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仁學思想及其現(xiàn)代意義

孔子仁學思想及其現(xiàn)代意義摘要：孔子仁學思想以道德個人主義為支點，倡導一種以生命契合為主要特征的人際

倫理，追求一種以社會和諧為主要價值取向的社會政治秩序;孔子的仁人君子教育在政治領

域引發(fā)了一場由血而優(yōu)則仕到學而優(yōu)則仕的制度革命;在由傳統(tǒng)社會到現(xiàn)代社會轉變的今

天，我們面臨著制度創(chuàng)新和文化重建的歷史任務，從孔子仁學思想中汲取智慧，仍然是我們

完成這一歷史使命的不二選擇。

《論語》言“仁”者五十有八章，“仁”字凡百有六見。據(jù)考證，孔子之前，已經(jīng)有人偶爾

使用過“人二”來表示人與人之間的相互親愛，但只是孔子才賦予“仁”以全新的文化內(nèi)涵。

《論語》文本中“仁”的含義大致可以分成為以下幾層:

(l)“仁”首先是一種足以使人誠服的人格魅力?？鬃友?“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

有殺身以成仁”(《衛(wèi)靈公》);曾子曰:“士不可不弘毅，任重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

死而后已，不亦遠乎?”(《泰伯》)這種“仁為己任”，對自己所選定的人生目標堅定不移，傾

其畢生而追求之的精神;這種面對生與死的抉擇，無求“生以害仁”，只求“殺身成仁”的豪

邁氣概，不是著實讓人心醉神迷嗎?因此，“仁”便是一種足以讓人為之誠服的崇高，所以《論語》

是一

種將合換心的征服，因而是一種人格美的展示，是一種愛的藝術的實踐?？鬃诱J為:統(tǒng)治的哲學雖然可以說是征服的哲學，但是好的統(tǒng)治者絕不應

該用武力去強迫人民接受他的統(tǒng)治，而應該以愛為武器，用自己的人格之美去征服民心，

讓人民心悅誠服地追隨自己。因此我們說，孔子之“仁”首先是一種人格的力量，一種高尚

品德對他人和社會的感化和征服作用。

(2)“仁”倡導一種道德個人主義?？鬃友?“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雍也》)。這里孔子將“將心比心，推己及人”確立為基本的道德原

則，這種道德原則介乎利他主義與利己主義之間，強調(diào)一種在移情式理解基礎之上的人際

互愛?？鬃佑謴娬{(diào)“為仁由己”，指出:“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這是一種

由道德自律達于心靈自由的義務倫理。在孔子那里，個人不是向外尋求相對他人(物)的

自由，而是向內(nèi)尋求相對于自己的自主，即人格的獨立和道德的自主。人只有實現(xiàn)在道德

上的自主，才能使自己真正成為自己的理由，即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個人自由，也正是在此

意義上，我們把孔子的道德主張稱為“道德個人主義”。由孔子仁學所開出的道德自律，與

西方文化背景下的道德自律是存在著根本差異的，因為西方的道德自律是一種上帝絕對

命令的內(nèi)化，而仁學的道德自律完全由自己的本心開出，所以仁學對人們道德覺悟的要求

似乎更高。

(3)“仁”是孔子匡時濟世之良方?？鬃硬粌H僅是一個思想家，同時還是那種具有“知

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殉道精神，勇于靠自己的親身奮斗去實現(xiàn)自己政治抱負的實踐家。為

了實現(xiàn)其政治抱負，他需要培養(yǎng)一批不但能夠理解并擁護他的政治主張，而且愿終生為之

奮斗的“志士仁人”。為此，他“有教無類”，以教為業(yè)，以“六藝”授人，且整理國故，“刪正六

經(jīng)”，開了中國教育與學術民間化的先河?？鬃铀囵B(yǎng)的，是那些能夠按他的社會政治

理想去改造社會，匡扶正義，營造社會仁愛精神的濟世之才?？鬃拥慕逃繕耸且囵B(yǎng)

“仁人君子”，即他要把他的弟子們培養(yǎng)成那種具有“仁者愛人”、“泛愛眾”的人格情操，同

時又具有為實現(xiàn)“天下歸仁”而奮斗的“志士”，這些被稱之為“君子”的志士們“謀道不謀

食，憂道不憂貧”(《衛(wèi)靈公》);“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學

而》);“無終食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里仁》)。

(4)“仁”是一種人生修為之方法?？鬃友?“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微子》);仁人君子者“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nèi)省也”(《里仁》)。要求君子須以誠信待人，

