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史沉勾：“南陽四圣”與傳統(tǒng)政德文化

2021年5月1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河南省南陽市考察調研。當天下午，他視察了醫(yī)圣祠，了解東漢名醫(yī)張仲景生平及其對中醫(yī)藥發(fā)展作出的貢獻。地處豫鄂陜三省交接地帶的河南南陽，自古人杰地靈、賢達輩出。百里奚、范蠡、召信臣、杜詩、張衡、羊續(xù)、張仲景、諸葛亮、范仲淹等耳熟能詳?shù)拿?，千百年來為人們所傳頌。當?shù)厝藢ⅰ搬t(yī)圣”張仲景和“科圣”張衡、“智圣”諸葛亮、“商圣”范蠡并稱為“南陽四圣”。在這方熱土上，一代又一代古圣先賢與能臣廉吏，為政以德，憂樂天下，盡忠職守，善治有方，孕育出了南陽獨特的傳統(tǒng)政德文化。“坐堂醫(yī)生”張仲景南陽市東郊溫涼河畔的醫(yī)圣祠，是東漢醫(yī)學大師張仲景長眠之地。醫(yī)圣祠寄托著人們對這位具有高尚醫(yī)德的千古名醫(yī)的懷念，也展示了中醫(yī)藥文化的博大精深與炎黃子孫的勤勞智慧。張仲景身逢兵禍不斷、天災連年的東漢末期。據(jù)《后漢書》記載，在東漢后期不到100年的時間里，暴發(fā)過多次流行大疫。南陽一帶，“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今天，在南陽出土的描繪當時疫病流行的漢畫像石，呈現(xiàn)了當時百姓在疫病中痛苦掙扎的悲慘景象。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序》中寫到，他的家族有200多人，不到10年時間，“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因傷寒而死的有130多人。面對瘟疫的肆虐，張仲景游歷各地，潛心研究傷寒病的診治，經過數(shù)十年努力寫成不朽之作《傷寒雜病論》。這是繼《黃帝內經》之后，中國又一部光輝醫(yī)學典籍。后人懷念張仲景，不僅因為他擁有精湛的醫(yī)術，更在于他心懷黎民蒼生的操守與德行。張仲景不僅是醫(yī)生，也是一名官員。在家鄉(xiāng)時，他就因博學多才、品行端正被舉為孝廉，后來張仲景被任命為長沙太守。在任期間，他每月初一和十五兩天大開衙門，在大堂之上為前來看病的百姓診治。人們?yōu)榱思o念張仲景，就把坐在藥鋪里給人看病的醫(yī)生，通稱為“坐堂醫(yī)生”。明代大儒王艮曾說“百姓日用即道”，認為從政者應把滿足百姓穿衣吃飯作為第一要務。對張仲景來說，終其一生，當好官是為了百姓，當好醫(yī)生也是為了百姓。千百年來，張仲景一直受到文人士大夫和老百姓的景仰與緬懷，他的醫(yī)學貢獻護佑華夏子孫的健康，造福全人類，他為官清廉之行也被廣為傳頌。“秉德淑清”張平子在南陽市臥龍區(qū)石橋鎮(zhèn)小石橋村的田野之中，有一處清代修建的高臺，臺上立有石碑，碑刻寫著“漢張平子讀書臺故址”。東漢偉大的天文學家張衡，字平子，這里正是他青少年時期的讀書之地。被稱作“科圣”的張衡，因候風地動儀、渾天儀等多項劃時代的發(fā)明世人熟知。實際上，張衡也是一名以清廉著稱的漢代官員。公元136年，張衡被外調任河間王劉政的國相。劉政驕奢淫逸，不遵法紀，不少豪強也乘機糾集作亂。據(jù)《后漢書》記載，張衡到任后嚴整法紀，打擊豪強，收捕奸黨，上下肅然。東漢時期，宦官集團形成了龐大的政治勢力，而張衡不懼權勢，上書朝廷力陳弊端，抨擊宦官干政，并把矛頭對準當時朝野上下流行的“讖緯之學”。讖是方士儒生們造作的圖錄隱語，緯是指相對于經學而言，穿鑿附會地解釋儒家經書。張衡直接上疏皇帝，揭露和批判讖緯的荒謬無稽，斥之為“欺世罔俗”，并且提出了禁絕的主張，“宜收藏圖讖，一禁絕之”。博學多才的張衡為人從容淡泊、不慕功名富貴，多年得不到升遷。針對當時朝廷官員奢侈淫逸成風，張衡參照班固的《兩都賦》，花費10年時間作成《二京賦》，諷諫朝政。后世崔瑗贊譽張衡“資質懿豐，德茂材羨”，夏侯湛贊其為“奕奕張生，秉德淑清”。張衡由于長年勤勉勞累，擔任尚書不久就在任上去世。張衡為官半生，留下這樣一句話：“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恥祿之不夥，而恥智之不博”。這句體現(xiàn)張衡為官做事的箴言，一直流傳至今，豐富了傳統(tǒng)政德文化的內涵?！