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中國古代文學(xué)作品選(二)》全譯文

1、中國古代文學(xué)作品選（二）全譯文7待漏院記 王禹俑（9571001）【譯文】大自然的規(guī)律不說話，而萬物順利生長，一年的農(nóng)事收獲成功，這是為什么呢？掌握四季的官員（上古以四季名官，有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分掌教育、軍事、司法、財政等工作），掌管五行的天官們（古代設(shè)置掌管金、木、水、火、土的官職），疏通陰陽四時之氣。 皇帝不說話，而人民和睦相親， 萬國安寧，這是為什么呢？ 三公（朝廷中最高長官。一般以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討論治國之道，六卿（隋唐后指吏、戶、禮、兵、開I、 工六部長官）職責(zé)分明，發(fā)揚(yáng)了他們的教化的結(jié)果。所以（我們）知道國君在上清閑安逸，臣子在下勤于王事，這就是取法

2、于天道。古代善于輔佐皇帝治理天下的人，從皋陶、后夔（舜時賢臣）到房玄齡、魏征（唐初賢相），屈指可數(shù)。這些人不獨有德行，且都勤于職守。早起晚睡，以侍奉皇帝，連卿大夫都是如此，何況宰相呢？朝廷從建國初，沿襲前朝（唐朝）的制度，在丹鳳門（北宋汴京皇城的南門，原名明德門）的右邊（即西邊）設(shè)立 宰相待漏院，這是表示崇尚勤于政務(wù)。當(dāng)宮殿北面的門樓（此指皇帝接見群臣議論政事的宮殿）映著一線曙光，東 方還未大亮?xí)r，宰相就動身啟行，光明閃耀的朝會時的火炬儀仗。宰相駕到，馬車鈴聲啰啰作響，富有節(jié)奏。這時 金馬門（此借指宋朝的宮門）尚未打開，漏壺里的水仍在下滴（意指天還沒有亮），（侍從）除去帷蓋，（宰相）在此暫息。

3、在等候朝見之際，宰相他大概想得很多吧！有的在想，百姓尚未安寧，考慮怎樣使百姓安康；四方的少數(shù)民族尚未 歸順，考慮怎樣使他們得到安撫；戰(zhàn)事未息，怎樣使它平息；田地荒蕪，怎樣使人們?nèi)ラ_墾；德才兼?zhèn)渲嗽诿耖g， 我怎樣取用他們；奸滑邪惡之臣在朝，我怎樣貶斥他們；六氣（指陰、陽、風(fēng)、雨、晦、明六種自然現(xiàn)象）不和順， 災(zāi)禍接連而來，我愿意辭去相位，祈求上天消除災(zāi)禍；各種刑罰未能廢除不用，欺詐行為不斷發(fā)生，我將請求修養(yǎng) 德行以矯正。懷著深深的憂慮，等待天明入宮。宮門（九門：古代天子所居有九門）已經(jīng)開啟，同遠(yuǎn)聞四方的天子 離得很近。宰相奏明意見，當(dāng)朝皇帝接受了他的建議。于是朝廷的政治風(fēng)氣清明安定，百姓因此而

4、富裕。如此，宰 相統(tǒng)領(lǐng)百官，享受優(yōu)厚的俸祿，就不是僥幸，而是理應(yīng)如此。有的在想，我有私仇沒有報復(fù)，考慮怎樣斥逐仇敵；有舊恩未能報達(dá)，考慮怎樣使恩人得到榮耀；考慮美女玉帛， 怎樣到手；車馬玩物，怎樣取得它；奸邪之徒依附于我的權(quán)勢，我便考慮怎樣提拔他們；正直之臣直言諫錚，我便 考慮怎樣降職或罷免他們；三時（春、夏、秋，指農(nóng)忙時節(jié)）各地報告災(zāi)情，皇上有憂慮的神色，我便考慮怎樣編 造花言巧語取悅皇帝；眾官舞弊，國君聽到怨言，我便考慮怎樣奉承獻(xiàn)媚求得皇上的歡心。私心紛亂不息，和衣而 睡（指不勤于政事）坐著。宮門已經(jīng)開了，金殿之上龍目（傳說舜與兩個瞳仁，古時以為異相）一再顧視，宰相提 出建議，皇帝被他蒙惑

5、。政權(quán)由此而毀壞，皇位也因此而動搖。如此，即使宰相被打入死牢，貶謫到荒遠(yuǎn)之地，也 不是不幸，而是完全應(yīng)該的。因此可以懂得，一國之政，萬人之命，系于宰相，難道可以不謹(jǐn)慎嗎？還有一種宰相，他們沒有惡名聲，也沒有好 名聲，隨眾人進(jìn)退（指毫無建樹），竊取高位貪圖利祿，濫竽充數(shù)而保全身家性命，也是不足取的。大理寺（古代中 央審判機(jī)關(guān)。古時聽訟于棘木之下，故稱棘寺）小官吏王禹倩撰寫此文，懇請能將它記錄在待漏院壁上，用以勸戒 執(zhí)政的大臣。28五代史伶官傳序一一歐陽修【譯文】唉！盛衰的原理，雖說是天命決定的，難道不是人的作為嗎？推究莊宗（李存勖，當(dāng)時西北少數(shù)民族沙陀部族的首領(lǐng)，滅后梁，統(tǒng)一中國北方，建立后唐王

6、朝）所以取得天下，與他所以失去天下的原因，就可以明白了。世人傳說晉王（莊宗父李克用）臨死時，把三枝箭賜給莊宗并告訴他說：梁王（指后梁太祖朱溫朱全忠）是我的仇敵，燕王（劉守光的父親劉仁恭）是我推立的，契丹與我盟約結(jié)為兄弟，可是后來都背叛我去投靠了梁王，這幾件事是我的遺恨。交給你三枝箭，你不要忘記你父親報仇的志向！”莊宗受箭收藏在太廟（帝王的祖廟），以后宗莊出兵打仗，便派手下的隨人官員，用羊豬去祭告祖先，從宗廟里恭敬地取出箭來，裝在漂亮的絲織口袋里，背著在軍前開路，等打了勝仗回來，仍舊（把箭）收進(jìn)宗廟。當(dāng)他用繩索捆縛燕王父子（劉仁恭和劉守光），用木匣裝著梁國君臣（指梁末帝朱友貞朱溫之子及其部將皇甫

7、麟）的頭，走進(jìn)祖廟，把箭交還到晉王（的靈座前） ，告訴他大功告成，他的意氣之盛，可說是相當(dāng)激昂??！等到仇敵已滅，天下已經(jīng)安定，貝州軍士皇甫暉（發(fā)動兵變）在夜里發(fā)難，作亂的人四面響應(yīng)，（李存勖聞變，）匆忙率軍從洛陽向大梁進(jìn)發(fā)，（至于萬勝鎮(zhèn)，聞李嗣原已占據(jù)大梁，引兵折回洛陽，）所率二萬余官兵沿途叛逃殆盡，君臣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到哪里去好；到了割下頭發(fā)來對天發(fā)誓，眼淚沾濕衣襟的可憐地步（李存勖部隊返至洛陽城東的石橋時，十分狼狽悲傷，君臣相顧哭泣，部將元行欽等百余人拔刀斷發(fā)， 向天立誓，表示孝忠），多么的衰敗啊! 難道取得天下難而失去天下容易嗎？還是推究他成功失敗的跡象，都是由于人呢？尚書上說

