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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王維詩歌的歌詩化

一、維國歌詩中維歌之事王維是唐代著名的詩人,在詩歌生活中具有獨特的地位。王維詩歌大都屬于樂章的范疇,即能入樂歌唱。因此,詩歌的歌詩化,也正是王維詩歌有別于初盛唐其他詩人詩作的一個重要標志。以文學作品的特征而言,能配樂傳唱者即可稱為音樂文學,被樂而唱為王維詩歌的一個重要特點,王維的詩歌正具有如此性質,即歌詩的性質和特征。其實,唐人早就關注到王維詩歌的入樂現象和優(yōu)勢了。唐代著名散文家獨狐及在大歷年間所寫的文章《唐故左補闕安定皇甫公集序》里指出:詩“至沈詹事、宋考功,始裁為六律,彰施五色,使言之而中倫,歌之而成聲,緣情綺靡之功,至是乃備?!蛩渭葰{,而崔司勛顥、王右丞維,復崛起于開元、天寶之間。得其門而入者,當代不過數人……”(388卷,P1743)獨狐及寫作此文的年代距沈宋不遠,離王維更近,而其人又精通音樂,其論則又是歌樂聲律的角度,故而其對王維在唐代歌詩上的評價應該是很公允也很可靠的。此論是比較沈宋來考論王維的高度的。意思是,王維詩歌不僅能夠像沈宋一樣“裁為六律,彰施五色”,具有能夠“使言之而中倫,歌之而成聲”的技能,而且填補了沈宋歿后的空缺,在對詩歌發(fā)展的貢獻上也具有與沈宋一樣的意義。而且強調說,達到這樣高度的人最多也不過“數”人耳,則更補充證實了王維在唐代詩壇不可他代、不可動搖的高度。明人胡震亨《唐音癸簽》卷二十六《談叢二》也說:“唐人詩譜入樂者,初、盛王維為多,中、晚李益、白居易為多?!庇诖藘蓷l引述可見,對王維在唐代歌詩中的地位,古人早有定評。據趙殿成《王右丞集箋注》統(tǒng)計,王維樂府詩計為93首。另參照其他選本和研究的統(tǒng)計,王維現存樂府詩共103首。王維的樂府歌詩,主要由古體樂府與近體樂府兩大類構成了王維歌詩的整體風貌。據王輝斌考定其兩類樂府詩的精確數字是:古體樂府詩34首,近體樂府69首。僅就其69首近體樂府和34首古體詩之列舉,我們即可對王維樂府詩的概貌形成很鮮明而突出的認識:(一)不同時期的歌詩王維幾篇七言歌行的代表作題下均注有寫作年限:《洛陽女兒行》注:時年十六;《桃源行》注:時年十九;《燕支行》注:時年二十一;《老將行》、《隴頭吟》雖然沒有明注,據考也是其青少年時期所作。李白與王昌齡的歌詩于唐代最負盛名。王維與李白同年,比擅長七絕的王昌齡年齡也小不了多少,三者比較,王維樂府歌詩的寫作起步在前。如此即可準確推知,王維其實是唐代大量創(chuàng)作新樂府的第一人。(二)新題樣品中的文學創(chuàng)作數量王維現存樂府詩共103首,在整個初盛唐詩壇上,這一數量也僅次于李白而名列第二,若著眼于新題樂府的角度言,則李白乃在王維之下。其歌行體的數量僅僅次于李白。(三)高值體樂府與近體樂府王維的歌詩主要由舊題樂府與新題樂府兩大類構成,而在這兩大類樂府詩中,又有古體樂府與近體樂府之別。王維的古體樂府,以五古、騷體與七言歌行最具代表;其近體樂府的體式之多與數量之眾,連詩圣杜甫也難以與之并論。從新題樂府的創(chuàng)作而言,王維也在杜甫之前三十年矣,乃杜甫的前輩也。(四)《唐聲詩》之作《唐聲詩》王維憑借歌詩之利器而獲取殊榮的故事,多膾炙人口,可以推知其歌詩水準當高出于眾。