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爾遜：護我五十年的懸飲系列方

1、江爾遜：護我五十年的懸飲系列方中醫(yī)書友會第 1301 期每天一期，陪伴中醫(yī)人成長I 導(dǎo)讀：江爾遜老講述自己年輕時即得懸飲病，且輕、重、 危證均患過。 作為醫(yī)者， 亦站在患者的角度體會病痛的反復(fù)， 并親身驗證了方藥的療效，惠及更多的患者。通過江老此番 經(jīng)歷，在臨證時給了我們極大的指導(dǎo)與啟示。 （編輯 /俞立豐）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治懸飲方自身驗證錄作者/江爾遜整理 /余國俊、江文瑜 我自幼體弱多病，年甫弱冠，便患懸飲，反復(fù)發(fā)作，久治不 愈。在先師陳鼎三先生指導(dǎo)下，抱病研習(xí)金匱要略痰飲 病篇。該篇論懸飲曰：“飲后水流在脅下，咳唾引痛，謂之懸 飲?！薄傲麸嬚呙{，下痛引缺盆， 咳嗽則轉(zhuǎn)甚”，以及“病懸

2、飲者， 十棗湯主之”等等?；驶式?jīng)文，千載生輝，毋待詮釋，懸飲之 證因脈治，已昭然若揭。但我畏十棗湯猛峻，未敢輕嘗，而 別求方藥。也是合當(dāng)濫竽杏林，因為輕、重、危證均患過， 自身驗證方藥的療效，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推己及人，自 然少走一些彎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一、香附旋覆花湯治懸飲輕證我 20 歲時，仲秋月，偶感寒，咳嗽，脅痛（牽掣痛，如翻 身、轉(zhuǎn)側(cè)、深呼吸便牽引作痛） ，寒熱往來， 每日幾十度發(fā)， 每次幾分鐘或十余分鐘不等。 寒時，背心如冷水灑潑； 熱時， 又如烈火燎灼。自書小柴胡湯加減不效， 先師笑曰：“此非柴 胡證，乃香附旋覆花湯證也。毫厘千里，慎之慎之！”即書原 方：生香附、旋覆花（

3、布包） 、蘇子、廣皮、茯苓各 9g ，法 夏、苡仁各 15g 。余頗惡藥味之苦澀難咽（旋覆花之故） ，咽 下便嘔。半日許，斷續(xù)嘔出黏涎碗許，不意寒熱，脅痛竟完 全消失。 我暗喜本方之妙，乃請教先師。師出示溫病條辨·下焦篇 第 41 條：“伏暑、濕溫脅痛，或咳或不咳，無寒但潮熱，或 竟寒熱如瘧狀，不可誤認(rèn)柴胡證， 香附旋覆花湯主之。”我頓 開茅塞：原來是誤認(rèn)了柴胡證！何以會誤認(rèn)？乃因寒熱、脅 痛頗似柴胡證。但既非柴胡證，其脅痛伴寒熱當(dāng)作何解？吳 鞠通自注： “此因時令之邪，與里水新搏”真是一語道破！ 光陰荏苒，閱歷漸多，復(fù)取仲景柴胡證，與鞠通香附旋覆花 湯證合勘，益知二證之寒熱雖相似，

4、胸脅證候卻大異之。柴 胡證為胸脅苦滿，或兼痛，但決非牽掣作痛，乃無形邪氣郁 于少陽，偏于半表；香附旋覆花湯證為胸脅牽掣作痛，而非 苦滿，乃有形水飲停聚胸脅，偏于半里。毫厘之辨，在于斯 乎？我數(shù)十年來治懸飲輕證，均用香附旋覆花湯化裁，歷用 不爽。值得思考者， 鞠通既言懸飲脅痛之病因為“時令之邪， 與里水 新搏”，是否必有外證呢？不一定。如 1974 年，我已年屆六 旬，患面神經(jīng)炎初愈，亦在仲秋，偶著涼，外證不顯，惟右 脅痛，未介意。至夜，從影院歸途中，脅掣痛加重，牽引腎 區(qū)，仍勉強就寢。夜半，脅痛劇增，不敢翻身和深呼吸，家 人扶坐，亦難支持，急送醫(yī)院，注射止痛針， 脅痛分毫未減。 次晨，西醫(yī)診斷