8、：自滿會招至禍害,謙虛能得到益處?！睉n思操勞可以使國家興盛，閑散安樂可以使自身滅亡，這是自然的道理。因此，當(dāng)他興盛時，全天下的豪杰，沒有誰能和他相爭；到他衰敗時，數(shù)十個樂官就把他困?。ɡ畲孥孟矏垡袈?，常與伶人雜戲與廷，寵信伶人，伶官郭從謙藝名郭門高任從馬直皇帝親軍甘旨揮使。郭從謙趁李嗣源反叛之機(jī)，率兵作亂，攻入宮中，李存勖被亂兵射死。李存勖死后，由李嗣源李克用養(yǎng)子繼帝位，即唐明宗，國號雖然未變，但李存勖的血統(tǒng)已斷，故說國滅”），而身死國滅，被天下人恥笑。禍患常常是由細(xì)微的事物積累而釀成的，才能和英勇多受困于所沉迷的喜好，難道只是（溺愛）伶人有這種壞結(jié)果嗎？（于是）作伶官傳。32秋聲賦一一歐陽修

9、 【譯文】我正在夜間讀書，聽到有聲音從西南方而來，驚懼地側(cè)耳傾聽，心想：奇怪??！初來時淅瀝（雨聲）十分凄涼，忽 然間奔騰砰湃（形容波濤聲），猶如波濤在黑夜里翻滾，狂風(fēng)暴雨突如其來。它碰在物體上，毓毓錚錚（形容金屬物 相撞擊的聲音），金屬都發(fā)出聲響。又如奔襲敵陣的戰(zhàn)士，銜枚（古時行軍，令士兵口中橫銜一種形似筷子的小棒， 防止講話、喧嘩，以保守行軍的秘密）急走，聽不見號令，只聽見人馬行走之聲。我對書童說：這是什么聲音啊,你出去看看吧！ ”書童回來說： 月亮星星晶瑩潔白，銀河橫掛天邊，四周沒有人聲，聲音來自樹間?！蔽艺f：啊呀好悲傷啊！這是秋聲，為什么要來呢？要說那秋天所呈現(xiàn)的形狀：其色慘淡，煙云飄散

10、聚合；其氣象清 明，天空太陽光亮；其氣寒冷，刺透人的肌肉骨骼；其意蕭索，山河空曠寂寞。因此秋天發(fā)出的聲音，就是凄凄切切，猶如人們在呼叫怒喚。（下面二句寫春天的草木） 繁盛的青草在綠地上爭相媲美，美麗的樹木青翠茂盛惹人喜愛；草被秋風(fēng)一拂，顏色就變，樹木遇到秋風(fēng)，葉子就落。那個摧殘零落（樹木花草）的力量，只是秋氣的一點余威罷了。秋天，是掌管刑法的官吏，在季節(jié)上屬陰（古代以陰陽配合四時，春夏屬陽，秋冬屬陰）；又是象征用兵的（古代征伐多在秋天，故秋天象征著刀兵），在五行中屬金；這就是所謂天地嚴(yán)凝之氣，常常以肅殺作為核心。自然對于萬物，是春天萌生，秋天結(jié)實。因此秋天在音樂上，商聲就是主管西方的音調(diào)；而所

11、謂夷則，是七月的音律。商， 就是傷，萬物衰老就悲傷；夷，就是戮，萬物過盛就殺戮?！薄鞍?，草木無情，有固定的時節(jié)凋謝；人作為動物，乃是萬物之靈，許多憂愁有感于心，許多事情勞其外形，心中有所觸動，精神上必定受到影響。何況還要思考那些能力不能達(dá)到，憂愁那些智力不能辦到的（事情）。必然會使 紅潤的臉色變得如同枯木（喻指衰老），烏黑黑的頭發(fā)變得花白；為什么要用不是金石的身軀，想同草木爭奇斗勝呢？想想誰是摧殘我們的賊人，又何必去怨恨那不相關(guān)的秋聲？”書童沒有回答，垂下頭已經(jīng)熟睡。只聽得四周墻壁上蟲聲唧唧，好像附和我的嘆息。36六國論一一蘇洵【譯文】六國滅亡，不是武器不鋒利、打仗不擅長，弊病在于賄賂秦國。賄

12、賂秦國就使國力削弱，滅亡的原因啊。有人說： “六國相互滅亡，全（因為）賄賂秦國嗎？”回答是：“不賄賂的國家因為賄賂的國家而滅亡。失去了有力的后援, 不能夠獨自保全自己。因此說弊病在于賄賂秦國??！”秦國除用戰(zhàn)爭奪取土地以外，小的可以獲得小城，大的就得到大城。比較秦國受賄賂所得的土地，和因戰(zhàn)勝而得到 的土地，實際上多百倍；諸侯由于賄賂所失去的土地，跟戰(zhàn)敗中失去的土地相比，實際上也多百倍。所以秦國很想 得到的，諸侯很擔(dān)心的，原本就不在于作戰(zhàn)啊?；貞浟鶉南容?，冒著霜露，披荊斬棘，才得到很少的土地。（其）子孫卻對待土地不很愛惜，拿來給別人，如同拋棄小草（比喻輕賤的東西）。今日割讓五座城池，明天割讓十座

13、城 池，然后得到一夜的安穩(wěn)睡眠（比喻短暫的時間）。起來看看四周的邊境，而秦國兵馬又到了。這樣下去諸侯的土 地是有限的，貪暴的秦國的欲望沒有滿足，奉送（秦國）越多，（秦國）侵犯他們就越厲害。所以不須作戰(zhàn)，強(qiáng)弱 勝敗已經(jīng)分明了。終究滅亡，理應(yīng)如此。古人說：“用土地侍奉秦國，如同抱柴禾去救火，柴禾不用完，火就不熄滅。”這話說對了。齊人未曾賄賂秦國，最后跟著五國滅亡了，為什么呢？結(jié)交秦國卻不幫助五國啊。五國已經(jīng)滅亡，齊國也不能幸免 了。燕、趙的國君，起初有長遠(yuǎn)的謀略，能夠守衛(wèi)他們的國土，堅持正義而不賄賂秦國。因此燕國雖是個小國卻能 后滅亡，這是用兵抗敵的功效啊。等到燕太子丹用荊軻（行刺）作為策略，才招

14、致了災(zāi)禍的來臨。趙國曾五次對秦作戰(zhàn)，二敗而三勝。后來秦國兩次攻打趙國， 李牧連續(xù)打退了秦國的進(jìn)攻，等到李牧因受讒言被殺， 邯鄲才成為（秦國的）一個郡，可惜趙國使用武力卻不能堅持到最后啊。況且燕趙是處在秦（把別國）消滅得差不多的時侯，可以說是智謀和力量（變得）勢孤力弱、處境危急，戰(zhàn)敗而亡國，實在是不得已的。當(dāng)初假使（韓魏楚）三國各自愛惜 他們的土地，齊人不歸附秦國，刺客不到秦去，優(yōu)秀將領(lǐng)（李牧）仍健在，那么勝負(fù)的定數(shù)，存亡的道理，應(yīng)當(dāng)能夠與秦國互相較量，（結(jié)局）或許還不容易預(yù)料。唉?。ㄈ绻┯觅V賂秦國的土地封賞給天下的謀臣，用侍奉秦國的心意禮遇天下的奇才，合力對付秦，那么我恐怕 秦人會害怕得連飯

