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當代微型小說的審美特性

1、試論當代微型小說的審美特性 簡要微型小說篇幅小，文字短，人物少，情節(jié)單一，文字簡潔。優(yōu)秀的微型小說所表現(xiàn)出的瞬間美、精當美、深刻美及變化美，更具藝術(shù)魅力。微型小說的這四個審美特性是互相聯(lián)系，互為一體的。猶如微雕，精雕細刻，產(chǎn)生微雕之美。但是，真正能感染人的微雕，不是形式上的雕鏤，而是它的內(nèi)容上所具有的極大的濃縮性和高度的暗示性，誘發(fā)人們的思索和想象，這樣才能短中見深、小中見大、以一當十。微型小說正是如此。 關(guān)鍵詞當代 微型小說 瞬間美 精當美 深刻美 變化美微型小說篇幅小，文字短，人物少，情節(jié)單一，文字簡潔。但優(yōu)秀的微型小說卻有著巨大的藝術(shù)魅力，顯示出這種文學形式的勃勃生機。這里，對微型小說的

2、審美特性，試作如下探討。一、瞬間美如果說，長篇小說是生活的歷史畫卷，中篇小說是生活大樹的完整一截，短篇小說是生活的橫截面，那么，微型小說則表現(xiàn)的是生活的一瞬間。這一反映生活所攝取的瞬間就是它區(qū)別于長、中、短篇小說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審美特性。微型小說常常抓住生活中的一個鏡頭，即透過人物的一言一行，表現(xiàn)其瞬間的音容笑貌和性格特征。請看李邦林的賠杯：“我賠，一只瓷杯?！甭灭^服務部那位秀氣姑娘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位余怒未息的川西大漢。柔聲地問道：“怎么，是不小心碰壞的。”“不，是我捏碎的?！薄盀樯?？”大漢從口袋里掏出一份揉成一團的電報單，用粗硬的手指敲著結(jié)實的桌面，憤憤地說：“看看，能不氣人！一個

3、經(jīng)管著五百來人的供銷科長，不為廠里的命運操心，不在產(chǎn)銷上出出主意，盡動這些歪腦筋，哼！”姑娘拿過電報一看，簡簡單單的十個字：“廠長：天氣寒冷，保重身體?！边@一瞬間被作家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捕捉了，并留下兩個形象的、令人思索的“永恒一瞬”：廠長嫉惡如仇，剛直不阿；供銷科長，討好有術(shù)，令人不齒。同時，也烙上了那個時代的印跡電報單。再如王金明的遲到的候選人，寫一個競選副廠長的大會，新廠長和工業(yè)局長都參加了大會，幾位候選人要當著全體管理人員的面發(fā)表“就職演說”，聽憑大家品頭論足，最后由廠長和工業(yè)局長定奪，可是，開會時間過了40分鐘，設備科長俞真才滿頭大汗地闖進會議室，右顴骨上還有一塊未擦的油斑，作者對這一瞬

4、間這樣描繪：新廠長板著臉冷冷地問：“這個會議的重要性你知不知道？”“知道?！薄拔乙辉僖鬁蕰r參加，你難道不知道時間就是財富嗎？”“知道。我還知道，主機停一個鐘頭，廠里就要損失1442元！我沒有權(quán)利把人民幣白白扔掉。”廠長側(cè)過臉和局長交換了一下目光，局長會意地點點頭。廠長突然站起來大聲宣布：“散會。”在人們詫異的目光中，新廠長和局長肩并肩走出會議室。他們倆輕松地低聲交談，副廠長的人選仿佛已胸有成竹。開始劍拔弩張，轉(zhuǎn)眼風和日麗。這一瞬間表現(xiàn)了俞真的經(jīng)濟頭腦和高度的責任感。為了工廠不遭受損失，對于自己可能因遲到或頂撞領導而影響競選的成功全不在意。這種不在意，正是他可貴品質(zhì)的表現(xiàn)。微型小說獨具匠心、靈

