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精神的變形與靈魂的蛻變——汪曾祺早期小說《復仇》解讀

1、復仇：精神的變形與靈魂的蛻變汪曾祺早期小說復仇解讀第9卷第l期2009年2月雞西大學JOURNALOFBXIUNlVERSITYVo1.9No.1Feb.2009文章編號:16726758(2009)0101063復仇:精神的變形與靈魂的蛻變汪曾祺早期小說復仇解讀肖利慶摘要:短篇小說復仇是汪曾祺早期的代表作,也是他的成名作.復仇的表層講述了一個”非典型”的”遺腹子”為父親報仇雪恨的故事,在深層次上卻表現了個體對人生意義的追問,表現了個體內心深處對自我命運的否定與抗爭,表現了作家對家族恩怨和個體生命價值的深沉思索,尤其是表現了個體精神變形過程中的痛苦和靈魂蛻變后的快意.關鍵詞:精神變形;主體性;

2、生存意義;生命價值中圖分類號:I207.42文獻標識碼:A由于受戒等一系列”鄉(xiāng)土小說”的巨大影響,汪曾祺被評論界”追認”為”京派最后一個作家”.但是,由于歷史的原因造成的作家創(chuàng)作生命的中斷,長期以來,汪曾祺一直被誤認為是一個八十年代的作家,致使他前期的作品在某種程度上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實際上,早在1948年就有評論家指出”在中國文壇上,目前有兩個最可注意的年輕作家,路翎與汪曾祺”.汪曾祺和他的老師沈從文先生一起”表現了中國的人人與他背負著的感情的傳統(tǒng),思想的傳統(tǒng).在這方面,他們給新文學打開了一個新的天地,樹立了一個光輝的起點”.短篇小說復仇是汪曾祺早期的代表作,也是他的成名作.復仇的表層講述

3、了一個”非典型”的”遺腹子”為父親報仇雪恨的故事,在深層次上卻表現了個體對人生意義的追問,表現了個體內心深處對自我命運的否定與抗爭,表現了作家對家族恩怨和個體生命價值的深沉思索,尤其是表現了個體精神變形過程中的痛苦和靈魂蛻變后的快意.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一書中講述了”精神的三種變形:精神如何變成駱駝,駱駝如何變成獅子,最后獅子如何變成小孩.”這三種變形也完全適用于對復仇這篇小說的解讀.首先是精神變成駱駝.中國人重視父子倫理,孟子說:”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孟子?滕文公上)禮記說:”父之仇,弗與共戴天”(禮記?曲禮上).中國的社會秩序是家庭倫理的展開,所以往往把”父

4、子”和”君臣”,”國仇”與”家恨”并提.春秋?公羊傳就說:”君弒,臣不討逆,非臣也;不復仇,非子也.”(春秋-公羊傳?隱公十一年)由此可見,中國傳統(tǒng)思想重視維護社會倫理秩序,對破壞者絕不寬恕.為君復仇是”忠”,為父雪恥是”孝”.復仇中的旅行者是父親的”遺腹子”,他就是為父仇而生的,復仇是他還未出生就被注定的命運.作為”遺腹子”的身份,使他肩負著復仇的使命,社會倫理要求他必須擔起復仇的重任.所以,”到他長到能夠得到井邊的那架紅花的時候,母親交給他父親的劍,在他手臂上刺了父親的仇人的名字,涂r藍”.尼采說:”許多重負是給精神,給強壯忍耐而中心崇敬的精神擔載的”.旅行者身體強健,精神壯碩,可以擔當這

5、樣的使命,能夠完成復仇的重任.這時候,他的精神變成了”駱駝”.”這一切重任,勇敢的精神都擔載在身上,忙著向他的沙漠去,像負重的駱駝忙著向沙漠去一樣”.他發(fā)誓要”走遍所有的路”尋訪殺父的仇人,他說“即使我一生找不到你,我這一生是找你的了!”“在最寂寥的沙漠中,完成了第二變形:在這里,精神變成獅子;他想征服自由而主宰他自己的沙漠”.復仇中的旅行者承擔著為父親報仇雪恨的社會倫理責任和家族使命.但是,他是父親的”遺腹子”,他并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他一生中沒有叫過一聲父親.他沒有聽見過自己叫父親的聲音”.他對父親是陌生的,對仇人同樣陌生.”父親和仇人,他一樣想不出是什么樣子”.旅行者的復仇行為,實際上