任半塘的《唐聲詩》也引明人彭大翼《山堂肆考》里所征集的“王維笑”條,說是李龜年制曲,必請王維為之修改。(下編,P59)當代最有影響的專業(yè)歌師的歌詞也需要王維來修改,可以想見王維在歌詩上的造詣、水準和影響了。二、樹種特性對樹種詩歌傳播的意義王維詩歌的入樂率如此之高,其詩歌“歌詩化”的意識和意圖十分鮮明。本文的第二部分則從王維詩歌的要素和特征來考察,以論證其“歌詩化”的寫作原則和動因。或者說,正是其詩歌合乎了以下幾個要素,而具有以下幾種特征,因而適應了歌詩的音樂精神,具備了詩歌傳播的形式要件,才使王維在盛唐詩壇獲得了卓越地位。筆者把王維歌詩的要素和特征概括為三點:(一)詩歌中“人之常情”的普泛性情緒唐代是一個歌詩特別發(fā)達的時代,也是一個歌詩特別需求的時代。歌詩除了為上層社會所特需而廣為生產和流通外,民間社會也是十分重要的接受和傳播的場所,唐代普遍有在驛亭、酒肆、歌樓、妓館等公共場所題詩的習慣,便于流傳。因此,這些為社會所廣為流傳的歌詩的主題、內容、情緒乃至形式,而其中主要是歌詩中所表現出來的一種情緒,自然應該主要是公眾的或者是公眾化了的。唐代的歌詩生態(tài)環(huán)境,使歌詩創(chuàng)作特別的繁榮,也使歌詩的創(chuàng)作具有“歌詩”的特別風氣和特征。葛曉音在《詩國高潮與盛唐文化》中對盛唐詩壇詩風特點的概括說:“善于在日常生活中提煉人情的普遍現象,表現人生的共同感受,并以極其精煉而又平易的語言表述出來,使之達到接近生活哲理的高度,在百代之下猶能引起人們最廣泛的共鳴,這種對于人之常情的高度概括力,是盛唐詩區(qū)別于其他時代詩歌的顯著特征。這一特征在開元早期就已經形成,主要體現在節(jié)物及送別這兩類詩里。”(P344)如果葛教授的概括是很精準的話,那么,作為盛唐詩風代表人物的王維,其詩歌也應該具有這樣的特點,這自然不是一種附會性的揣度。王維有樂府歌詩百余首,這些歌詩的一個顯著的共性就是:“善于在日常生活中提煉人情的普遍現象,表現人生的共同感受”。也就是說,王維這些歌詩中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乃是詩人對人之常情的提取、提煉和提純,以至于傳達出來的乃是一種“表現人生的共同感受”的普遍性情緒,是一種易于打動公眾的“公眾”情感。我們雖然不能排斥王維這些詩歌中蘊含有詩人個性化的情感因素,比如也具有懷才不遇、憤世嫉俗、憫世懷人等真情實感,但是,其歌詩中所表現出來的卻主要是對于“人之常情”高度概括的“公眾化”的情緒。何以如此說?試舉王維《老將行》為例來闡論?!独蠈⑿小肥峭蹙S早年寫作的歌詩,屬于新題樂府,詩歌的主題是對執(zhí)政者棄置將才而不用的嚴厲批評,熱情歌頌了一位自幼英勇、身經百戰(zhàn)的老將,當外族入侵時雄心勃勃奉詔入征時的壯舉。王維在詩中寫道:“自從棄置便衰朽,世事跎蹉成白骨。昔時飛箭無全目,今日垂楊生左肘。路旁時賣故侯瓜,門前學種先生柳。茫茫古木連窮巷,寥落寒山對虛牖。詔書五迎出將軍,試拂鐵衣如雪色?!薄独蠈⑿小房膳c杜甫的《垂老別》和白居易的《新豐折臂翁》并讀,似乎也具有“即事名篇”的作意。但是,我們則說此詩(包括此類詩)并不是王維個體的懷才不遇的“真實”情感的真實表現,而是一種普泛性的情緒,其主要理由則依據的是此為一首“歌詩”,表現的是適合公眾傳播的一種公眾情感,而非出于現實性沖動的“寫實性”創(chuàng)作,具體理由有三:其一,此類作品寫作年代早,王維才十七八歲,沒有被壓抑、被遺棄、被誹謗方面的人生經歷和本事。