5、巧地捕捉生活中的最具感染力的一瞬，使人看到更深遠的東西，看到它與整個生活的聯(lián)系。一位微型小說作家說：“微型小說的先天不足幅短量小，倒成了一種得天獨厚的長處，能使讀者于瞬息間卒讀并形成藝術(shù)初感，得到完整影像，激起想象，引動情思，得到審美享受上的滿足。”這確是深得個中三昧之談。二、精當美。微型小說的精當美是由它的特點“短”所決定。首先是取材的精細。微型小說不反映生活全景，它攝取生活中的一個小鏡頭、小插曲，捕捉人物性格的一點特質(zhì)、一個側(cè)面、一種情緒、一點感受；或者，表現(xiàn)作者對生活的一點思索、一點情趣、一點人生哲理當然，這些小小的“一點”，都具有一定的特征性和典型性，是精心的抽樣。比如，王蒙的烙餅，寫

6、的僅是守誠在與后妻結(jié)婚后幾年未得烙餅吃。四十歲生日那天，他決絕地宣布：“我、要、吃、烙、餅！”當全家忙著做烙餅，他又為和面、煤氣火開的大小等事情上，對妻子大動肝火。這種近乎變態(tài)的感情，除了說明人的積習頑固之外，在守誠那里可能還有“新人不如舊”的失落感。這確實是微量題材，卻同樣能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深邃的境界。其次是結(jié)構(gòu)的精密。精密，指故事既要完整，又要有曲折多姿，做到前后呼應，錯落有致。特別是小說結(jié)局要出奇制勝，使人余味無窮。比如，汪曾祺的陳小手，寫“聯(lián)軍”團長太太難產(chǎn)，請了一個長有一雙乖巧小手的男性“產(chǎn)婆”來助產(chǎn)，團長太太平安生產(chǎn)，團長宴請、賞錢，像生活中發(fā)生的事情一樣平常，待到：陳小手出了

7、天王寺，跨上馬。團長掏出槍來，從后面，一槍就把他打下來了。團長說：“我的女人，怎么能讓他摸來摸去！她身上，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許碰！這小子，太欺負人了！日他奶奶！”團長覺得怪委屈。一聲槍響，出人意料，但又實在情理之中。第三是人物的精當。微型小說中的人物，一般來說只有一兩個或兩三個。而就是這一兩個人物也只是突出他性格中的傳神之點。如陳守信的頭版頭條，集中刻畫了馮科長前倨后恭的丑態(tài)。當趙副局長正在臺上時，他總是畢恭畢敬，點頭哈腰；后來聽說趙副局長免職，他態(tài)度陡然一變，竟要給趙“顏色看看”。見面后，他果然拉腔拉調(diào)，得意洋洋，酸勁十足。等別人告訴他，趙副局長免職是因為當了正局長時，他大驚失色。尷尬之態(tài)

8、，刻畫得入木三分。再如，張秀楓的“嚴重問題”，通過機關(guān)生活會上，嚴副科長向局長提出的“嚴重問題”，刻畫了一個儼然正經(jīng)卻阿諛奉承的典型人物，使讀者在藝術(shù)享受中受到教育。微型小說常在一個細節(jié)或一段心理描寫中傳神地突出人物性格的一個主要特征，從而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第四是語言的精練。微型小說是惜墨如金的。如馮驥才的多活一個小時，寫天神動了惻隱之心，決定給十個死者每人一個小時回到人間享用。天神問他們怎么利用這短暫又珍貴的一小時時光。十個死者依次作了回答。十個死者十句話，鮮明地表現(xiàn)了十個人的不同性格、情操、志趣和境界。一句話可以讓人想象他的一生是怎樣活著的。話語不多，蘊含卻很豐富。為了擴大語言的容量，加

9、強語言的表現(xiàn)力，微型小說的語言多用隱喻、夸張、象征、幽默等修辭手法。如徐光興的槍口，尖銳地批判了社會生活中的不正之風。當小說中寫到楊局長打獵的獵槍都是人家拉關(guān)系的進見禮時，“老楊陡然一驚，不覺倒抽一口冷氣：黑黝黝的雙筒槍口，冒著寒氣，就像兩口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瞄準了他。”這個“瞄準”意義雙關(guān)，并富于哲理，給人一種警穎的美感。三、深刻美微型小說雖然篇幅微小，但卻能表現(xiàn)精湛的思想、深刻的主題。如楊進的買幸福的小女孩：小女孩怯怯地走近了柜臺?！靶∨笥?，買點什么？”我溫和地問。“阿姨，有幸福賣嗎？”“買幸福？”我愕然?！皠偛牛以陂T外，有好幾個叔叔和阿姨說，他們在這兒買到了幸福。”小女孩認真地說。“

