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茂華：“荷賽”的秘密

1、【圖說】費茂華：“荷賽”的秘密：特立獨行之路編者按：對于每個新聞攝影人來說，世界新聞攝影比賽（荷賽）就好比攝影界的奧林匹克。也正因此，每屆荷賽的揭曉總能瞬間在攝影圈激起千層浪。贊譽、羨慕、吐槽，甚至罵街各種聲音的交匯恰恰說明這種“文無第一”的比賽，具有太多不確定的評判尺度。那么每年從上萬幅當年優(yōu)秀新聞圖片中精選而出的荷賽獲獎作品又是如何脫穎而出？從歷屆獲獎作品中又能否尋出打開獲獎之門的密鑰呢？北晚新視覺網(wǎng)“圖說”專欄自2011年創(chuàng)辦以來，已先后邀請十余位國內(nèi)著名攝影大師在線上線下與影友交流、點評攝影界的即時熱點。作為農(nóng)歷蛇年首個揭曉的攝影大賽，荷賽顯然是 “圖說”專欄新年首期的關注題材。為此，

2、北晚新視覺網(wǎng)特邀新華社記者費茂華撰文，與攝影愛好者分享他理解中的“荷賽”評判尺度，為攝影愛好者們提供一種新的攝影視角，思維路徑。現(xiàn)任新華社攝影部主任記者的費茂華，曾憑借作品2007運動組合獲第51屆世界新聞攝影大賽體育類銀獎，并在美國新聞攝影師學會舉辦的“2008年度最佳新聞攝影比賽”獲得“年度最佳體育攝影師”榮譽?！昂少悺钡拿孛苜M茂華/撰文每一年，“荷賽”都讓人期待；每一年，“荷賽”都讓人失望；每一年，“荷賽”都贏得贊美；每一年，“荷賽”都招來批評。2月15日，世界新聞攝影比賽（“荷賽”）結果公布，然后發(fā)生的事跟去年完全一樣，跟前年完全一樣，甚至跟大前年也完全一樣：一石激起千層浪，結果一出，

3、天下嘩然，一片贊譽，一片吐槽，還有一片辱罵從這個角度上來看，“荷賽”確實是世界上影響最大的新聞攝影比賽。我從2006年開始關注并且學習“荷賽”的獲獎照片，7年下來，“橫看成嶺側成峰”，有時恨不得自己扎到那些相片里去，站到拍攝者旁邊，查看他所采用的曝光組合：光圈、快門、感光度，仔細研究他所使用的鏡頭、焦距等等細節(jié)，這樣便于我這個攝影初學者揣摩拍攝者的秘密他的理念、角度、思維和想法。而在上面這種“務于精熟”的近距離觀看方法之外，退一步，“觀其大略”的遠距離觀看，或許也能發(fā)現(xiàn)不一樣的秘密關于“荷賽”的秘密。特立獨行之路58年前，北歐小國荷蘭的三位攝影師成立了一個名為“世界新聞攝影荷蘭基金會”的組織，

4、力圖把一個國內(nèi)的攝影比賽擴展為世界性的攝影比賽，并在1957年舉辦了第一屆世界新聞攝影比賽，首屆比賽僅有 11個國家的42位攝影者參賽，近200幅照片的規(guī)模，到1995年的第38屆，已有97個國家和地區(qū)的2997位攝影者參賽，29885幅照片；歷經(jīng)56屆之后的今天，來自124個國家的5666名攝影師參賽，照片總數(shù)達到驚人的103481張“荷賽”儼然已成為國際專業(yè)新聞攝影比賽中最具權威性的賽事。透視“荷賽”發(fā)展之路，我想除了在獎項設置、投稿方式以及選傳推廣方面有獨到之處外，還有一個非常值得攝影師深思的秘訣特立獨行：“荷賽”從不顧及外界對它的非議和評價，而是堅守自己的信念，雖然在歷史的長河中，不免

5、在前進中曲折，卻永遠保持在曲折中前進。“荷賽”從第一屆就設立了“年度照片”的獎項，這在文藝界絕對是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文無第一。從此紛爭不斷：2006年，“荷賽”將年度照片授予getty圖片社的美國籍攝影師spencer platt拍攝的“貝魯特年輕人開車經(jīng)過黎巴嫩南部廢墟”：畫面前景中的豪華敞蓬車和漂亮的“汽車女郎”與滿目瘡痍的背景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張照片引來了廣泛的爭論與不同的解讀：有的攝影記者認為這張照片打破了以往戰(zhàn)爭題材的表現(xiàn)手法，但也有人對此表示反對，有的評論者甚至憤怒地表示荷賽評委侮辱了那些出生入死的戰(zhàn)地攝影師，并歪曲了戰(zhàn)爭；而照片中的幾位年輕人也站出來表示spencer pl