據趙殿成《王右丞集箋注》可知,被《樂府詩集》著錄的《洛陽女兒行》、《燕支行》、《桃源行》等詩,均為王維寫于其少年時代。其二,王維寫作此類詩歌時,正值唐代社會的巔峰期,沒有發(fā)生此類“事件”的現實舞臺,沒有這樣的社會內容。寫作這些歌詩時,即唐玄宗開元前期,乃大唐政治、經濟的全盛時期,社會安定、經濟繁榮,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乃杜甫所稱道的“開元全盛日”(《憶昔》),距杜甫的“三吏”、“三別”與元結的《系樂府十二首》之作,近30年之隔。其三、王維很受歧王、寧王等王公貴族的好感,而且前程已初見錦繡之端倪,沒有醞釀此類“情緒”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鑒此三者,王維何來個體化的義憤和不滿呢?我們把此類歌詩理解為一種引發(fā)千古士人共鳴的公眾情緒,是從歌詩的“公眾”性的特性所切入而形成的認識,這一點很重要,筆者在研究中越發(fā)深刻認識到這一點,筆者原先寫作的王維研究文章,也有那樣“就詩論詩”的附會性揣度和讀解。若著眼于“公眾”性的角度講,盡管此詩中已經含有類似于杜甫、白居易新樂府的美刺意味,筆者寧可不從美刺上解,不從懷才不遇上解,而是從滿足公眾“娛樂”上解。其實,王維的這些詩歌,如同唐代興起的文言小說——唐傳奇一樣,是為了適應大眾娛樂的社會需求。打一個不十分確切但也不失于類比意義的比喻,譬如當下的流行歌曲,歌呀妹呀,愛呀恨呀,甜呀悲呀,一般情況下,肯定不是寫作歌詞者的真實感情,更不會是歌唱者的現實情感,但是,這是可以打動大眾的大眾化情緒,是用一種在日常生活中“提煉人情的普遍現象,表現人生的共同感受”的提純,超出個體性,而贏得社會的普遍性的共鳴。正因為王維歌詩多考慮也多表現“公眾”的情緒,也正因為王維歌詩多無本事的緣故,所以讓后人感到王維的詩歌少有背景,今天的有些研究者便為此感到不理解,且把其作為“一個最大缺點”而為之感到遺憾。(P99)其實,這種沒有什么背景的詩歌,這種不好為研究者“以詩證史”的寫作,正是其歌詩傳播原則的遵守,是歌詩寫作的自覺。其詩不可作為編年來讀,或者不可對照編年來讀,也正是其詩區(qū)別于寫實性詩人詩歌的顯著特點。為什么不能把歌詩沒有個體“背景”的特點看成是一種優(yōu)點呢?因為沒有個體性的背景,便多出了許多沒有“背景”的共性,多出了“人之常情”的普泛性。我們雖然不能夠說作者在這些詩歌中就真的沒有真實的情感,但是,可以說,這些歌詩不具有激發(fā)而生成個我情感的真實。而其“對于人之常情的高度概括”,才可能生成名噪當代的社會影響,生成“在百代之下猶能引起人們最廣泛的共鳴”的文學效益。(二)風俗民俗的投去以民俗的內容入詩,最重要的優(yōu)點就是易于傳唱。中國歌詩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歌詞內容的民俗風俗化,《詩經》是最典型的例證。《詩經》中多風俗民俗的描寫,對我們稱之為《詩經》時代的風俗文化作了大量的描述,十五國風也成了一部風俗文化的活化石。自古以來的風俗詩自鳴天籟的藝術風神,為追求自然高妙境界的詩人提供了藝術范懿。唐詩中滲透了很多風俗、民俗的內容,涉及生產風俗、節(jié)日風俗、婚喪風俗、宗教禮儀風俗等題材。