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朱熹理一分殊思想的道家道教淵源

1、試論朱熹理一分殊思想的道家道教淵源摘要：“理一分殊是由程頤提出，朱熹進展系統(tǒng)闡述的程朱理學(xué)中的一個核心觀點。對其來源，學(xué)術(shù)界歷來認(rèn)為是佛教華嚴(yán)宗。本文的考察認(rèn)為，這個思想的主要來源主要不是佛教而是道家、道教。尤其朱熹對這個思想進展系統(tǒng)闡述時所表達的哲理款式，與道家、道教哲學(xué)非常相似。吸收道家、道教形而上之體來提升儒家哲學(xué)的思辯程度，加以改造后與儒家形而下的用相結(jié)合，是朱熹論“理一分殊的特點。關(guān)鍵詞：朱熹、道家、道教、理一分殊程朱理一分殊的觀點，一般認(rèn)為是來源于佛教。根據(jù)是程頤的弟子劉安問：“某嘗讀?華嚴(yán)經(jīng)?，第一真空絕相觀，第二事理無礙觀，第三事事無礙觀，譬如鏡燈之類，包含萬象，無有窮盡，此理

2、如何？程頤答復(fù)說：“只為釋氏要周遮，一言以蔽之，不過曰萬理歸于一理也。1或許對程頤而言，理一分殊確實是受了佛教的啟發(fā)。朱熹對程頤的思想固然有繼承，但他對理一分殊的理論自覺卻未必完全是來源于佛教。朱熹明白地指出，“理范疇來自于?莊子養(yǎng)生主?中“庖丁解牛的寓言2。他正是從這里引出了理為條理、文路子的意思，并推擴為“陰陽五行錯綜不失條緒，便是理。3朱熹成認(rèn)理的得名是淵源于?莊子?，那么，他把理的觀念貫徹始終的思想，也應(yīng)該首先從道家或道教中尋找可資得到啟發(fā)的東西，不至于要舍近求遠去佛教中尋找。事實上也是這樣。朱熹解釋孔子的“吾道一以貫之是說：“蓋為道理出來處，只是一源。散見事物，都是一個物事做出來底。

3、一草一木，與它夏葛冬裘，渴飲饑食，君臣父子，禮樂器數(shù)，都是天理流行，活潑潑地。那一件不是天理中出來！見得透徹后，都是天理。理睬不得，那么一事各自是一事，一物各自是一物，草木各自是草木，不干自己事。倒是莊老有這般說話。莊子云：言而足，那么終日言而盡道；言而缺乏，那么終日言而盡物。4顯然，“吾道一以貫之對于朱熹來說，就是“天理一以貫之。假如說，朱熹僅僅從?莊子?這句話就受到啟發(fā)而完成了“理一分殊的思想升華顯得夸大的話，我們再看一看道家、道教中還有什么可以給朱熹予啟發(fā)的東西。其實，遠在佛教傳入中國以前，理一分殊就已經(jīng)是道家、道教一貫的觀點。?老子?既講了道的周遍和無所不在5，又講了道的“撲散那么為器

4、，已含有某種理一分殊的思想萌芽在內(nèi)。莊子認(rèn)為，一方面，“道無所不在6，“何適而無有道耶？7萬物之中都有理，“萬物殊理，道不私8。另一方面，“道“自本自根，自古以固存9，“道通為一10。而且，?莊子?明確說過：“道通其分也，以有形者象無形者而定矣。11“分也者，有不分也。12這樣兩個方面結(jié)合起來，“理一分殊已經(jīng)是呼之欲出了。?莊子?中就有一段話試圖結(jié)合起來，?莊子大宗師?說：“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授，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已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于上古而不為老。希韋氏得之，以挈天地；伏羲氏得之，以襲氣

5、母；維斗得之，終古不忒；日月得之，終古不息。傅說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莊子在這里，既說明了道無所不在，又說明了不同的人、不同的物得到它，效用或顯示出來的性質(zhì)并不一樣，也就是說，同一的道在不同的詳細(xì)的人、物那里，其存在和表現(xiàn)的情況并不完全一樣。這段話深得程頤和朱熹的贊賞。程朱認(rèn)為?莊子?的這些話是講道體的，其實它也是講理一分殊的。朱熹說：“宇宙之間，一理而已！天得之而為天，地得之而為地，而凡生于天地之間者，又各得之而為性。其張之如三綱，其紀(jì)之如五常，蓋皆此理之流行，無所適而不在。13這是把來源于?莊子?的東西與儒家倫理綱常結(jié)合起來。朱熹引入禪宗永嘉玄覺禪師的?永嘉證道歌?的話：“一月普現(xiàn)一切