6、att的作品錯誤地傳達信息，使觀眾產(chǎn)生了誤解，并指控評委試圖將人們的視線從真正的戰(zhàn)爭中移開，強調他們的價值標準。面對質疑，荷賽評委表示：“作品很耐看，它超越了表象，為我們展示了一個復雜而又充滿矛盾的真實生活?！本驮谶@一屆“荷賽”中，“足球群英譜”、“巴黎街舞者”、“無家可歸者的帳篷”等獲獎組照的所采用的并列式的組圖關系，以及“齊達內(nèi)被罰出場”和“狙擊手受傷”等組照所采用的連環(huán)畫式的遞進關系也使“荷賽”面對千夫所指。但“荷賽”并未因為這些質疑就停止自己的腳步：2007年，“疲兵”成為年度照片：一個年輕的士兵在極度疲倦躺倒在地。“荷賽”評委認為模糊的焦點所造成的美學缺憾恰恰體現(xiàn)了“真實”，但在美國

7、的poyi評選中，這張照片在第一輪就被刷下，因為評委認為它在技術上的缺憾過于明顯。2009年，“荷賽”繼續(xù)以“德黑蘭的吶喊”挑戰(zhàn)評論家的忍受底線，而2010年，一張讓人不忍猝睹的“阿富汗割鼻女孩”更是直接將所有觀者的神經(jīng)至于崩潰的邊緣。2011年和今年的年度照片開始回歸經(jīng)典，但“因循守舊”、“平淡無奇”的評論聲則再度響起，而“荷賽”顯然對此依舊是置若罔聞，依舊踽踽前行。本屆“荷賽”年度照片“加沙的葬禮”，除了普通、尋常、無特點的批評之外，更大的質疑來自對其后期過度修飾的懷疑：從照片來看，現(xiàn)場的主要光源應該來自人群右側后方，但人群的左臉卻被奇跡般地照亮，對于照片中神奇之光的解釋，攝影師自稱是突然

8、間出現(xiàn)的一道光線在墻面上的反射，且這神奇的光線瞬時即逝，而“荷賽”則解釋說他們經(jīng)過認真檢查，認為這張照片的后期處理在行業(y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并且同時贊美說：“我們之所以選擇這張照片，是因為它實在太精彩了男人們手抱著被裹尸布包裹著的幼小尸體。孩子幼小的尸體與男人們憤怒、悲傷的表情結合，與觀賞者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共鳴，從而使得照片更具有張力?！蔽蚁耄@種特立獨行且充滿自信的獨特氣質或許就是荷賽成功的最大秘訣它不太在意別人它的評價，無論評價是贊譽、吐槽或者辱罵；它永遠堅定地認為自己的評選代表了業(yè)界最高的水準，代表著這個時代最新的探索。而這種態(tài)度或許才是“荷賽”給予攝影師最大的啟示：堅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不要

9、太在意別人的評價。新聞攝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藝術表現(xiàn)的一種形式，而藝術，它的魅力往往來自于其獨特的內(nèi)容和形式，而令人悲哀的是，獨特常常伴隨的是不為人所理解，并因而帶給其創(chuàng)作者無盡的寂寞與冷遇：想一想生前默默無聞孤獨奮斗的卡夫卡；還有生前只賣出一張油畫、被認為是瘋子的梵高，你就知道，一個藝術家確實需要“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強大靈魂即使需要忍受如尼采所說的那樣的悲涼的命運，也不應該停止按照自己的理念進行創(chuàng)作：“我的時代還沒有到來，有的人死后方生?！倍瑫r，攝影師在這種創(chuàng)作堅守的態(tài)度之外，還需要強大的自信堅信自己的獨特創(chuàng)作是有意義的，并且終將為人類的精神世界創(chuàng)造價值。在此，我想用攝影