以恭敬律己。同時還必須擺脫物欲的束縛，故“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

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去之，不去也”(《里仁》);于是“飯疏食飲水，曲朧而

枕之，樂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述而》);“賢哉，回也!二革食，一瓢飲，

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雍也》)這種視富貴如浮云，居陋巷而

不改其樂，視眼前功名利祿如糞土的人生態(tài)度，便是對現(xiàn)實物質(zhì)利益的超脫，從而也是對

世俗人生的超脫。只有通過心志的修煉，才有可能達到這種超脫。這種心志的修煉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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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踐仁、履仁的工夫，這種踐仁、履仁便是一種人格情操和精神品質(zhì)的培養(yǎng)過程。(5)“仁”又是一種人生境界?？鬃硬惠p易以“仁”許人，其門下弟子，“由也，千乘之國

可使治其賦也，’;“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赤也，束帶立于朝，可使與賓

客言也”，但均“不知其仁也”(《公冶長》)。連他最得意的弟子顏回也只能是“其心三月不

違仁”(《雍也》)，甚至對自己也是“若圣與仁，則吾豈敢?”(《述而》)對于孔子來說，“圣與

仁”乃是一種理想的人生境界，是一種值得付出畢生的努力去爭取實現(xiàn)的人生目標，是人

生命航程中的一座燈塔，是能夠賦予人的生命以價值，從而燭照其通向生命輝煌的價值之

源、理想之光。所以只有象“微子去，箕子為奴，比干諫而死”那樣，創(chuàng)造了人生輝煌的人，

才有資格享受仁人的盛譽。而類似管仲那樣“不知禮”的人，因為“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

車，管仲之力也”，“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

枉矣!”那也是一種生命的輝煌，所以孔子仍稱贊其“如其仁，如其仁”(《憲問》)。這里孔子

以外在事功作為評價“圣與仁”的標準，這與“得道”、“成佛”者們以個人的生命體驗為依據(jù)

是完全不同的。

二、孔子仁人君子教育的歷史意義

(l)變世襲貴族為道德貴族。許悼云《西周史》指出:“周代銅器銘文中，凡冊命之辭幾

乎一定包括繼承祖先的職位一語，這表明周代的基本政治制度是‘世官制’，即官僚之職位

采取世襲制。大約西周在天下安定以后，王朝的政府就開始制度化，世襲制度給周人貴族

以充分共享政權的機會。到西周中晚期，由于政府事務日繁，單由貴族中若干高級人員治

理已經(jīng)變得不可能，于是便在行政系統(tǒng)外派生出了幕僚組織，寮友人員的使用采取選任的

辦法，這為后來行政官吏的選任制開辟了道路”?！熬印笨赡茏钕染褪侵高@些行政官吏，

但孔子釋“君子”卻把傳統(tǒng)中對君的“德”之要求下移至君子，所謂“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

(《學而》);“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學而》);“君子貞而不

諒”(《泰伯》);“君子篤于親則民興于仁”(《衛(wèi)靈公》);“君子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衛(wèi)

靈公》);“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衛(wèi)靈公》);“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衛(wèi)靈公》)等。

正如美國漢學家顧立雅先生所發(fā)現(xiàn)的那樣:孔子是想通過他的“仁人君子”教育而造就一

種新的“貴族官僚體制”，在這種體制下，“不是由出身好、有財富的貴族，而是由有德行、有

能力的新貴族去從事管理”(1)?？鬃右缘滦嗅尵?，就是要通過道德精英的培養(yǎng)，來實現(xiàn)

其由舊的氏族貴族的官僚制度向新的、以道德精英為主體的官僚體制的轉變，從而實現(xiàn)其

“天下歸仁”的社會政治理想。

(2)變血而優(yōu)則仕為學而優(yōu)則仕。世襲貴族的官僚制度有一個十分顯著的特點，是血而優(yōu)則仕。社會以血統(tǒng)的貴賤，作為是否授予政治權力的最根本條件。這樣雖然公

共權力作為一種社會資源的分配是不公正的，但是從可操作意義上看，它是最簡單易行

的，從而減少了人們對公共權力爭奪的可能性。但是轉變成“道德貴族制”后，人們道德修

養(yǎng)的優(yōu)劣變成為能否授予公共權力的最根本條件，這樣在文化上建立起道德評價機制就

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