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險釁,鄖被閔素質(zhì)試談《陳情表》中的以情托理

臣以險釁,鄖被閔素質(zhì)試談《陳情表》中的以情托理

讀過李密《陳情表》的人，都會很好地享受作者本文的優(yōu)秀語言。李密是三國時代蜀國的大臣,曾任蜀國的尚書郎、大將軍主簿、太子洗馬等官職,還多次出使吳國,因為有很好的口才,受到吳國人的稱贊。司馬氏上臺后,滅掉了蜀國。為了籠絡(luò)西蜀人士,就大力征召一批舊臣到新朝去任職,李密也在被征之列?？衫蠲苁峭鍪衽f臣,不愿出仕,一推再推,而皇帝卻多次下詔,一請再請,且聘用的官職越來越高:先是“察孝廉”,接著又“舉秀才”,隨后又“拜為郎中”,緊接著又“除洗馬”。如果再做拒絕的話,勢必引起多疑的司馬氏的懷疑,不僅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還會連及家人。作為亡國的臣子,李密非常清楚拒絕圣旨意味著什么?？墒撬o自己找一個怎樣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做到既能暫時不去做官,同時又能解除新王朝皇帝對自己的猜疑,又不會把自己以后的仕途堵死,這實在是件非常困難而又棘手的事情。思前想后,李密寫了一篇表文,上奏晉武帝。晉武帝看了以后果然非常感動,非但沒怪罪李密的推辭,反而大大賞賜了李密。這篇文章就是李密著名的《陳情表》。要說李密在這篇表文里說了些什么,能產(chǎn)生如此大的力量,讓一個堂堂的皇帝為此折服?其實,李密正是抓住了一個“情”字,從親情、孝情、忠情入手,如泣如訴,哀婉動人,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一.苦情的表達—說身世苦情,以博得同情一般來說,開門見山是寫文章的最基本要求,但在文章的第一段里直接說出自己推辭就任的意思,對于李密來說這是萬萬不可的。因為如果在文章的一開頭就把自己推辭就任的意思開宗明義地說出來,豈不是讓皇帝還沒讀完全文就心生反感了嗎?為了讓皇帝在讀這篇文章時,能夠欣然接受他的請求,李密需要營造起一種情感氛圍。所以,這篇文章的開頭李密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作者不惜兜了一個大圈子,從自己的艱難身世說起,以凄楚的筆調(diào)寫自己悲慘的童年:“臣以險釁,夙遭閔兇?！币婚_頭就用了八個字來概括自己的悲慘身世,讓人生出同情之心。接著就寫出一連串的苦情:“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歲,舅奪母志。”六個月喪父,四歲時母親改嫁。(身世夠苦的了)且“少多疾病,九歲不行”,自己又從小體弱多病,九歲還不會走路,(體質(zhì)也夠弱的了)家里上無伯叔,下無兄弟,連個可供使喚的童仆也沒有,“煢煢獨立,形影相吊”,(真可謂孤苦伶仃)全靠祖母劉氏一手把自己拉扯長大?，F(xiàn)在祖母臥病在床,自己整天侍奉左右,一步也不能離開。李密在一開始就不厭其煩地訴說自己的苦難身世,實際上是為了襯托出祖母對自己的養(yǎng)育之恩,和自己侍奉祖母晚年的重要性。像這樣艱難的家境,怎能不引起人們的同情呢?李密在一開始就已經(jīng)為后面要說的推辭就任的理由奠定了基礎(chǔ),接著再說推辭的理由也就順理成章了。二.訴祖宗家庭以彰顯人文情感訴說完自己的悲苦身世,贏得了別人的同情以后,該說說自己推辭就任的理由了吧?？墒亲髡呷詻]有提及此事,而是再訴說自己進退兩難的處境。雖然皇上詔書任命緊迫,可李密還是不說自己推辭就任的理由,而是從兩個方面先消除皇帝的猜疑。一是頌揚“圣朝以孝治天下”,新王朝對舊的蜀漢王朝遺老的關(guān)懷備至,使皇帝聽了心里比較舒服;二是表明自己絕不是不想為新王朝效忠盡力,并且把自己曾效忠過的蜀漢稱之為“偽朝”,澄清自己對已亡的蜀國沒有什么留戀之情。