15、也吃不下去啊?？杀剑∮邢襁@樣（強(qiáng)大）的國勢，卻被秦國久負(fù)的威勢挾制，天天削減月月割 讓，因而趨于滅亡。治理國家的人可不要使（自己）被積蓄的威勢所挾制??！說起來六國和秦國都是諸侯，他們的 勢力比秦弱小，卻仍有可以不用賄賂（的方法）來戰(zhàn)勝秦的可能性。假如以（現(xiàn)今）偌大的天下，屈尊而重蹈六國滅亡的舊事，這就又列于六國的下等了。46墨池記一一曾鞏【譯文】臨川郡城的東面，有塊突起的高地，臨近溪水，名叫新城。新城上面，有一口低深的長方形水池，稱為王羲之墨池, 這是南朝宋人荀伯子在臨川記里所記述的。王羲之曾經(jīng)仰慕東漢書法家張芝，（便在此）池邊練習(xí)書法，池水 都因而變黑了，這就是他的故跡。難道的確如此嗎？當(dāng)

16、王羲之無法（接受別人）勉強(qiáng)他做官，從而遍游越東各地，泛舟東海之上，以使自己的心意快樂于山光水色之中。 或許當(dāng)他安閑自得、放縱任情的時候，又曾經(jīng)在這里停留過嗎？王羲之的書法到了晚年才特別好，看來他的才能， 是因為他刻苦用功所達(dá)到的結(jié)果，而不是天才所致。但后世沒有能及得上王羲之的，難道是他們在學(xué)習(xí)上下的功夫 不如王羲之嗎？看來學(xué)習(xí)的功夫怎么可以缺少呢！更何況對于想要在道德方面造就很高的人呢？墨池旁邊現(xiàn)在是撫州州學(xué)的學(xué)舍。教授（官名）王君深怕關(guān)于墨池的事跡被湮沒無聞，就寫了 “晉王右軍墨池”這 六個大字懸掛在門前兩柱之間舉以標(biāo)示，又對我說：“希望有篇敘記文章。"我推測王君的心意，莫非是因為

17、愛好 別人的長處，即使是一技之長也不肯讓它埋沒，因此就連他的遺跡一并重視起來嗎？或者是想推廣王羲之（臨池苦 學(xué)）的事跡來勉勵這里的學(xué)生嗎？人有一技之長，尚且使后代人尊崇到這般地步，更不用說有道德學(xué)問的人留傳下來的典范德行，影響到后世人又該怎么樣呢?慶歷八年九月十二日，曾鞏作記。55答司馬諫議書一一王安石【譯文】安石敬白：昨日承蒙賜教，我私下以為跟君實您同游共處、彼此相好的時間已經(jīng)很長了，可是議論事情常?？捶ú?一致，這是因為我們彼此所持的政治主張多有不同的緣故，即使想強(qiáng)作解釋，最終也一定不會被您所諒解，所以只 簡略地寫了封回信，不再替自己辯解。又考慮到承蒙您看重和厚待，應(yīng)當(dāng)書信往來而不應(yīng)當(dāng)草率

18、從事，所以今天我詳盡地說明（自己這樣做的）理由，希望您也許能諒解我。大凡讀書人所爭論的，最主要在于名義與實際（是否相符）。名義與實際的關(guān)系明確以后，則天下的是非之理便獲 得了。如今您所用來教導(dǎo)我的，認(rèn)為（我）侵奪官吏職權(quán)、無端惹事生非、與民爭奪爭利、拒絕別人勸告，因此招 致天下人的怨恨和指責(zé)。我卻認(rèn)為，接受皇上的命令，議訂法令制度而在朝廷上討論修正，交給主管官吏（去實施）不能算是侵奪原來管吏的職權(quán)；推行前代賢君的英明政治，用來興辦好事，革除弊端，這不是生事擾民；替國家整理財政，這不是搜括錢財；排除錯誤的言論，反駁花言巧語的壞人，這不是拒聽意見。至于怨恨和指責(zé)如此眾多，則本來早就知道它會這樣的。

19、人們習(xí)慣于得過且過的生活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士 大夫們多以不關(guān)心國家大事，附和流俗，討眾人的歡心為好?；噬蠀s想要改變（這種狀況），而我不去考慮反對的 人有多少，想出力協(xié)助皇上來對抗他們，那眾多的反對者怎會不對我大吵大鬧的樣子呢？商王盤庚（盤庚是商代中 興的君主，遷都時，一些貴族煽動民眾反對）遷都時，百姓相與怨恨，不僅僅是朝廷里的士大夫而已；盤庚并不因 為有人怨恨的緣故而改變計劃，考慮到這樣做合理，然后采取行動，認(rèn)定做得對，就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假 如您責(zé)備我占據(jù)高位已久，沒有能協(xié)助皇上大有作為，以施恩惠給這些百姓，那么我承認(rèn)過錯；如果說如今應(yīng)當(dāng)什么事情也別做，墨守前人（祖宗）的陳規(guī)舊法

20、就行了，那就不是我所敢領(lǐng)教的了。沒有機(jī)會見面，不勝衷心（區(qū)區(qū)：拳拳，這里是衷心的意思）仰慕到了極點。71方山子傳蘇軾【譯文】方山子，是光州、黃州一帶的隱士。年輕時，仰慕漢代游俠朱家、郭解的為人，民間的俠義之士都尊奉他。年歲稍 長，就改變過去的志節(jié)，發(fā)奮讀書，想以此來馳名當(dāng)代，但是最終無此境遇。以后于是隱居在光州、黃州一帶名叫 岐亭（今湖北麻城西南）的地方。住茅屋，吃素食，不與社會各界來往；放棄坐車騎馬，毀壞書生衣帽，徒步來往 于山里，沒有人認(rèn)識他。人們見他戴的帽子，（呈）方形的帽頂并且很高，就說：“這不就是古代方山冠（漢朝祭祀宗廟時樂師所戴）遺留下來的樣子嗎？”因此就稱他為方山子。我因貶官居住

21、在黃州，有一次經(jīng)過岐亭時，正巧碰見了他。我說：“啊喲，這是我的老朋友陳情陳季常呀，怎么會 住在這里的呢？”方山子也驚視著問我到這里來的原因。我把原因告訴了他，他低頭不語，繼而仰天大笑。招呼我住到他家去，他家里四壁蕭條，空無所有，然而他的妻兒奴仆都顯出怡然自樂的樣子。我對此感到十分詫異。就回想起方山子年輕的時候，借酒使性，喜好舞劍，揮霍錢財如糞土。十九年前，我在岐下，見到方山子帶著兩名騎馬隨從，身挾兩箭，在西山游獵。前方一鵲飛起，他叫隨從追趕射鵲，未能射中；方山子激怒所騎馬使其快馳， 獨自向前，一箭射中飛鵲。他就在馬上與我談?wù)撈鹩帽兰肮沤癯蓴≈?，自認(rèn)為是一代豪杰。今天回想起來仿 佛只隔幾天

22、，精強(qiáng)勇猛的神色，依然在眉宇間顯現(xiàn)，又怎么會是一位蟄居山中的人呢？要說方山子出身于世代功勛之家，本應(yīng)有官做，如果做官的話，如今（想必）已聲名卓著了。他又有家在洛陽，園 林宅舍雄偉富麗，可與公侯之家相比；在河北地方有田地，每年可得上千匹的絲帛收入，（這些）也足以使生活富 裕安樂了。（然而他）都拋開了，獨自來到荒僻的山里，難道不是因為他會心之處才會如此嗎？我聽說光州、黃州一帶有很多奇人逸士，常常假裝瘋顛，故意弄得骯臟不潔，表示不愿意為人所知，無法見到他們, 方山子或許能遇見他們嗎？74前赤壁賦一一蘇軾【譯文】壬戌年（宋神宗元豐五年，公元 1082）的秋天，七月十六日，我和客人乘船從流飄蕩，在赤壁的