6、是拋棄了他應該有的生活而為一個陌生人去殺另外一個陌生人.這是荒謬的.加繆說,”我們是向著未來生活著的.”但是,旅行人在復仇之路上卻僅僅生活在過去,生活在陌生的仇恨當中.他的使命是外界賦予的,他的生活道路是由社會倫理強加到他身上的,他的命運不是由自己而是由一種異己的力量所決定的.因此,復仇中的旅行人不是生活在”我要”之中而是生活在”你應”之中.在這里,”母親”的形象是一個獨特的象征.她既不是愛的象征,也不是美的象征.對于旅行者來說,她代表著一種異己的力量.她從來沒有戴過一朵花,她只是代表死去的丈夫,命令兒子去復仇.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活著的母親成為死去的父親的生命的延續(xù).她成為”傳聲簡”,死去的

7、父親通過她責令兒子前往復仇.旅行者的生命為母親所掌握,更被死去的父親所掌握.總之,是被”你應”所掌握.你應躺在路上,診候著獅子之精神;它是一個放射著金光的甲獸,每個鱗上有你應的金字!但是獅子之精神說我要.從”你應”到”我要”,是駱駝變形為獅子的過程,這個過程的完成意味著個人主體意識的覺醒.個人主體意識的覺醒是一個艱難靈魂蛻變的過程.首先,它是個體在對人生的思考中萌生的.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當我思維的時候我存在,而且只有當我思維的時候我才存在”,思維是人類個體真實存在的確證.復仇中,旅行者的思維是從對人生的思索開始的.在寺廟的禪房里,他開始思索自己的人生,他意識到”人生真是說不清”.”說

8、不清”即是對自己的人生道路的懷疑,對自己承擔的復仇的使命的懷疑.他意識到個體的生命價值與其所承擔的社會倫理責任的深刻矛盾,意識到人生的轉瞬即逝與世界的永恒之間的深刻矛盾.他覺察到自作者簡介:肖利慶,碩士,廣西師范學院2007級文藝學專業(yè),廣西?南寧.研究方向:文藝美學.郵政編碼:530001?106?第1期復仇:精神的變形與靈魂的蛻變汪曾祺早期小說復仇解讀2009年己人生的荒謬,”為他的悲哀而悲哀了”.他發(fā)現了自己復仇的無意義,所以”有時候他更愿意自己被仇人殺了”,”有時候他對仇人很有好感.”這種思索和懷疑與哈姆萊特的”延宕”具有相同的本質,都是對人生意義的追問,對自我靈魂的考問.其次,個人主

9、體意識在”美”的催化之下成長.黑格爾說:”審美帶有令人解放的性質.”“審美是一種生存方式,是不同于現實生存方式的獨立的生存方式”.”審美突破現實觀念,以直覺和情感體驗來占有對象,使其呈現出超現實的意義即審美意義,這是對生存意義的領悟”.寧靜的小山村,小蒙舍里孩子的讀書聲,馬的鈴鐺,連枷敲在豆秸上,這些意象構成一幅美的圖畫,引發(fā)了旅行者對生存意義的思索.他意識到時間易逝,轉瞬間自己已經變老.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第九)古往今來,對時間的深沉思索本身就是對人的生存意義的追問.從否定的方面來看,旅行者深刻意識到生存的無意義:寂寞,疲倦,既不失望也沒有希望.從肯定的方面來看

