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歷史史學(xué)動態(tài)彤管清徽：中國古代女性書寫考察素材

PAGEPAGE5彤管清徽：中國古代女性書寫考察《中國古代女性書法文化史》常春楊勇等著上海書畫出版社宋代·楊妹子書法——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藏的七言詩明代·蔡玉卿楷書《山居漫詠》張大千繪薛濤制箋圖【著書者說】女性書寫在中國有著極為悠久的歷史，漢代已有女性書寫的明確記載，至唐宋發(fā)展成一個宏大的藝術(shù)傳統(tǒng)，產(chǎn)生了很多女性書家和經(jīng)典作品。然而由于歷史、政治等方面的緣由，中國古代女性豐富而絢爛的書法作品往往被忽視和遮擋了。宋代一盧姓女子于驛站題壁，序中有云：“……后之君子覽之者，毋以婦人竊弄翰墨為罪?！弊阋娚鐣艚o女性的書寫“空間”是多么狹小。即便如此，仍有一些佼佼者被文獻記錄，她們的作品也被世界各大博物館所保藏，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寫下了她們光輝的一筆。她們所書寫的“成果”（文本、書跡）標(biāo)示著中國古代女性“書寫”活動曾經(jīng)的存在與興盛。而且，不管是出于識字為文、相夫教子，還是為了社會交往、提高修養(yǎng)，“書寫”活動都發(fā)揮著不行替代的功能。壹.古代女性書寫的開端及溯源歷史上最早的女性書家是先秦時期與孔子同鄉(xiāng)的秋胡之妻，創(chuàng)作出一種叫“雕蟲篆”的書體。唐代韋續(xù)在《五十六種書》中描述：“蟲書，魯秋胡妻所作，亦曰雕蟲篆?！敝园阉凶飨x書，因其垂畫纖長，屈曲旋繞，似乎“玄鳥優(yōu)游，落花散漫矣”。更早在《詩·邶風(fēng)·靜女》中已出現(xiàn)毛筆的記錄，“靜女其孌，貽我彤管”。鄭玄箋：“彤管，筆赤管也?！薄逗鬂h書·皇后紀(jì)序》：“女史彤管，記功書過?！边@些都可以看作女性書寫活動的側(cè)面證據(jù)。具有書法意義上的女性書寫，應(yīng)當(dāng)始于漢末蔡文姬，惋惜我們看不到其書法作品。馬宗霍《書林藻鑒》載：“蔡邕得筆法于神人，傳女文姬。”唐代張彥遠《法書要錄·傳授筆法人名》中說：“蔡邕受于神人，而傳之崔瑗及女文姬，文姬傳之鐘繇，鐘繇傳之衛(wèi)夫人，衛(wèi)夫人傳之王羲之。”也就是說，蔡邕的書法經(jīng)過蔡琰、鐘繇、衛(wèi)夫人，代代相傳，到王羲之達到一個頂峰。作為承前啟后的蔡琰，其在書法史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至魏晉南北朝，女性書寫起先壯大起來，正史亦有明確記載?！侗笔贰ず箦鷤鳌酚浽唬骸靶⑽母亩▋?nèi)官……后置女職，以典內(nèi)事?！薄段簳酚小坝鶎m典儀，女史執(zhí)筆”的記載，東晉顧愷之《女史箴圖》第九段所畫正是一女史執(zhí)筆而書的場景。這一時期的女性社會地位有所提高，她們不再只以婦德、婦容為自身價值的標(biāo)記，還以聰慧才智贏得男性的敬重，涌現(xiàn)出大量的才女，其中不乏善書之人。貳.古代女性書家的身份通過梳理史料發(fā)覺，自魏晉始終到宋元，女性書家多集中在“宮闈”和“名媛”兩類，而明清兩代，較為知名的女性書家以“名媛”“名妓”兩類為主。（一）宮闈唐代宮廷中不乏善書女性，書法最為知名的當(dāng)屬武則天，《宣和書譜》稱其“喜作字”。對于她聞名的《升仙太子碑》，《偃師縣志》云：“觀其草法極工”“尚似章草及皇象書。”她的傳世書跡還有“薦福寺題額”和“崇福寺題額”。