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給付艾米莉的玫瑰》中的象征主義手法

論《給付艾米莉的玫瑰》中的象征主義手法

福克納是喬伊斯之后最著名的現(xiàn)代小說家之一。他的主題、概念的創(chuàng)造性和他的獨特藝術風格，使他在西方文學的洪流中成為一只不可戰(zhàn)勝的孤獨石。短篇小說作為?？思{創(chuàng)作的一個重要部分貫穿了他的一生。短篇作品主題涉及了人性、南方、種族、婦女、清教思想等問題;他認為短篇小說作為一種體裁在藝術高度上僅次于詩歌,因為短篇小說“要求絕對的精確”。福克納一生創(chuàng)作的短篇小說數(shù)量有一百多篇?，F(xiàn)以《獻給艾米莉的玫瑰》為例分析作者的象征主義的寫作手法。這篇小說的寫法堪稱現(xiàn)代主義文學的經(jīng)典。全文由五章構(gòu)成,故事發(fā)生在福克納虛構(gòu)的約克納帕塔法縣的杰弗生鎮(zhèn)。主人公艾米莉是一個性情孤傲的貴族小姐,父親對她的婚事十分挑剔,趕走了一個個求婚者。父親去世后,艾米莉結(jié)識了一個在鎮(zhèn)上修路的北方人。正當鄰居們紛紛猜測她會不會嫁個北方工人時,這個男人突然銷聲匿跡。此前,艾米莉曾在藥店買過砒霜,人們以為她被情人拋棄后產(chǎn)生輕生的念頭。然而艾米莉并沒死,只是變得更加孤僻和難以接近。40年過去了,當她去世后,人們才有機會進入她家大門。在這座神秘房子的一間臥室里,人們發(fā)現(xiàn)了她的白色結(jié)婚禮服,床上躺著一具干腐的男尸,旁邊的枕頭窩像是不久以前有人睡過,里面還有一撮花白的女人長發(fā)……這個故事聽起來很簡單、恐怖,但想要表達的含義卻是多層的。福克納運用了兩個人物象征南北方。1957年?？思{在弗吉尼亞大學同學生的討論會上談到這篇作品時曾說:“只是在寫人,寫一個真實的可悲的故事。與其說是南北方的矛盾,還不如說是人身上善惡之間的沖突、上帝與撒旦的沖突?！币虼?可以遵循作者運用象征主義寫作視角從幾個方面來分析這篇作品。如敘述者一再強調(diào)的那樣,艾米莉代表著傳統(tǒng)與過去。她就好像她的房子一般,雖已“破敗不堪”,卻仍然“巋然獨立”,“桀驁不馴”,在代表著新北方工業(yè)人侵的“棉花車和汽油榜”的“簇擁”和對比下,顯得“裝模作樣”。“稅收事件”中艾米莉的拒不納稅在一定程度上“象征著其拒絕接受變化了的新形式”,還死守著其在舊南方時代的“優(yōu)越性”、“尊嚴”和“完整性”。再者,艾米莉與荷摩戀愛的失敗更是象征了舊南方與新北方之間,勞工階級與貴族階級之間矛盾的升華和不妥協(xié)性。荷摩和艾米莉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荷摩是個“北方佬,一個拿日工資的人”,他代表著四處游走見多識廣,及時行樂和缺乏責任的北方新興文化,是工業(yè)時代的產(chǎn)物;而艾米莉則出身于“高貴有勢的格里爾生家族”,她固守家園,自視高貴,鄙視新生事物,掙扎在南方舊時代沒落的瞬間。荷摩玩弄并拋棄艾米莉以及艾米莉在布置一新的婚房內(nèi)殺死荷摩,都是這兩種新舊文化和不同階級之間沖突無法妥協(xié)的象征。文中“裝模作樣”和“丑中之丑”這兩個評價充分暗示了福克納對南方至死堅守腐朽傳統(tǒng)的態(tài)度的否定。(p61)且從象征主義寫作視角來理解這篇作品。一、ararrain:社會道德的認同與使命在《獻給艾米莉的玫瑰》中艾米莉作為舊南方?jīng)]落勢力的象征,她的悲劇色彩很大程度上來自于社會傳統(tǒng)賦予她的神圣使命。艾米莉在故事中圣氣凜然,她身上承載了權(quán)貴的光榮和夢想。她活著時,代表了一個傳統(tǒng),一種責任。