10、,旅行者意識到除了復仇之外,人還應該有另外一種生存方式小石橋前溫馨的家:烏青頭發(fā)的母親,穿銀紅色衫子的妹妹.歌德筆下晚年的浮士德也是在”美”的感召下人性復蘇,領悟到生存的意義,憧憬著”自由的人民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懷著幸福的預感,禁不住失聲發(fā)出”你真美呀,請你停留”的感慨的.再次,它在對自我的反思中逐漸建立起來.所謂“主體性”,在黑格爾那里意味著一種關涉到自我的結構,其核心的要素有兩個,一是作為個體行為權利的”自由”,二是作為思想,精神之本質的”反思”性活動.斯賓諾莎認為,反思是認識真理的比較高級的方式.復仇中的旅行者在”美”的啟迪之下,在對人生的思索過程中同樣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活動.他對

11、自己的生存方式產生懷疑,他意識到自己被復仇”異化”的本質.他發(fā)現自己是借了仇人的名字而存在的,仇恨包裹著他,”像一枚果仁包在果核里”.他對手中的劍感到陌生,他甚至發(fā)出了”劍啊,不是你屬于我,我其實是屬于你的”這樣的感慨.他夢見自己面臨壁直的黑暗,而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超越.他意識到世界的豐富多彩,而他自己在”蒼青赭赤之間的一條微微的白道”上走到了”一條線的盡頭”,”再往前沒有路了”.古希臘德爾斐神廟門楣上有一句題詞:”認識你自己!”認識自己即是對自我的反思.旅行者通過對自我的深刻反思,主體意識逐漸建立起來.最后,個體的主體意識在對社會悖論的思考中最終確立.在一個絕壁的山洞里,旅行者終于找到了苦苦

12、尋覓的仇人.然而那仇人的手臂和他一樣:”手臂上赫然有三個字,針刺的,涂了藍的”,但是卻是”他父親的名字”.旅行者的父親作為受害者的身份遭到質疑,因為他同樣是傷害別人的兇手,他也是別人的仇人.旅行者苦苦尋訪的仇人也跟他一樣曾經是一個復仇者.旅行者不過是在”相似的風景里做了不同的人物”.此時,如果復仇者手刃仇敵,他同樣將陷入復仇的輪回.這是一個社會的悖論.在對復仇還是放棄的深刻矛盾中,旅行者忽然意識到”他的母親一定已經死了”.由此,復仇失掉了意義,旅行者決定卸掉心中的仇恨,他的主體意識在這一過程中得以最終確立.駱駝是一個正題,獅子是對駱駝的否定,它是一個反題.但是,精神由駱駝變形為獅子只是”創(chuàng)造自

13、由和一個神圣的否定以對抗義務”.它是”在最神圣之物里,找到幻謬與暴虐,使它可以犧牲愛以掠奪自由”,但是它的價值僅限于”取得創(chuàng)造新價值的權利”.如果要創(chuàng)造新的價值,獅子還必須變形為小孩.小孩是對獅子的否定,是對駱駝的否定之否定,是一個合題.這個合題就是一種肯定,”為著創(chuàng)造之戲”,”一個神圣的肯定是必要的”.具體到汪曾祺復仇這篇小說,獅子變形為小孩即是卸下了強加在他身上的社會倫理責任,從仇恨中超脫出來,掙脫被注定的命運,擺脫外界的束縛,超越仇恨,從而以“冤親平等”的態(tài)度對待這個世界,并且投入到對世界的創(chuàng)造中去.旅行者同他的”仇人”一起”要從沒有路的地方走過去”,直到”有一天,兩副鏨子同時鑿在虛空里

14、.第一線由另一面射進來的光”.經過由駱駝到獅子再到小孩的三種變形,精神完成了正反合的演化歷程.復仇中無名的旅行者尋找到了生命的價值和生存的意義,完成了個體主體意識的建構.”精神現在有了它自己的意志;世界之逐客又取得他自己的世界.”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在旅行者精神的變形和靈魂的蛻變過程中伴隨著他深深的痛苦.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認為:”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論語?學而第一),”孝”被看作”仁”的核心.在具體行動上,孔子認為”孝”的要義有兩點:一是要”三年無改於父之道”(論語?學而第一),二是要做到”無違”(論語?為政第二).復仇中的旅行者的”棄仇”行為,顯然違反了”孝”道.在由”復仇”向”棄仇”的

