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山漢簡研究綜述

張家山漢簡研究綜述探究——張家山漢簡《秩律》與呂后元年漢朝政區(qū)復原一、引言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秩律》載錄呂后元年朝廷直轄２８０余縣道，是研究西漢政區(qū)地理的重要資料。由于《秩律》地名排列主要依據(jù)長官秩級而非所屬郡，給西漢政區(qū)研究帶來障礙。自《秩律》公布以來，學界已推出多種《秩律》地名隸屬關系復原方案。隨著近年來《秩律》文字釋讀以及漢初政區(qū)研究取得新進展，揭示《秩律》“同郡屬縣集中排列”的抄寫規(guī)律，比以往理解的更為規(guī)整?；谶@一律文抄寫規(guī)律，能夠更準確復原《秩律》縣道隸屬關系。再加上學者對漢初侯國地理分布、基層行政單位隸屬特征的認識，可以復原完整的呂后元年朝廷直轄政區(qū)面貌二、相關研究學術史綜述目前公布的各類秦漢出土文獻中，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秩律》（以下簡稱“《秩律》”）

對秦漢政區(qū)地理研究最為重要?！吨嚷伞酚涗浟顺⒅陛牐玻福坝嗫h道，是迄今所見漢初政區(qū)建制最完整的資料。早在《二年律令》公布伊始，李學勤先生便提及《秩律》在西漢政區(qū)研

究上的價值：“從《秩律》還可知道當時漢朝行政地理的區(qū)劃，有些地名不見于《漢書·地理

志》，應系有所廢并之故。我曾提出可據(jù)律文及《奏讞書》等材料，繪出漢初地圖，一定能在許多地方補充傳世文獻的不足。”誠如李先生所言，利用《秩律》可以復原西漢初年朝廷直

轄政區(qū)面貌，若與反映西漢末年政區(qū)面貌的《漢書·地理志》（以下簡稱“《漢志》”）對照，即可展現(xiàn)西漢一代政區(qū)演變過程，全面推進秦漢政區(qū)地理研究，其重大學術意義不言而喻。然而，作為載錄漢朝官員秩祿級別的法律文書，《秩律》２８０余縣道的排列主要依照秩級，并未指明所屬郡，這給學界利用《秩律》進行政區(qū)地理研究帶來障礙。整理者雖然嘗試指明《秩律》縣道的所屬郡，但由于對西漢初年政區(qū)設置狀況缺乏了解，導致某些縣道隸屬關系認識有誤，另有部分縣道沒有指明所屬郡，難以展現(xiàn)《秩律》政區(qū)地理研究價值。因而

《二年律令》公布之后，對《秩律》縣道隸屬關系的復原，一直是歷史地理學界關注的重點。三、六百石秩級縣道隸屬關系復原《秩律》六百石秩級地名的排列規(guī)律最為明顯。今仿照晏先生論證方式，把六百石秩級

縣道依據(jù)簡文排列順序分為若干組。鑒于《秩律》存在以舊本為基礎，增補新律文的文本特征，故將《秩律》六百石縣道區(qū)別為舊本和補入律文兩部分，再對兩部分地名進行分組，在晏先生先前研究的基礎上，討論各組地名的所屬郡。筆者指出《秩律》六百石律文簡４５９之墨點“·”是舊本與新增補律文的分斷。故接下

來以墨點“·”為界限，首先分析舊本的縣邑排列特征。晏先生指出：

《秩律》這部分縣名同組皆同郡，且《秩律》千石、八百石縣均由內(nèi)史縣

開始，唯獨這個“汾陰”，若屬河東郡，則與《秩律》本身的規(guī)律不合，所以我懷疑漢初汾陰屬內(nèi)史。汾陰在今山西萬榮縣西南，與內(nèi)史的夏陽僅一河之隔。且汾陰在漢代地位