10、家莉賽特莫德爾的一句話與所有攝影師同行們共勉：“最優(yōu)秀的攝影師常常是反叛的、非理性的和瘋狂的?！辈痪幸桓竦膭?chuàng)作中國攝影師在本次“荷賽”收獲四枚獎牌，雖未超越2008年，但也值得載歌載舞地慶祝一番，其中，浙江都市時報的傅擁軍是第二次獲獎。傅擁軍是我非常喜愛和尊重的一位攝影前輩，睿智、謙遜、隨和且一直跟隨自己的內(nèi)心進行創(chuàng)作。這次他獲得表演肖像類組照三等獎的作品是“留守兒童”。與前一次獲獎的“西湖邊的一棵樹”獲得的一片贊譽之聲相比，對“留守兒童”的評價似乎更復雜一些：反對的聲音大多集中在這組照片的創(chuàng)作手段上面擺拍。需要提醒一點的是，傅擁軍獲獎是表演肖像類（staged portrait，也有譯作舞臺

11、肖像），這是今年新增的類別，對于表演肖像來說，“擺拍”實際上就是一種主要的創(chuàng)作手法：拍攝前要對模特以及環(huán)境和光線等進行反復排練，讓人物入戲，也同時對環(huán)境和光線等方面的細節(jié)進行一而再再而三的篩選和擺布這就是我們常說的“擺拍”，這種拍攝方式更常為藝術攝影和商業(yè)攝影所采用，而為中國的新聞攝影所不容，但如今，借助“荷賽”這個巨大的舞臺，它登上了新聞攝影的殿堂。這個變化也許反映了“荷賽”一貫所倡導的宗旨之一：“不受限制的交流”，我的理解，在不觸動新聞真實的紅線之外，無所禁忌。那么擺拍是否觸動了新聞真實的紅線呢？我的觀點是，如果觀者都能一目了然地看出你的照片是擺拍的，那么擺拍就不會影響新聞的真實性實際上，

12、擺拍也是體育攝影記者的最愛：你沒見在奧運會上，頒獎儀式后，所有攝影師都會對著獲獎運動員大叫“孫楊，咬一下金牌”、“葉詩文，把國旗舉起來”或者“邁克（菲爾普斯）看一下這邊”等等，這種拍攝方式難道不是擺拍嗎？那么它影響了新聞真實性嗎？真正觸動紅線的擺拍方式實際上是對新聞現(xiàn)場的再造或者臆造攝影師未能拍到或者未能拍好已經(jīng)發(fā)生的新聞，于是在新聞現(xiàn)場要求事件中的人物把新聞事件再重現(xiàn)一遍，并且對觀者沒有任何的提示；或者攝影師按照自己的想象重新擺布新聞現(xiàn)場和當事人，創(chuàng)造出符合自己要求的新聞瞬間。跳出關于“擺拍”的爭論來看，其實“荷賽”對于新聞攝影的表現(xiàn)形式相當?shù)匕?，“倡導有?chuàng)造性的、形象感染力強的表現(xiàn)手法”

13、。近年來，我們已經(jīng)太多次地在“荷賽”獲獎照片中看到太多在傳統(tǒng)眼光看來出格，甚至是匪夷所思的作品。2007年，中國攝影師常河的作品“中國動物園”在“荷賽”獲獎，這組照片是用過期的膠片和二手的老holga相機所拍攝。整組照片實驗色彩相當濃厚。這組照片獲獎后曾經(jīng)引起一些中國觀者的質疑（實際上，對中國攝影師作品的大多數(shù)質疑都來自于中國國內(nèi)，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中國動物園”是一組在技術上不過關的作品。但我想，對于“荷賽”來說，技術早已不是其關注的焦點，而在于作品表達的思想和觀念。2008年，中國攝影師李潔軍利用玩偶拍攝的作品“復制戰(zhàn)爭”獲得“荷賽”肖像類三等獎，此獎一出，在“玩偶”、“肖像類”等關

14、鍵詞的刺激下，引發(fā)新聞攝影界各種議論；2009年，中國行為藝術家區(qū)志航以其行為藝術作品“區(qū)式俯臥撐”為拍攝主體創(chuàng)作的自拍照“那一刻”獲得“荷賽”當代熱點類榮譽獎，更是讓眾多觀者云山霧罩，不明就里。這些作品對攝影歷史的價值和意義，也許還需要時間的沉淀來檢驗，但我想，“荷賽”有勇氣將這些帶有很強實驗性質甚至是顛覆傳統(tǒng)的照片放到自己的“圣殿”之上，這種作為本身值得我們的尊重和思考：“荷賽”正在以其越來越廣和越來越深的開放性來應對我們這個多元化的社會，更關注攝影師的攝影觀念、個人風格、個人思考以及其表達方式。2008年，我曾經(jīng)有幸參加過一次“荷賽”獲獎攝影師的作品展示會，展示會上放映的照片不一定是“荷