23、下面游覽。清涼的 風(fēng)緩緩吹來，水面上不起波浪。舉杯勸客人飲酒，吟誦詩經(jīng)陳風(fēng)中的月出一詩，高唱“窈窕”的篇章。一 會兒，月亮從東山上升起，在斗宿（南斗）和牛宿之間逗留不前。白濠濠的水氣籠罩江面，江水的泛光和天空連成 一片。聽任小船所往，越過寬廣江面浩蕩渺茫。浩浩蕩蕩如在天空中駕風(fēng)遨游，不知道它要在哪兒落腳；飄飄然如超脫塵世，無牽無掛，飛升而成為神仙。于是酒喝得十分歡暢，我敲擊船邊（打節(jié)拍）歌唱。歌詞說：“桂木做的船槳啊蘭木做的槳，劃開為月光照耀的清 澈、空靈透明的江水，迎著水面上隨波浮動的月光。我的思念悠遠(yuǎn)，遙望美人啊，在天邊遙遠(yuǎn)的地方。”客人中有 位吹洞簫的，隨著歌聲伴奏。那洞簫聲嗚嗚地響，象

24、哀怨、象愛慕，象抽泣、象傾訴，余音細(xì)弱悠長，象細(xì)絲延綿不斷。使?jié)摬販Y中的蛟龍起舞，使孤船上的寡婦哭泣。我憂愁變?nèi)?，整理好衣服，端正地坐著，問客人說：“為什么（聲音）這樣（悲涼）呢？”客人說：“月明星稀， 烏鵲南飛，這不是曹操的詩句嗎？向西望是夏口（古城名，在今湖北武漢），向東望是武昌（今湖北鄂城），山 水盤繞，繁茂蒼翠，這不就是曹操被周瑜圍困的地方嗎？當(dāng)他占領(lǐng)荊州，攻下江陵（今屬湖北），順著長江東進(jìn)的 時候，戰(zhàn)船連接千里，旌旗遮蔽天空。他面對長江飲酒，橫執(zhí)長矛吟詩，本來一代英雄，如今在何處呢？何況我和 您捕魚打柴在江邊沙洲I,與魚蝦作伴侶，與麋鹿作朋友，駕著一片葉子似的小船，拿著酒器互相勸酒；

25、就象蜉蟒一樣，將短暫的生命寄托在天地之間，渺小得象大海里的一粒小米。哀嘆我們生命的短促，羨慕長江的無窮無盡。（希望）拉著神仙飛升遨游，和明月一起永世長存。明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可能輕易得到的，只好把感慨寄托在簫聲之中，在秋風(fēng)中吹奏出來。”我說：“您了解那江水和月亮嗎？流去的江水就像這樣（不斷地流去），但去并未流失。月亮雖然有圓有缺，而最 終卻沒有增減。從它那變化的一面去看它，那么天地萬物的變化連一眨眼的功夫都不曾停止過；從那不變的一面看， 那么事物和我們都是不會消亡。那又有什么可以羨慕的呢？再說，天地之間，事物都各自有其主宰，如果不是我所 有的東西，雖然是一絲一毫也不能取用。只有江上的清風(fēng)，和山間

26、的明月，耳朵聽到它就成為聲音，眼睛看到它就成為顏色，取用它們沒有人禁止，享用它們不會竭盡。這是大自然無窮無盡的寶藏，我和您可以共同享受的。”客人高興地笑了，于是洗了酒杯，重新飲酒。菜肴和果品都吃完了，杯盤凌亂不堪。我和客人們一起睡覺在船中， 不知不覺東方天亮了。80頁上樞密韓太尉書蘇轍（宋）【譯文】太尉執(zhí)事（執(zhí)事：舊時信函中對對方的敬稱，意謂不敢直陳，故對其左右執(zhí)事之人言之）：轍生生性喜好寫作，對 此思考很深。文章是作者品格、思想、氣質(zhì)等精神狀態(tài)的綜合表現(xiàn)。氣為文先，有其氣方有其文，如專學(xué)為文，寫 不出好文章，氣質(zhì)卻可以通過加強(qiáng)修養(yǎng)而得到。孟子說：“我善于培養(yǎng)我的盛大剛正的氣質(zhì)、精神。”現(xiàn)在看

27、來， 他的文章寬厚宏博，充塞于天地之間，與他的浩然之氣相稱。太史公走遍天下，博覽四海名山大川，與燕、趙之間（司馬遷結(jié)交的田仁、董仲舒、徐樂，均出自燕、趙地區(qū)。燕、趙，此泛之北方）的豪士俊杰交游，所以他的文章 疏暢跌宕（即灑脫不受拘束之意），頗有奇?zhèn)サ臍飧拧＿@兩位夫子，難道是常常拿著筆學(xué)習(xí)寫作這樣的文章就成功 的嗎？這是因為他們的浩氣充滿在他們的內(nèi)心，從而流露到他們的形貌之外，發(fā)于言，從而表現(xiàn)為文章，但自己并 不曾覺察到。轍出生已經(jīng)十九年了。我住在家中時，所交游的不過是鄉(xiāng)間鄰里的人，所見到的不過是幾百里之內(nèi)的事物，沒有高 山曠野可供攀登觀覽以開闊自己的胸襟。諸子百家的著作，雖然無所不讀，然而都是

28、古人的陳跡，不能激發(fā)我的志 氣。我擔(dān)心因此而埋沒了自己，所以毅然離開故鄉(xiāng)，去尋求天下的奇聞壯觀，以了解天地的廣大。我路過了秦都咸 陽，西漢都長安，東漢都洛陽，盡情觀賞了終南山、華山、嵩山的高峻，北望黃河的奔騰流瀉，深有感觸地想起了 古代的豪士俊杰。到了京都汴京，瞻仰了天子宮殿的雄偉，以及國家糧倉、府庫、城池、苑囿的富庶和巨大，這才 知道天下的宏偉和壯麗。我見到了翰林學(xué)士歐陽公（歐陽修曾任翰林學(xué)士，是作者中進(jìn)士時的主考官），聆聽了他 的宏大而雄辯的議論，看見了他秀美而俊偉的容貌，同他的門生賢士大夫交往，這才知道天下的文章都聚集在這里。 太尉的雄才大略稱冠天下，天下士民依仗您而平安無憂，四方各族懼

29、怕您而不敢發(fā)難（韓琦和范仲淹曾經(jīng)略陜西， 阻止西夏軍的侵犯）。您在朝廷之內(nèi)如同周公、召公輔佐君王，您在邊域就如同方叔、召虎那樣御侮安邊（意謂韓 琦出將入相，文武兼?zhèn)洌?。然而我還未曾見到您啊。況且，一個人從事學(xué)習(xí)，如果不有志于遠(yuǎn)大的方面，即使學(xué)得很多又有什么用呢？昔日的到來，關(guān)于山，看見了終 南、嵩山、華山的崇高；關(guān)于水，看見了黃河的深廣；關(guān)于人，看見了歐陽公；但是，仍然因為沒有拜見太尉而感 到遺憾。所以希望能夠親睹賢人的風(fēng)采，即使只聽到一句話也足以使自己志氣壯大，這樣就可算是盡覽了天下的壯 觀，而不會有什么遺憾了。我還年輕，尚未通曉當(dāng)官的事務(wù)。昔日來京都應(yīng)試，并非為謀取微薄的俸祿。偶然得到，也