15、轉變過程中,旅行者的理智與情感進行了復雜激烈的斗爭.盡管斗爭的結果是理智戰(zhàn)勝了情感,但是它卻是以旅行者”相信他的母親一定已經死了”這個假設作為前提的.這是旅行者的一種自欺行為,由此我們可以體會到旅行者內心深處的那種痛苦.在復仇中,對于復仇者內心的矛盾與沖突,以及由此帶來的難以忍受的痛苦,作家都在外界的”靜”與內心的”動”的鮮明對比中來加以表現的.由于作家的詩化的語言,旅行者內心深處的痛苦與掙扎反而被淡化了.這也是我們在解讀這篇作品的時候常常忽略這個方面的一個重要原因.復仇這篇小說創(chuàng)作于1944年,它是作家對發(fā)表于1941年的一篇同名小說的重新創(chuàng)作.結合當時的時代形勢,我們可以看出旅行者的”棄仇

16、”絕不僅僅具有個體上的意義,它同樣代表著那個時代中的人們對于戰(zhàn)爭的厭棄和對于和平的呼喚.作家汪曾祺也曾經坦率地說:“寫這個東西,跟當時的局勢有些關系人們已經預感到內戰(zhàn)將是一場災難.”參考文獻1.嚴家炎:中國現代小說流派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年2.唐浞:虔誠的納蕤思談汪曾祺的小說A.錢理群:二十世紀中國小說理論資料(第四卷)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年3.德尼采:查拉斯圖拉如是說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3年4.法加繆:西西弗的神話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3.年5.英羅素:西方哲學史(下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6年6.德黑格爾:關學(第一卷)M.北京:商務

17、印書館,1979年7.楊春時:生存與超越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年8.陳嘉明:現代性與后現代性十五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9.楊鼎川:關于汪曾祺40年代創(chuàng)作的對話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3年(下轉l12頁)?107?第1期雞西大學2009生朱燈滅,朱顏尋.體君歌,逐君音.不貴聲,貴意深.“朱燈滅,朱顏尋”,已去其目視之感受,但還能形象地表現出知音冬夜對坐的情景與心境.如此白描,殊覺可喜.鮑照是封建社會士族政治制度統(tǒng)治下寒門出身的詩人.他的作品表現了寒門對士族政治制度的不滿,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的現實.他的詩風格清新,活潑,勁健有力.詩品說他:”善制形

18、壯寫物之詞,得景陽之淑詭,含茂先之靡嫂,骨節(jié)強于謝混,驅邁疾于顏延,總四家而擅美,跨兩代而孤出”;南齊書?文學傳論說他”發(fā)唱驚挺,操調險危,雕藻淫艷,傾炫心魂,亦猶五色之有紅紫,八音之有鄭衛(wèi)”;杜甫說他”俊逸”;沈德潛說他的樂府”如五丁鑿山,開人世所未有”,都各有所見.他主要的成就是樂府,這與他的思想情感接近人民大眾有關,他的作品對后來作家(最顯著的如李白影響很大)他的擬行路難促進了七言詩歌形式的發(fā)展與成熟,無論就文學的思想內容或藝術表現看,他應駕乎當時”典正可采,酷不入情”南齊書?文學傳論的貴族文學代表者謝靈運與顏延之之上.參考文獻1.沈約: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2.李延壽: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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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fwriting.Morethan200poemswithstrongrealisticspirithandedonfromagetoage,representingthesociallivingatthattime,areseenasanewtypeofstyleintheChineseliterature.BaoZhaoScharacteristicinliteraturehasnotpaidmuchmoreattentionduetOhislowsocialstatus.Keywords:BaoZhao;humblefamily;greataspiration;indignation;capableperson;oneSlowsocialstatusClassNo.:I206.2DocumentMark:A(責任編輯:宋瑞斌)(上接107頁)TheSpiritualDeformationandtheTransmutationoftheSoulTheInterpretationonW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