6、水，一切水月一切攝，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遂與如來合來解釋：“本只是一太極，而萬物各有稟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極耳。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那么隨處而見，不可謂月已分也?！爸蝗缭掠∪f川相似。14只不過是因為這個“月印萬川比喻可以形象詳細(xì)地表達理一分殊的思想，可以使學(xué)生更加容易承受罷了。這個比喻固然可以用，但佛教的真幻之辮也隨之引入。王夫之指出道：“然那么先儒以月落印萬川為擬者，誤矣！川月非真，離月之影，而川固無月也。以川為子，以月為父母，那么子者父母之幻影也，子固非幻有者也。是天地不仁，萬物芻狗之義也。15也就是說，這樣一來，“獨立不改之“道成了空中之月，“道的不殆周行，成了川中之月。王夫之

7、指出，倒是老子所說的“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之義更加恰當(dāng)。對此，戴震也說：“程子、朱子之學(xué)，借階于老莊、釋氏，故僅以理之一字易其所謂真宰、真空者，而余無所易。16這話雖然偏頗，但說明程朱理一分殊觀念的形成確實受益于老莊很多。朱熹對理一分殊還解釋說：“萬一各正、大小有定，言萬個是一個，一個是萬個，蓋統(tǒng)體是一太極，然一物又是一太極。17有人據(jù)此斷言他受佛教華原宗“一多相攝的思想影響。其實，這二者有質(zhì)的不同。朱熹所說的“一指普遍的一理，“萬指眾多的個別的詳細(xì)的理。而華原宗的一那么指個別，萬指全體。而且，朱熹這樣解釋并不是如華原宗一樣是從量上著眼，而是從質(zhì)上著眼。朱熹雖然說過心具萬理的話，但萬理也是指人

8、心具有仁義禮智等等道德條目。對照之下，與朱熹思想接近的不是華嚴(yán)宗，而是道家。所以，可以斷言，朱熹理一分殊的思想，道家是一個重要淵源。當(dāng)然，應(yīng)該指出，道家之“道是一種純粹的本然、自然，而朱熹的理的內(nèi)涵主要是倫理道德：“其造化發(fā)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然之理，而其最大者那么仁義禮智之性。18這與道家以宇宙為本位，儒家的朱熹以社會為本位有關(guān)。理一分殊還是老莊之外的道家、道教一貫的思想。王弼說：“理雖博，可以致約窮。19道教方面，葛洪在?抱樸子?中說過，孔子三千弟子中的七十二賢士“各得圣人之一體，有“善圖畫之過人者，是“畫圣；有“善刻削之尤巧者，稱為“木圣；此外還有“清之圣、“和之圣等等，“此那么圣道

9、可分之明證也20。他的“圣道可分的思想已經(jīng)鮮明地表達了理一分殊的思想。顧歡在注釋老子的“三十輻共一轂時說：“欲明諸教雖多，同歸一理；一理雖少，能總諸教。這已經(jīng)觸及到了理一分殊的本質(zhì)，即一理與萬理的關(guān)系。唐太宗和唐高宗之際成書的??？战?jīng)?說：“一切六道四生業(yè)性，始有識神，皆悉淳善。唯一不雜，與道同體。依道而行，行住起臥，語嘿食息，皆合真理。如魚在水，始生之初，便習(xí)江湖，不假教令。亦如玉質(zhì)本白，黛色本青，火性本熱，水性本冷，不關(guān)習(xí)學(xué)，理分自然。一切眾生識神之初，亦復(fù)如是，稟乎自然，自應(yīng)道性，無有差異。21“真理即“真一妙理。這里既提及了“真一妙理，又提及了“理分自然，理一分殊的思想是很明顯的。類似

