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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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毛詩正義》校釋訂補(bǔ)
《毛詩正義》(以下簡稱《正義》)第40卷由唐朝太學(xué)孔英達(dá)導(dǎo)演編纂?!墩x》以鄭玄《毛詩傳箋》為本,作了詳盡的疏解,在繼承毛、鄭的基礎(chǔ)上,集漢魏六朝《詩經(jīng)》研究成果之大成,“是《詩經(jīng)》研究史上的第二個里程碑?!笨资现?《毛詩》已有顏師古考定本(以下簡稱定本)。但《正義》在確定文字時,并不皆從定本,而是參照當(dāng)時通行俗本及其他諸本,有所去取,又作了一次系統(tǒng)的???。阮元《毛詩注疏??庇浶颉吩?“至唐初,而陸氏《釋文》、顏氏定本、孔氏《正義》先后出焉,其所遵用之本不能畫一?!薄墩x》的??焙妥⑨屆芮薪Y(jié)合在一起,校語皆融于注疏文字中。長期以來,其??背删捅黄漭x煌的注釋成就所掩蓋,人們對之尚未有足夠的重視?!胺沧髯⒔獾娜?從來都是精于??钡哪苁?都有一部校勘記在內(nèi),如果細(xì)心推究,便可以從中發(fā)掘出許多有關(guān)??狈矫娴膶氋F知識?!北疚脑噲D對《正義》的??眱?nèi)容作較為全面的整理和論述,主要論及《正義》的??狈椒?、??睉B(tài)度,并重點(diǎn)探討《毛詩》正義本和顏師古定本間的關(guān)系。本文以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本為底本,標(biāo)點(diǎn)參考《十三經(jīng)注疏》整理本。一、“正義”與《正義》對校法、兼涉其他方法陳垣先生將??钡幕痉椒ǜ爬閷π?、本校、他校和理校四種129-154?!墩x》主要采用對校法,兼涉其他幾種方法?!墩x》主要以定本和當(dāng)時通行的俗本相對校,并參以其他諸本,擇善而從?!墩x》的校勘,充分吸收了定本的??背晒?但遠(yuǎn)“不是定本的翻版”?!墩x》對定本的取舍大致有以下三種態(tài)度:1.基于方程式。示例(1)閩本、明監(jiān)本同《毛傳》:“增增,眾也?!薄墩x》:“‘增增,眾’,《釋訓(xùn)》文。定本、《集注》皆作‘增’字,其義是也。俗本作‘增’,誤也?!?《毛詩注疏??庇洝?以下簡稱《校勘記》)云:“閩本、明監(jiān)本同,毛本‘增’作‘憎’。案:所改是也?!笨资纤娝妆井?dāng)作“憎”而非“增”。)(2)鄭云“廚”為“充君之廚”《毛傳》:“一曰干豆,二曰賓客,三曰充君之庖?!薄墩x》:“《王制》及《公羊》、《穀梁》皆云‘充君之庖’,無‘廚’字。鄭云‘庖,今之廚’,則傳本亦無‘廚’字,‘廚’,衍字也。定本亦無‘廚’字?!?3)對于校以外以定本為上,本為一詞,并與其它其他方法所作判斷。對于學(xué)校《鄭箋》:“妃妾以禮義相與和,又能以禮樂樂其君子,使為福祿所安?!薄墩x》:“定本云:‘妃妾以禮義相與’,不作‘后妃’字,于義是也?!薄墩x》???從定本之處為多,但并不是一味以定本為是,而是結(jié)合了對校以外的其他多種??狈椒?審慎地作出判斷。以上三例皆以定本為是,例(1)對校之外,引他籍即用他校法,以斷定本為是,有明確判斷語且有說理;例(2)對校之外,引用多種他籍即用他校,同時利用傳、箋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即本校,先斷明了衍字現(xiàn)象,而定本僅用來印證??苯Y(jié)果的正確性,而非判斷的依據(jù);例(3)僅用對校,有明確判斷語而無說理,但從“于義是也”這一斷語可知,《正義》的判斷仍是建立在考察上下文義的基礎(chǔ)之上的,而非妄斷。以上三例,同以定本為是,不同的措辭針對三種不同的類別?!