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堂筆下的女性意識

林語堂筆下的女性意識

從“衰落”到“成功”，林學史上出現(xiàn)了重理論、輕文本解讀的文學意圖和語言模式。王兆勝先生說:“作為中國現(xiàn)代著名作家的林語堂是否關(guān)注和如何關(guān)注女性呢?對此,學術(shù)界未能給以充分的注意。事實上,林語堂不僅盡其一生關(guān)注女性,而且有著獨特的女性觀念,即女性崇拜思想。通過對林語堂女性崇拜思想的詳細解讀,我們既可理解林語堂對‘女性解放’的獨特貢獻;又可充分認識林語堂的思想、文化選擇與審美趣味;還可獲得關(guān)于女性未來發(fā)展趨向的某些啟迪。”謀劃為丈夫納妾的木蘭,是林語堂眼中的天使;蓄意使皇帝廢妃的武則天,是林語堂筆下的惡魔,說他“有著獨特的女性觀念”,“對‘女性解放’的獨特貢獻”,似乎言過其實?，F(xiàn)代是一個崇尚理性、崇尚科學的時代,禁欲與縱欲作為作者筆下的女性的個體選擇,其情感的發(fā)展軌跡沒有進入思想啟蒙的軌道,聽不到最能代表女性意識的“主體”的理性聲音。正如蓋洛普所言“由男性創(chuàng)造出來的文學中的婦女形象,都是一些被扭曲了的模式化形象,它們進一步強化了婦女受壓迫的地位,并使我們與真正的自我越來越疏離。男性創(chuàng)造的文學為我們提供的是非人的極端化角色:即圣母vs蕩婦、幼稚的少女vs老奸巨滑的巫婆?！瓕δ行詣?chuàng)造的文學作品分析教導(dǎo)我們看見了在充滿羅曼司和美人的地方真實存在的依附關(guān)系以及與女性人格的疏離?！?72林語堂的女子鏡像,就文化選擇和審美趣味而言,與“女性解放”存在隔閡。一真義與自然性南子、武則天是眾所周知的歷史人物,由于縱欲悖禮,擾了宮緯亂了朝綱,為歷代衛(wèi)道者所不齒。她們一起進入林語堂的創(chuàng)作視野,成為他塑造的文學形象。有意思的是,南子縱欲悖禮,林語堂贊賞有加,武則天縱欲悖禮,林語堂貶斥無節(jié),道德評判大相徑庭。作者為什么厚此薄彼呢?因為南子放蕩,取悅男人,居于客體;武則天放蕩,駕馭男人,處于主體。腳踩中西文化的林語堂,其女性評判沒有跳出男性視閾。林繼中說“他‘兩腳踏東西文化’,卻不是踏在二者最先進的兩端。而西方現(xiàn)、當代思潮未曾引起他強烈的反響,而中國文化精神他所理解的也并非是最有生命力的部分,或最深層的東西?！?可以說,點到了林語堂的穴位?！蹲右娔献印肥橇终Z堂1928年10月創(chuàng)作的獨幕劇本,也是林語堂一生中惟一的劇本。南子是衛(wèi)靈公的愛妃,因淫亂后宮被視為天下第一蕩婦,而孔子乃天下第一圣人。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歷史人物在林語堂的導(dǎo)演下,上演了一出南子教化孔子的好戲?？鬃影輹献?本欲憑三寸不爛之舌,推行儒家禮儀,感悟南子。不料,兩人晤面,南子聲情并茂侃侃而談,甚至邀請孔子參加她的“文藝研究社”?？鬃诱f:“有夫人主其事,我自當遵命。但是恐怕士女之間時或有越禮之事,要請夫人防范才是。”南子開導(dǎo)說:“我想飲食男女,就是人生的真義,就是生命之河水的活源。得著這河源滾滾不絕的灌溉,然后人生能暢茂向榮。男女關(guān)系是人生之至情,至情動,然后發(fā)為詩歌,有詩歌然后有文學?！?14孔子聞言,為南子聲容所動,感嘆道:“行年五十六,到今日才明白藝術(shù)與認識人生。