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官們(一)

1、我的教官們（一） 常教官：來時容易去時難，到底相忘誰先忘 那時候媽常常嘲笑我一兩句，說那個常教官語錄寫得沒完沒了 的，你還想出版怎么著？ 出版他的語錄這種雄心壯志，也只有 14、 5歲時候的我才敢有。現(xiàn)在從書柜里把那東西抽出來看看，會笑得抽 風(fēng)，會想得專心，會愀然酸楚。 5年過去，確實是很久了。 那次軍訓(xùn)在7月下旬，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是山北方夏天最熱 的階段。一聲 和教官見面 常教官就出現(xiàn)了。他個子也不高，濃眉毛, 大眼睛，鷹鉤鼻子，至于皮膚很黑這個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屬于問題。 還記得當時他叫我們向北走，結(jié)果我們一副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懵懂樣 子叫他好笑的緊。站在了太陽地下，身上立馬出來一層黏黏的汗

2、水。 那時候說得輕松： 我們站會兒。 不是一會，是40分鐘。他是一個 折扣不肯打的。不過會在我目視前方，也就是看那個籃球架看得要抓 狂的時候，他會忽然跟我們說： 同學(xué)們，堅持就是勝利。在你最痛苦的時候，就是你接近勝利 的時候。同學(xué)們，要堅持！ 其實某些道理不是我們不知，而是在那種情境里說得恰如其分， 顯得有力。眼前好像豁然有一道光明乍現(xiàn)，隨著這樣的節(jié)奏，你就怡 然了一些，安穩(wěn)許多 他那時候其實只有19虛歲，給軍旅生活淬練得成熟老練。他 經(jīng)常就跟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忽然扭過頭來對某個人說：不要看我， 看前方！然而孩氣還在骨子里，他未免比別的教官淘氣些，譬如每 天我們一站軍姿，他就到操場前方抓鳥，順

3、便出其不意地回頭監(jiān)督我 們。有一次他回過頭來說： 不要咬嘴唇兒，頭暈打報告兒！唉唉，后面那個女生你對著西 北角上一團空氣笑什么，我腦海有一個大大的問號和感嘆號！笑神啊， 別笑了！還有笑神旁邊那個女生，別咬嘴唇兒，你自殘??？ 于是大家不能不笑。他又喜歡關(guān)心人，那個喜歡遲到的I君果 然又不負眾望的遲到，具體理由仍然是腿腳不方便之類。 當時其實沒 人信I 了。不過誰能想到常教官會二話不說替他按摩起來，兩人在臺 階上一坐一蹲，教官的只露出一個線條分明的側(cè)顏，雖隔著一段距離， 仍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 我們在烈日下站著，腦子卻還清醒，因此 記得清楚。 每天上午拔河，每次拔河都有故事。第一次輸了他抹了一把汗

4、 喊一句：丟人啊你們！顯得懊惱，一個勁怪我們不團結(jié)；第二次還 沒有拔，就有兩三個高三學(xué)生走過來跟他玩笑（看樣子常教官做過他 們教官），然后對我們說： 別給你們常教官丟人！ 他卻朗朗地說； 我們2 7 3班的同學(xué)，個個都是好樣的！血氣忽忽翻涌上來，眼花 繚亂地居然就贏了。后來雖然乘風(fēng)破浪驚天動地贏了許多強悍的班 級，但是力竭時候確實也輸過一次，那次是我們急的方寸大亂，臉都 紅通通，自然不肯居人之下。反倒是他云淡風(fēng)輕地說：同學(xué)們，勝 敗乃兵家常事。許多同學(xué)手都破了，要理解。 有時候?qū)嵲跓岬脹]辦法訓(xùn)練，我們就在教室里聽候發(fā)落。他就 會煞有介事地拿一本消防兵常識來 我們當然不肯聽他念，于是大家 就嘰嘰

5、喳喳開始問他問題，他一概來者不拒，簡直是海闊天空。我至 今都能想起他那幽默的語言和夸張的表情，我都說了是這樣，你笑 什么？懷疑教官？你又懷疑我說的話！嘲笑教官什么罪？槍斃罪！ 然 后豎起食指和大拇指 槍斃那幾個同學(xué)。zzw?你就是前排那個 帥哥！長這么帥為什么不好好訓(xùn)練？他仗著自己剛剛考上軍校的威 攝力，竟然給我們講起了古文，xyr，這個名字很好，讓我看看 長得帥不帥？ /然/在古文里是像的意思，這名字意思就是他長得像 玉一樣！頓時，全班嘩然。當然他也會虛心學(xué)習(xí)：這個字念 aoz??？我記住了。不行，那個造字的是誰？我揍死他！憑什么那 個/浩/念7 haoz，這個/灝/也念7 haoz？H一室春