墩x》沒有一部專門的??庇?許多隱含的體例需要我們細(xì)繹方可獲得。2.鄭低《禮治》本為非本(1)《齊風(fēng)·雞鳴》:“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薄多嵐{》:“蟲飛薨薨,所以當(dāng)起者,卿大夫朝者且罷歸故也。無使眾臣以我故憎惡于子,戒之也?!薄墩x》:“今定本作‘與子憎’,據(jù)鄭云‘我’,‘我’是予之訓(xùn),則作‘與’者非也?!?2)《召南·行露》:“雖速我獄,室家不足?!薄睹珎鳌?“昏禮純帛不過五兩?!薄墩x》:“此《媒氏》文也。引之者,解經(jīng)言‘不足’之意。……則純帛亦緇也。傳取《媒氏》,以故合其字。定本作‘纟才’字?!崩?1)用鄭箋與經(jīng)文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斷定本為非,有明確判斷語和說理;例(2)引他籍文字?jǐn)喽ū緸檎`,但無明確判斷語。3.這本列出的書是不同的,應(yīng)該不斷錯誤。示例(1)《周南格欽》:“我用主人的話告訴他,我死了?!薄睹珎鳌?“婦人謂嫁曰歸?!薄墩x》:“‘婦人謂嫁曰歸’,隱二年《公羊傳》文。定本‘歸’上無‘曰’字?!?2)《正義》云:“經(jīng)無‘般’字,序又其罪名之意?!钡谝饬x《鄭箋》:“般,樂也?!?《??庇洝吩?“此《釋文》本也?!?《正義》:“經(jīng)無‘般’字,序又說其名篇之意。般,樂也,為天下所美樂。定本‘般樂’二字為鄭注,未知孰是?!?3)《正義》參校眾本《毛傳》:“雄狐相隨,綏綏然無別,失陰陽之匹。”《正義》:“綏綏是匹行之貌,今言雄狐相隨綏綏然,明是二雄狐相匹,故云雄狐綏綏然,是二狐俱雄,無有別異,失陰陽之匹,以喻兄與妹淫,亦失陰陽之匹也。今定本云‘失陰陽之正’,義亦通也?!币陨先粤卸ū緸楫愇?不斷是非,體例亦不相同。例(1)雖未作判斷,但《正義》利用他校,傾向于不從定本;此類多用于文字雖有差異而于義無大礙的情況;例(2)因證據(jù)不足暫時難以判斷而明之以待后賢;例(3)則因“義并通”而兩存其說。《正義》在以定本為重要對校本的同時,還搜羅了其他諸多異本,除《集注》本之外,書中大多以俗本、或本概言之。在判斷異文是非時,《正義》常參校眾本,慎定是非。如:《鄭風(fēng)·東門之土單》:“東門之土單,茹藘在阪?!?土單,《校勘記》云:“《釋文》、正義經(jīng)字皆作‘壇’,注同。唐石經(jīng)以下依定本作‘土單’?!?《毛傳》:“‘土單’,除地町町者?!薄墩x》:“襄二十八年《左傳》云:‘子產(chǎn)相鄭伯以如楚。舍不為壇。外仆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適四國,未嘗不為壇。今子草舍,無乃不可乎?”上言‘舍不為壇’,下言‘今子草舍’,明知壇者除地去草矣,故云‘壇,除地町町者’也。“遍檢諸本,字皆作‘壇’,《左傳》亦作‘壇’。其《禮記》、《尚書》言壇、墠者,皆封土者謂之壇,除地者謂之墠。壇、土單字異,而作此‘壇’字,讀音曰土單,蓋古字得通用也。今定本作‘土單’。”按:定本作“土單”,俗本作“壇”。“封土者謂之壇,除地者謂之土單”,按義應(yīng)用“土單”字,當(dāng)以定本為是。但《正義》并沒有簡單地作出判斷,而是參校眾本,并以《左傳》為旁證,斷“壇”字為是,并作出“壇、土單字異,而作此‘壇’字,讀音曰土單,蓋古字得通用也”的推斷,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墩x》重版本依據(jù),不想當(dāng)然,亦不盲從。《正義》參校眾本,一方面是為了“抉擇去取”;另一方面是為了指明各本中所存的錯誤,并盡可能地分析其錯誤原因。這可以在更大程度上降低謬誤的流傳,以正視聽。如:《周南·麟之趾》:“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毛傳》:“定,題也。”