民俗風俗入詩,不僅僅以風物寓情思,使唐詩避免了直露之弊,呈現出含蓄蘊藉的審美特質,也鍛煉了唐詩平易自然、不飾雕琢的審美風格,更重要的是,風俗、民俗與唐詩的聯(lián)姻,有力地促進了唐詩的傳播。王維詩歌在反映生活面上顯然不及杜甫的詩歌那么廣,但其詩歌中大量風俗民俗的攬入之數量并不亞于杜甫,至少是超過了他的同時代人,其詩中序文送行、互為贈酢,攜手同游、吟頌聯(lián)唱等內容,不少的含有風俗、民俗的內容。王維的這些風俗詩歌主要分布在送別詩、山水詩、田園詩、應制詩、婦女詩、酬答詩等方面,統(tǒng)計篇目如下:《奉和圣制天長節(jié)賜宰臣歌應制》、《魚山神女祠詞二首》中(《迎神曲》、《送神曲》)、《扶南曲歌詞五首》之二、《早春行》、《贈房廬氏綰》、《春中田園作》、《渭川田家》、《送六舅歸陸渾》、《送別》、《觀別者》、《冬日游覽》、《早入滎陽界》、《雜詩》、《同比部楊員外十五夜游有懷靜者季》、《寒食城東即事》、《奉和圣制賜史供奉曲江宴應制》、《春園即事》、《送錢員外還藍田》、《晚春歸思》、《賜百官櫻桃》、《積雨輞川莊作》、《奉和圣制上巳于望春亭觀禊飲應制》、《三月三日曲江侍宴應制》、《奉和圣制重陽節(jié)宰臣及群臣上壽》、《三月三日勤政樓侍宴應制》、《田家》、《曉行巴峽》、《涼州郊外游望》、《送楊長史赴果州》、《送梓州李使君》、《新晴野望》、《柳浪》、《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送元二使安西》、《送沈子福歸江東》、《寒食汜上作》、《涼洲賽神》。王維的這些詩歌,包含很多關于風俗、民俗的內容,諸如飲食、節(jié)日(寒食節(jié)、重陽節(jié)等)、農時節(jié)令、宗教、茶酒、游宴等風俗。王維的風俗民俗的歌詩,以風俗事象起興和借風俗素材抒懷,如送別詩《早春行》中折柳送別的風俗,《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里重陽節(jié)“插茱萸”的風俗,《相思》詩中的采擷“紅豆”的風俗,還如《涼州郊外游望》里秋季賽神的民俗活動等。此外,在他的應制詩里,提到的節(jié)日風俗就涉及到清明、寒食節(jié),上巳節(jié),重陽節(jié)等諸多節(jié)日。還有就是他的行卷科考,行旅游宴等詩歌中,也多蘊涵著風俗民俗的因子。王維將山水與風土民俗融為一體,既表現出藝術之神韻,又充盈著生活之情趣,清新秀雅,優(yōu)美和諧。王維的這些歌詩,簡直可以作為一部風俗史來讀。因此,我們以為,流傳于民間的民風、民俗所以大量進入其創(chuàng)作視野,成為詩人的審美對象,固然有其題材開拓的考慮,但是,投好民意人情而使歌詩易于接受的傳播,不能說不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策略。杜詩中的風俗民情是其“詩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較高的認識價值和審美價值。王維大量以“風俗”入詩,主要是借物起興,或者出于畫意點染,是一種更易喜聞樂見于公眾的創(chuàng)作對策,而不是寫實性紀錄,也不是對鄉(xiāng)土民情懷有特別的興趣,或者是出于原始崇拜。