15、賽”的獲獎作品，但都是“荷賽”獲獎攝影師從自己的作品中挑選出來的。這次展示會使我既激動又悲傷：激動的是原來新聞攝影可以有如此多的內(nèi)容和關注對象，可以有如此多的表現(xiàn)形式，而悲傷的是，入行已經(jīng)兩年多的我自覺所掌握甚至所了解的關于新聞攝影的主題、內(nèi)容及形式等方面的知識與其相比，只是一些皮毛而已。百花爭鳴，百家齊放是藝術繁榮的標志，而主題、內(nèi)容和形式的多樣化更利于有野心的攝影師進行創(chuàng)作。所以，我們是否有必要在保證新聞真實的基礎之上，又自縛手腳地劃定各種不可跨越的紅線？新聞攝影發(fā)展到今天，與藝術攝影、商業(yè)攝影等攝影藝術形式大量頻繁地交匯貫通，相互纏繞，從目前來看，這是新聞攝影發(fā)展的大勢所趨，也是新聞攝影

16、面對被攝影藝術的大眾化和普及化大大提升了審美要求和藝術修養(yǎng)的人民群眾提出的更大期望和更高要求所作出的積極變化。雖然“荷賽”并不代表普世的標準，而且或許其某些對獲獎作品的選擇甚至不能夠經(jīng)得起歷史的考驗，但攝影師應該從“荷賽”的作為中得到這樣的啟發(fā)：攝影創(chuàng)作應該不拘一格，不要用任何外在或者內(nèi)在的所謂“規(guī)則”來束縛自己。正如美國攝影師貝倫尼斯阿博特所說：“只要你想做的是誠實的，并且表現(xiàn)值得表現(xiàn)的，你幾乎什么事都能做到。眼光有多開闊，攝影就有多開闊，我們的素材是沒有限制的?！痹谥貜秃湍７轮谐饺绻矣脙蓚€字來形容自己對本屆“荷賽”的感受的話，我也許會選擇“重復”：不是單一的重復，而是大量的重復，包括

17、題材的重復、內(nèi)容的重復，還有形式的重復；不僅僅與其他的攝影比賽重復，還與往屆的“荷賽”重復。中國觀者比較關注的是中國攝影師鄭曉群的作品“牢籠”，這組照片在本屆“荷賽”獲得自然類組照二等獎，跳開這組作品所暗含的對于自由等等政治因素的隱喻，其題材的選擇與6年前常河的獲獎作品“中國動物園”有一些相類似的地方，巧合的是，“牢籠”與“中國動物園”獲得的獎項也完全一樣。兩位作者在談及其創(chuàng)作時，也透露出相似的靈感來源和創(chuàng)作意圖：常河稱拍攝這組“中國動物園”的起因是發(fā)現(xiàn)動物園的動物們很孤獨；鄭曉群則說他的這組“牢籠”是為了突出表達動物園中動物孤獨、無助的主題。而在本次“荷賽”獲獎照片中，獲得日常生活類組照金獎

18、的作品“米萊拉”在題材上更與上屆獲得同一獎項的作品“不讓你離開”有著驚人的相似：都聚焦于老年癡呆癥患者及其家人的生活狀態(tài)，而且故事的主角都是兩個人，只不過“不讓你離開”是一位老人照顧自己患有老年癡呆癥的妻子，而“米萊拉”則是照顧自己患有老年癡呆癥的丈夫。在故事的結尾處，兩位患病的老人都逝去，剩下他們的老伴孤獨的延續(xù)著人生。較為含蓄的重復則是當代熱點類單幅金獎作品“垃圾堆邊”：在肯尼亞內(nèi)羅畢的丹多拉，一個撿垃圾堆婦女坐在垃圾上靜靜地讀書。仔細體味這張照片，再與2011年“荷賽”藝術和娛樂類單幅一等獎的獲獎照片“拉琴的女子”（在剛果首都金沙薩一條混亂的街道邊，剛果女子josephine mpong

