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嘆息-關于《行道樹》的刪節(jié)

一聲嘆息——關于?行道樹?的刪節(jié)概要：羅瓊一次偶爾的時機，在翻閱?語文教學通訊?2022年第10期時，看到了張曉風?行道樹?的原文。人教版七年級上冊的課文?行道樹?與之相比，除了個別字詞有細微變動之外，還在首尾做了較大篇幅的刪除。而正是這幾處刪節(jié)留給我深深的疑惑：這么好的段落，編者為什么不選入進去，還文章一個本來面目呢？讓我們先來看看刪除的開篇部分：每天，每天，我都看見它們，它們是已經(jīng)生了根的——在一片不適于生根的土地上。有一天，一個炎熱而憂郁的下午，我沿著人行道走著，在穿梭的人群中，聽自己寂寞的足音，我又看到它們，突然，我發(fā)現(xiàn)，在樹的世界里，也又那樣完好的語言。我安靜地站住，試著去理解它們所說的一那么故事：開篇出現(xiàn)了一個抒情主人公“我〞的形象?！懊刻歙暋懊刻歙暤寞B加，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日日行走在固定道路上的城市人的身影。即使是天天看見，“我〞都不會去在意這群執(zhí)著守侯的沉默者。只有當那個炎熱的午后，心情憂郁，無以排遣，習慣性地在樹下尋找陰涼，在紛囂的人群中，靜聽自己心聲時，“我〞才關注到了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這時的“我〞用自己的心弦觸動了這群樹的生命的律動，聽懂了它們不被人理解的心聲...

一聲嘆息——關于?行道樹?的刪節(jié),羅瓊

一次偶爾的時機，在翻閱?語文教學通訊?2022年第10期時，看到了張曉風?行道樹?的原文。人教版七年級上冊的課文?行道樹?與之相比，除了個別字詞有細微變動之外，還在首尾做了較大篇幅的刪除。而正是這幾處刪節(jié)留給我深深的疑惑：這么好的段落，編者為什么不選入進去，還文章一個本來面目呢？

讓我們先來看看刪除的開篇部分：

每天，每天，我都看見它們，它們是已經(jīng)生了根的——在一片不適于生根的土地上。

有一天，一個炎熱而憂郁的下午，我沿著人行道走著，在穿梭的人群中，聽自己寂寞的足音，我又看到它們，突然，我發(fā)現(xiàn)，在樹的世界里，也又那樣完好的語言。

我安靜地站住，試著去理解它們所說的一那么故事：

開篇出現(xiàn)了一個抒情主人公“我〞的形象?！懊刻歙暋懊刻歙暤寞B加，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日日行走在固定道路上的城市人的身影。即使是天天看見，“我〞都不會去在意這群執(zhí)著守侯的沉默者。只有當那個炎熱的午后，心情憂郁，無以排遣，習慣性地在樹下尋找陰涼，在紛囂的人群中，靜聽自己心聲時，“我〞才關注到了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這時的“我〞用自己的心弦觸動了這群樹的生命的律動，聽懂了它們不被人理解的心聲。

去掉了抒情主人公，直接以“我們是一列樹，立在城市的飛塵里〞起筆，固然使文章變得短小精悍，突出了贊美對象——行道樹的高大形象，但未免有些突兀，也使作者委婉曲折的寫作心境蕩然無存。

同樣，在文末也有兩處較大的刪除：

落雨的時分也許是我們最快樂的，雨水為我們帶來故人的消息，在想象中又將我們帶回那無憂的故土。我們就在雨里哭泣著，我們一直深愛著那里的生活——雖然我們放棄了它。立在城市的飛塵里，我們是一列憂愁而快樂的樹。

故事說完了，四下寂然，一那么既沒有情節(jié)也沒有穿插的故事，可是，我聽到它們深深的嘆息。我知道，那故事至少感動了它們自己，然后，我又聽到了另一聲更深的嘆息——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

