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盡故人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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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十七姑娘眼睜睜地看著錦床上的慕阿箏做著結(jié)果的垂死掙扎，鼻尖一酸，淚水特別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沈萚，這便是你一向所期望的？你……真的狠心看他慘死于此？”葉十七再也操縱不住，微微抽泣起來，他是慕阿箏啊，這樣好的慕阿箏。他清雋秀雅的眉目間終究攏上揮之不去的憂愁，可是，她記得很久以前，他還曾對她露出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

沈萚沉靜著，眼神黯淡無光，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他的目光，投下一片扇狀的陰影，貌似無人能解他所思。“公主，臣請罪，遠(yuǎn)赴邊疆戍關(guān)，此生永不回京?！彼穆曇羟謇洌瑓s也掩不住凄愴的心緒。真的……舍得嗎？

葉十七未回復(fù)他，不知她是否聽見了他的話，只愣怔著，走火入魔般盯著雙眼緊閉的慕阿箏，不受控的逐漸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半晌，臉色蒼白，玉手垂落，終究忍耐不住，放聲號啕大哭：“沈萚，你還我的慕阿箏，你把他還給我呀……”

“公主，斯人已逝，還請節(jié)哀，請顧及公主儀容，切莫如此?！蹦侨苏Z調(diào)寧靜，毫無波瀾。

“準(zhǔn)了，明日你等便啟程去玉門關(guān)，無召，永世不得回京……如此，阿箏也可心安?！比~十七逐漸中斷了哭號，聲音低沉疲憊，仿若茫茫沙漠中結(jié)果一滴水，蒸發(fā)，空寂。哀莫大過于心死。

“臣，遵旨?！?/p>

齊明十年，天色入秋，江南煮酒。

臨安舊宅，屋瓦飛檐，朱紅畫廊邊殘存著幾枚楓葉，泣血的顏色，讓人觸目驚心（.）。

屋內(nèi)有和暖的橘黃色燈光和香燭，雕花的銅褐色火爐上溫著一壺清酒，隱隱有冷冽的梅香幽幽傳來，雅極。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比~十七懷里抱著剛溫好的一小罐梅辭，臉頰紅紅的，有些微醺。她同慕阿箏席地而坐，眼睛亮晶晶的，聲音軟軟糯糯。

慕阿箏的唇畔溢出淺笑，看她醉意朦朧，便存了心思想要逗她：“哎？《問劉十七》？”

葉姑娘橫眉，駁他：“是《問劉十九》！”

慕阿箏歪頭，緩緩扯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你說錯了。是《問劉十七》?！蔽惨粝侣?，字正腔圓的陳述句。

葉十七愣了，兩腮酡紅，不太確信地嘀咕：“真的是《問劉十七》？”

慕阿箏悠閑傾杯，微笑著點頭。

葉十七看著慕阿箏，驀地傻笑起來，心合意足地嘆了一句：“慕阿箏，你是好人。我叫葉十七，這樣很好?！毖矍叭耸切纳先?，這樣很好。

慕阿箏的唇角微微上揚，壞笑著調(diào)侃：“坊間傳言我是大齊最黑心的謀士，公主恰巧說了反話，我聽了，倒覺得違心?！?/p>

葉十七沒接他的話，只皺起了眉，不滿的評價：“你不乖，我說了，要叫我十七?！?/p>

慕阿箏溫柔地笑了，輕聲喚了她一句：“十七?！?/p>

葉十七昏昏沉沉地嘟噥了一聲“哦”，又持續(xù)開懷暢飲。忽地，她又似想起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校正道：“方才你那句話說的不對。大齊只有一位最有心計的權(quán)謀者，便是沈萚。才剛及冠，丫城府那個深，堪比狐貍?！?/p>