(Alive,MissEmilyhadbeenatradition,aduty,andacare;asortofhereditaryobligationuponthetown。)她的去世如同一座豐碑轟然倒塌,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內(nèi)戰(zhàn)的南方老兵穿上聯(lián)邦制服,(theveryoldmen———someintheirbrushedConfederateuniforms.)通過這種莊嚴的儀式為她送行(whenMissEmilyGriersondied,ourwholetownwenttoherfuneral:thementhroughasortofrespectfulaffectionforafallenmonument.),她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之所以贏得大家的崇高敬意,主要在于她承擔了一項宏偉的使命、行使了一種制度和文化的象征功能。她的存在滿足了瀕臨滅亡的秩序的需要。在一個發(fā)生劇烈變革的時代,作為一個精神支柱支撐著走向分崩離析的南方。顯示出舊南方在現(xiàn)代化的逐漸蠶食包圍中依然頑固地抗爭。1.它是一座白色、寬敞的四邊形房屋。它裝飾著塔、塔和渦旋機槍的頂部和天花板，遵循70年代的重量和緩慢風格，在最著名的街道上通過對艾米莉所居住的房屋的描寫,顯示出主人昔日的無限風光。暗示南方昔日的輝煌。2.各度的變化時度:內(nèi)房屋此時的狀態(tài)也間接地暗示了新舊社會制度的變化。Stubborn,coquettish,decay表面看似指物(房子)其實在暗指房屋主人的個性。3.從杰斐郡的上稅“我確實收到了一份文件”艾米莉說?！耙苍S他自認為是州長……我在杰斐郡不用上稅。”她不承認新州長,反映了她南方貴族的清高和孤傲,漠視新生事物的發(fā)展。4.莉.極的自我救贖父親的死代表南方勢力的衰落。艾米莉堅持己見,故意不相信事實,自欺欺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暗示落后的南方如何拼命抵制一切變化。5.艾米莉織物發(fā)色自艾米莉的未婚夫走后,人們首次見到她。此刻艾米莉頭發(fā)顏色已變成了灰色。此發(fā)色與南方軍制服的灰色相呼應。象征著她的思維轉(zhuǎn)了幾圈仍回到了原地。二、艾米莉基本的新構(gòu)建在本故事中,玫瑰的象征寓意之一則是代表著浪漫愛情。說明艾米莉曾經(jīng)是個熱愛生活與向往美好愛情的女子。故事的結(jié)尾部分足以證實我們對她的判斷。艾米莉與霍默相戀之后,星期天的下午,兩人一起駕著輕便馬車兜風;人們看見她去了珠寶店,定制了一套男人用的銀質(zhì)洗漱用具,每一件上都印著H·B·(霍默名字的縮寫);還買了成套的男人服裝,包括睡衣。由此可見,她浪漫、細膩、優(yōu)雅,對霍默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愛。故事結(jié)尾,人們在樓上的一個房間里看見褪了色的玫瑰色窗簾,玫瑰色的燈罩、梳妝臺。玫瑰歷來被用作愛情的象征,玫瑰色是浪漫的象征。這說明,艾米莉曾經(jīng)是一個熱愛生活、對未來充滿美好向往的人。但是,這個熱愛生活、浪漫優(yōu)雅、極富個性的女子,卻被周圍的清教勢力剝奪了做普通女人的權(quán)利。傳統(tǒng)勢力的介人使得這朵浪漫的玫瑰變成了“褪了色的玫瑰”,成了孤傲的玫瑰艾米莉也由天真浪漫變得守舊、傲慢與乖僻。(p80)三、艾米莉—艾米莉外貌的四次不同描寫象征了美麗玫瑰逐漸凋零的過程第一次出場的艾米莉暮色蒼老,有一種被命運淘洗過后的丑陋;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少女時期的艾米莉,在父親健在時的照片上,我們看到的是一個“身段苗條,穿著白衣”的清純?nèi)缢纳倥?