19、o正在拉大提琴）相比，是否有異曲同工之妙呢？除了與以往的“荷賽”出現(xiàn)重復之外，本次“荷賽”的獲獎照片還與其他的攝影比賽出現(xiàn)相似的情況：獲得體育動作類單幅一等獎的照片“沖過終點的喜悅”所記錄的瞬間對于中國攝影愛好者來說可能尤為熟悉：2010年全球攝影師大賽中國區(qū)運動類金獎以及2010年美國國家地理雜志攝影大賽的人物類一等獎的獲獎照片都捕捉的是印度尼西亞水田賽牛的極為雷同的精彩場面。“重復”是攝影師極為敏感的詞匯：攝影師最怕與人相重，無論是自己拍攝的主題還是自己拍攝的方式以及表現(xiàn)的手法。而作為“荷賽”這樣級別的國際攝影大賽，在一屆比賽中出現(xiàn)如此眾多的重復現(xiàn)象應該不是巧合，其中的秘密，很難揣測：為何

20、“荷賽”對此絲毫不以為意呢？我猜想，或許“荷賽”嘉許的并不是重復和模仿，而是在此基礎上的突破、創(chuàng)新與超越。攝影誕生至今已經(jīng)一百多年，經(jīng)過成千上萬的攝影師不懈的努力，當今世界，攝影未曾觸及的角落已是鳳毛麟角，所以，在題材、內(nèi)容方面與別人出現(xiàn)重復的現(xiàn)象，應該是正常的，也是幾乎無法回避的。而且，攝影作為一種藝術，一個攝影師的成長和所有藝術家的成長一樣，必須經(jīng)過模仿而后超越的過程：舉個例子說，即使是最偉大的書法家，在其成長之初，也不得不從模仿其他人的書法開始，在不斷模仿的基礎上，才會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我在想，如果李白不愿意模仿前人，那么在“月出皎兮，佼人僚兮”之后，或許就不會有“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

21、人”；如果李白不愿意重復自己，那么在“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之后，我們也許就不會見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了。所以，一個攝影師不必因為自己在創(chuàng)作中重復了別人就如坐針氈，或者因為自己在創(chuàng)作中模仿了別人而感到尷尬，只要這種重復和模仿不是以重復和模仿為前提，而是以創(chuàng)新和超越為目的：也就是說，雖然我的創(chuàng)作與別人重復，雖然我在創(chuàng)作中模仿了他人的方法和手段，我的重復和模仿只是使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目的是為了突破創(chuàng)新和超越他人，那么，這樣的重復和模仿就是有價值和有意義的，就應該得到尊重和嘉許。除了重復他人之外，重復自己也需要勇氣：很多攝影師對選題總是淺嘗輒止，甚至認為重復自己是江郎才盡的表現(xiàn)。反觀之

22、今日之“荷賽”，重復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是攝影師永不饜足，不斷挑戰(zhàn)自我的精神的表現(xiàn)：本次“荷賽”中有一個很有意思的重復現(xiàn)象發(fā)生在日常生活類組照二等獎的作品“外來性工作者”，這組照片與前年開始見諸于報端，其中的一張（一個叫做安娜的尼日利亞性工作者躺在草叢中自己臨時的床上，這張照片同樣也出現(xiàn)在本次“荷賽”的獲獎照片中）摘取了2011年美國全球圖片獎（picture of the year）肖像類的優(yōu)秀獎。但2011年完成在組照中大量堆砌的是這些來自非洲的性工作者所藏匿于草叢、荒野或是樹林中的工作場地，從形式上與前些年獲獎的“巴黎無家可歸者的帳篷”類似。2012年，攝影師paolo patrizi繼續(xù)著

23、自己的拍攝，新近補充了幾幅這些性工作者在自己的臨時居所等待的照片，使整組照片邏輯性和力量都大為提升，并最終在“荷賽”中獲獎。而在過往的“荷賽”中，重復自己的例子并不少見：2009年，美國攝影師donald miralle以一組拍攝夏威夷超級鐵人三項賽的照片獲得“荷賽”體育動作類組照金獎。2011年，donald miralle再次以拍攝于同一個比賽的照片獲得“荷賽”體育類單幅金獎：對于某些聰明的攝影師而言，有的選題就像是一個不斷發(fā)育著的金礦，采之不竭，用之不盡。而且，攝影師持續(xù)關注同一個選題，在不同的時代背景下，往往能夠挖掘出極為深刻的價值：還記得去年“荷賽”人物肖像類組照三等獎的照片“norfolk和burke”嗎？18781880年間，英國攝影師john burke在英國發(fā)動的第二次對阿富汗戰(zhàn)爭中拍攝了很多照片，100多年后的2001年，又一個英國攝影師simon norfolk在阿富汗戰(zhàn)爭期間來到了阿富汗，當norf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