故而,盡管我們也能夠以民俗學的視角,來探析王維這些詩歌中所含有的民俗文化及內涵,感受其中多姿多彩的民俗、民風、民情,并有助于進一步理解詩與生活、詩人與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密切關系,但是,我們則主要還是從其歌詩自覺的角度,來考論其適合入樂、易于傳播歌詩意識。(三)語意高妙,意境濃厚,形象現來歌詩乃訴諸聽覺的詩歌,其語言的最重要特點和要素,即是簡約平易,易于歌唱,易于上口。傅璇琮、蔣寅主編的《中國古代文學通論·隋唐五代卷》里指出:“在歌行和絕句主導的盛唐詩壇上,樂府民歌的語調聲情廣泛地滲透到各種詩體中去。這是盛唐詩具有清新自然之美的基本原因。”(P43)我們對此論是這樣理解的:盛唐詩壇以歌詩為主;盛唐詩歌所以“具有清新自然之美的基本原因”,是因為音樂的滲入而詩歌歌詩化了的原因。因此,唐代詩歌,特別是盛唐詩歌,其最重要特征就是以最簡樸的語言而表達最豐富的內涵,“最高水平的詩應該是最單純、最天真、最概括并最富于啟示的藝術本質”。(P57)王維言近旨遠的詩歌語言特點,是很典型的盛唐歌詩語言的特點。而正是這樣的語言素質和創(chuàng)作機心,自然使王維的歌詩在盛唐占有了廣為傳播的絕對優(yōu)勢。隨意選其幾首詩歌來分析。譬如王維的《相思》詩,以紅豆起興,用語淺近之極,簡直就是的平常語,口頭話:“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痹娭屑恼Z設問的口吻分外親切懇摯,也極單純,極富形象,言在此而意在彼。人之所共有而所難于表達的相思之情,自紅豆生發(fā)而出,又如紅豆而生生不已。真?zhèn)€是風神搖曳,情思纏綿,瑯瑯上口,百詠不厭。在生活中,最情深的話往往樸素無華,自然入妙。王維深知其三昧,因此其詩多入樂之歌,婉曲動人。王維的《雜詩》(三首之二)是寫對故鄉(xiāng)的惦念之情的。故鄉(xiāng)的事,可以回憶的實在太多,初唐的王績寫過一篇《在京思故園見鄉(xiāng)人問》就開出了一張長長的清單,從朋舊童孩、宗族弟侄、舊園新樹、茅齋寬窄、柳行疏密一直問到院果林花,仍然意猶未盡,“羈心只欲問”。王維很善于提煉,以素樸而典型的語言來表達深厚的思想感情。《雜詩》詩就20字:“君自故鄉(xiāng)來,應知故鄉(xiāng)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純用白描記言,筆墨極其省儉,簡潔地凸顯特定情形下思鄉(xiāng)的感情、心理、神態(tài)、口吻。全詩以一種不加修飾、接近于生活的自然狀態(tài)呈現,以兒童式的天真與親切,傳神地表達出欲知鄉(xiāng)事的急切和能知鄉(xiāng)事的喜悅?!皝砣站_窗前,寒梅著花未?”作者把故鄉(xiāng)之念,故鄉(xiāng)所有的值得意念如親朋故舊、山川景物、風土人情等,全都凝聚在此一株寒梅上。這株寒梅,被詩化、典型化、象征化了。詩中的抒情主人公,是作者自己,或者不一定是作者自己,這些都無妨,正因為作者表現的是一種“人之常情”,故而最易激起人們強烈的鄉(xiāng)思之情。再如《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更是堪稱千古絕唱:“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比姌闼責o華,然蘊藉深厚,曲折有致。