熬瞎M瘁”武鄉(xiāng)侯“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鬃釉疲汉温校俊薄俺急静家?，躬耕于南陽，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這些中國人熟知的古詩文讓南陽這座中原古城聲名遠播，雖然國內許多地方都建有紀念諸葛亮的祠堂，但位于南陽臥龍崗的武侯祠卻有著特殊的影響力，“三顧茅廬”的典故就發(fā)生在這里。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意識中，諸葛亮因神機妙算的傳奇故事被視作智慧的化身。事實上，諸葛亮在歷史長河中超凡入圣的文化現(xiàn)象，更源于他對漢室的“忠誠”。諸葛亮生逢亂世，為了匡復漢室，一生嘔心瀝血。無論是籌劃三分，還是平定南中、北伐中原，都寄托著他統(tǒng)一國家、再造山河、匡世濟民的理想與信念。劉備平益州后，曾賜給諸葛亮金500斤、銀1000斤、錢5000萬、錦1000匹，此后陸續(xù)的賞賜更是不計其數(shù)，但諸葛亮沒有將這些財物占為己有，而是或封存于府庫公用，或分賞給有功的部屬和地方百姓。臨終前，諸葛亮叮囑部下將自己埋葬在漢中的定軍山，下葬時只需要挖一個洞能把棺木放進去就可以，入殮時穿平時的衣服，不需要其他器物來陪葬。在彌留之際，他給8歲的兒子諸葛瞻留下一封《誡子書》，“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諸葛亮去世后，家中在成都有桑樹800棵，薄田15頃，子孫以此維持生計。諸葛亮留給世人的是清廉和操守。在《出師表》中，諸葛亮用這樣一句話對西漢和東漢的興衰沉浮作了總結：“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后漢所以傾頹也?！彼嬲]蜀漢后主劉禪，用人問題是關系王朝興亡的一件大事。為不負蜀漢先帝之托，諸葛亮夙夜憂嘆，殫精竭慮。雖然畢生未能實現(xiàn)光復漢室的目標，留下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遺憾，但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勤勉風范，令歷代賢達才俊、仁人志士高山仰止，感佩不已?！叭虑Ы稹碧罩旃详柺袖来h，是中國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渠首所在地和核心水源區(qū)，這里也是“商圣”范蠡的家鄉(xiāng)。在當?shù)厝搜劾?，范蠡是“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以致富”、具傳奇色彩的歷史人物。每逢春節(jié)，人們喜歡張貼財神爺?shù)哪戤?。民間認為，文財神的原型就是春秋時期的政治家、大商人范蠡。作為謀臣，范蠡一心輔佐越王勾踐，十年生聚十年休養(yǎng)，最終在吳國爭霸中原之際，率兵奔襲吳都，一舉戰(zhàn)勝吳王夫差，成就了“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的一段歷史。范蠡建議勾踐勸農桑，務積谷，不亂民功，不逆天時，顯示出謀劃大業(yè)的格局與視野。越王聽取范蠡的建議，夫婦親自耕種、織布，內親群臣，下義百姓。有人生病或去世，勾踐親自慰問甚至去幫著辦喪事。這一系列善舉，既贏得了百姓愛戴也使社會得以安定。施民所善，去民所惡，賑濟貧苦，體察民情，這是范蠡輔助越王走出逆境、反敗為勝的真正原因。功成之后，范蠡悄然離開越國，此后又以杰出的經商才能積累了巨量財富。據(jù)史書載，在出現(xiàn)災荒之時，范蠡多次將全部家產布施給百姓，為流離失所的百姓排憂解難。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稱贊他“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故言富者皆稱陶朱公”。在范蠡身上，人們看到的是“做官不為官，招財不為財”的士大夫形象。范蠡的為官、經商之道，多以扶危濟困、造福蒼生為目的。正如《論語》中所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中國傳統(tǒng)儒家思想認為：“立身立業(yè)，必先養(yǎng)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