響走，不乘飛機(jī)了，我要親自開車去。

李響跟著我來到了南泥灣鎮(zhèn)，卻蒙了。他怎么也找不到開過荒的地方在哪里了。他不

吭聲，任由我給他當(dāng)向?qū)А?/p>

我開著導(dǎo)航，帶他去了三五九旅旅部舊址、南泥灣墾區(qū)政府舊址、黨徽廣場、稻香門

廣場，還帶他去了南泥灣風(fēng)景區(qū)，參觀了南泥灣特有的民宿……

看，我就在這里開過荒，在這里住過！李響在一個被改造成農(nóng)家院的窯洞前站住了，

大呼小叫起來。

我知道，我應(yīng)該辦我的大事了。我走進(jìn)窯洞，一群人早已等在那里。那是南泥灣開發(fā)

區(qū)的領(lǐng)導(dǎo)。我從電腦包里拿了一份簽好字的合同，說，這是我們公司引進(jìn)的石墨烯技術(shù)，

現(xiàn)在我把它無償獻(xiàn)給南泥灣，用上這種材料，窯洞加熱快，也非常環(huán)保。再有，我的公司

想捐贈一批環(huán)保充電車，方便旅游，第一批已經(jīng)在路上了……

辦完這件大事，我回頭再找李響，卻看不見他的蹤影了。

這下我急壞了，弄丟了李響，我沒法向我的父親李直交代，他正在家辛苦地幫我?guī)Ш?/p>

子。

我猜到李響去了哪里。我急匆匆趕到九龍泉烈士紀(jì)念碑前，果然看到李響一動不動地

站在那里。確切地說，是他的名字嵌在了紀(jì)念碑里。

我聽到了導(dǎo)游的講解：李響，河北雄安人，曾經(jīng)創(chuàng)造一天開荒四畝的紀(jì)錄，他用鐵鏟

和做頭連續(xù)開荒一個月，最后累倒在了地里，那年他只有十八歲……我的眼淚急速地涌了

出來，我大聲喊道，爺爺，你的孫子來看你了——

1.下列對小說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A.小說以“我比較討厭李響”“李直比我更討厭他”為開端，目的是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

這是作者設(shè)置的懸念。

B.小說構(gòu)思巧妙，以后來人的視角寫一個死去的人物的事跡，卻又讓后來人與死去的人

同一個時空出現(xiàn)，新鮮而不落俗套。

C.小說中人物語言極具個性化，李響是個十八歲的青年，他的話語里充滿了青年人豪氣

沖天的干勁，但有時也顯幼稚。

D.小說卒章顯志，最后的呼喊聲里既揭示出祖孫三代的關(guān)系，也表明我了解到李響的事

跡后，內(nèi)心充滿敬仰與驕傲。

2.這篇小說多處使用了伏筆，請結(jié)合文本，選取兩處進(jìn)行分析，并簡單說說這種手法的

好處。

三、閱讀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題。

密運(yùn)

1930年夏天，汕頭的太陽格外毒辣。迎面吹來的風(fēng)都是熱的，仿佛大地山川的粗重呼

吸。蟬有氣無力，叫得快要虛脫了。

山路上出現(xiàn)一個青年男子。他穿著襖子，手提葫蘆，行走艱難，氣喘吁吁，汗水像山

泉一樣汩汩流淌。突然，他一陣搖晃。只見他閉起雙眼，緊皺眉頭，雙手不住按壓人中，

揉搓太陽穴，似乎中暑了。他從破爛的襖子里抓出一撮金銀花，扔到嘴里細(xì)細(xì)咀嚼，接著

對著葫蘆一陣猛喝。然后坐在樹蔭下，解開襖子大口大口喘氣。

休息了許久，他在葫蘆里灌滿山泉，繼續(xù)趕路。他走得很慢，頻繁喝水，不時擦拭身

上涌出的汗。走了兩個時辰，前面出現(xiàn)一個渡口，幾個荷槍實彈的白軍正在逐個檢查上船

的百姓。他突然精神振奮，嘻笑著，蹦跳著擠過去，前面排隊的人立即聞到一陣濃臭。白

軍很快注意到這個行為異常的男人。

“什么人？去哪里？干嘛穿這么厚？”一個刀疤臉的白軍用槍指著男子。

“行親戚，去香港，梅縣人我?！蹦凶右豢跐庵氐目图铱谝簦Z無倫次。他嘴角流出

口水，全身還不住打寒顫。

刀疤白軍生氣地看著這個瘋癲男子：“問你干嘛穿這么厚，你聽到?jīng)]有？”