《正義》:“《釋言》文。郭璞曰:‘謂額也?!瘋骰蜃鳌崱??!夺屝蟆吩?‘的顙,白顛?!嵰囝~也,故因此而誤。定本作‘題’。”按:定本、俗本皆作“題”,且有他籍《爾雅》中的相同文字為證,結(jié)論本已確鑿,無需再作進(jìn)一步的分析。但《正義》在“立”的同時亦重視“破”,作“顛”的本子大概在當(dāng)時有較大影響,許多人以非為是。《正義》指出其錯誤并分析原因,有利于人們拋棄錯誤的看法?!墩x》運(yùn)用對校,重點(diǎn)不在于記錄所見各本中的異文,而是試圖擇善而從,確定文字。《正義》選擇了定本和通行的俗本相對校,并參以其他諸本,既充分繼承了前人的??背晒?又不盲從,結(jié)合其他各種校勘方法作了一次極為認(rèn)真的???。對待異文,證據(jù)充分者則明斷是非,不充分者則列為異文,兩存其說?!墩x》重視廓清人們的錯誤看法,因而常指出各本中流行的錯誤并分析其原因?!墩x》之功雖不在存異文,但還是保存了定本、俗本和其他諸本中的部分異文。孔氏所見各本現(xiàn)在多已亡佚,定本亦已亡佚。《正義》一方面采用了部分定本文字,一方面存有定本的部分異文,因而通過《正義》我們尚可窺其大概。二、參以己意,即所參各規(guī)定上文已經(jīng)論及,《正義》運(yùn)用對校法并不止于校異同,而是多數(shù)參以己意,作出判斷。《正義》參以己意,并非是無根據(jù)地亂作判斷,而是結(jié)合了對校之外的本校、他校和理校三種方法,審慎地判斷是非,決定去留。下面分別舉例闡述如下:1.解釋的規(guī)律與正義學(xué)《詩經(jīng)》的經(jīng)文、傳文和箋文各有其行文或注釋的規(guī)律,三者之間也有一定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這是《正義》運(yùn)用本校的基礎(chǔ)。下面舉例說明《正義》使用本校法的幾種主要方式:浩浩浩知識產(chǎn)權(quán)不駿其德《小雅·雨無正》:“旻天疾威,弗慮弗圖。”《正義》:“上有昊天,明此亦昊天。定本皆作‘昊天’,俗本作‘旻天’,誤也?!卑?古書一篇之內(nèi)文義相承,可以前后比照,校對訛誤。此句上句為“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故曰:“上有昊天,明此亦昊天?!薄八肌弊趾x考《周南·漢廣》:“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薄睹珎鳌?“南方之木,美喬上竦也。思,辭也。漢上游女,無求思者?!薄墩x》:“以‘泳思’、‘方思’之等皆不取思為義,故為辭也。經(jīng)‘求思’之文在‘游女’之下,傳解‘喬木’之下,先言‘思,辭’,然后始言‘漢上’,疑經(jīng)‘休息’之字作‘休思’也。何則?詩之大體,韻在辭上,疑‘休’、‘求’字為韻,二字俱作‘思’,但未見如此之本,不敢輒改耳。”按:本例以《詩經(jīng)》的用韻體例校經(jīng),斷“息”字當(dāng)為“思”字。同時此例還利用了注文和經(jīng)文的關(guān)系來校定經(jīng)文,這將在下面第三點(diǎn)中論及。以傳文校歷史《詩經(jīng)》的序、經(jīng)、傳、箋有相對有序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正義》常從這一點(diǎn)尋找線索和突破口。上文《周南·漢廣》一例,根據(jù)韻例??钡耐瑫r,就還利用了以傳文校經(jīng)文的方法,由傳文“先言‘思,辭’,然后始言‘漢上’”,推斷經(jīng)文“休息”當(dāng)為“休思”?!墩x》于此例結(jié)合了本校的兩種方式,所校極是。2.《正義》引他籍張舜徽先生說:“校書首貴廣羅異本,甚次莫若采相類之書比勘其異同?!