5、為小葉性肺炎，欲用抗生素。我自知為懸飲 復(fù)發(fā)，即疏香附旋覆花湯加降香、 白芥子、瓜蔞仁，服 1劑， 至傍晚，脅痛大減，又服 1 劑痛止。又一次，我返家乘車受 風(fēng)，并無外證，脅痛亦發(fā)，臥床不起，亦如法治之而愈。我 曾用此方治過不少胸膜炎、胸腔積液病人，大多無外證， 般服 2?4 劑便可止住胸脅徹痛。 可見懸飲輕證， 縱來勢較急， 或因外感誘發(fā)， 卻不定伴見外證。 所以我提倡讀古醫(yī)籍時， 一不要以文害辭，以辭害意；二不要脫離臨床，死于句下。二、控涎丹治懸飲重證 回憶 1935 年，我的懸飲病復(fù)發(fā)，脅痛甚劇，豈止不可翻身 轉(zhuǎn)側(cè)，即身體稍動， 脅部亦如刀刺之， 遍服往昔獲效方藥 （包 括香附旋覆花湯）

6、乏效。因思懸飲重證， 金匱要略十棗 湯十分對證。但我素體虛弱， 未服先懼。 遂遵鞠通“雖不用十 棗之峻，然不能出其范圍”及“久不解者，間用控涎丹”之訓(xùn)， 取自制控涎丹 1.5g 吞服，不足 10 分鐘即如廁，嘩嘩而瀉下 者皆是水，約有半桶，瀉后約 4 小時，試翻身，竟完全不感 覺脅痛?？陀^論之，控涎丹雖不如十棗湯之猛峻，但方中甘 遂決經(jīng)隧中水飲，大戟逐臟腑中水飲，白芥子驅(qū)皮里膜外水 飲，合而用之，藥力亦不緩。故宜制成丸，小量吞服，則攻 逐水飲而不過傷正氣。我近年常用本方治滲出性胸膜炎、胸 腔積液，只要病人不兼外證，或外證已罷，無消化系統(tǒng)器質(zhì) 性病變，均可放膽與服，毎次 1.5g ，早晨空腹吞服

7、， 15?30 分鐘即可致瀉。如體質(zhì)不甚虛者，下午 4?5 時再吞服 1.5g 。 隨著腹瀉次數(shù)增加，胸水消退亦加快，一般不會出現(xiàn)惡心、 嘔吐、眩暈等毒副作用。待胸水消退，轉(zhuǎn)服健脾清肺、祛痰 通絡(luò)方藥緩緩調(diào)理之。三、豁痰丸搶救懸飲危證再憶 1939 年，我的懸飲病又復(fù)發(fā)，較歷次尤劇，胸脅掣痛 不可忍，咳嗽疾盛，服香附旋覆花湯 2 劑無效；改服控涎丹 1.5g ，大下數(shù)次，胸脅掣痛稍緩，次日復(fù)如故，不敢續(xù)服。 其時呼吸、 稍翻身均感胸脅牽掣， 痛如刀割，更兼氣喘痰鳴， 痰涎稠厚膠黏，有如飴糖筋絲狀，略至口邊而吐不出，需用 手撈。 7 天飲食不進，口干欲飲，呼吸急促，水入則嗆咳不 已，漸形閑頓，勢

8、近垂危。先師躊躇良久，曰：“試用豁痰丸 （唐宗海 血證論 方：當(dāng)歸、知母、花粉、白前根、 麥冬、 枳殼、杏仁、瓜蔞霜、竹瀝、桔梗、射干、茯苓、石斛、甘 草）?！币蛞股铍y備竹瀝，權(quán)用生萊菔汁代之，連服兩煎，病 無進退。師乃私語家人：“恐無救，當(dāng)備后事?！贝纬浚∷?鄉(xiāng)有急證，師應(yīng)邀往救。師兄師弟十余人惶惶不安，聯(lián)合會 診，疏方送我過目，連擬數(shù)方，皆不中我之意。因囑家人， 仍煎豁痰丸，急備竹瀝幾大碗，以藥汁與竹瀝各半兌服。下 午 3 時服頭煎，黃昏服二煎，至夜半，痰涎減少，氣喘、胸 脅掣痛亦減輕，竟可翻身。又服三煎，翌晨諸癥大減。所可 訝異者，稠黏之痰既未吐，亦未下，無形中竟悄然而逝！乃 改用氣陰兩補合調(diào)理脾胃方藥數(shù)帖，漸形康復(fù)。 豁痰丸將我從死神之手爭奪過來，已是近半個世紀(jì)前的事了， 但彼時情景，至今記憶猶新。反思此等危證，實系懸飲之變 證：懸飲留伏，郁遏化熱，釀成稠痰，壅滯肺竅，導(dǎo)致呼吸 衰微，清氣難入，加之 7 日飲食不下，再捱幾日，只能坐以 待斃?；硖低杈鼓芡旎厝嗣陧暱?，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