30、不是我所喜好的。然而 有幸得到恩賜回家，等待朝廷的選用，使我能悠閑自得幾年，將進(jìn)一步鉆研作文之道，并且學(xué)習(xí)從政的業(yè)務(wù)。太尉 如果認(rèn)為我還可以指教，而承蒙（您）教誨我，就更（使我）感到榮幸了。185指南后序錄文天祥（宋）【譯文】德祐二年（公元1276年）二月十九日，我受任右丞相（宋代設(shè)左、右丞相總管國事）兼樞密使（宋代最高武官，主 管全國軍事），統(tǒng)率全國各路兵馬。當(dāng)時元兵已經(jīng)逼近都城北門外，交戰(zhàn)、防守、轉(zhuǎn)移均不及實施。（滿朝）大小 官員聚集在左丞相吳堅（后降元）家里，都不知該怎么辦。正逢雙方使者往來頻繁，元軍邀約宋朝當(dāng)政的人前去相 見，大家認(rèn)為我去一趟就可以解除禍患。國事到了這種地步，我不能顧惜

31、自己了；料想元方也還是可以用言詞打動 的。當(dāng)初，使者奉命往來，并沒有被扣留在北方的，我就更想暗中觀察一下元方的虛實，回來謀求救國的計策；于是，辭去右丞相職位，次日，以資政殿學(xué)士的身份出使。剛到元營時，據(jù)理抗?fàn)?，言詞激昂慷慨，元軍上下都很驚慌震動，他們也未敢立即輕視我國。可不幸的是，呂師孟 早就同我結(jié)怨，賈余慶又緊跟著媚敵獻(xiàn)計，于是我被拘留不能回國，國事就不可收拾了。我自料不能脫身，就徑直 上前責(zé)罵元軍統(tǒng)帥（丞相伯顏）不守信用，列舉呂師孟叔侄的叛國罪行，只要求死，不再考慮個人的利害。元軍雖 然表面尊敬，其實卻很憤怒，兩個重要頭目（萬戶忙古歹和招討使唆都）名義上是陪伴賓客的人員，夜晚就派兵包 圍我

32、的住所，我就不能回國了。不久，賈余慶等以祈請使（表率投降的使者）身份到元京大都去，元軍強(qiáng)迫我一同前往，但不列入使者的名單。我 理當(dāng)自殺，然而仍然含恨忍辱前去。古人所說：“將要有所作為?。?”到了京口，得到機(jī)會逃奔到真州，我全把元 方的虛實情況告訴淮東、淮西兩位制置使，相約他們聯(lián)兵舉大事。復(fù)興宋朝的機(jī)會，也許就在此一舉了。留住了兩 天，駐守維揚(yáng)的統(tǒng)帥（揚(yáng)州的主帥，即淮東制置使李庭芝）下了逐客令。不得已，只能改換姓名（改叫劉洙），隱 蔽行蹤，奔走草野，宿于露天，日日為躲避元軍的騎兵或伏或行與淮河一帶。困窘無所依靠，元軍追捕懸賞捉拿又 很緊急，天高地遠(yuǎn)，號呼不應(yīng)。后來得到一條船，避開（為元軍占據(jù)的）

33、長江中的沙洲，逃出長江口以北的海面， 然后渡過揚(yáng)子江口，進(jìn)入蘇州洋（今上海市附近的海面），輾轉(zhuǎn)在四明（今浙江寧波）、天臺（今屬浙江）等地， 最后到達(dá)永嘉（今浙江溫州）。唉！我到了死的境地，不知有多少次了！斥責(zé)元軍統(tǒng)帥該當(dāng)死；辱罵叛國賊該當(dāng)死；與元軍頭目相處二十天，爭論 是非曲直，多次該當(dāng)死；離開京口，懷藏匕首，以防意外，幾次想自己用刀割脖子；經(jīng)過元軍兵艦停泊的地方十多 里，被巡邏船只搜尋，幾乎投江喂魚而死；真州守將把我逐出城門外，幾乎彷徨而死；往揚(yáng)州，路過瓜洲揚(yáng)子橋， 假使遇上元軍哨兵，不會不死；揚(yáng)州城下，進(jìn)退不由自主，幾乎同送死一樣；坐在桂公塘（揚(yáng)州城外小丘名）只剩 下土圍的民房中，元軍數(shù)千

34、騎兵從門前經(jīng)過，幾乎落到敵人手中而死；在賈家莊幾乎被巡邏兵凌辱迫害死；夜晚奔 向高郵，迷失道路，幾乎陷入沼澤而死；天剛亮，到竹林中躲避哨兵，巡邏的騎兵有好幾十，幾乎無處逃避而死； 到了高郵，制置使官署的通緝令下達(dá)，幾乎被捕囚禁而死；經(jīng)過城子河，在亂尸中出入，我乘的船和敵方哨船一前 一后行進(jìn)，幾乎不期而遇被殺死；到海陵（泰州），往高沙（高郵），常擔(dān)心無罪而死；經(jīng)過海安、如皋，總計三 百里，元兵與盜賊往來其間，沒有一天不無可能死；到通州，幾乎由于不被收留而死；靠了一條小船渡過大海，實 在無可奈何，對于死本已置之度外了！唉！死和生，不過是晝夜之間的事罷了，死就死了，可是像我這樣處境險惡，壞事層疊交錯

35、涌現(xiàn)，實在不是人世間所能忍受的。痛苦過去以后，再去追思當(dāng)時的痛苦，是多么悲痛?。∥以诨茧y中，有時用詩記述個人的遭遇，現(xiàn)在還保存著那些底稿，不忍心廢棄，在逃亡路上親手抄錄：現(xiàn)在將出使 元營，被扣留在臨安北門外的，作為一卷；從北門外出發(fā)，經(jīng)過吳門（今江蘇蘇州）、昆陵（今江蘇常州），渡過瓜洲I,回到京口的，作為一卷；逃出京口，奔往真州、揚(yáng)州、高郵、泰州、通州的，作為一卷；從海路到永嘉、來到三山（今福建福州）的，作為一卷。我將把這詩稿收藏在家中，使后來的人讀了它，為我的志向而悲嘆。唉！我能死里逃生算是幸運(yùn)了，可幸運(yùn)地活下來要干什么呢？所求的是做一個忠臣，國君受到侮辱，做臣子的即使 死了也還是有罪的；要

36、求做一個孝子，用父母留給自己的身體去冒險，即使死了也有罪責(zé)。將向國君請罪，國君不 答應(yīng)；向母親請罪，母親不答應(yīng)；我只好向祖先的墳?zāi)拐堊铩Ｈ嘶钪荒苷葒y，死后還要變成惡鬼去殺賊，這 就是義。依靠上天的神靈、宋王室祖宗的福澤，修整武備，跟隨國君出征，做為先鋒，洗雪祖廟的恥辱，恢復(fù)開國 皇帝的事業(yè)。也就是古人所說的：“誓不與賊共存”，“曲身（恭敬）地竭盡全力，直到死了方休”，這也是義。唉！像我這樣的人，將是無處不是可以死的地方了。以前，假使我葬身在荒野里，我雖光明正大沒有慚愧，但也不 能自我掩飾對國君、對父母（的過錯），國君和父母會怎樣說我呢？實在沒有料到，我逃回來重又穿上故國的服裝（指做宋朝的

