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艷露凝香.doc

一枝紅艷露凝香 一、引言 元代景德鎮(zhèn)瓷苑培育出釉里紅和青花兩株奇葩。釉里紅是用銅氰化物為著色劑，在器物坯胎上彩繪紋樣，施透明釉在高溫下一次燒成，銅元素在窯爐內(nèi)的還原氣氛中呈現(xiàn)紅色，紋樣在釉下晶煢艷麗，故名為“釉里紅”。釉里紅與青花燒制工藝相同，元代開始將這兩種色料同時裝飾同個器物，稱之為“青花釉里紅”。我國傳統(tǒng)習俗以紅色象征富貴吉祥，歷來釉里紅都受到人民喜愛。“青花釉里紅”的紅花藍葉的紋樣爭妍斗麗，絢爛多彩。 二、元代釉里紅的彩繪工藝 元代釉里紅瓷的裝飾有兩種類型：白地紅花和紅地白花。 (一)彩繪白地紅花 1線描。有兩種形式。一是用釉里紅料雙鉤紋樣輪廓，如菊紋玉壺春瓶(圖1)描繪極簡單的菊花紋樣。也有用線條細致地描繪紋樣，如 雙鳳紋匝(圖2)采用白描繪出鳳凰雙翼羽毛。純用線條是元代釉里紅裝飾常用的手法。二是偶見簡筆彩繪手法，如蘭草紋小罐(圖3，菲律賓發(fā)現(xiàn))，與前兩圖不同的是此圖用筆有提按，表現(xiàn)出蘭葉轉(zhuǎn)折的變化，即筆觸能表現(xiàn)出物體的特征。這種畫法同于元青花“疏體”簡筆速畫的技法。也就是說前兩圖是鉤線描紋樣，后圖是有筆意的畫法。 2刻畫結(jié)合涂抹。先在坯胎上刻畫紋樣，再在紋樣上平勻地涂滿釉里紅料。如蘆雁紋匝(圖4，高安博物館藏)刻畫的線條下凹，吸收的紅料較多，雁羽、蘆葉和水波呈色紅艷，器物平面呈灰紅色，產(chǎn)生紅料鉤線表現(xiàn)細部特征的效果，而灰紅、大紅相似色組成的紋樣與青白釉色地又有鮮明對比。 1982年韓國新安海底元代沉船中打撈出大批中國瓷器，其中有一件元釉里紅刻詩句盤，盤左右刻對稱的兩片楓葉，兩葉上分別刻“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閑”。再在葉片上涂抹釉里紅料，施透明釉燒成瓷后，紅色在釉中暈散，呈現(xiàn)出紅葉和文字，含蓄地表達了原詩后兩句“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的詩意，令人回味無窮。此盤與前述蘆雁紋匝的工藝相同，但構(gòu)思更為蘊藉隱秀。 3潑灑色料，即大膽、率意地用釉里紅色料潑灑流淌在坯胎上。如潑紅料塑螭紋高足轉(zhuǎn)杯(圖5，同上)上的紅色斑塊，沒有具象形態(tài)的抽象意味，似一片朝霞，又似落英繽紛，令人產(chǎn)生無限的遐思。這種奇特的裝飾手法在中國陶瓷藝術(shù)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二)彩繪紅地白花 在坯胎的刻畫紋樣外滿涂紅料為地。如紅地白鳳紋玉壺春瓶(圖6，松岡美術(shù)館藏)，飛鳳紋為刻花的藝術(shù)特征，有艷麗的釉里紅色地烘托則顯得十分純潔高雅。紅地白龍紋蓋罐(圖7，江蘇吳縣文管會藏)腹部的云龍紋與上圖的裝飾手法相同，肩部的卷草紋則與圖4的手法相同，這是同一器物上主體紋樣與輔助紋樣采用紅地白花與白地紅花的對比手法。 (三)彩繪結(jié)合雕塑 先在器物上堆塑或貼塑裝飾，再用紅料涂抹雕塑，俗稱為“加彩”。如釉里纖堆塑四靈塔式蓋罐(圖8，江西省博物館藏)，器身貼塑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及卷云、蓮瓣等，釉里紅料再在其上涂抹，成瓷后就有了紅色“加彩”的效果。 