詩人不經任何迂回,徑插直入,簡約簡捷,迅速形成高潮,出現警句。“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這種體驗,人人都有,但在王維之前,卻沒有任何詩人能夠有這樣語意高妙的概括。此詩所以能夠反映出人們的心聲,引起人們強烈、普遍而長久的共鳴,其語言的作用實在是說有多重要有多重要的。以上所舉例的三首詩歌,都有這樣幾個共同的特點:其一、都有一個起興物,如紅豆,如寒梅,如茱萸,使表達不失之于直白而詩意曲婉深綿,富有形象和新意;其二、王維詩的語言簡約,不贅言,不直言,也不明言,出語素樸,渾然天成,但蘊藉深厚,曲折有致,形成了音調諧美、極易上口的特點;其三、王維對公眾性的情感體驗,具有特別細微的警覺力,往往濾盡一己喜怒,擯斥個我悲歡,而以非“個人化”的幽微體察,攝取當下的感性直觀,其歌詩便覺語近情遙,令人神遠,具有三疊之妙。總之,我們據此三者而推斷:即便是王維具有非自覺“歌詩化”的偶然,則已經包含有自覺“歌詩化”的確然和效應。故而,其詩在當時廣為流行是毫不奇怪的。三、王維“歌詩化”意識的創(chuàng)作策略王維為什么要大量制作歌詩?我們能否從其主觀上尋找到他自覺“歌詩化”的原因呢?我們以為,可以從如下三點以推斷。(一)音樂傳播的基礎:立法、文學、音樂,以及詩歌的應用。作為音樂文化的主要內容有以下四種唐代是一個音樂特別發(fā)達的時代,是一個音樂特別受到重視的時代。開元天寶之際,更是好樂成風。盛唐又是好樂時代中“聲詩極盛時期”。(上編,P33)《舊唐書·音樂志》(卷28)記載云:“玄宗又聽政之暇,教太常樂工子弟三百人為絲竹之戲,音響齊發(fā),有一聲誤,玄宗必覺而正之?!标P于唐玄宗精通音律的記載多甚,此一引便足見其音律超絕,那是音樂專業(yè)里的頂尖高手也很難做到的。而且,玄宗還親自整頓皇家音樂機構,分設太常、梨園、教坊,并使教坊擴大為一個個龐大的音樂場所。上有所好,全民皆好。軍中有樂妓,官家蓄樂女,民間多歌場、劇場、道場等娛樂場所,其音樂的氛圍何以不可用其極。胡適在《白話文學史》里指出:“盛唐是詩的黃金時代。但后世講文學史的人都不能明白盛唐的詩所以特別發(fā)展的關鍵在什么地方。盛唐的詩的關鍵在樂府歌辭。第一步是詩人仿作樂府。第二步是詩人沿用樂府古題而自作新辭,但不拘原意,也不拘原聲調。第三步是詩人用古樂府民歌的精神來創(chuàng)作新樂府。在這三步之中,樂府民歌的風趣與文體不知不覺地浸潤了,影響了,改變了詩體的各方面,遂使這個時代的詩在文學史上放一大異彩?!?P187-188)胡適博士早就研究發(fā)現樂府歌辭對唐詩發(fā)展的巨大意義,而且還斷定:“開元天寶時期的主要事業(yè)也在于制作樂府歌辭,在于繼續(xù)建庵曹氏父子的事業(yè),用活的語言同新的意境創(chuàng)作樂府新詞?!?P187)在這樣以歌詩為事業(yè),以歌詩為主要創(chuàng)作形式的氛圍中,“在這個音樂發(fā)達而俗歌盛行的時代,高才的文人運用他們的天才,作為樂府歌詞,采用現成的聲調或通行的歌題,而加入他們個人的思想和意境?!?P186)“旗亭賭詩”的故事很著名,散見于《集異記》、《唐才子傳》、《唐詩紀事》等。《唐詩紀事》記載云:旗亭賭詩開元中,詩人王昌齡、高適、王之渙齊名,時風塵未偶,而游處略同。一日,天寒微雪,三詩人共詣旗亭,貰酒小飲。忽有梨園伶官數人登樓會宴,三詩人因避席隈映,擁爐火以觀焉。