10、他們哄你的。這里是專賣結(jié)婚用品的商店。”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那干嗎叫幸福商店？”小女孩緊緊盯住我問。不錯，我們這兒是叫幸福商店。我愣住了?！鞍⒁蹋野职痔焯旌染?，醉了便罵媽媽沒有良心，罵那個和媽媽結(jié)婚的張三是大壞蛋，拿金錢買走了幸福?！毙∨㈦y過地落下了眼淚。我默默地望著小女孩，一時不知說什么好?！鞍⒁蹋u一個幸福給我吧，讓我送給爸爸?！毙∨⒖嗫喟笳f。接著，遞上一角皺巴巴的紙幣一個小女孩買幸福的故事，一聲“賣一個幸福給我吧，讓我送給爸爸”既沒有浩大的場面，又沒有曲折的情節(jié)，然而，一個尖銳的社會問題卻提出來了，發(fā)人深思，令人回味。在“少”中寄寓盡可能多的內(nèi)蘊，做到“微塵中有大千，剎那

11、間見終古”。四、變化美微型小說的變化美表現(xiàn)在形式多樣。微型小說除了常見的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的敘述體外，還有對話體、獨白體、書信體、日記體、短劇體、摘錄體，等等。如諶容的總統(tǒng)夢：“胖胖，快起來！”“天還沒有亮嘛?！薄澳阕蛲肀ＷC了，早晨起來把作業(yè)做完呀！”“嗯嗯，人家剛做了個夢”“別說夢話了，快穿衣服，看你爸打你！”“媽，我真的做了個夢嘛！”“好，好，好孩子，聽媽的話，快著，抬胳膊！”“我夢見呀我當了總統(tǒng)?！薄八阈g(shù)不及格，還當總統(tǒng)呢。伸腿兒！”“不騙您，我還下了一道命令，我”“伸腿丫兒！”“管學校的大臣跪在我面前，我坐在寶座上，可威風啦。我命令，給老師的孩子作業(yè)留得多多的！”嬌生慣養(yǎng)的胖胖在早晨被

12、母親喊醒，媽媽一邊給他穿衣服，他一邊得意地講述著他的總統(tǒng)夢。這篇微型小說通篇是母子對話，沒有一句其他的描述，但作品的主旨卻表現(xiàn)得極為清楚，給我們的教育工作提出了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這是對話體。又如，唐訓華的兩地書，它道破了兩種欺瞞的真相。兄長的信，坦露了冒領弟弟寄給父親的600元生活費的事情真相，請求弟弟、弟媳能夠諒解，那種內(nèi)疚和自責的心理，那種恢復人的尊嚴的愿望溢于言表。弟媳的信，只坦露了丈夫犧牲的事實，對兄長的過失，無一句怨言，充滿了親情、體貼和寬容。兩封家書生動地顯示了兩種精神世界和兩種人物性格。這是書信體。微型小說的變化美還表現(xiàn)在節(jié)奏明快。當代生活的特點是快節(jié)奏，而微型小說最能與當代生

13、活的節(jié)奏合拍，反映這種快節(jié)奏。比如，趙慧玲的糞池里的孩子，寫王小龍因騎車摔斷了手臂去醫(yī)院換藥，見一群人圍觀一個不幸跌進糞池的孩子。面對糞池大家想救又頗感為難。王小龍因手傷不能參與救助急得滿頭大汗?！巴蝗?，他急中生智，大聲驚叫起來：呀，這不是市長的兒子嗎？話音未落，撲通，撲通糞池里即刻多了四五人?！毙≌f的敘述節(jié)奏強烈而急促，加強了時間性和緊迫感。同時，也給了社會上一些丑惡現(xiàn)象以辛辣的嘲諷。微型小說的上述審美特性是互相聯(lián)系，互為一體的。猶如微雕，精雕細刻，產(chǎn)生微雕之美。但是，真正能感染人的微雕，不是形式上的雕鏤，而是它的內(nèi)容上所具有的極大的濃縮性和高度的暗示性，誘發(fā)人們的思索和想象，這樣才能短中見深、小中見大、以一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