薄墩x》所引他籍范圍廣泛,有小學(xué)類書籍《說文》、《爾雅》和傳世文獻(xiàn)《周易》、《尚書》、《韓詩》、“三禮”、《論語》、《左傳》、《公羊傳》、《谷梁傳》、《孝經(jīng)》等。舉例如下:(1)《亭陶謨》《鄭箋》:“《虞書》曰:‘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薄墩x》:“所引者,《皋陶謨》文也。檢鄭所注《尚書》經(jīng)作‘外薄’,今定本作‘外敷’,恐非也。”按:此例鄭箋引用了《尚書·皋陶謨》中的文字,《正義》即以鄭所注《尚書》相校,極為巧妙妥當(dāng)。(2)《隋書》卷四七《鄭德學(xué)校下》:“鄭,諸民之救于桐丘。。”第42頁《鄭箋》:“晉人伐鄭。陳成子救之,舍于柳舒之上,去穀七里,穀人不知??芍^有聞無聲?!薄墩x》:“事在哀二十七年《左傳》,曰:‘晉荀瑤伐鄭,次于桐丘。鄭駟弘請救于齊。陳成子救鄭。及留舒,違穀七里,穀人不知。’是其事也。留、柳不同,蓋所據(jù)書異。穀本齊邑,而引之者,證無聲也?!卑?此例以《左傳》本事校對箋文,字有不同,并不據(jù)改,而認(rèn)為“蓋所據(jù)書異”,態(tài)度極為審慎。(3)原引書在本之書?!多嵐{》:“芙蕖之莖曰荷,生而佼大?!薄墩x》:“如《爾雅》,則芙蕖之莖曰茄。此言荷者,意欲取莖為喻,亦以荷為大名,故言荷耳。樊光注《爾雅》引《詩》‘有蒲與茄’,然則《詩》本有作‘茄’字者也?!卑?此例先引《爾雅》校出異文,后以他書所引《詩》,亦備一說,并不以之校改原文。例(1)以本書所引他書校本書,例(2)以事所出之他書校本書,例(3)以小學(xué)類書及引用本書之他書校本書,各不相同。例(1)、(2)即所謂“凡其書有采自前人者,可以前人之書校之”131者,《正義》中多為此例;例(3)乃“有為后人所引者,可以后人之書校之”131者,《正義》中不多見。古人引書時往往比較隨便,常刪節(jié)、改動原文?!墩x》在運(yùn)用他校時十分慎重,例(1)用了“恐誤”的斷語,例(2)、(3)皆僅指出異文,并不據(jù)他借以改正,這種審慎態(tài)度是值得肯定和借鑒的。3.主要內(nèi)容在《正義》中,各有參請,均有乘馬。其理校法即據(jù)理推測,理由可以是多方面的。本校可算是理校的一種,《正義》用之已頗嫻熟,對此上文已有詳述。此處再舉些其他理校的例子?!缎⊙拧ぢ锅Q》:“呦呦鹿鳴,食野之蒿?!薄睹珎鳌?“蒿,菣也?!薄墩x》:“本或云‘牡菣’者,‘牡’衍字。牡菣乃是蔚,非蒿也。與《蓼莪》傳相涉而誤耳?!卑?本例以常識為由,斷“牡”為衍字?!洞笱拧ぞ戆ⅰ?“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薄多嵐{》:“今賢者在位,王錫其車眾多矣,其馬又閑習(xí)于威儀能馳矣。大夫有乘馬,有貳車?!薄墩x》:“禮,士無貳車,又止得兩馬。本或有‘士’者,衍字。定本云‘大夫士有乘車、貳車’,非也?!卑?古代禮制“士無貳車,又止得兩馬”,據(jù)此士顯然不得和“有乘馬,有貳車”的大夫同列,為衍字。此例以古代文化制度為理校的依據(jù)?!肚仫L(fēng)·秦譜》:“至玄孫德公又徙于雍云。”《正義》:“案《本紀(jì)》襄公生文公,文公生靖公,靖公生寧公,寧公生武公。武公卒,立其弟德公。是德公為襄公玄孫也。……本或作穆公徙雍者,誤耳。何則?穆公者,德公之子,于襄公為玄孫之子,非玄孫也。又《中侯·覬期》注:‘秦本在隴西,襄公玄孫德公始徙雍。’是鄭依《本紀(jì)》以為德公徙雍,非穆公也?!卑?穆公為襄公玄孫之子,而非玄孫,故作“穆公”之本乃誤,此是以史實(shí)為理校的依據(jù)。理校的同時,《正義》引他籍鄭注為證,同出一人之手,可見不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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