俄有妙妓數輩尋續(xù)而至,奪得華艷曳,都冶頗極。旋即奏樂,皆當時名部也。昌齡等私相約曰:“我輩各有詩名,無從自定其甲乙,今者可以密觀諸伶所謳,若詩入歌詞之多者為優(yōu)矣。”俄而一伶拊節(jié)而唱,乃曰:“寒雨連江夜入吳,……”昌齡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又一伶謳曰:“開篋淚沾臆,……”適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睂び忠涣嬷幵?“奉帚平明金殿開,……”昌齡又引手畫壁曰:“二絕句?!敝疁o自以得名已久,意頗不平。謂諸人曰:“此輩皆潦倒樂官,所唱皆巴下里之詞耳。豈陽春白雪之曲,俗物敢近哉?!币蛑钢T伎中最佳者:“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詩,即終身不敢與子爭衡矣。脫是我詩,子等須當列拜床下,以師事我?!币驓g笑而俟之。須臾次至雙鬟發(fā)聲,則曰:“黃河遠上白云間,……”之渙即揶揄二子曰:“田舍奴,我豈妄哉?!币虼笾C笑。諸伶不喻其故,皆起詣曰:“不知諸郎群何此歡噱?!辈g等因話其事。諸伶況拜曰:“俗人不識神仙,乞降清重,俯就筵席。”三子從之,飲醉竟日。此則詩話提供給我們的信息有三點:其一,歌詩應用已經相當普及,反映了當時歌詩流行的公眾基礎;其二,歌詩是當時音樂傳播的主要形式,是大眾娛樂文化的主要內容;其三,詩人十分看重自己詩歌的流行信息的反饋,以公眾知名度來比拼高低。我們所以這么述論盛唐的歌詩氛圍和勢態(tài),意在推論王維“有意歌詩”是合理的,也是必然的。王維乃當時詩壇的風云人物,本文此前此后的引述和闡論中可見王維在歌詩上的卓絕才華以及在盛唐詩壇上的積極活動,我們推知王維大量制作歌詩乃有意為之,自不在妄測也。(二)詩歌歌詩進上層社會、利祿的渠道王維在《偶然作》六首其六有云:“當代謬詞客,前身是畫師。不能舍馀習,偶被時人知?!贝嗽娛峭蹙S晚年所作,詩中所表達的意思很耐人尋味。整個的詩歌寫得很“低調”,是對自己歌詩上的天賦和成就的自我評估,乍看上去是一種自謙,其實,是一種絕對的自信。前兩句是對自身藝術天賦的自信,后兩句是對其因為歌詩而得名得祿的自得?!芭急粫r人知”一句,孤立地看,似乎是說其“偶然性”。如果前后聯(lián)系起來看,我們則可以看出“因果”來,即其“被時人知”絕不是“偶然”的。因為詞客、畫師的先天條件,又因為“不能舍”的執(zhí)著和投入,被時人所“知”是必然的。而“不能舍”,正說明了詩人深知精通音樂而執(zhí)著歌詩可以名滿天下的現實效應。“中國詩史上凡屬普遍的詩體,初期莫不借音樂的力量流傳?!?P43)而在唐代,“唐人詩名高下,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詩歌入樂的普及程度?!?P212)作為精通音樂的王維來說,深知詩歌憑借音樂來流傳的魅力,深知倚靠歌詩走進上層社會、贏得利祿的歌詩效應。王維在青年時期所創(chuàng)作的一系列詩歌,大都可供樂工配樂傳唱,正足以說明,詩人歌詩的目的性相當的明確,是把歌詩作為“主要事業(yè)”來做的。在小小年紀的時候就把名氣搞得大大的了,絕非偶然。