1974年出土于陜西省蒲城縣的《金仙公主墓志》（志石高106厘米，寬108厘米），乃玉真公主所書。玉真公主為睿宗之女，是唐玄宗、金仙公主同父同母的妹妹。《金仙公主墓志》由妹妹玉真公主親筆所書，這在歷代墓志中都特別罕見，是唐代墓志中為數(shù)極少的女性書寫墓志的典范。（二）名媛魏晉時期的一大顯著特征，就是出現(xiàn)了幾大書法世家。以世家大族為中心構(gòu)成的書法世家，成為魏晉南北時的一個重要現(xiàn)象。河?xùn)|衛(wèi)氏、瑯琊王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等均是書法世家的典范。世家大族或官宦之家的女性接受文化和藝術(shù)熏陶的機會要多。女性具備較高的藝術(shù)修養(yǎng)被認為是滋養(yǎng)德行的有益前提。雖然家族結(jié)構(gòu)與秩序?qū)τ谂詿o疑造成了束縛和擠壓，但少數(shù)士人家族中的女性還是有機會隨父兄或夫君宦游各地，特殊是才士之妻多能與夫君相互唱和，激揚家學(xué)。元代管道昇相夫教子，栽培子孫后代，“趙氏一門”三代出了七個大書畫家，趙雍、趙麟、趙彥正名冠一時。所以，管道昇病逝后，趙孟很長時間都難以釋懷。管道昇在書法方面，工尺牘，擅行書和小楷，風(fēng)格深受趙孟影響，董其昌謂：“管夫人書牘行楷，與鷗波公（趙孟）殆不行辨同異，衛(wèi)夫人后無儔?！鼻迦藢O承澤《庚子消夏記》之《管夫人墨竹》中說管道昇“字法似子昂”。管道昇的書法在當(dāng)時風(fēng)靡朝野，據(jù)《書史會要》載：元仁宗“嘗取夫人書和魏公及子雍書，善裝為卷軸，識以御寶，命藏之秘書監(jiān)，曰‘使后世知我朝有一家夫婦、父子皆善書也’”。代表作有《水竹圖卷》《致中峰和尚尺牘》。趙孟在《題管道昇梅竹卷》中寫道：“道昇素愛筆墨，每見余尺幅小卷，專意仿摹，落筆秀麗，超逸絕塵?！睋?jù)清代厲鄂《玉臺書史》記載，宋代女性書家有63位，其中善書的名媛有29人。在這些女性善書者中，又以李清照最為聞名?！队衽_書史》記載：“易安居士能書，能畫，而又能詞，尤長于文藻。迄今學(xué)士每讀《金石錄序》，頓令心神開爽?！泵鲝埑蟆肚搴訒嬼场肪砭派陷d《跋李易安書一剪梅詞》云：“易安詞稿一紙，乃清秘閣故物也。筆勢清真可愛?！泵鞔洗褥o生于萬歷元年（1573），她的胞兄就是書法家邢侗。年二十八（1600）才出嫁，恰是這段時間，特殊是胞兄的親自指導(dǎo)（邢侗1586年辭官歸家），奠定了邢慈靜一生的書法基礎(chǔ)。1600年，邢侗刻就《來禽館帖》（包含定武本《蘭亭序》，趙孟《蘭亭序》、《黃庭經(jīng)》，索靖《出師頌》、《唐人雙鉤十七帖》等）。邢慈靜歸鄉(xiāng)后，遍臨《來禽館貼》，書法更為精進。清代張綸英，張琦第三女，工書，為包世臣所稱頌。父張琦頗有文名，與其兄張惠言合編《詞選》，開“常州詞派”之先河。張綸英的行書神似唐代大書法家李邕，作品大氣磅礴，剛中帶柔，既有女性書法的陰柔之美，又有男性書法的陽剛之氣。張綸英為清代聞名書法家趙之謙的老師。趙之謙以為“國朝書家無過陽湖女士張婉釧名綸英，鄭僖伯以后一人也”。（三）婢女、名妓宋代文人讀書做字時一般都會有姬侍、婢女的陪伴，久而久之，一些聰慧的姬侍、婢女也就受其影響，具有肯定的文化素養(yǎng)。譬如北宋大文豪蘇軾的侍妾朝云，《東坡集》記載：“朝云始不識字，晚忽學(xué)書，粗有楷法?！薄稌窌芬灿涊d朝云“學(xué)軾楷書頗得其法”。辛棄疾的兩位侍妾田田、錢錢也工于書法，據(jù)《書史會要》記載：“田田、錢錢辛棄疾二妾也，皆因其姓而名之，皆善筆札，常代棄疾答尺牘?！碧拼悦松矸萆茣呐詴乙圆芪募Ш脱顬槁劽?。