行道樹是偉大的，它們?yōu)榱松袷サ氖聵I(yè)犧牲了自己舒適的環(huán)境，移居到城市，并深深地扎根于這片本不屬于自己的土地。它們無怨無悔地耗盡自己的青春年華，承受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痛苦。它們并不是我們想象中高、大、全的人物，它們也有自己當初的夢，它們也思念曾經(jīng)生養(yǎng)過它們的大森林，它們也在睡夢里思念過故土。因此，當雨水拂過它們的頭頂，散落在它們的肩膀上，給它們帶來久違的清新的泥土氣息時，它們就會想起家人。這片刻的落雨時分成了它們在城市里寂寞而孤獨生活中唯一快樂的插曲。這段內心獨白清楚是它們至情至性的表達??！

當“我〞用心聆聽了它們的不被人所知的心聲后，“我〞的思緒隨之飛揚：它們的故事中沒有驚動魄的情節(jié)，它們的宣言中也沒有高亢激揚的樂調，它們默默地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它們的嘆息中包含了不被人理解的苦痛?！拔舀晫λ鼈兊睦斫夂屯椋恕傲硪宦暩畹膰@息〞外，還能有什么這更好的表達形式呢？

在文章首尾這幾處進展大幅度地刪除之后，課文以“我們是一列樹，立在城市的飛塵里〞起筆，以“立在城市的飛塵里，我們是一列憂愁而快樂的樹〞完畢。這樣改動之后,固然使文章做到了嚴格意義上的首尾照應，構造仍然完好，但在情感的抒發(fā)中卻大相徑庭。

抒情主人公隱沒了。由她一個人聆聽到的行道樹的內心對話,此時卻成了行道樹向世人發(fā)出的宣言。作者的悲與歡、情與怨已經(jīng)被摒棄在一邊。唯有行道樹高亢的自白響徹全文?！凹毼⒌母惺堋⑶榫w的流動〞本是張曉風散文創(chuàng)作中的一個閃亮之點卻也因此而被行道樹高大的身軀所掩蓋。是該刪了原文中的“我〞嗎？是該讓這個多愁善感的抒情主人公讓位于我們本該歌頌贊美學習的對象——有著默默奉獻精神的“行道樹〞嗎？

掩卷考慮，我只聽見另一聲更深的嘆息——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

附錄——

張曉風：?行道樹?全文

每天，每天，我都看見他們，他們是已經(jīng)生了根的——在一片不適于生根的土地上。

有一天，一個炎熱而憂郁的下午，我沿著人行道走著，在穿梭的人羣中，聽自己寂寞的足音。突然，我又看到他們，突然，我發(fā)現(xiàn)，在樹的世界里，也有那樣完好的語言。

我安靜地站住，試著去理解他們所說的一那么故事：

我們是一列樹，立在城市的飛塵里。

許多朋友都說我們是不該站在這里的，其實這一點，我們知道得比誰還都清楚。我們的家在山上，在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里。而我們居然站在這兒，站在這雙線道的馬路邊，這無疑是一種墮落。我們的同伴都在吸露，都在玩涼涼的云。而我們呢？我們唯一的裝飾，正如你所見的，是一身抖不落的煤煙。

是的，我們的命運被安排定了，在這個充滿車輛與煙囪的工業(yè)城里，我們的存在只是一種悲涼的點綴。但你們盡可以節(jié)省下你們的同情心，因為，這種命運事實上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的——否那么我們不必在春天勤生綠葉，不必在夏日獻出濃蔭。神圣的事業(yè)總是痛苦的，但是，也唯有這種痛苦能把深度給予我們。

當夜來的時候，整個城市里都是繁弦急管，都是紅燈綠酒。而我們在寂靜里，我們在黑暗里，我們在不被理解的孤獨里。但我們苦熬著把牙齦咬得酸疼，直等到朝霞的旗冉冉升起，我們就站成一列致敬——無論如何，我們這城市總得有一些人迎接太陽！假如別人都不迎接，我們就負責把光明迎來。

這時，或許有一個早起的孩子走過來，貪心地呼吸著鮮潔的空氣，這就是我們最自豪的時刻了。是的，或許所有的人早已習慣于污濁了，但我們仍然固執(zhí)地制造著不被珍惜的清新。

落雨的時分也許是我們最快樂的，雨水為我們帶來故人的消息，在想象中又將我們帶回那無憂的故林。我們就在雨里哭泣著，我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