慕阿箏輕笑：“你這樣說了，沈丞相只怕又要不欣喜?！?/p>

“那啥，你不許跟他說……嘁，我才不是怕他。來，我們持續(xù)喝?！?/p>

倏地，有人推開了門，屋外的秋風(fēng)蕭瑟，凜冽吹入屋中。而門外長身玉立的，恰是丞相沈萚無疑。

他的視線鎖定在葉十七身上，眸中清冷深邃，淡聲：“公主若喝醉了狐貍可不負(fù)責(zé)帶你回宮?！?/p>

葉十七不禁打了個冷顫，清楚了不少，訕訕地舉起懷中的梅辭：“沈萚坐下喝酒。不用狐貍帶，沈萚帶我回宮就好?！?/p>

沈萚這才臉色稍芥，沒搭理葉十七，下人關(guān)起了門，他踏入屋中同他們席地而坐，動作自然熟稔，仿如?？?。

“慕弟不怪愚兄不請自來吧？只是受命于皇上，要帶公主回去了?！鄙蛉[面色冷冷，聲音也染上透骨的寒涼。

慕阿箏的眼里卻滿是笑意，搖頭溫柔道：“自然不怪。公主與丞相情義甚篤，眾人皆知。丞相來接公主也在常理之中。只是這梅辭是用去年所采的梅花釀制而成，香氣醉人，丞相可不要拂了十七的意才好?！?/p>

沈萚神色黯了黯，沉靜，一陣?yán)錃鈮浩冉焓謯Z過葉十七還舉著的梅辭，兀自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好酒。”

葉十七的臉蛋蹭地紅得燦若朝霞，小聲難堪地嘟囔：“我就是客氣客氣，那酒我喝過了，你怎的如此不避嫌？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你要真喝問我要個盞子也好啊……”

沈萚面不改色，沉聲：“閉嘴?！?/p>

葉十七：“哦?！?/p>

他轉(zhuǎn)頭對慕阿箏頷首，禮貌作揖，復(fù)又?jǐn)v起葉十七，“告辭?！?/p>

踏出慕府，忽有冰涼的雨絲被風(fēng)吹落在臉上，激得葉十七打了個激靈：“丞相，下雨了?！?/p>

沈萚未答話，解下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她肩上，接過仆從手里的傘，撐開舉到她頭頂，走在她身后。

“丞相，雨落在你身上了?！?/p>

“丞相，你要是染了風(fēng)寒，我可不管?！?/p>

……過了一會兒，沒忍住，又道：“沈萚，宮里的太醫(yī)們醫(yī)術(shù)并不好?！?/p>

“沈萚，雨越下越大了?！?/p>

“沈萚，你怎么不說話？”

“阿萚……”

當(dāng)葉十七可憐巴巴地喚了五六聲沈萚后，那人終究冷清開口：“閉嘴?！?/p>

十七：“哦?！?/p>

沈萚自顧自悶悶出聲道：“臣在窗外等了公主許久?！?/p>

十七呆，悄悄扭頭，扯了扯他的衣袖：“為何不進(jìn)去？外面還刮著風(fēng)，多冷呀。再說慕阿箏又不會對你怎么樣?！?/p>

沈萚感到莫名的別扭，微微有了怒意：“臣并沒有怕他。臣只是怕貿(mào)然闖入會惹得公主不欣喜。但后來看你喝的多了些，便也顧不得什么了。”

葉十七緩頰微笑了，溫柔細(xì)心的看著他，無可奈何：“沈萚，你呀，你這個悶葫蘆?！?/p>

沈萚當(dāng)年官拜丞相之位時，年僅十五，恰是意氣風(fēng)發(fā)少年時，靠著過人的才智與謀略得到圣上的賞識。那年入秋，他與同僚入宮覲見圣上，在太液池畔的一棵梨樹下看到當(dāng)時才年僅十二金釵之年的大齊公主葉十七。她穿著嫩黃色的羅裙，發(fā)髻上別了一只蝴蝶釵，兩只小手扒著梨樹雄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