是的,這才是真正的詩,真正的禮,真正的樂。別種的雅頌及別種的揖攘都是無謂的,虛飾的?！?14在乘陋車走四方布儒學的孔子眼里,南子不再是淫亂的蕩婦。林語堂顛覆了歷史對南子的評判,離經(jīng)叛道之精神可嘉,可是當我們把眼光投向《武則天正傳》,林語堂判若兩人。公元690年,武則天身為女流而登上了至高無上的政治舞臺,可以說是女性主義在七世紀的一件傳奇,具有鮮明的現(xiàn)代主義和女性主義的形態(tài)特征,可是亙古以來即屢遭置疑、鄙視和非議。為南子正名的林語堂,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反而在1957年創(chuàng)作的《武則天正傳》中,落井下石,大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意味。林語堂借邠王之口歷數(shù)武則天之過,筆者辯析一二。其一,皇帝三宮六院乃天經(jīng)地義,武則天居然有“廢妃”思想,這讓林語堂憤憤不平。他說“長孫皇后不愧一個真知灼見的賢德之女。有如此的賢妻在旁,太宗之圣德偉大自不足怪?！碧谟惺淖?由十個母親所生,另外有二十一個公主,長孫皇后不妒不怒不爭,以“賢德”保住了皇后的地位。而“高宗的婚姻生活,仿佛是被武后洗滌得干干凈凈,純屬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一夫一妻制,就如同他不是皇帝?！咦谠诨首宓苄盅壑?乃成了可憐蟲?！逼鋵?高宗封武則天的姐姐為韓國夫人在先,封武則天的外甥女為魏國夫人在后,并不是小說中所說的“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一夫一妻制”,而且還盡吃窩邊草。后來武則天當了皇帝,染指其它男人,林語堂卻斥之大逆不道。林語堂認為高宗可以為所欲為,武則天應(yīng)該墨守成規(guī),皇權(quán)意識遭遇男權(quán)話語,林語堂的失語不是偶然的。其二,武則天登基顛覆了政治性別秩序,朝堂之上呼風喚雨,令林語堂不順眼不順心。武則天雖然好色,并未亂政禍國,為“盛唐之音”譜寫了前奏。作為人物傳記,林語堂卻對武則天治國安邦之才蜻蜓點水,對她篡位奪權(quán)濃彩重墨,甚至有失斯文辱罵謾罵。是的,武則天犧牲親生女兒,陷害王皇后,令人發(fā)指罄竹難書,但從秦始皇到李世民,哪代不是血雨腥風?封建社會的世襲體制決定了篡位奪權(quán)的非人道模式。唐太宗李世民的豐功偉績并沒有被兄弟的鮮血淹沒,后人奉為明君?？梢?林語堂對男人和女人是用不同的標準審視:李世民以“政治作為”衡之,武則天以“傳統(tǒng)道德”繩之。兩腳踩中西文化的林語堂沒有走出男尊女卑的文化規(guī)范,真的很遺憾!就連鼓吹“林語堂對‘女性解放’的獨特貢獻”的王兆勝也不得不承認“這里林語堂明顯缺乏從女性觀點對武則天這個特殊女性進行觀照、理解,而更多停留在男性的視角?！睋?jù)此推之,林語堂筆下的“南子是,武則天非”之原因不就昭然了嗎!因為南子情場上呼風喚雨,武則天政壇上呼風喚雨,林語堂寬容南子,苛求武則天,與她們的自然身份和社會身份有關(guān)系。南子止于宮帷,武則天涉足朝堂,聽政、謀政、執(zhí)政,以女子之身高踞男人殿堂之上太不成體統(tǒng),違反了林語堂“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社會觀。