三、元代釉里紅裝飾工藝的演變 (一)有確切紀年的元代釉里紅瓷 景德鎮(zhèn)什么時候開始燒制釉里紅瓷?南宋周輝清波雜志云：“饒州景德鎮(zhèn)陶器所自出，于大觀間窯變色紅如朱砂，謂熒惑躔度臨照而然，物反常為妖，窯戶亟碎之。時有玉牒防御使仲揖，年八十余居于饒，得數(shù)種出以相示，云比之定州紅瓷尤鮮明?！泵鞔_記載了北宋大觀(11071110年)年間景德鎮(zhèn)燒出了“窯變色紅如朱砂”的瓷器。筆者認為：第一，這種色釉瓷是否為“銅紅釉”沒有具體說明。第二，這是一條孤例。至今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北宋景德鎮(zhèn)燒制的銅紅釉傳世品，日益豐富的考古實物也沒有同類的資料來證明周輝記載的是“銅紅釉”可能性。應(yīng)該說北宋末年景德鎮(zhèn)并沒有燒制出高溫銅紅釉瓷器。 上文簡述的四靈蓋罐(圖8)器頸上用青料白右向左楷書一行“大元至元戊寅(1338年)六月壬寅吉置”。另有一器青花釉里紅人物雕塑樓閣(圖9，同上)運用釉里紅涂抹建筑部件和書寫墓志，樓閣內(nèi)壁記載：“歿于(后)至元戊寅(1338年)五月”同屬景德鎮(zhèn)長薌書院長凌穎山之孫女歿后享用的兩器為同年制成，為目前僅見的有絕對年代可證的元代青花釉里紅瓷，器物各方面的特征極具鑒定的導向性。 (二)元代釉里紅裝飾工藝演變的討論 根據(jù)陶瓷繪制工藝由簡單向豐富、粗略向精致發(fā)展的規(guī)律，分析上文舉例器物裝飾工藝的演變可以理出大致的脈絡(luò)。 1染色式的涂沫。根據(jù)圖8、圖9兩器的題記，最遲于元(后)至元時期，釉里紅料已運用于裝飾，呈現(xiàn)晶亮紅艷的色相。這兩器主要是貼塑裝飾，運用釉里紅料涂抹貼塑只是起到染色“加彩”的效果。這種簡單的涂抹應(yīng)是早期釉里紅的裝飾工藝。 2烘托式涂抹。元代青白釉(呈蛋殼青色，俗稱“卵白釉”，失透狀)刻花繼承宋代的工藝運用于大型器物上。在釉里紅料燒成紅色成功的條件下，運用涂抹釉里紅料烘托刻花紋樣的工藝是水到渠成的。如青白釉刻花龍紋罐(圖10，韓國國立中央博物館藏)高25.2厘米，腹部刻云龍紋，肩部刻卷草，脛部刻仰蓮瓣。與此罐器型大小相似，紋樣相同的器物坯胎采用涂抹釉里紅烘托紋樣，就創(chuàng)作出了像圖7式樣的作品。圖7罐蓋面邊緣涂抹釉里紅料一周，用四筆涂成，每筆下筆處料飽色濃，筆觸漸淡，次第涂成，龍紋外、卷草紋上的色料涂抹也很草率，明顯有初創(chuàng)的工藝特征。元泰定元年(1324年)墓出土的青白釉龍紋獅鈕蓋瓶(圖11，江西省博物館藏)腹部的云龍紋與圖7、圖10兩罐的紋樣十分相似。綜合分析這三件器物的紋樣，圖7的紅地白龍的裝飾工藝應(yīng)是在元(后)至元年間出現(xiàn)的，其裝飾技藝逐步提高，涂抹趨于平勻，紅色烘托白色紋樣的輪廓也趨于準確清晰，呈色也紅艷，如圖6器物的裝飾就是圖7罐工藝基礎(chǔ)上的進步與發(fā)展。 3從圖7的卷草可以看出刻線深紅，紋樣平面的色調(diào)灰紅，刻線起到用色料鉤線的作用?？叹€結(jié)合涂抹的工藝技法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圖4已是一件創(chuàng)意新穎、工藝精湛、繪制比較完美之作。 4一般來說鉤線比涂抹更需要彩繪技藝。