然后對新王朝對自己的重用表示感激,一個“至微至陋”的“亡國賤俘”,卻受到皇上“過蒙拔擢,寵命優(yōu)渥”的待遇,我“豈敢徘徊,有所希冀”?有了這兩方面的表白做基礎(chǔ),消除晉武帝的疑慮,接著再訴說祖母臥病在床的困苦情景,“日薄西山,人命危淺,朝不保夕”,這就與上文“劉夙嬰疾病,常在床蓐”和“劉病日篤”前后呼應(yīng)。到這里,李密推辭就任的理由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地說出口了:“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余年。祖孫二人,更相為命。是以區(qū)區(qū)不能廢遠?！彪m然李密說的很委婉,可言外之意已經(jīng)很清楚了:在這種情況下,我能為了自己做官而拋棄祖母不聞不問嗎?這樣巧妙而含蓄的說出了自己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還有一個強大的后臺,那就是自己這種不離祖母盡孝的做法,正是實踐晉武帝提出的“以孝治天下”的政治綱領(lǐng),有了這個合情、合理、合法的理由,皇帝就無法不答應(yīng)李密的請求了。三.以孝為先,言必中的李密為什么不肯出仕做晉朝的官員呢?自己的祖母年事已高,無人照顧,當然是事實,恐怕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中國文人內(nèi)心深處的忠君觀念,所謂“忠臣不事二主”,也是一種氣節(jié)的表現(xiàn)。但是,這個理由能夠直接說出來嗎?皇上雖然很同情自己,但同情之余,還會產(chǎn)生這樣的疑慮:不會是不滿新朝,另有異心,此系推托之詞?這也正是李密要讓皇上打消的最重要的疑慮。所以李密蕩開自己說新朝:“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在您皇上的英明領(lǐng)導下,舉國上下,不計前仇,分開舉薦,求賢若渴,政治清明,皇恩浩蕩。自己一個微賤舊臣,卻得到了新朝的重用:“前太守逵察臣孝廉,后刺史榮舉臣秀才”,“詔書特下,拜臣郎中,尋蒙國恩,除臣洗馬”,榮恩加身,惶恐不已,感激涕零都來不及,怎么會對新朝不滿呢?李密一面對新朝稱頌不已,另一面又對蜀國表示遺棄,他說:“且臣少仕偽朝,歷職郎署,本圖宦達,不矜名節(jié)?！边@正是剛掌握政權(quán)的晉武帝愿意看到的態(tài)度和聽到的聲音,李密的這種態(tài)度消除了晉武帝的存疑。老練深沉的李密還怕皇上反悔,在文章最后,陳述得更加入情、入理,使皇上的意念堅定不移:“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是臣盡節(jié)于陛下之日長,報劉之日短。”這個年齡的對比,表明自己還有很長的時間為皇上效勞,而祖母需要自己侍奉的日子卻屈指可數(shù)了,李密恰如其分地提出了“先盡孝、后盡忠”的解決辦法,忠孝兩不誤,自然得到了晉武帝的認同和欣賞,并且為使武帝完全放心,李密最后還當場宣誓:“生當隕首,死當結(jié)草”。李密的表文,入情入理,不僅把自己的苦難家境告知了晉武帝,而且還借機把晉武帝夸贊了一番,又極委婉地說出了自己推辭就任的理由,給足了皇上面子,同時又向新皇上表了自己的決心和態(tài)度,可謂是一石四鳥,其效果是不僅使晉武帝完全放心,而且還被李密的苦情、親情、忠情深深打動。晉武帝惠而不費地找到了一個“以孝治國”的典型,自然驚喜不已。于是便在李密的《陳情表》上寫下了“乃停詔,允其不任”(《華陽國志》)的御批,并發(fā)出“士之有名,不虛然哉”的感慨,還“喜春欽誠,賜奴婢二人,使郡縣供祖母膳”。(《晉書·李密傳》)從此,李密不僅可以在家照顧自己的祖母,還有了兩個奴婢幫忙,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