林語堂鞭撻武則天,揮動的板子上明明白白寫著“男權(quán)”。我們再看《武則天正傳》之后問世的《紅牡丹》,女主角牡丹,除丈夫費庭炎之外,與錢莊老板金竹、翰林學者孟嘉、江湖藝人傅南德、文人安德年都有過性愛關(guān)系。幾個男子以她為軸心呈時間差旋轉(zhuǎn),林語堂沒有斥責她“無德”,反而欣賞她“放蕩”。以寡婦身份出場的牡丹,不受任何世俗的約束,送丈夫靈柩回鄉(xiāng)路上,即與梁孟嘉同游太湖。守孝在身,牡丹不但不拘大禮,亦不拘小節(jié),在孟嘉面前“衣裳還沒扣上扣子就出來了”,曾經(jīng)滄海的孟嘉“恨牡丹這樣厚顏大膽,可是卻發(fā)現(xiàn)了這么個無與倫比的妙人兒?！辈⒃谀档ど砩?“肉體長期積郁的渴望,終于突然獲得了滿足?！瓋扇朔路鸷鋈怀料萑脒h古洪荒的時代,……只有肉的感覺,別的一無所有了?！痹诹终Z堂眼中,牡丹“放蕩”,是純粹的身體行為,也就是“肉的感覺”,無關(guān)社會權(quán)益,無關(guān)政治目的,而關(guān)乎身體。正如譯者所言:“本書寫寡婦牡丹,純系自然主義之寫法,性的沖動,情之需要,皆人性之本能,不當以違背道德而強行壓抑之,本書主題似乎即在于是。”214也就是說,“性的沖動”、“情之需要”是女人的自然屬性,不應(yīng)該壓制,如果逾越“自然”,則另當別論。南子、武則天、牡丹的“蕩女”鏡像,在男性視閾下分離出“愛神”與“惡魔”。作者褒貶揚棄,評判邏輯混亂,離“女性解放”極度遙遠。二中國：副妻、副總統(tǒng)木蘭和曼娘是林語堂心目中的天使和圣者。她們以男人為中心,以犧牲自我為天職,是作者精心打造的美麗鏡像。曼娘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女人,嫁給平亞前守身如玉。婚前非禮勿動,一心一意把貞潔留給洞房花燭夜。想不到,平亞身患沉疴,曼娘在新郎缺位的情況下走進婚姻殿堂,夫妻不曾有云雨之歡。曼娘以妻子的身分,扮演圣者的角色,一直到平亞去世?！安痪弥?為了亡夫的靈,她開始吃長齋,繡佛像。她雖然住在富貴人家的宅第之中,仿佛她已經(jīng)立誓做尼姑,院子里一片清靜,遠離紅塵中的煩囂?！薄奥镌诠丫拥那鞍肽?沒有出門游玩。”從妻子到寡婦,還是處女,卻安之若泰,以撫育養(yǎng)子阿暄為樂?！八且簧鷱膩頉]有男人的眼睛看見過的身體”,死后受了日本兵的羞辱,“臉還是平靜而美麗”。曼娘靈魂與肉體的分裂提供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所以林語堂以欣賞的眼光沉醉在曼娘的禮贊中。曾家的另一個賢妻木蘭出身名門,詩書禮儀諳熟于心,一心一意相夫教子。蓀亞喜歡女色,參加“群花宴”回來,跟木蘭描述高等妓女,木蘭興趣濃厚?！吧p亞感覺到萬分幸福——這種生活的美滿,毫無疑問,是由于木蘭對蓀亞去參加這種鶯鶯燕燕的群芳會毫不約束的緣故。”而且,木蘭“賢”到極致,竟然萌生了為丈夫納妾的想法,覺得曾太太有個桂姐,凡事不必躬親,心里越想越美?！澳咎m是個現(xiàn)代女子,她有現(xiàn)代的思想,她反對纏足,反對男人娶姨太太,但是這些只是抽象的觀念,并不適用于現(xiàn)實情況。……一個做妻子的若沒有一個妾,斯文而優(yōu)美,事事幫助自己,就猶如一個皇太子缺少一個覬覦王位的人在旁,一樣乏味,她覺得這其間頗有道理。一個合法的妻子的地位當然是極其分明,若是有一個‘副妻子’,就如同總統(tǒng)職位之外有一個副總統(tǒng),這個總統(tǒng)的職位就聽來更好聽,也越發(fā)值得去做了。”