圖1用雙線鉤勒紋樣輪廓是極簡單的裝飾手法，常見的還有蓮紋、靈芝等。元代釉里紅經(jīng)常出現(xiàn)紅色暈散現(xiàn)象，且暈散處比線條更為紅艷。若大面積的暈散，使紅色連成一片，構(gòu)成整體紋樣，如云鳳紋玉壺春瓶(圖12，江西省博物館藏)，從燒制工藝性的角度來評判，這是一個缺陷。但從題材看裝飾的藝術(shù)效果，又或許是妙手偶得。因為瓶上紋樣宛如朝霞中雙鳳飛舞，那不是祥瑞之征嗎?而且人世間還有相同藝術(shù)特色的纏枝菊紋玉壺春瓶，以此推斷圖12器物及同類之作是工匠被動的利用釉里紅料暈散產(chǎn)生的效果，這或許是巧奪 天工吧。 5與白描紋樣相比，彩繪即白描后還涂抹染色，更富于表現(xiàn)力，裝飾效果更好。開光花鳥紋罐(圖13，高安博物館藏)的牡丹葉、菊葉即是用筆觸抹成形態(tài)的。飛鳳紋梅瓶(圖14，日本大和文華館藏)不但運用了與圖13相同的手法，而且在鳳凰雙翅上涂抹色料后，還用刀劃出小弧線表現(xiàn)羽毛，這是新的表現(xiàn)手法。目前，在古陶瓷界多數(shù)人認為這兩件器物屬元末明初之作。 四、元代釉里紅的裝飾特征 (一)色調(diào)不勻 與青花相比，釉里紅燒成的范圍狹窄，氣氛稍有變化，鉤線、涂抹的用料厚薄都影響燒成的色相、色調(diào)。元代釉里紅燒制技術(shù)還不夠成熟，呈色不穩(wěn)定。紅艷純凈，線條清晰，晶瑩光潤的極少。同一器物呈色也有差別。大致有朱紅、紺紅、灰紅、灰黃、灰褐、灰綠等，還有整個紋樣紅色暈散成朦朧一片。有的成為另一種色調(diào)的裝飾，如紅地白花刻鳳紋蓋罐(圖15，日本大和文華館藏)本為釉里紅涂抹的色地燒成一片黃褐色地。另一方面，從色料的性能分析，釉里紅料與青花料不同，青花料的濃淡能表現(xiàn)色調(diào)的深淺變化。在氣氛適合的條件下，釉里紅料必須還要有一定的濃度才呈紅色，濃度不夠則呈現(xiàn)另一種色相，沒有紅色深淺的自然漸變。這就是一個器物上或一塊局部紋樣上，出現(xiàn)紅、灰、黃等色的原因之一。 (二)布局疏簡 元代用釉里紅裝飾的絕大多數(shù)為小型器物，主要有玉壺春瓶、匝、小罐、硯滴、筆洗等，偶見大型蓋罐。布局以圖1、圖12玉壺春最具典型性，這類瓶高度大都在23至26厘米之間，頸、肩部各兩道弦紋的中間繪四片變體蕉葉紋。腹部繪主體紋樣，常見有白描折枝菊紋、蓮紋，也有云鳳紋等。瓶最大腹徑處為三道弦紋。瓶頸以上和脛以下光素無紋，整個瓶體紋樣稀疏。其他小罐、硯滴之類的紋樣更是寥寥數(shù)筆。 (三)紋樣簡樸 元代釉里紅大多采用白描手法描繪紋樣，繪畫中白描的特征就是單純、簡潔。除刻畫紋樣涂抹大片色塊的工藝之外，元代釉里紅彩繪的紋樣只有色調(diào)從線條上暈散開才有色塊的效果。其次，線條較生硬、粗拙，許多小彎度的弧線不圓轉(zhuǎn)流暢。以現(xiàn)代仿元代釉里紅瓷的體驗分析，釉里紅料不如青花料的發(fā)色性能強，繪釉里紅紋樣時，筆中要含料飽滿，描出有一定色料厚度的線條，才有可能(還要有其他條件)燒成后呈紅色。蘸這種泥狀的色料運筆描繪有厚度的弧線時，筆鋒經(jīng)常不按手所要描繪的方向跳動，筆鋒圓轉(zhuǎn)時突然出現(xiàn)方折生硬的筆痕。因此這種紋樣的形態(tài)不夠自然，筆意不足，甚至顯得十分稚拙。第三，有的隨意刻畫紋樣線條或色料描繪的線條，涂抹色料漫不經(jīng)心，許多色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