10、的思想，成玄英也表述過：“理無分別，而物有是非。22周敦頤在闡釋他來源于道教的?太極圖?時說：“二氣五行，化生萬物，五殊二實，二本那么一，是萬是一，一實萬分，萬一各正，大小有定。太極既內(nèi)在地具有生成的功能，即道教經(jīng)典?英真君丹訣?所說的“陰陽造化機，是宇宙的根源，同時又是萬物的本體。根源化生萬物的過程，也是本體展露自己的存在的實在。所以，萬物是本體“一自然生成的殊相，是“一的表達；“一是萬物之性命的生成的根源。朱熹正是從這里加深了他對程頤和李侗所說的理一分殊的原理的理解23。他說：“周子謂：五殊二實，二本那么一。一實萬分，萬一各正，大小有定。自下推而上去，五行只是二氣，二氣又只是一理。自上推而

11、下來，只是此一個理，萬物分之以為體。萬物之中又各具一理，所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然后又只是一個理。24其實，周敦頤的“一實萬分無非是?老子?的“撲散那么為器，“萬一各正無非是道無所不在。至于“五殊二實，“五殊即五行，“二殊即陰陽二氣。道教中早就有系統(tǒng)的闡述說明，“陰陽互具，陰陽中各自有陰陽，五行中每一行也各自有五行。朱熹解釋?易通?的“一實萬分就是“理一分殊，“萬一各正就是“物物各具一太極。而周敦頤的宇宙生成論，就是直接來源于道教。這說明，受道家思想深入影響的華原宗和禪宗形成后，它們對萬物本體和詳細(xì)事物的關(guān)系的闡述，到達了很高的思辨程度，尤其是華原宗的水月之喻更是如此。理學(xué)家們把從周敦頤的?易

12、通?中推導(dǎo)出來的思想直接精致地表達為“理一分殊或許也有它們的啟發(fā)多少發(fā)揮過一點作用，但不依靠它們，直接從道家、道教中同樣也可以受到一樣效果的啟發(fā)，并且對理學(xué)家來說，與關(guān)注現(xiàn)實社會的間隔 要更加接近得多。張載的氣本體論的思想來源于莊子。他認(rèn)為，氣與萬物的關(guān)系是：“散那么為殊，人莫知其一也；合那么混然，人不見其殊也。形聚為物，形潰反原。25這顯然是借鑒莊子的“通天下一氣耳，“合那么成體，散那么成始的思想。張載的?西銘?的思想核心“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充溢著莊子的“與物為春的自然精神，只不過張載在其中貫徹了儒家的倫理道德思想。?西銘?備受二程和朱熹的推崇，被認(rèn)為“句句皆是理一分殊。朱熹表達理一分殊

13、觀念時說：“萬物皆有此理，理皆同出一源，但所據(jù)之位不同，那么理之用不一，如為君須仁，為臣須敬，為子須孝，為父須慈，物物各具此理，物物各異其用，然莫非一理之流行。26這也與?莊子?的“以道觀分，而君臣之義明27在思想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朱熹的理一分殊的解釋同樣也是淵源于莊子。他認(rèn)為：“天下之理萬殊，然其歸那么一而已矣，不容有二、三也。28人與萬物作為稟受“理者，“以理言之那么無不全，以氣言之那么無不偏29。由于氣有偏狹，“常人之學(xué)，多是偏于一理，主于一說，故不見四旁，以起爭辮。30，因此要“會萬殊于一貫31。這與莊子以“道通為一來“齊是非是同一思維理路。朱熹理一分殊的思想與道家、道教的淵源關(guān)系，是他

14、自己都成認(rèn)的。他說：“萬理雖只是一理，學(xué)者且要去萬理中，千頭萬緒卻理睬，四面湊合來，自見得是一理。圣賢之學(xué)，非老氏之比。老氏說通于一，萬事畢。其他都不說。少間又和那一都要無了方好。32這里外表上是批判道家、道教，但批判的焦點是在道家、道教只理睬“一不理睬“萬事，說白了是沒有踐行儒家倫理綱常，并沒有否認(rèn)道家、道教理一分殊的思想。上述所說的是，朱熹用理一分殊來表達其理本體論的思想。其實，他也用它來表達根源論的思想。他說：“只是此一個理，萬物分之以為體。所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然總又只是一個理。此理處處皆混淪。如一粒栗，生為苗，苗便生花，花便結(jié)實，又成栗，還本無形。一穗有百粒，每粒各各完全。又將這百粒