曹文姬對于書法的看法可謂癡迷，她每天要寫上千字，當(dāng)時的人都稱她做“書仙”，認為她的筆力為“關(guān)中第一”?！稌窌分杏杏涊d：“曹文姬，本長安娼女，姿艷絕倫，尤工翰墨?！毖脑姇慵眩缎蜁V》評價其：“作字無女子氣，筆力峻激。其行書妙處，頗得王羲之法，少加以學(xué)，亦衛(wèi)夫人之流也?！贝送猓浦乒{，薛濤當(dāng)時就是在這些自制的深紅色小彩箋上書寫詩歌，與元稹、白居易、牛僧孺、令狐楚、裴度、嚴綬、張籍、杜牧、劉禹錫等眾多名士競相唱和，“薛濤箋”也因此風(fēng)行千載。明末清初的柳如是，更為人所熟知。陳寅恪不僅贊譽柳如是為“女俠名姝”，還著書十萬言《柳如是別傳》。清代書法家、賞鑒家翁同龢贊美柳如是草書“鐵腕拓銀鉤，曾將妙跡收”，并自注云：“在京師曾見河?xùn)|君狂草楹帖，奇氣滿紙?！绷缡巧脮?，在當(dāng)時即有盛名，當(dāng)時書名盛于大江南北的“嘉定四老”之一的程孟陽稱柳如是“書勢險勁”“楷法瘦勁”，這種評論無不指向柳如是書法在風(fēng)格上的大氣。錢謙益盛贊柳如是書法“芳樹風(fēng)情在，簪花體格新?？芍跻萆?，不及衛(wèi)夫人”。傳世作品有《題望海樓七言聯(lián)》《嘉蓮詩翰墨跡》《月堤煙柳圖》。（四）巾幗志士近代以來，女性的社會角色、自我認同以及社會生活，都發(fā)生了相當(dāng)大的改變。近代是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的社會轉(zhuǎn)型期，這一時期，有的女性從內(nèi)闈跨出家門，參加到更多的社會活動中。其中，秋瑾堪稱代表。秋瑾（1875－1907），東渡后自稱“鑒湖女俠”，留日期間，先后參加各種反清進步團體，特別活躍。1907年春，回紹興老家任大通學(xué)堂督辦，打算皖浙兩省起義。后起義失敗，同年7月13日被捕，15日凌晨就義于紹興軒亭口，年僅32歲。秋瑾工詩詞書法，她的作品多為宣揚民主革命、婦女解放而作，譬如行書《感憤》條幅，筆調(diào)雄健，豪放悲壯，既有歐陽詢書法之骨格，又具李北海之雄渾，書風(fēng)與詩風(fēng)皆豪邁激揚，奮勉之情溢于字里行間，觀其字如見其人之磊落正大。叁.古代女性書法的基本特征（一）擅長書體以楷書為主《書斷》稱衛(wèi)夫人“隸書尤善，規(guī)則鐘公”；顏真卿《魏夫人仙壇碑銘》記魏夫人“能隸書”，宋代李昉《太平廣記》亦稱她“能隸書”；王普賢的墓志銘稱其“妙閑草隸”；《南史·梁后妃傳》稱武德郗皇后“善隸書”。魏晉之際，無楷書之名，以隸書稱之。后世女性書家如唐代之金仙公主、房嶙妻高氏、吳彩鸞，宋代之楊妹子，元代至管道昇，明代之蔡玉卿、柳如是，清代之曹貞秀、張綸英均擅長楷書。（二）風(fēng)格以優(yōu)美和雅為主《書斷》用“宛若芳樹”比方衛(wèi)夫人的書法，《書苑菁華》記“唐人書評衛(wèi)夫人書，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臺，仙娥弄影”。《書后品》稱謝道韞的書法“雍容和雅”“芬馥可玩”。陸機妻李夫人的書法，庾肩吾《書品》稱“披其叢薄，非無香草；視其涯岸，時有潤珠”。沈婺華的書法，《述書賦》喻之“晚晴陣云，傍日殘霞”。均以物象作比方?！侗娤阍~》評價馬守真：“姬稍工筆札，通文辭……書若游絲弱柳，婀娜媚人?！碑?dāng)然，女性書法也有瀟灑從容的風(fēng)格，《書苑菁華》記桓夫人的字“如快馬入陣，屈伸隨人”。令人意味深長的是，通過梳理有關(guān)古代女性書法的評論，同時及后世的評論者常用“不類女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