父親手執(zhí)馬鞭保護著她,一幅出水芙蓉的形象,這是作者第二次對艾米莉外貌的描述;第三次描述出現(xiàn)在她父親死后,“她病了很長一段時間,當我們再看到她時,她的頭發(fā)剪得短短的,看起來像個姑娘,和教堂里彩色玻璃上的天使像不無相似之處”,(p106)此時,艾米莉的形象是閃亮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美麗,剪去了長長的頭發(fā),象征著“剪去了”傳統(tǒng)的舊觀念,她決心與過去決裂,重新開始生活,她要擺脫“南方淑女”的形象,擺脫人們強加于她的那些行為準則,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追求自己的幸福;第四次描寫是在霍默失蹤多年之后,這時的艾米莉“已經(jīng)發(fā)胖,頭發(fā)灰白,在以后的幾年中,越變越灰,直到變成像胡椒鹽似的鐵灰色”,(p109)很顯然,這時的艾米莉流露出的是死氣沉沉的衰朽之態(tài)。從外貌的描寫,讀者不難看出,艾米莉這朵被扭曲的玫瑰逐漸凋謝的過程。艾米莉的“活死人”狀態(tài)暗示了南方社會的衰敗、凋謝,她也曾經(jīng)想恢復昔日的輝煌,但無可奈何花落去。(p81)四、傳統(tǒng)倫理觀念束縛了艾米莉的愛情就此篇小說寫作技巧而言,其構(gòu)思獨特,結(jié)構(gòu)嚴謹,語言洗練,人物刻畫鮮明。顛倒的時間次序和用往事累積起來的一樁樁真實的畫面,穿過事件的迷宮敘述了一個名叫艾米莉的女人的一生。故事的結(jié)尾令人毛骨悚然。作者為這一結(jié)局做了精心的鋪墊,使情節(jié)發(fā)展的高潮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成功地運用了哥特式恐怖謀殺小說的敘述技巧,不僅寫出了艾米莉作為一個人的內(nèi)心矛盾,也烘托出走向衰亡的南方氣氛。在藝術表現(xiàn)方面,?？思{筆下的世界,與生活真實不一定“形似”,他追求的是反映精神實質(zhì)與神韻的“神似”。他常常有意使生活變形、扭曲、夸大并突出其中的某些方面,使讀者在一個特定的角度,在強烈的光線的照耀下,看到了習以為常的生活中令人驚駭?shù)囊粋€方面。艾米莉出生名門望族,因為門第觀念,父親趕走了一個又一個的求愛者。這種傳統(tǒng)的倫理觀念禁錮并扼殺了艾米莉?qū)η楦泻突橐龅目释?。年輕的艾米莉看不清自己幸福的方向。父親去世后,隨著年齡的增長艾米莉期待真正的愛情。她遇到了來自北方鋪路的工人巴倫。此時的艾米莉準備跳出封建觀念的束縛,走向新的生活。但是艾米莉沒有收到大家的祝福。因為艾米莉的特殊身份,和來自北方的巴倫無論身份還是社會地位都是人們無法接受的;此外,人們對她與巴倫的關系判斷混雜了歷史的悲情。對美國內(nèi)戰(zhàn)失敗的回憶使他們無法面對南方再次被征服。而且征服的對象是他們道德準則的標尺和偶像─艾米莉。他們的戀情承載了太多的被強加的沉重的負擔,引起公眾的強烈反應在所難免。他們的戀情攪亂了當?shù)厝说乃季S模式。整個小鎮(zhèn)彌漫在焦慮,緊張的氣氛中,似乎一場危機即將爆發(fā)。出于對一個固定秩序被打破的潛在危險的焦慮,當他們乘著馬車沐浴著愛情招搖過市時,人們紛紛以憂心如焚的目光暗中注視他們,最后在詛咒和不滿聲中,都認為艾米莉已經(jīng)墮落了。此時此刻艾米莉在真愛面前決定脫下封建道德和文化脆弱的外衣,邁向真正屬于自己的幸福生活。雖然艾米莉看起來是那么的清高,孤傲,仿佛對外界一無所知又不屑一顧。她真能無視周遭的世界嗎?人們表面上賦予了艾米莉耀眼的光環(huán),但卻無視艾米莉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女人的需要。