“副妻子”作為“妾”的同位語,如果說是幽默,那么,“副妻子”和“副總統(tǒng)”風馬牛不相及,相提并論,就顯得滑稽了。副總統(tǒng)的地位低于總統(tǒng),權(quán)力小于總統(tǒng),可是妻妾的地位、權(quán)力,卻可以憑處于主體地位的丈夫的意愿發(fā)生變化?！版笔钦煞蛴谄拮又獯骨嗟挠忠粋€女人,由于受到器重,而神氣而霸道,名分低不等于權(quán)力小,妾行妻權(quán)、妻處妾位司空見慣。西門慶納了好幾個妾,他的妻子是得到了幾個幫手,還是遇到了幾個對手?妻子需要幫手,可以請管家,可以請傭人,不需要“為自己納妾”。林語堂把妻妾的主宰者男人從婚姻生活中分離出來,然后演繹妻妾關(guān)系。在男人缺席的場景中,妾之于妻不再是對手,而是助手,所以,木蘭勸導(dǎo)蓀亞:“為人妻者沒有妾,就如同花瓶兒里的花兒雖好,卻沒有綠葉兒扶持一樣?！辈豢苫蛉??！澳咎m心里已經(jīng)有把暗香嫁給丈夫做妾的想法”。因為“木蘭可以安心穩(wěn)坐妻子的寶座,正如曾太太一樣。木蘭的地位不會有危險,尤其是若有一個像暗香那樣女子來居妾位的話?！笔昭绢^為妾,屢見不鮮,但悲劇比喜劇多。男人基于自身的情欲訴求納妾,妻子大凡能夠阻止,大抵不會希望另一個女人登堂入室平分秋色,更何況主動引狼入室?!文學作品中妻妾相殘的例子舉不勝舉,曹雪芹賈府里的妻妾們,王夫人和趙姨娘不和諧,王夫人處于強勢,因為她娘家有錢有勢,不拿正眼瞧趙姨娘。趙姨娘明里讓著,暗里咒著,聯(lián)合馬道婆害王熙鳳和賈寶玉大病一場。王熙鳳和平兒表面看和諧,那是平兒乖巧,不獻媚,不爭寵,對賈鏈退避三舍,也還遭到王熙鳳猜疑,打過罵過?？梢?“納妾”作為木蘭的一廂情意,是作者個人的思想強加,模糊了男權(quán)意識,淡化了性別矛盾。“納妾”由損害女性利益一變而為增加女性利益,主體意愿由男性向女性轉(zhuǎn)移,不能不說是林語堂“意在筆先”的文化假設(shè)。男女平等是女性解放的重要內(nèi)容,哪怕“一夫一妻制”無法根除長達幾千年男尊女卑的文化意識,至少體現(xiàn)了平等的社會意愿。而“一夫多妻”建立在性別不平等的基礎(chǔ)上,維護的是男人的私欲,損害的是女性的利益。曼娘做守寡的新娘,木蘭做納妾的賢妻,完全是傳統(tǒng)的期望和男性的期盼,她們的主體異化是通過文化權(quán)力使之自動地施加于自身。天使和圣者實際上是被抽空了女性內(nèi)在精神的男性主導(dǎo)話語,她們在男人命名的敘述中,被編排成自愿從夫、自動從夫的契約規(guī)范。20世紀初,中國仁人志士鼓吹民主、平等、自由,疾呼“廢妾”。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林語堂讓木蘭代言,力陳“納妾”之善,實在是令人大跌眼鏡。三“越”到“更”牛素云是經(jīng)亞的正室,鶯鶯是牛懷瑜的偏房,她們之間是姑嫂關(guān)系。兩人喜歡拋頭露面,熱衷交際應(yīng)酬,是惡女鏡像,與木蘭、曼娘形成不同的取值座標,是她們影子的反照。牛素云嫁入曾家,一心指望夫榮妻貴,但“經(jīng)亞太柔順,軟弱,沒有男子漢的沖勁和勇氣?！薄懊糠晁匆娊Y(jié)結(jié)巴巴的丈夫?qū)ζ腿瞬粩嘀貜?fù)說一件事,她就覺得怒不可遏。