37、臣子），又見到皇帝，即使立刻死在故國的土地上，也能歸葬故土，我還有什么遺憾呢！還有什么遺 憾呢！這一年夏天五月，改年號為景炎，廬陵文天祥為自己的詩集作序，詩集名指南錄。194登西臺慟哭記一一謝翱（宋、元）【譯文】早先，我的老朋友文天祥（唐宰相魯公，即顏真卿），在南方建立府署，我以普通老百姓身份投軍（在他麾下）。第二年，訣別先生在漳江邊。又過了一年，先生被俘北行途中曾經(jīng)過睢陽（唐朝張巡死守睢陽，城陷被殺）和常山（唐朝顏杲卿曾駐軍，兵敗不屈而死），文天祥北行時憑吊古跡，作詩抒憤，終于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追隨（諸 先烈）游于黃泉。如今他的遺詩都留在人間，可以考證。我疚恨自己死后（由于）對國事沒有貢獻(xiàn)

38、而去見先生，幸而還偏偏記得分別時的言語，每次想到這些情景，就會在 夢中重溫。有時（遇到）山水林池臺榭及云霧草木，與我們分別的地方，其情狀恰巧相像，就令我徘徊留連仔細(xì)眷 顧，悲痛而不敢哭泣。又過了三年，我經(jīng)過江蘇吳縣。吳縣，是先生早年辦公的府邸，舊的治所所在，對著姑蘇臺（傳為春秋時夫差所建），第一次為先生痛哭。又過了四年，我哭于越臺（即禹陵）。又過了五年，到今天，哭于西臺（嚴(yán)光，字子陵）。昨日，我與友人甲、乙及丙相約，次日聚集。中午，雨還沒停，我們在江邊雇了條船。上岸后瞻拜嚴(yán)子陵的祠堂， 在祠堂旁僧房內(nèi)休息。（但見）破墻枯井，好似進(jìn)了墓地。回到船中，與船夫一同置辦了祭祀用具。一會兒，雨停 了，登

39、上西臺，將牌位放在荒亭的角落，然后下拜，跪下行禮，祝誦完畢后，悲痛地哭喊三遍（古代祭祀死者的大 禮），然后再下拜，起立。想起自己二十歲時，經(jīng)過這里一定要瞻拜祠堂，起初來的時候，跟隨著先父。如今我也 快老了，（面對）山河大地、風(fēng)云人物，依戀不舍，如有所失。于是又對著東方。哭拜不止。（這時）有云從西南 飄來，云氣蒸騰，氣霧籠罩住林木，好像加重了悲哀的氣氛。我用竹如意敲著石塊，編制楚歌來招他的靈魂說：“魂靈往來，要到哪兒去？晚上歸來時，關(guān)塞一片昏黑。你化為朱鳥，（雖然）有了鳥嘴，卻能吃到什么？”歌畢，竹如意與石塊俱已碎裂，于是大家就相對感嘆。又登上東臺，撫摸青石，回到船中休息。船夫起初驚訝我哭泣，說

40、：“剛才有元軍巡邏船在此經(jīng)過，我們何不移舟別處之乎？”因此就移船到河心，舉杯相互勸酒，各自作詩來寄托自己的哀思。傍晚，雪飛風(fēng)寒，舟中不可久留。上岸住到乙家。夜里又寫詩懷古。次日，風(fēng)雪更大了，便與甲在江邊告別，我和丙兩人單獨歸去。走了三十里，又隔了一夜方才到家。 這以后，甲寄來書信及賦別的詩歌，信中說：“當(dāng)日風(fēng)急浪高，船夫拼命搖櫓，耽擱了很久才渡過富春江。過河后，疑心有神靈在暗中相助，以顯示這次聚游的偉觀。 我說：“唉！阮籍（曾任晉步兵校尉）死后，空山中沒有哭聲將近千余年了！是否有神靈相助，當(dāng)然不能確知；但這次聚游誠然是壯舉，我們僅能賦詩作文來表達(dá)情懷，實在是很可悲的?！蔽以?jīng)想模仿司馬遷，作季

41、漢月表，如秦楚之際月表（史記某篇）的體例那樣。現(xiàn)在（也許）沒有人 能了解我的用心，但后代人一定會有了解我用心的人。在此我應(yīng)該記錄下來，所以記載了它，以附在季漢內(nèi)容 之后。今天，是先父登西臺后的第二十六年。先父名某（古人避直稱尊長之名，叫“諱”），字某。他登臺這年是 乙丑年。153送郭拱辰序一一朱熹【譯文】（未改）人世間畫人物畫的畫工，在作畫時能夠稍微獲取到形態(tài)的相似，就已經(jīng)應(yīng)該把他叫好畫師了?，F(xiàn)在的郭拱辰（字叔 瞻）先生作畫，竟然可以連同人物的精神意境與相似的形態(tài)都顯現(xiàn)出來，這也真的是很奇特的了。我很快速地見到過我的友人林澤之和游誠之，他們都稱贊郭拱辰的為人，但是叫他的時候他卻不能到來。今年他

42、從 邵武隨順地到來時，我這里中有好多個士人大夫，想看一下他的才能如何，于是（作畫時）他就有的一氣呵成的畫 出來，有的畫則稍微修改一下，到最后沒有一幅畫不像本人的，而畫中人的風(fēng)度、神態(tài)、氣質(zhì)和神韻，他都能巧妙 地取得它特有的志趣，他的畫很值得贊揚(yáng)。他為我畫了大小兩幅畫像，其中的我好像有麋鹿的動作姿態(tài)，山林野外 的性情。我拿著畫給別人看，那些大概雖然聽說過我但不認(rèn)識我的人，也都由此畫知道畫中人就是我。但是我準(zhǔn)備向東去游雁蕩山，觀看大小龍湫瀑布，登上云曉峰以眺望蓬萊山；向西游歷麻源，經(jīng)過玉笥山，站在祝 融峰的最高點，去俯視感受洞庭湖的風(fēng)波與浪濤的壯美；向北穿越九江，登上廬山，來到虎溪水旁，去訪問陶淵

43、明 先生遺留的痕跡，在這些之后回家去考慮自己的休息。那里應(yīng)該有一些隱士高人吧，人世間的人大都見不到他們， 但我將有幸見到他們，所以想把他們的容貌畫下來帶回去，但郭拱辰先生因為今年時間太晚了而思念親人，所以不 能長時間的跟隨我出游，我因此在這里存有遺憾。因為他來辭行，我就寫下這篇序贈送給他。朱熹寫于淳熙元年（公元 1174年）農(nóng)歷九月三日。240吏道鄧牧（元）【譯文】與人主共同治理天下的人，是官吏。朝廷之內(nèi)（即中央政權(quán)機(jī)構(gòu)）有九卿、百官，外有刺史（州一級的長官）、縣 令，其次為佐（州縣長官的輔佐）、史（掌管文書的官吏）、胥徒（胥是承辦書牘的僚屬，徒是官署中的差役）。像這樣的人，級別不同，但都屬于

44、官員。古代君民之間相安無事，所以不緊缺官吏，人員不多。陶唐氏（遠(yuǎn)古部落名，其首領(lǐng)為堯）、虞氏（遠(yuǎn)古部落，其 首領(lǐng)為舜）設(shè)置官制，這是可以考查的，這是他們距離百姓很近的緣故（貼近百姓的需要）。選擇有才學(xué)并且高尚的人，但賢士又不愿意做官。上古之世的志士遠(yuǎn)避塵世而隱居在大山深谷，國君求訪他們，誠懇相待恐怕他們不肯 出來做官。所以為官的人常因迫不得已（而做官），因而天下百姓暗中受到他們的福澤。后世以危害人民的人治理人民，因為懼怕（百姓）作亂，嚴(yán)密的防范不得不周備，禁令和法制不得不詳盡，然后大 小官吏遍布天下。榨取百姓越來越多，危害百姓越來越深，有才學(xué)且高尚的人越發(fā)不肯來做官，天下越發(fā)不堪了。 如今一名