“打擺子（瘧疾），作孽（可憐）??！”男子全身抖得更厲害了。

“過來！搜身！”刀疤白軍表情兇狠。

“好好好，全身隨你摸！”男子表情狠瑣，舉止瘋癲，雙手舞動著迎過去，像笨鳥扇

著翅膀跳躍一樣可笑。一陣陣饃味越發(fā)強(qiáng)烈，空氣中都是烈日烘烤下的濃重酸臭。周圍的

人全都捂住鼻子，刀疤白軍大罵：“癲佬（瘋子），再亂動斃了你！”

“不要，不要！老婆都沒有討到，不敢殺我！”男子滿臉恐懼，急忙高舉雙手，抖索

著站直。

“癲佬還想討老婆！"刀疤白軍嘴上嘲諷著，雙手從男子的胳肢窩往下搜。

男子咧嘴傻笑，很得意：“我去香港就系討老婆的！”嘴一咧口水流得更多了，在場

的人立即發(fā)出一陣哄笑。男子高舉的雙手不由自主往下垂，他急忙用雙手捂住嘴巴，臉未

遮住的部分露出尷尬的笑。這個瘋子還有羞恥心，怕別人看到口水。大家看到他的丑態(tài)，

笑聲更大了。

男子全身臟臭，襖子摸起來很濕潤，似乎隨手一抬就會流出咸酸的臭水。刀疤白軍和

男子靠得很近，臭味很嗆鼻。他皺著眉頭，屏住呼吸為男子搜身，表情無比嫌惡，像摸狗

屎一樣惡心。旁邊的白軍很不耐煩：“趕緊讓癲佬走，太臭了！”

“癲佬快去討你的老婆！”刀疤白軍沒搜出異常，便往男子的屁股上一踢，然后吐了

一口口水到掌心，雙手用力擦了幾下。

“感謝！長官！有閑（有空）到梅縣來，老雞嬤（老母雞）殺兩只你食。”男子摸著

屁股，哈著腰，涎著臉，表情諂媚，邊說邊跳躍著向船上倒退。臭氣隨著他的行動四處擴(kuò)

