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東難題”辨析林小玲

“李克東難題”辨析【摘要】本文就什么是“李克東難題”、如何看待教師博客的互動、為什么教師博客缺乏深度互動以及博客能解決哪些教學問題等進行了較深入的分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并對教師博客未來的發(fā)展趨勢進行了大膽的預測?！娟P鍵詞】李克東難題，教師博客，深度交流，網(wǎng)絡教研

一、什么是“李克東難題”？

“李克東難題”是上海師范大學的黎加厚教授命名的。黎教授在《“李克東難題”與網(wǎng)絡環(huán)境下的教研團隊的成長》一文中是這樣描述這個命題產(chǎn)生的背景的：

“2022年12月20日，中國教育技術協(xié)會2022年年會在廣西南寧召開，在會上，我十分高興地見到了我的研究生導師李克東教授。李克東教授是我國教育技術領域中最有影響的資深專家之一，近年來，他一直關注中小學教師教育技術能力標準建設和教師專業(yè)化發(fā)展，目前正帶領博士研究生在廣西研究教師博客發(fā)展問題。李克東教授見到我，親切地向我詢問有關教師博客發(fā)展的問題，我向李克東教授介紹了國內基礎教育領域中四個著名的教育博客網(wǎng)站，并告訴李克東教授，海鹽教師博客的陸李松主任也到南寧參加協(xié)會的頒獎活動。很快，李克東教授要我將陸李松主任約在一起，大家熱情洋溢地討論海鹽教師博客發(fā)展現(xiàn)狀。在我們交流海鹽教師博客時，李克東教授向海鹽陸李松主任提出了2個問題：

為什么海鹽教師博客有著豐富多彩的博客文字，但缺少深度互動的思想碰撞？

為什么海鹽教師博客發(fā)表了近萬篇博文，卻不能夠說出解決了哪些教學問題？

陸李松主任是海鹽教師博客的發(fā)起人和引領者，對教師博客的成長過程十分熟悉并有著深厚的感情，但是，面對李克東教授的兩個問題，陸李松主任一下子卡住了，無言以答。

我當時在場，盡管我一直關注全國各地教師博客的發(fā)展，比較了解各地教師博客的發(fā)展情況，但對李克東教授的問題也一時語塞。我立刻意識到，我的導師已經(jīng)敏銳地注意到當前各地教師博客的發(fā)展的瓶頸：缺乏深度交互！李克東教授高瞻遠矚，用二個問題概括了當前教師網(wǎng)絡團隊進一步深入發(fā)展的關鍵?！薄昂髞恚?月份舉行的海鹽教師培訓班上，借鑒英國科學史學家‘李約瑟難題’的說法，我將李克東教授對陸李松主任的提問稱為當前中國教師博客發(fā)展的‘李克東難題’?！盵1]

二、如何看待教師博客的互動？

據(jù)黎加厚教授來中山大學時向筆者介紹，李克東教授認為海鹽教師博客缺乏深度互動的理由是發(fā)現(xiàn)博文后的回復很少。李克東教授提出，深度交流的的標準是博客文章與訪客之間的回復要達到三次以上，即“回復的回復的回復”才算得上有效交流。黎教授曾組織研究生對海鹽教師博客互動現(xiàn)狀進行了分析，統(tǒng)計結果發(fā)現(xiàn)，“淺度互動”是指僅用為數(shù)不多的字句認同和贊賞博文和作者的表述，以及摘錄文章中的精彩語句并表態(tài)，占%；“中度互動”是指簡單的分析，粗略地表達觀點，或簡要描述個人行為的交互程序，還包括回復者與作者分享心得體會，約占53％，是整個回復內容中最多的部分，其中屬于粗略描述的部分就有209條，是全部回復的%；“深度互動”是指能深入反思博文主題，提出個人獨立見解和觀點，能夠質疑的，約占%。[1]

如果按照這樣的標準，不僅教師博客缺少深度互動，整個教育技術界都缺乏深度互動。例如我們每年發(fā)表了大量的論文，互動交流情況怎么樣？我沒有進行過研究和統(tǒng)計，但憑我的觀察，最多的也是簡單的引用與摘錄，能夠反思文章主題，提出個人獨立見解和觀點，能夠質疑的，其實也并不多；我們的學術會議，大多數(shù)情況下還不是發(fā)言人講完了，大家鼓鼓掌完事？提問和互動環(huán)節(jié)不一樣也常常冷場？所以，我以為，缺乏深度互動并不是教師博客所特有的現(xiàn)象，而是我國學術交流中的普遍現(xiàn)象。

從另一角度看，單單根據(jù)博文后面的留言和回復較少，就斷定缺乏深度的互動，我以為是不夠全面的。比如我看到一篇博文覺得很好，雖然未必會在博文后作很長的留言，但我可能會收藏或轉貼該篇博文以便自己反復閱讀并推薦給他人，還有就是我會就別人博文中的話題在自己的博客里撰文討論。例如我在黎教授的東行記里看到了“李克東難題”這個話題，就自己寫博文，結果黎教授和華南師范大學的焦建利教授看到了，都轉載了我的博文，焦建利教授更寫了一篇博文參與討論，我看到后也再寫了一篇博文繼續(xù)討論，這是不是也是一種深度的互動？這類互動有沒有被統(tǒng)計在內？

三、為什么教師博客缺乏深度互動？

不可否認，教師博客的確存在缺乏深度互動的現(xiàn)象，只是我不認為這是教師博客所獨有的現(xiàn)象。我甚至認為，博客和BBS這種形式對深層次的交流和互動還有那么一點點促進作用，至少大家不用面對面，可以免去一些客套和尷尬；還可以匿名發(fā)表評論和意見，減少了不少顧忌。