45、官員，大到封邑數(shù)萬戶，小的雖無采邑的奉養(yǎng)，卻也依靠（在衙門里的差事）混口飯吃以代替耕作。數(shù)十 名農(nóng)夫的勞動不夠奉養(yǎng)他們，致使不賢之人和游手好閑之人混入官吏的行列。讓虎狼來放牧豬羊，而希望它們繁衍 滋生，怎么能夠得到呢？天下人并非那么愚蠢，哪能厭惡安定而盼望混亂，憂懼安樂而渴望危難??？（這樣一來） 好像應(yīng)該可以長治久安了，卻還有混亂與危難，為什么呢？奪取他們的食物，不得不使之發(fā)怒；耗盡他們的氣力， 不能不使之怨恨。人民的作亂，是由于奪取了他們的食物；人民的危難，是由于耗盡他們的氣力。而號稱治理百姓 的人，耗盡人民的氣力而使他們危難，奪取他們的食物而使他們作亂。二帝三王（堯舜夏禹商湯周文王）治理天

46、下 的辦法是像這樣的嗎？上天誕生了這些民眾，所從事的職業(yè)不同，皆能夠自食其力。如今治理百姓的人不能夠自食其力，日夜竊取人民的 財物，搜刮而得到它們，不也同盜賊之心嗎？盜賊危害百姓，一有盜賊就予以消滅（剛站起來就倒下），（因此盜 賊）沒有達(dá)到很厲害的地步，是存有害怕顧忌的緣故。官吏沒有害怕和顧忌，日夜肆意橫行，使天下百姓敢怨而不 敢言，敢怒而不敢殺。難道是上天不仁義，鼓勵、助長貪婪奸邪的人，使他們與虎豹蛇虺（一種毒蛇）一起危害百 姓嗎？然而拿它怎么辦呢？說：得到有才學(xué)且高尚的人啟用他們；如果（一時）還辦不到，廢除專司，罷去縣令，聽任天 下人自己治理混亂安危，不是還要好一些嗎？306秦士錄 宋濂（

47、兀末明初）【譯文】鄧弼，字伯翊，秦（今陜西一帶，春秋戰(zhàn)國時為秦國疆域）地一帶的人。身長七尺，雙目銳利有神，開合閃閃如有 電。能夠以力量稱雄于人，鄰家的牛正在交斗不可分開，（他）以拳打擊牛的脊椎，牛背脊折斷，跌倒于地；市場 前門有石鼓，十人共抬，不能舉起，（他）兩手持著行走。然而喜歡酒后使性，怒視旁人，人們見了就回避，說：“狂徒不可接近，接近則必受奇恥大辱?！币蝗?，他獨自飲酒在青樓，蕭、馮兩書聲經(jīng)過樓下，他急忙牽扯對方入內(nèi)共飲。兩書生向來瞧不起此人，竭力拒絕 他。鄧弼發(fā)怒說：“你們不接受我的邀請（從：聽從），必定殺死你們，（而后）逃命于荒山僻野，不忍心你們困 苦！”兩書生不得已，聽從了他。鄧弼占

48、據(jù)筵席正中的座位，指著左右，作揖邀請兩書生就坐。大聲吆喝著要酒喝， 高歌撮口發(fā)出聲音。酒喝得暢快了，解開衣服，兩腿岔開，形似畚箕，席地而坐（是粗慢無禮的舉動），拔刀放在 桌面上，鏗然（象聲詞，形容刀鳴之聲響亮有力）作響。兩書生向來聽說他酒后發(fā)狂，想起身離開，鄧弼制止他們 說：“不要走！我也稍微了解詩書，你們何至于把我看得低賤？今日并非（意在）請你們喝酒，（而）想略吐胸中 不平之氣罷了。經(jīng)、史、子、集四部的書籍任憑你們詢問，如果不能回答，就讓這把刀沾上鮮血?！眱蓵f：“竟 有這樣的事？”迅即摘取七經(jīng)（易、書、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七種儒家經(jīng)典）數(shù)十義問他，鄧弼列舉古書中注釋經(jīng)文的文字和解釋

49、傳文的文字，不漏一句。（兩書生）又詢問歷代史事，上 下三千年談吐流暢，滔滔不絕不絕（如成串的珠子那樣接連不斷）。鄧弼笑著說：“你們服呢還是不服？”兩書生 相顧沮喪失色，不敢再有問題。鄧弼取酒，披頭散發(fā)跳著說：“我今天壓倒老書生了！古者學(xué)在養(yǎng)氣，如今的人穿 著讀書人穿的衣服，反毫無生氣，只想賣弄學(xué)問，把世上豪杰當(dāng)小孩子撫養(yǎng)（喻輕視），這怎么可以呢？你們算了 吧（蔑語）?！眱蓵騺碜载?fù)博學(xué)多才，聽到鄧弼的話大感慚愧，下樓去了，走路都不正常?；厝柵c鄧弼交往的朋友，也沒有看見他拿著書本低聲吟詠過。泰定（元泰定帝也孫鐵木而的年號）末年，德王任職西御史臺（陜西諸道行御史府），鄧弼寫信數(shù)千字藏在袖中進(jìn)

50、見他，守門的士兵不為通報，鄧弼說：“你不知道秦地有鄭伯翊嗎？”接連擊倒數(shù)人，音訊傳到德王那里；德王命 差役揪他進(jìn)去，想鞭打他。鄧弼盛氣凌人說：“您為什么不禮遇壯士？”德王說"你自稱壯士，能否（懂得） 持矛呼號率先登上堅固的城前呢？”說“能。” “百萬軍中，能夠刺殺大將嗎？”說：“能?！?“突破重圍，擊潰 敵陣，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嗎（首領(lǐng)：頭和脖頸）？ ”說：“能?！钡峦蹩纯醋笥艺f：“暫且試驗一下?！眴査枰?什么，說：“鐵鎧甲好馬各一份，一雙寶劍?！钡峦趺私o予他。暗中叮囑擅長使用長矛的五十個人，騎馬奔馳出 東城門外，然后派鄧弼前往。德王親自居高而視，全王府的人都跟著去看。及鄧弼到了，

51、眾槊齊發(fā)；鄧弼大呼奔走， 人馬后退躲避五十步，面目失色。接著煙塵騰起，只見雙劍飛舞如墜云霧，連砍馬首墜地，血液滴流不止。德王拍 著大腿高興地說：“真壯士！真壯士！”命以杯酒獎賞鄧弼，鄧弼站著喝不跪拜。于是威名雄振一時，直比王鐵槍（王彥章，五代時人，善使雙鐵槍）。德王上書向天子推薦。正巧丞相與德王不和，阻隔這件事不發(fā)布。鄧弼環(huán)視自己的軀體，慨嘆說：“天生一具銅筋 鐵肋，不能建立功勛在萬里之外，而困死在野草之下，宿命?。∫彩菚r運(yùn)?。　彪S后進(jìn)王屋山做了道士。此后十年 死去。我說：鄧弼死后不到二十年，天下大亂。中原數(shù)千里，人才盡絕；燕子歸來都失卻筑巢的地方（意謂戰(zhàn)火不絕，房 屋敗毀），競相棲息在林木中