散，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在推波助瀾，行人紛紛避讓。

“滾遠(yuǎn)一點！”刀疤白軍罵了一句，頭也不回，繼續(xù)搜查行人。

男子買了票，屁顛屁顛上船。濃臭像一團(tuán)熊熊燃燒的火焰，他走到哪就燒到哪，人人

唯恐避之不及。大家都不要他同坐，他只好一個人坐在船角。突然，他捂住襖子，全身哆

嗦，額頭流著大汗，嘴里卻連連說：“好冷！好冷！”大家都知道這是個神經(jīng)病，沒人理

他。

船到香港，旅客紛涌而下，男子一個人慢吞吞地跟著。等大家都走遠(yuǎn)，他迅速往小路

走，越走越偏僻。走了許久，他的身子開始晃動，表情痛苦，雙手不住揉搓人中和太陽

穴。烈日越發(fā)毒辣，似乎每一縷光芒都足夠把他點燃。他往嘴里塞了一大把金銀花，然后

把葫蘆里的水往頭上澆，強(qiáng)撐著繼續(xù)走。

荒野出現(xiàn)一座破爛的土房子，他痛苦扭曲的臉上露出喜色搖搖晃晃地走上前。好不容

易到了門口，他弓著腰，一只手抵住門，讓自己不會倒下，另一只手用一種特殊的節(jié)奏敲

門。還沒敲完，他就咕咚一聲倒在地上。

主人聞聲開門，只見一個男子昏迷在地，穿著桶襖，全身滾燙，臉頰赤紅。主人判斷

他是中暑了，趕緊關(guān)起門，把他移到密室，先給他喂藥，再解開衣服散熱。主人脫下襖

子，見里面還穿著一件內(nèi)衣，雙臂鼓鼓脹脹，把內(nèi)衣脫下，雙臂纏著一層層紗布。解開紗

布，一塊塊大洋紛紛掉落。主人很驚奇，等他把全部紗布解開后，驚奇更甚了。雙臂還有

一層大洋沒掉落，猶如巨型白魚身上閃光的鱗片，密密麻麻，又井然有序。原來大洋纏得

太久，最里面的一層已經(jīng)深嵌肉里。

主人看得膽戰(zhàn)心驚，愣了好久才找出鑲子，把大洋一塊塊夾下，夾了幾個，他不敢再

夾了。因為有些銀元已經(jīng)和血肉結(jié)在一起，一夾會把瘡痂撕爛，鮮血直涌。

主人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男子。過了一個時辰，男子悠悠醒來，男子看著雙臂殘留

的大洋，笑著說：“你想留給我做辛苦費嗎？“他雙手交互著亂摳，銀元紛紛落地，宛如

珠玉敲擊金盤，聲音悅耳。雙臂的鮮血混雜一塊塊撕裂的瘡痂，恰似一朵朵紅黑相間的玫

現(xiàn)在怒放。

“盧偉良，這是怎么回事？”主人瞪大眼，指著滿地閃亮的大洋。

男子叫盧偉良，廣東梅縣人，是大埔縣青溪秘密交通站的站長，主人是香港秘密交通

站的接頭員。

原來，閩粵邊界的紅色政權(quán)在打倒土豪劣紳的過程中收繳大量財物，閩西特委決定拿

出一批大洋支持上海的革命，經(jīng)過慎重考慮，特委選定盧偉良，讓他護(hù)送這筆巨款到香

港，再由香港秘密交通站送到上海。閩西到香港的路途大都是白區(qū)，關(guān)卡重重。盧偉良用

紗布把大洋緊纏在雙臂上，外面再穿上內(nèi)衣和襖子。天氣酷熱，他穿得嚴(yán)實，又不洗澡，

沒幾天身上就酸臭難聞。經(jīng)過關(guān)卡時，他裝瘋賣傻，先揮動襖子，讓臭氣更熏人，然后把

手舉得老高。白軍忍著臭味，草草搜一遍腰腿就放他走，誰也想不到這個“瘋子”竟然身

攜巨款。大洋很重，他舉起雙手時，很快就支撐不住，便假裝流口水，順勢把雙手放下捂

住嘴巴。他穿著襖子在炎熱中翻山越嶺，負(fù)重前行，艱辛可想而知，在二十多天的艱苦跋

涉中，他中暑好幾次，差點要倒在路上。

接頭員聽完前因后果，用敬佩的眼光看著盧偉良。只見他雖然精神虛弱，每只手臂都

有十幾處在冒血，但說得神采飛揚(yáng)。接頭員豎起大拇指，說了句粵語：“好犀利！”

盧偉良跳下床，激動地說：“終于可以好好洗澡了！”

1.下列對這篇小說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確的兩項是（）

A.作者筆下的青年男子，在夏天穿著襖子出現(xiàn)在了山路上，快要中暑了也沒有把襖子脫

掉，這一情節(jié)設(shè)置了懸念，引發(fā)了讀者的閱讀興趣。

B.小說描寫男子在關(guān)卡遭遇白軍檢查的時候，不斷發(fā)抖，舉止瘋癲，全身散發(fā)酸臭的氣

味，這些丑態(tài)豐富了人物形象，表達(dá)了作者對男子帶病完成密運(yùn)任務(wù)的贊美。

C.刀疤白軍和土房主人是小說中的次要人物，作者對他們的描寫不吝筆墨，其形象一反

一正，對表現(xiàn)小說的主題也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D.文中的金銀花、葫蘆、大洋等物多次出現(xiàn)，它們共同構(gòu)成了小說的線索，串起了密運(yùn)