但博客的性質和功能對互動交流也有一些不利的因素。博客本來就是個人知識管理平臺，后面的留言與回復只是附加的功能，對字數(shù)和格式等有諸多限制，不利于深度的交流與討論。試想想，我在你的博文后留言，寫長了會被系統(tǒng)自動刪掉后面多出的文字，而且很多回復不支持圖片等其他文件格式，連管理和修改的權限也沒有，萬一寫得不合博主的意還可能被刪掉，寫得再好也不能獨立成篇，好象也很難被檢索到，誰愿意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博客的這一缺點，正是BBS的優(yōu)點，在BBS上主帖和跟帖的地位基本平等，而且除了系統(tǒng)管理員外，誰也沒有權力管理別人的發(fā)帖，因此BBS上往往容易形成熱烈乃至激烈的討論；但BBS卻也因此缺乏個人性，不利于個人的自我管理和自我展示。BBS的缺點恰恰又正是博客的優(yōu)點，也正是博客受歡迎的原因。打個比方，BBS好比群言堂，眾生喧嘩，莫衷一是，混亂得如同農(nóng)貿市場；博客好比一言堂，只有博主是主講者，別人只能在一旁小聲議論幾句或鼓鼓掌，規(guī)矩得就像百家講壇。最好能將博客與BBS的優(yōu)點整合起來，現(xiàn)在有些社區(qū)論壇兼有博客功能，但仍是兩張皮，談不上真正的融合；而一些有共同興趣的人組成的博客圈，將兩者結合了起來，但那是以整個博客來結合的，而不是根據(jù)某個主題或話題結合的，加入圈子還有一些限制，因而仍然不夠理想。

除了上面說的技術方面的原因外，我同意焦建利教授的觀點，“歸根結底在于人”。[2]

更深層次的根源，要到我們民族的文化心理以及我們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中去找。從民族文化心理來看，中國人一貫比較內斂，講究含蓄，不太愿意把內心真實的想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大習慣進行深度的思想交流；尤其對一些敏感的話題，更是如此。從社會環(huán)境來看，雖然改革開放已經(jīng)30多年，但長期遺留的體制、文化和習慣方面的障礙仍然存在。深度交流要求一個平等、自由、寬松的社會環(huán)境，但現(xiàn)實中我們的交流是平等的嗎？每個人的話語權是平等的嗎？相信這個問題讀者自會得出自己的結論。

此外，博客的非功利性也是導致深度互動較少的原因之一。無論是寫博和評論，除了一些虛名之外，基本沒有任何現(xiàn)實利益。博文不被認為是正式的論文，目前還不能在教師晉級、評獎和計算工作量等方面，為教師帶來任何實際好處。這也是許多“務實”的人不愿或不屑于為之的原因。

四、博客能解決哪些教學問題？

這是“李克東難題”中的第二個問題，也是更難回答的一個問題。我們很難用三言兩語把這個問題講清楚，這也是陸主任無言以對、黎教授一時語塞的真正原因。想象一下，如果我反過來問：我們每年發(fā)表了上萬篇教學研究論文，到底解決了哪些教學實踐中的真實問題？恐怕誰也不能馬上回答，也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如果非要用幾句概括性的話來回答，在我看來，教師博客至少解決了以下三個問題：①一線教師的話語權問題；②培養(yǎng)了一大批反思型教師；③為質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素材。

長期以來，在教育教學研究領域，我們經(jīng)常聽到的是各種專家學者的聲音，看到的是從國外引進并經(jīng)我們的專家學者們引申與發(fā)揮的各種理論。每當國外的一個新定義、新理論、新名詞一出現(xiàn)，就必然會在國內掀起一股學習與討論的熱潮。而真正來自一線教師的聲音，來自教育教學實踐中的問題，卻很少有人關注。教師博客的出現(xiàn)，雖然也是專家學者們倡導的結果，但畢竟給了一線教師們一個發(fā)聲的管道。他們可以不再為刊物雜志的種種限制而苦惱，不再需要使用他們所不熟悉的抽象理論與生僻名詞，而是直接用教師聽得懂的語言，來表現(xiàn)自己的所做、所為、所思、所想，來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交流各自在如何解決教育教學實踐中遇到的真實問題方面的經(jīng)驗和體會，分享各自的實踐智慧。而這些經(jīng)驗、體會與實踐智慧，是往往在刊物雜志上看不到的，是我們的某些專家學者不能也不屑于傳播與介紹的，也是對一線教師最有幫助、可以直接學習與借鑒的。而在這個過程中，一大批樂于實踐勤于思考的教師，在教師博客這個大家庭中，逐漸脫穎而出，成為廣大教師開展實踐研究的領頭羊。同時，教師博客留下的大量真實的教學案例、教育敘事以及一線教師的情感、態(tài)度、經(jīng)驗、教訓等，都可以作為質的研究的寶貴素材，為有心的研究者所利用，從而提升一線教師研究與反思的價值。同時還可以將我們研究者的目光從向上、向外吸引到向下、向內方向上來，讓他們看到更多的教育教學實踐中的真實問題，并與一線教師一道，為解決這些真實問題而共同努力。

五、教師博客的發(fā)展方向

教師博客目前還處于方興未艾、群雄逐鹿的階段，將來會怎樣演變還難以預測。目前基本還以個人博客為主，同時也有不少基于一個部門、一個學?；蛞粋€區(qū)域的博客圈（群）。未來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