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再逢天牛

1、何時再逢天牛一別故鄉(xiāng)已經(jīng)有十幾個春秋了， 遠離我的童年也有十幾年了， 童 年的那快樂的，憂傷的，苦澀的，甜蜜的，都成了一幅幅似模糊似清 晰的畫面， 然而捉天九的畫面在腦海成了定格， 一家大小圍坐鐵炒鍋 邊，吃天牛肉的野味讓我久久難忘。兒時的我們生活在剛改革開放前幾年， 我們村內(nèi)經(jīng)濟也還沒有復(fù)蘇， 南瓜菜是飯桌上的常菜， 紅薯湯是一日三餐的主要飯湯。 也許是他們 相伴我的童年時間太長， 長大后我很長一段時間看見南瓜和紅薯就躲 的遠遠的， 對牛肉和羊肉就我心中渴望而不及的奢望， 只有到了春節(jié) 才能吃到幾塊肥肥的豬肉，已經(jīng)感覺吃到天下最美的佳肴了。童年我們的老師是不布置作業(yè)的， 下學(xué)后， 我們都瘋到

2、了一起滿 村子亂跑，有時挎?zhèn)€竹籃跑著去割草，回去喂豬，喂牛，喂羊等等， 看到現(xiàn)在的學(xué)生作業(yè)壓的都快喘不起來， 這一點，我真不羨慕豐衣足 食的孩子們。有時晚上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玩的不亦樂乎；有時爬 到樹上大家 摸樹猴，摸到的人在樹上做一個倒掛金鉤的姿態(tài)；那時 我們只有很小的個子， 就悄悄把大人的老式高梁自行車偷出來， 在大 大的打麥場上隨意玩著，累了就一個跟頭貼在麥垛上，好愜意啊，快 樂而有趣的童年游戲， 沖淡了童年與美食無緣的生活。 但是將酣暢淋 漓的香氣留在心底， 玩的痛快之極那種樂趣都體現(xiàn)出來， 恐怕也只有 捉天牛的熱鬧和吃天牛肉的情景能夠盡現(xiàn)吧。天牛釣天牛有很長的觸角，常常超過身體的長

3、度，全世界約有超過20,000 種，是人們熟知的一類昆蟲。每在民間流行一種 魚”的游戲，十分逗人開懷。方法是在一盛水的盆中，置一魚形小 片，穿孔系線，另一頭系在天牛角上，線長適度，將天牛置于另 一小木條上，浮于水面，天牛四周環(huán)水，局促不安，頻頻揮動觸 角，形同釣魚，魚若離水，則釣魚成功。如兩蟲比賽，以先釣起 者為勝，十分有趣。俗語說七月七，天牛天上飛，八月八，天牛 地上爬，九月九，天牛天上走。每到七夕，兒時的我們都會神秘的躲在葡萄架下，偷看天河上牛郎 星和織女星的變化的姿態(tài)，如果他們走到一起，我們就會像小猴子一 樣紛紛竄出來，在月光下歡呼雀躍，也期待著八月天牛能回到人間， 在雨水的滋潤下爬出地

4、面。七夕后的日子很快就飛過去了，雨水也多起來了，我們想早日見到 天牛爬出地面夢想越來越近了。盼星星，盼月亮，八月終于來了，天 空陰云密布，幾陣轟隆隆的雷聲后，雨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向 地面灑落，此時童年的我們在家里也忙活開了， 我趴在床下拉出母親 的黑色大膠鞋，又去澄麥子的缸上，找了個長型塑料袋，用手像變戲 法似的折成了一個簡易的雨衣，又讓大人為我們準備一個小桶，就是 澄天牛的容器了。我還悄悄的往口袋里塞了一個塑料袋，在家里幾聲 吆喝后，一群身穿白色筒式雨衣，腳蹬長長的黑色膠鞋，都拎著一個 形態(tài)各異的小桶的孩子們，蹦蹦跳跳的聚到了一起，有的吹著口哨， 有的唱著歌曲，笑著鬧著，深一腳淺一腳飛

5、奔到田野的草地去了。雨中田野的莊稼綠油油的，一棵棵抬著頭，張開小嘴貪婪的吮吸著 雨水，風兒吹來，互相碰頭偷偷的竊喜，莊稼地頭的草葉也在舒展開了，像少女剛洗過臉一樣，明亮清潔。我們都顧不上欣賞雨中的美景， 眼睛的視線緊緊的包圍在草叢間，這時我們心里都攥足了勁，都想在 天黑以前自己捉到的天牛最多了，讓大人拍著頭說：“你最能干了”那感覺自己像當上將軍一樣了，能高興好幾天。我們很快就像排雷兵散開了，我找了一根扒草小棍，在高高低低， 參差不齊的草間扒來扒去，遇到運氣好的時候，一扒就能看到一個或 著一對天牛臥在那里，如獲至寶撿小桶里，有時扒了很長的時間，未 能扒到一只。不知誰說我們下到溝里去捉吧，從上往下