的整個過程，襯托出了主人公的頑強(qiáng)品質(zhì)。

E.小說構(gòu)思巧妙，情節(jié)引人入勝，敘述語言準(zhǔn)確生動，人物語言真實而富有特色，展示

了那個時代感人的英雄精神。

2.小說上下文有多處伏筆照應(yīng)，請找出兩處。

四、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

鏢頭楊三

聶鑫森

楊三的名氣很大。楊三的鏢局名叫吉成鏢局。他從十八歲開始當(dāng)鏢頭，到不惑之年，

還沒有過“失鏢”的記錄。

這一年年景不大好，秋收后，湘潭城里的糧價不但沒有落下去，反而上漲了，而且漲

價的大米還供不應(yīng)求。這天他正跟一個老者下棋，突然城中最大的茂豐糧行老板朱啟人找

他走一趟鑲，運(yùn)一批糧食去貴州。

茂豐根行此次出行的有二十多輛馬車，裝運(yùn)著幾萬斤上等白米。糧行隨行的只有一個

賬房和一個伙計。朱啟人說：“糧隊所經(jīng)的地方民風(fēng)強(qiáng)悍……”楊三說：“如若失鏢，我楊

三賠償?！敝靻⑷苏f：“這就好，這就好！”

第二天一早出發(fā)時，楊三騎馬在前面開路，挎一口單刀。在風(fēng)揚(yáng)起的塵霧中，鏢旗在

第一輛馬車上自矜而立。一路無事，漸漸地進(jìn)入湘西。

這一天傍晚，他們在一家車馬大店安歇下來。陽光金紅金紅的。遠(yuǎn)處，青山如黛。

天色暗了下來，他點燃桌上的桐油燈，擺開棋盤，忽聽見隔壁房里有棋子落桌的脆

響，寂寞感油然而生。要是有個人下下棋，多好，他忍不住走出門，來到隔壁房間的門

前。房門敞開著，果然是一個穿長衫的很文弱的中年人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神情十分專

注。楊三咳了一聲，那人抬起頭來，問：“先生找人？”楊三在光影中看到的是一張白凈的

臉，雙目有神，便說：“冒昧冒昧，我就住在隔壁，聽見有棋子的聲音，便過來看看?！?/p>

“先生定是好棋之人，旅途相逢，何不來一局？”

楊三飛快地掃了一眼房間，說：“正好來請教。我叫楊三，是湘潭吉成鏢局的，押鏢

路過這里?！蹦侨苏f：“練局？啊，我聽說過，我是個教書匠，叫沙風(fēng)里，回貴州老家去

的。長夜漫漫，在這里擺棋消磨時間哩?！?/p>

于是，他們坐下來，一邊聊天一邊下棋。

“沙先生回老家省親？”

“是的。今年家鄉(xiāng)年景很壞。很多田地因久旱無雨，顆粒不收，而糧價飛漲，老百姓

叫苦連天，有些地方竟出現(xiàn)食人肉的慘景?！?/p>

“老百姓怎么活啊！”楊三嘆息道。

沙風(fēng)里說：“政府雖有賑災(zāi)糧，貪官層層克扣，老百姓只有望天叫冤?！?/p>

楊三說：“老百姓走投無路，往往冒險！”

沙風(fēng)里說：“先生所押何鏢？”

“大米?！?/p>

“這大米老百姓如何買得起，簡直是粒粒珠磯，享用的只是富豪闊佬，唉?！?/p>

一直聊到雞叫三遍，楊三才戀戀不舍揖別回房。

第二天出發(fā)時，沙風(fēng)里也雇了一匹馬和一個馬夫，和楊三并排而行。

糧行的賬房曾暗地里告誡楊三，別讓生人同行，以免由事。楊三一笑口：“他一介書

生，防他做什么？”

一連六七日，沙風(fēng)里和楊三同吃同住，聊天，下棋，竟如兄弟一般。

車馬隊進(jìn)入了貴州境內(nèi)。沙風(fēng)里明日將走另一條路，票與楊三分手了。夜里，沙風(fēng)里

用漂亮的行書寫下一首七絕贈予楊三：“橫刀江海世人知，幾日紋樣并酒厄，最憶鏢師情

言重，可憐野老倒懸時。”