他們認為艾米莉特殊的身份使她的行為造成的破壞性有可能超出個人的范圍。倘若不及時扭轉(zhuǎn)后果不堪設想。會影響社會關系的平衡和穩(wěn)定,使社會生活陷入混亂之中,對孩子起到不良的作用。當艾米莉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巴倫亮相街頭時,人們再也忍不住了。他們運用所有的社會手段來干預。從竊竊私語到明目張膽的壓制與干涉。一反過去的敬畏和忍耐,將她作為集體所指控的靶子。并采取各種手段強烈地阻止。居民們和艾米莉的親戚們對她采取了四面合圍的高壓政策。她被擠在強大的公眾輿論和同樣強大的本能渴求間,此時的艾米莉處于兩難境地之中身心憔悴。無人考慮她作為一個女性已一無所有,肉體和精神的正常需求迫使她拼命抓住一切能夠抓住的東西,人們動用了一切手段,迫使她回歸正軌。在齊心協(xié)力的集體控制下,一向我行我素的艾米莉終于屈服了,不再和巴倫一起公開露面。這位貴族小姐既要維護自身形象,家庭的名譽,又想尋求至高無上的愛情。只能無條件的選擇服從公眾。艾米莉更像是封建禮教的一只替罪羊。為蕓蕓眾生的利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一步步逼近毀滅的深淵。此時的艾米莉看起來似乎回歸了正軌,但是她的心理已在重重重壓下發(fā)生了畸變。且看人們對她戀愛的態(tài)度:1.她已經(jīng)說得很好。當時，每個人都認為她已經(jīng)墮落了顯示出艾米莉的無奈和無聲的抗爭。2.為自己探向的困境將她比作燈塔的守望者,生動地圖解了她此時的困境——將自己奉獻給了公眾的安危。為別人照亮了航程,卻將茫茫黑暗和孤獨留給了自己。在很大程度上不是為自己而存在。3.艾米莉的救贖人情的冷漠導致藥劑師將砒霜賣給了艾米莉而問原因。而公眾推測艾米莉會自殺時,竟無一人去勸阻她,反而認為那是她最好的歸宿。所以高貴的出身并沒有給艾米莉帶來幸福。反而讓她陷入了漫長的悲劇煎熬。她得不到愛情,無法找到丈夫,建立一個正常的家庭。女性的正常渴望都被拒絕。社會使她異化,變?yōu)榉侨恕０桌驅(qū)で髳鄣膰L試被無情的扼殺,愛的渴望被強行掩埋。故事的結(jié)局在情理之中。作者憐憫艾米莉的一生,“獻給艾米莉小姐的一朵玫瑰花”。默誦這一句式,宛如瞥見了?？思{在深秋的落葉時節(jié),手持玫瑰站在艾米莉的墓碑前憑吊。?？思{寫下這一意味深長的篇名,并不是為了要增加小說的戲劇性,而是出于內(nèi)心不由自主的需求,它道出了?？思{對艾米莉人物的迷戀與惋惜等復雜情愫,反映了他內(nèi)心深層對業(yè)已湮滅的某些“東西”的追懷。?？思{出生在南方一個沒落的莊園主家庭。所生活的時代正是南方傳統(tǒng)的社會秩序和價值觀念面臨資本主義的巨大沖擊而日益沒落解體的時期。福克納被人稱為南方文學領袖、“南方文藝復興”代表人物。一方面,他強調(diào)與南方歷史之間的淵源,留戀南方的傳統(tǒng)文化;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認識到了南方歷史與現(xiàn)實中的種種罪惡,表現(xiàn)出對南方的深沉、含蓄的愛。?？思{認為:現(xiàn)代人的通病在于理性有余而感情不足。因而生活在精神荒蕪的荒誕狀態(tài)。他寫這樣一個悲劇的目的是什么?僅僅是為了反映社會嗎??？思{絕不僅僅是一個描繪地方色彩的鄉(xiāng)土作家。他更關心的是祖先的罪惡給后代留下的歷史負擔問題、現(xiàn)代西方社會中人的異化問題、人與人之間的疏遠與難以溝通的問題、精神上的得救與凈化問題。他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