為了經(jīng)亞的前程,素云苦心積慮,出入官場,交結(jié)權(quán)貴,對“沒用的丈夫”發(fā)號施令、指手劃腳,顛覆了傳統(tǒng)秩序,作者認為“經(jīng)亞天天規(guī)規(guī)矩矩上班下班,卻無法取悅他那位太太,他心里對這樣妻子已經(jīng)有反感,但由于天性和善,或許是由于天性怯弱,顯然是還準備忍耐好久一段時間再說?！痹疑仙舷孪乱差H不以為然,當她是惡女。后來,由于暗香的介入,經(jīng)亞的不滿與日俱增,他宣稱和素云斷絕夫妻關(guān)系的時候,“暗香低著頭,流露出來勝利的微笑,實在無法掩飾得住”。曾老先生說“這個牛家婊子!咱們家清白的名聲會叫她弄壞,真算倒了霉!跟她離婚,不用遲疑!”經(jīng)亞休妻再娶表面上是素云不守婦道,壞了曾家的名聲,實際上因為她膝下無子,不賢不孝猝然遇合,經(jīng)亞休妻心安理得。素云為了經(jīng)亞的前程交際應(yīng)酬,不守本分、不甘平庸,不能見容于置身的生存空間,被輕視、被侮辱、被休,她的朦朧的自發(fā)性的顛覆意識,由于“越界”而眾叛親離。鶯鶯是妓女,牛懷瑜納之為妾,鶯鶯不甘于屈居第二,向牛懷瑜提出3個要求,第一以太太的名分交際應(yīng)酬,第二當家里的掌門人,第三汽車專用。牛懷瑜一一應(yīng)承。鶯鶯妾占妻位,妾使妻權(quán),作者諷喻她“娼妓做夫人煞有介事”。林語堂贊成納妾,主張立名分以定尊卑,二女和睦共處,同侍一夫。鶯鶯所作所為,破壞了作者的家庭文化構(gòu)想,視為惡女。如果牛懷瑜不嫖妓不納妾,牛太太雅琴相夫教子則可不必受屈辱?？梢?雅琴的痛苦始作甬者是牛懷瑜,但作者卻將男人從一夫多妻的場景中抽離出來,讓女人和女人較勁,于是,不管誰占上風,受苦、受傷的總是女人,被罵的也是女人。后來懷瑜“把鶯鶯獻給吳將軍做姘頭”,謀取自己的前程,無恥至極。可是,承擔丑行的又是鶯鶯。立夫?qū)⒋耸聦懗尚≌f在媒體上爆光。鶯鶯把小說拿給吳將軍看,“吳將軍覺得小說上把他寫成一個風流人物,那樣年歲還能和少婦鬧風流韻事,對此頗為沾沾自喜。他說‘我看這篇小說上沒有什么可以反對的?！睂せ▎柫膮菍④姏]有憐香惜玉,鶯鶯的名譽在他看來不過一枚粉色的徵章。鶯鶯遭遇男人的圍剿,由于“越界”而無人憐憫。究其因,正如林語堂所說“女人是一個妻,也是一個母;但因現(xiàn)在如此的注意于性,以致伴侶的意想取代了為母意想的地位。不過我仍堅持女人只在為母時能達到她的最崇高身份。如若一個女人竟拒絕為母,則她便立刻喪失大部分的尊嚴和莊重,而有成為玩具的危險。我以為一個女人,不論她在法律上的身份如何,只要有了子女,便可視之為妻;而如若沒有子女,則即使是妻,也只能視做姘婦。有子使姘婦抬高身份,而無子女則使妻降級?！?72-173素云被丈夫遺棄,鶯鶯被丈夫“轉(zhuǎn)讓”,皆在于她們沒有完成從妻子到母親的角色轉(zhuǎn)換。林語堂戴著“自然”的面具評判和裁決,不顯猙獰,惑之者眾。四作為女性意識的景觀蕩婦、賢妻、惡女的女子鏡像,它不是男人的蒼白反映,而是女人的取值觀照,這是林語堂女子鏡像系統(tǒng)的作用和功能。林語堂說:“在婦女所有的權(quán)利中,最大的權(quán)利是做一個母親。”158“因此可知一個女人自然在做母親的天職中比做一個建筑師更易于獲得真正的快樂,而大自然也決不讓她失望的。所以婚姻豈不是最宜于女人的職業(yè)嗎?”167“女人屬于自然,男人屬于文化”的“二元論”是林語堂女性思想的重要元素。贊揚南子、牡丹放縱情欲,貶斥武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