6、看，彎彎曲曲 狹窄的路向下延伸，在雨水的浸濕下像一條玉帶一樣，光滑而又發(fā)亮。 這時，膽子大的孩子帶頭排在前面，一個挨著一個往后排，都坐在溝 路上，像坐旅游景點的索道一樣，很快就到了溝底，現(xiàn)在想想有點心有余悸，如果重心有一點點不平衡的話，就會一頭栽進了大溝了。從溝底往溝坡上看，青翠欲滴的綠草，有的是墨綠，淺綠的，黃綠 的，青綠的綠的讓人目不暇接，像一塊很大的墨綠寶石。我們都 爬上了濕溜溜的溝草坡，三五成群的散開了，溝坡上，我們的收獲不 同了，有的天牛們像升旗的列隊士兵，三個或五個排著隊慢悠悠的趴 著，我迅速蹲下，嘴里說著一只，兩只，三只，手就捏住它的脖子處， 將他們收進小捅內(nèi)，有一次，我捏在它的

7、腰了，它的頭反過來，尖小 嘴鉗夾了我的手指一下，我才知道打蛇為什么打在它的七寸了。有的時候眼前就出現(xiàn)了幾對小戀人，母天牛緊緊的趴在公天牛背 上，母的看起來，都很癡情，公的走起來很有熱情，跑的還蠻快的， 這是我們最樂意看到的了，腦海中沒有想牛郎織女的故事，也沒有想 在葡萄架下，看他們銀河會面的場景。就躡手躡腳的走近快速出手， 兩個手指就像一個小鉗子一樣，捏緊著下面的公水牛，公的用力掙扎， 六只小腿四處動著，顫抖著，放入小桶內(nèi)時，母的還沒有跳下公的脊 背，有時是兩個人同時看見一只小天牛時，就剪子，石頭，布的游戲 方式定輸贏，贏的人就成那只小天牛的主人了。 泥土的氣息和混著青 草味撲鼻而來，聽到油蛉

8、在草下低唱，蟋蟀在雨中和鳴。正當我們洋 洋得意的時候，從一叢綠草下忽然蹦出一只蛤蟆，嚇得我們一陣尖叫， 天快黑了，大家就互相招呼著從溝底大坡走上去了?；丶椅覀円宦窔g歌笑語，臉上掛著質(zhì)樸收獲的笑容，到村口處，我 們都紛紛把自己的小桶聚在一起，只見到天九朗在里面，急躁的互相 抹嘴，撕咬的聲音，聽著就像千軍萬馬混戰(zhàn)的響聲，幾個抱成一團， 兩個互相打鬧，我們要看誰抓的最多。我那時是最得意了，每次我抓 到的在那群孩子中間最多，惹得大家都很羨慕我，回家的路上，也贏 得了村里大人不少的表揚。一會兒就能看到家家炊煙裊裊升起，聽到每家每戶黑鍋里，噼里啪 啦天牛被炒熟的聲音，不論你走進那一家，門口已經(jīng)飄出炒天牛的

9、香 氣，讓你口水在嘴里打轉(zhuǎn)，不由就加快了腳步。主人們都會端出炒好 的天牛炒肉，熱情的款待你，你會看到大人和小孩圍在炒鍋旁邊，都 先把牛郎翅膀和頭掐掉，把脊背和腰部的肉弄出來，只有綠豆一樣大 小，嫩嫩的，香香的，含在嘴里不忍馬上投下去，經(jīng)過反復(fù)品味咀嚼 后才咽下去，有時連它的頭部和肚子和腿都放到嘴里品味， 再吐出來, 那種野味炒香讓身上每一細胞都感到快樂。 一杯茶的功夫，地上滿是 天九朗的剝下的翅膀和小腿，再看大人和孩子們的手又油又黑， 每個 人臉都變成唱戲的臉譜。好像都剛從煤窯里扒了煤出來一樣， 特別可 愛。我們在捉天牛邊玩邊樂，田間的小路和大溝的野草坡成了我們童年 的樂園，我們和大人分享天牛的野味，散發(fā)著濃濃的親情，自己勞動 后所得的美食的快樂，都留在了記憶的最深處。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有了自己的一份工作，我也嘗到了兒時沒有想到和吃 到各種美食野味，我也想念那黃澄澄的紅薯湯，金黃黃的南瓜餅，這 些也成了城里人稀罕的綠色食品了， 我都可以在飯桌上見到了。也品 嘗到了，以及什么油炸蝎子了，油炸螃蟹了，那久違的牛郎小炒至今 沒有見到?，F(xiàn)在，在節(jié)假日里，我和家人一起去體驗過挖野菜的親情，吃野菜 的快樂，那那給我童年帶來無窮樂趣的天牛卻銷聲匿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