特殊，為后土祠所在地，揚雄曾稱其為京師之東郊，漢初屬內(nèi)史是很可能的。晏先生的觀點很值得注意，不過筆者博士學位論文并未采納。理由是高帝六年分封周昌為

汾陰侯，西漢不在京畿分封功臣，故汾陰不可能屬于內(nèi)史。然而，周昌受封汾陰侯在高帝六年正月，當時劉邦尚定都洛陽，關中并不存在內(nèi)史建置?！稘h志》敘述三輔沿革，曰河上、渭南、

中地三郡“九年罷，復為內(nèi)史”，則高帝九年才復置內(nèi)史。而《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汾陰侯”條“哀侯”格書有“建平”二字，又《漢書·敘傳》稱周昌“建平質(zhì)直，犯上干色”?！妒酚洝翁蟊炯o》載惠帝元年“趙相建平侯周昌謂使者曰……”，至遲高帝末年周昌已更封為建平侯。筆者懷疑高帝九年復置內(nèi)史時，對京畿行政區(qū)劃有所調(diào)整，將汾陰劃歸內(nèi)史，因京畿不封置功臣而將周昌更封為建平侯。如此一來，呂后初年汾陰劃屬內(nèi)史與高帝六年周

昌受封為汾陰侯并不矛盾，故筆者改從晏先生之說。四、中央諸卿直屬縣邑西漢初年，基層行政機構的隸屬關系較為靈活，并非所有的基層行政機構都歸屬內(nèi)史、

郡管轄，部分基層行政機構隸屬中央諸卿?！稘h書·百官公卿表》序曰：“（奉常）博士及諸陵縣皆屬焉?！塾拦庠攴种T陵

邑屬三輔。”元帝永光四年之前陵邑皆由奉常（景帝中六年更名太常）管轄。呂后時期，諸陵園奉邑同屬奉常。八百石之長陵邑是高祖陵園奉邑，另外三百石之黃鄉(xiāng)邑、萬年邑分別是高祖母親、父親的陵園奉邑。值得注意的是，在三百石秩級官員中，黃鄉(xiāng)（邑）長、萬年邑長

是緊接著太醫(yī)（長）、（太）祝長、它都官長排列的，“它都官長”含義不明，而太醫(yī)、太祝都是奉常的屬官，這似乎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佐證陵園奉邑在西漢初年皆由奉常管轄。《秩律》千石秩級地名有“酆”“沛”，西漢初年位于楚國境內(nèi)。周振鶴先生說：“豐、沛則漢高帝故鄉(xiāng)，亦有特殊地位，恐怕不是所在地之楚國所能管轄。”晏先生以為隸屬內(nèi)史。但

酆、沛并不在京畿，不應屬內(nèi)史。據(jù)《史記·高祖本紀》，酆、沛于高帝十二年置為皇帝湯沐

邑，故應由少府管轄?！吨嚷伞妨偈燃壓啠矗叮敝霸茐簟?，前引何慕碩士學位論文已經(jīng)論證為禁苑，但未指明隸屬哪個官署。從何慕引文所舉漢代“上林苑”隸屬關系來看，云夢苑應與上林苑性質(zhì)相近，同屬少府管轄?！吨嚷伞钒税偈燃壓啠矗矗埂ⅲ矗担坝械孛俺仃枴?。池陽，《漢志》屬左馮翊，各家都以為西

漢初年屬內(nèi)史。但是作為內(nèi)史屬縣的池陽，為何沒有與此前的兩組內(nèi)史屬縣排列在一起，

卻單獨排列在八百石秩級律文的最后？前面討論過，排列在池陽之后的長陵，為劉邦陵園奉邑，隸屬奉常?！俺仃枴迸c中央官署官員一同排列，可能也隸屬某中央官署。五、結語呂后元年十月至四月，朝廷封置之侯國，未有地處朝廷直轄區(qū)域者。又《秩律》八百石

秩級后補入律文地名有平陽、降、城父，六百石秩級后補入律文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