這一夜，他們一直聊到東方破曉，然后沙風(fēng)里拱手揖別楊三，跨馬飄然而去。楊三望

著漸小漸杳的影子，很是惆悵。

一進(jìn)入貴州境內(nèi)，到處凄凄慘慘，村墟不見炊煙，路邊橫著餓殍，逃荒的人一撥一撥

在眼前經(jīng)過。

這天午后，行至一個荒僻處，忽然塵土飛揚(yáng)，從一個山谷中竄出一彪人馬。領(lǐng)頭的是

個連鬢胡大漢，雙手握一把單刀，他高喊道：“楊鏢頭，請留下糧車！”

楊三說：“朋友，我也是受人之托，護(hù)鏢為生，請借一條路，以后再重重致謝?！?/p>

連鬢胡說：“我們之所以劫糧，實不為已，請留下糧車，可以活一方百姓的性命?！?/p>

楊三說：“如果是我的糧食，你盡管取去。只是鑲行有規(guī)矩，主動丟鏢，罪同叛逆，

楊三不愿壞一世英名?！?/p>

連鬢胡說：“楊鏢頭，那就失敬了。”說畢，舞著單刀劈了過來，楊三用單刀撩開。三

五回合后，又有幾人圍將上來，或槍或錘或劍，真正是躇聲如鼓，寒光如瀑。這幾個人一

邊圍著楊三，一邊策馬往后退；楊三既無法脫身，又不忍用絕招傷他人性命，故一時難以

取勝。

在一個山的拐彎處，突然聽見有人高喊：“眾弟兄且停手?！彪S著喊聲，一馬飛來，跨

在馬上的竟是沙風(fēng)里！他依舊是長衫，布鞋，兩手空空。

楊三一愣，突然憤怒起來：“想不到是你，你原來是綠林中人！”

沙風(fēng)里笑著說：“不，我以前真是個教書匠?！?/p>

“你跟著我，就是為了這些糧食？”

“正是。楊先生，這一方百姓已餓死不少了，就等它救命?！?/p>

楊三冷笑一聲：“我不相信！你們得了糧食，又去賣高價！我不相信！再說我從未失

過鑲，豈能毀聲譽(yù)于一旦？”

沙風(fēng)里正色道：“你若讓出糧車，可救百姓于不死，是大恩大德，怎么只想著自己的

聲譽(yù)？”

楊三握刀的手顫了一下。

“楊先生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舍此性命，以彰心跡?！闭f完，從懷中抽出匕首。

“慢！”楊三大喊一聲。

沙風(fēng)里說：“楊先生留下糧車，如不好回去復(fù)命，請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救濟(jì)百

姓?！?/p>

“不。不是不敢，是不能。”

殘陽如血。

吉成鏢局歸了朱啟人，但他好些日子展不開眉頭，常自語：“楊鏢頭這樣好的武藝，

怎么會'失鏢'呢？幾萬斤雪白雪白的大米??！”

（有刪改）

1.關(guān)于文中幾處環(huán)境描寫，下列說法不正確的一項是（）

A.“在風(fēng)揚(yáng)起的塵霧中，鏢旗在第一輛馬車上自矜而立”運(yùn)用擬人手法，寫出楊三護(hù)鏢出

行的壯觀場面，烘托了人物的性格。

B.“陽光金紅金紅的.遠(yuǎn)處，青山如黛”寫出了湘西美麗的景色，烘托楊三暫時放松的心

情，為后文二人下棋營造氛圍。

C.“一進(jìn)入貴州境內(nèi)，到處凄凄慘慘，村墟不見炊煙，路邊橫著餓殍……”寫出了貴州災(zāi)

民的慘狀，與上文沙風(fēng)里所談家鄉(xiāng)年景的情節(jié)相呼應(yīng)。

D.“殘陽如血”表面上寫了夕陽西下，映襯出的晚霞猶如血色鮮紅，實際上渲染了一種悲

涼的氣氛，突出了故事的悲劇性。

2.楊三“失鏢”，文中設(shè)有多處伏筆，試找出其中三處加以分析。

答案：

一、1.A"主要是想要彌補(b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