15、去種，又各成百粒。生生只管不已，初間只是這一粒分去。物物各有理，總只是一個理。33太極，就是萬物的根源。本根與果實的關(guān)系，就是太極和萬物的關(guān)系?！疤珮O如一木生長，分為枝干，又分而生花生葉，生生不窮，得到成果子，里面又有生生不窮之理，生將出去，又是無限個太極，更無停息。34宇宙萬物，都是從太極中產(chǎn)生出來的。但這個比喻并不是說太極自身可以生出萬物或理，真正生化萬物的是氣，理表達在其化生萬物的過程中。這個比喻的本質(zhì)是表達，作為最初根源的種子太極與代代相續(xù)，又可以作為種子的果實理之間具有同一性。假如說，用理一分殊來表達本體論是從橫的方面兩來說，即月映萬川的話，那么，用它來表達根源論那么是從縱的方面來說

16、，即一種萬實，也就是基因的遺傳表達。這樣看來，朱熹對理一分殊的解釋，仍然是以道家、道教的思想框架來進展的。那是不是說朱熹的解釋與就道家、道教的完全一樣的呢？朱熹肯定是不會成認(rèn)這一點的。他有一個辯白說：“客因有問者曰，太極之論那么聞之矣。宗子之云，殆即莊子所謂知天子與我皆天之所子者。子不引之以為助，何也。予應(yīng)之曰：莊生知天子與我皆天之所子，而不知其適庶少長之別。知擎跽曲拳為人臣之禮，而不知天理之所自來。故常以其不可行于世者為內(nèi)直而與天為徒。常以其不得已而強為者為外曲而與人為徒。假設(shè)如其言，那么是臣之視其君，陰固以為無異于吾之等夷，而陽為是不情者以虛尊之也。孟子所謂楊氏為我是無君也，正謂此爾。其與

17、張子之言理一分殊者，豈可同日而語哉。35這意思是說，道家尊天而無視了人，天之下，人與萬物都平等，這就只知道理一而不知道分殊，或者說，因為認(rèn)識到理一而內(nèi)直，就把分殊當(dāng)作不得已而外表上曲從它，心里仍然是想著超脫于世外，沒有從天理的高度認(rèn)識倫理道德的存在是必然的，遵循它是當(dāng)然的，并應(yīng)該做到自然而然。而儒家那么由于是從人以知天，故能樂天而踐形。其實這只是從字面意思去理解道家、道教的一些批評儒家倫理道德的詞句，沒有真正完好地理解道家、道教關(guān)于倫理道德的思想的本質(zhì)。道家、道教認(rèn)為，倫理標(biāo)準(zhǔn)必須與道相吻合，只有能真正促進生命開展的道德才有存在的價值和必要，道德的消極和負(fù)面作用必須得到有效的抑制。更深一層來看

18、，在朱熹看來，道家、道教好高騖遠，只追求形而上的精深高遠玄妙，而缺少形而下的實在功夫，尤其是缺少儒家一樣積極入世的精神，缺乏對社會的擔(dān)待意識。按照朱熹的話來說，就是“有體而無用。朱熹的辯白，從他的儒家立場上來說是可以理解的。站在儒家的立場上吸收其它學(xué)派的東西，尤其是形而上的“體的方面，加以改造后提升儒家哲學(xué)的思辯程度，并與儒家的人倫禮法之“用結(jié)合起來，是宋明理學(xué)家的一般特點，朱熹也不例外。在“理一分殊這一點上，表現(xiàn)得尤其突出。注釋：1、?程氏遺書?卷18。2、?朱子語類?卷125。3、?朱子語類?卷1。4、?朱子語類?卷41。5、“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老子?第25章。6、?莊子知北游?。7、?莊子胠篋?。8、?莊子那么陽?。9、?莊子大宗師?。10、?莊子齊物論?。11、?莊子庚桑楚?。12、?莊子齊物論?。13、?朱子文集讀大紀(jì)?。14、?朱子語類?卷94，第2409頁。15、王夫之，?尚書引義?。16、?孟子字義疏證卷上理?。17、?朱子語類?卷94。18、?朱文公文集?卷78?重建濂溪先生書堂記?。19、?論語釋疑?。20、?抱樸子辯問?。21、卷1，?序品?。22、?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