胡適評價王維說:“他的樂府歌辭在當時很流傳,故傳說說他早年用《郁輪袍》新曲進身,又說當時梨園子弟唱他的曲子,又說他死后代宗曾對他的兄弟王縉說:‘卿之伯兄,天寶中詩名冠代,朕嘗于諸王座聞其樂章?!?P199)胡適所說的這些“傳說”,在《舊唐書》、《新唐書》、《唐才子傳》、《集異記》、《唐詩紀事》等史藉上均有記載。譬如:維以詩名盛于開元、天寶間,昆仲宦游兩都,凡諸王駙馬豪右貴勢之門,無不拂席迎之,寧王、薛王待之如師友。維尤長五言詩。書畫特臻其妙,筆蹤措思,參于造化,而創(chuàng)意經圖,即有所缺,如山水平遠,云峰石色,絕跡天機,非繪者之所及也。人有得《奏樂圖》,不知其名,維視之曰:“《霓裳》第三疊第一拍也?!焙檬抡呒瘶饭ぐ粗?一無差,咸服其精思。(《舊唐書》卷190)維工草隸,善畫,名盛于開元、天寶間,豪英貴人虛左以迎,寧、薛諸王待若師友。畫思入神,至山水平遠,云勢石色,繪工以為天機所到,學者不及也??陀幸浴栋礃穲D》示者,無題識,維徐曰:“此《霓裳》第三疊最初拍也?!笨臀慈?引工按曲,乃信。(《新唐書》卷202)這些關于王維歌詩傳播的廣泛性和影響力的記載,說明王維歌詩在當時投合了上層社會,適應了上層社會的美學趣味。其中歌詩創(chuàng)作的動因雖然沒有言明,但卻讓人不難思而得知。胡適在論李白的一節(jié)里的論述,則可作為我們想法的佐助,胡適說:“這個時代的君主提倡文學,文學遂成了利祿的途徑,如《高適傳》中說:‘天寶中,海內事干進者注意文詞?!都愑洝氛f王維少年時曾因歧王的介紹,到貴公主宅里,夾在伶人中,獨奏他的新曲《郁輪袍》,因此借公主的勢力得登第。此說是否可信,我們不敢斷定。但當時確有這種風氣?!?P202)胡適并舉李頎、李白例來論證“文學遂成了利祿的途徑”、“當時確有這種風氣”的立論。胡適把歌詩創(chuàng)作直接與利祿仕途關聯(lián)起來,把歌詩直接說成直捷快登“利祿”的高速通道。王維進士及第而有太樂丞的任用,也正是考論其在音樂上太出名了的緣故吧,可謂是“知人善任”,這在客觀上也可成為胡適此論一論據。因此,我們以為,生活于歌詩高潮中,生活于歌詩成為“利祿”獲取之利器的時代里,具有極高歌詩才能的王維,所以“不能舍馀習”而大量寫作歌詩,顯然是“有意歌詩”的自覺,其中深受現實誘惑的因素是不可排斥的。(三)寧王審音與維詩據《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記載,王維的祖父王胄曾做過協(xié)律郎,說明王維擅長音樂有其家學淵源。我們甚至可以這么推斷:王維生來就具有歌詩方面的天賦;王維早期的素質教育,就主要是歌詩才能的訓練。關于王維音樂天才的記載,唐人中似乎無人出其右。此前我們引述的關于王維在音樂方面的天分和才藝,已經足以證明王維確實技高時賢不止一二籌。我們再引述一則不是記載王維的故事來確證王維的歌詩天才。《開天傳信記》記載云:西涼州俗好音樂,制新曲曰《涼州》。開元中,列上獻之,上召諸王于便殿同觀焉。曲終,諸王拜賀,蹈舞稱善,獨寧王不拜。上顧問之,寧王進曰:“此曲雖佳。臣有所聞焉。夫音也,始之于宮,散之于商,成之于角徵羽,莫不根蒂而襲于宮商也。斯曲也,宮離而少,徵商亂而加暴。臣聞宮君也,商臣也。宮不勝則君勢卑,商有余則臣事僭。卑則逼下,僭則犯上。發(fā)于忽微,形于音聲;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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