52、。假使鄧弼健在，定有表現(xiàn)自己才能的機(jī)會。可惜??！鄧弼的魂魄不顯靈則罷了，若顯靈，我知道他（定會）因發(fā)怒而頭發(fā)直立！312賣柑者言一一劉基【譯文】杭州有個果販子，很會貯藏植柑，雖然經(jīng)歷一冬一夏，仍然不會腐爛。拿出來還那么光彩耀目，質(zhì)地像玉石，顏色 像金子，放在市場上，買十倍的價錢，人們爭相購買它。我買了一個，剖開它，似有煙氣直撲口鼻，看其中，干枯 得像破棉的敗絮。我很奇怪地問他：“你出售植柑給人家， 是打算（讓人家）填滿透豆（古代禮器，祭祀宴會時用） 供奉祭祀，款待賓客用嗎？（還是）通過炫耀植柑的外表來迷惑傻子、瞎子呢？你干這種欺騙構(gòu)當(dāng)太過分了！”賣植柑的人笑著說：“我從事這種職業(yè)有好多年了，依

53、靠這一營生供養(yǎng)我的軀體。我賣它，人們買它，從來沒聽到 什么閑言碎語，為什么偏偏不滿足您的需要呢？世上騙子不少，難道只有我嗎？您不想想看。當(dāng)今佩戴虎符（虎形 兵符，古代大將調(diào)兵遣將的憑證），坐在虎皮椅上的（將領(lǐng)們），像是在捍衛(wèi)國家的樣子，果真貢獻(xiàn)了孫武、吳起 那樣的韜略嗎？（那些配戴）高官帽、拖著長紳（古代士大夫系于腰間的帶子，常垂下一部分作為裝飾）的人，很像是氣宇軒昂、治國安邦的朝廷重臣，果真能建立像伊尹、皋陶那樣功業(yè)嗎？盜賊四起而不知抵御，百姓困苦而不 知賑濟(jì)；官吏枉法而不知禁止；法紀(jì)敗壞而不知治理，白白地浪費國家倉庫里的糧食（享受俸祿）而不知羞恥（坐： 空，徒然）（糜：消耗，浪費）?？此麄?/p>

54、坐于高堂，騎著駿馬，沉醉美酒、飽食魚肉的人，哪個不是高大令人望而 生畏，氣勢壯盛無可效法的呢？又何嘗不是外表似金如玉，內(nèi)里卻是破棉敗絮??！如今您對于此不去明辨（是之不察：是“不察是”的倒文），卻專門來挑剔我的植柑！”我默默無以應(yīng)答?；貋砗笞屑?xì)考慮他的話，覺得他很像東方朔那類詼諧風(fēng)趣，機(jī)智善辨的人物。莫非他果真是個憎 惡世道，痛恨邪氣的人？從而藉托植柑來諷刺世事嗎？320項脊軒志一一歸有光【譯文】項脊軒，就是原來的南閣子。室內(nèi)面積僅一丈見方，可容一人居住。由于是一間百年老屋，灰塵和泥土常從屋頂上 滲透漏下，積聚的雨水往下流淌。每次移動書桌環(huán)顧四周，沒有可安置的地方。又加上屋門朝北開，得不到陽光照

55、 射，太陽一過中午，屋內(nèi)就暗了下來。我稍微加以修補(bǔ)，使屋頂不再漏雨；在前面開辟四扇窗，（砌以）矮墻環(huán)繞 庭院，（用來）抵擋南邊射來的陽光，經(jīng)日光反射，屋里才明亮起來。又種上蘭花、桂樹、竹子等在院中，舊時的 欄桿，也增加了新的光彩。聚積的書籍堆滿了書架，（我）時或俯仰長嘯吟詠，時或沉靜端坐，自然界里的一切聲 響都能清晰地聽到，庭前階下異常寂靜，小鳥不時飛下來啄食，人到它們面前也不離開。在農(nóng)歷每月十五的晚上，明亮的月光照在墻上，月光下桂樹的影子疏疏密密，微風(fēng)吹來，花影搖曳，緩慢移動的樣子（煞是）可愛?？墒俏以谶@里居住，喜悅的感受多，悲愴的感受也多。此前，院子南北相通，是一個整體；等到伯父、叔父們分

56、家 以后，院內(nèi)外小門多了，隔墻到處都是。東家的狗沖著西家叫，客人得越過廚房去吃飯，雞在廳堂內(nèi)棲宿。庭中開 始用籬笆隔開，后來又用墻隔開，變動過好幾次了。家里有一個老媽媽，曾經(jīng)在這里住過。這位老媽媽，是伺候我 死去的祖母的仆人，在我家做過兩代人的乳母（哺育作者和他的父親兩代），母親在世時待她很好。軒的西邊和婦 女居住的內(nèi)室相連，母親曾經(jīng)到軒中來。老媽媽時常對我說：“這地方是你母親曾經(jīng)站過的。”老媽媽還說：“你 姐姐小時候，我抱在懷中，（她）呱呱地哭著；你母親聽見了就用手指敲著房門說：孩子冷嗎？想吃東西嗎？ 我從門外向你母親回答”（老媽媽）話未說完，我（感動地）哭了，老媽媽也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57、我從童 年（古人以十五歲為成童之年，到時將頭發(fā)束扎盤于頭頂）起就在軒中讀書。有一天，祖母來到我這里，她說：“我的孩子，好長時間沒見你的身影，怎么整天默默地在這里？真象個女孩子呀？”等到離開的時候，她用手關(guān)門，自 言自語地說：“我家的讀書人長期以來沒有得到功名，這孩子有指望，就可以等待（他）了?！辈灰粫?，拿了一 個象牙做的手板來，說：“這是我祖父太常公（夏昶，官太常寺卿）在宣德年間拿著去朝見皇帝時用的，日后你應(yīng)當(dāng)用它！”回憶往日的這些事，好象昨天剛發(fā)生似的，真叫人禁不住要大哭一場。軒的東邊以前曾做過廚房；人們到廚房去，必然從軒前經(jīng)過。我關(guān)閉窗門住在里邊，時間長了，能根據(jù)人們走路的 腳步聲辨別是

58、誰。項脊軒共遭過四次火災(zāi)，竟然沒有焚毀，或許是有神靈保護(hù)的緣故吧。我說：“巴蜀的寡婦守著產(chǎn)朱砂的礦穴，能操其業(yè)，用財自衛(wèi)，不見侵犯，其后秦始皇贏政為她建造了 女懷清臺。劉備與曹操爭奪天下，諸葛亮崛起于隆中。當(dāng)二人名望還不大，（居?。┰谄帟r，世上的人怎么能夠充分了解到他們呢？我微不足道地居住在破屋中，一邊揚(yáng)眉眨眼睛（自得），說有奇異景致，人們知道了，他們（會）認(rèn)為 （我）和井底之蛙（目光短淺，高傲自大）有什么區(qū)別？”我已經(jīng)作了上面這篇志（此后為作者隔十三年后續(xù)補(bǔ)的內(nèi)容），又過了五年，我的妻子出嫁到我家來。她時常到軒 中，向我問起一些古往的事，有時靠著桌子學(xué)寫字。妻子回娘家省親，（回來后）轉(zhuǎn)述她的小妹妹們的話說：“聽 說姐姐家里有閣子，那么什么叫閣子呢？”從那以后又過了六年，我的妻子去世，項脊軒逐漸破敗，也不修理。此 后又過了兩年，我久久臥病在床，閑暇無聊的時候，才派人又修理了南閣子，那格局和以前稍有不同。然而此后我 長期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