6、風(fēng)， 而他不覺。 第六天早上，我們來的早些，就進了教室休息。卻赫然的發(fā)現(xiàn) 他在黑板是留下一行字，用紅色粉筆寫在一個頑皮的小對話框里， 孩 子們我愛你們。好好訓(xùn)練！我們大多怔怔地看，有些不知所措。沒 有辦法讓我們不感動。我們只有14歲，經(jīng)歷的實在太少；歲月長河 中，你所想起的，會有多少人毫不吝惜把那個 愛 字給予你。我們喜 歡追隨他，學(xué)他說話學(xué)得改不掉。我們也喜歡一遍又一遍訓(xùn)練得不厭 其煩，他喊停時候也不聽，因為正步踢不好，他抱怨前三排一個步 伐，后三排一個步伐，最后兩排又一個步伐。我們亦喜歡在太陽地 里坐著，聽他嬉笑怒罵，猜他愛憎好惡。他給鄰班的教官說這都是 我的孩子，他在得意，而那時候的我們

7、身體馬上要融化在流著的熱 里，可是心里就要歡喜的開出一朵花來。 同學(xué)們，老天有眼。努力了總有收獲。我在新兵連是沒有放下 書本的，每天訓(xùn)練完了看書到很晚。這不是就考上軍校了么？大概 是8月中旬，我就去天津念書了。 看9 9年閱兵式了沒有？踢正步都拿著刺刀，你走快了前面一 刀，走慢了后面一刀！ 這一遍走得好，但是不要驕傲。一驕傲你就得瑟，一得瑟你就 失敗，一失敗你就得蛙跳。 那些話一直不曾忘記。它們隔了 5年，一旦記憶回來，那種濃 烈的氣息忽然在包圍我，往事何曾如煙，它是故紙堆，有它的氣味， 有它斑駁的字體痕跡。 他曾對我們說別離，說的絕情：還有4天軍訓(xùn)就結(jié)束了。結(jié)束 以后，你當你的學(xué)生我當我的兵

8、。咱們毫無瓜葛。有人說：教官你 別說了，我們心里難受。他淡淡地說： 我心里不難受??？ 有人又 說：那教官給我們個手機號吧。 他說：我沒手機。那你qq。我 不上網(wǎng)。那我們打119火警電話！哇塞，你們敢亂打119 !我后 來才覺得，那也許是他的經(jīng)驗，也許是一種智慧。他老謀深算，知道 教官和學(xué)生感情在什么地方最濃，什么時候戛然而止比藕斷絲連更有 濃墨重彩的記憶效果。2天后他遇到他軍訓(xùn)過的高中學(xué)生，跟我們?nèi)?嚷這都是我的兵！，然后和那幫人鬧在一起，不斷聽見他說什么 你 不是那個撇神！ 那天他高興極了，我們笑著看他玩瘋了似的在單杠 上一個又一個的翻筋斗。 軍訓(xùn)最后兩天天色不大好，一直晦暗。匯演那天，隊伍

9、里有許 多人在輕聲地互相說著：今天一定要下雨，我們明天再來演。我們再 見他一面。 可是，天天天藍。人間的面，見一面少一面。 那天并沒有下雨。匯演前他站在我們面前說了一句：你們今天 一定不要辜負了我。 他是那么自信，那句話說的那么霸道，可是卻 在我們心里生生地迸發(fā)著共鳴。說來也好笑，我們班軍訓(xùn)期間最不完 美的事情，竟然是軍訓(xùn)心得稿子，沒有一篇被選上。原因無它， 所有的人都在寫那個 黝黑英俊 的教官，男生女生都在寫，都把軍訓(xùn) 和他劃了個莫名其妙的等號。 還是哭了。在樓下就哭了。我們是第一名吧？他在樓上問。我 們鼓掌，沒命地鼓掌。他說，同學(xué)們別哭了。我們唱個歌吧。我們就 跟著他唱，輕輕地捧著你的臉，把你的眼淚擦干。這顆心永遠屬于你 沒唱完，哭成一片。他拼命想把我們逗笑，他使勁地逗每一個人。 zdn，你哭什么？不就是一塊表么？你那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