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學教師的職業(yè)回憶

一個大學教師的職業(yè)回憶1留校本科生

80年代前半段，進入高校工作遠沒有現(xiàn)在困難?，F(xiàn)在至少是碩士，好點的學校都要博士。當年本科畢業(yè)便可以留校教書。我就是從留校的本科生開始的大學教師職業(yè)生涯。

我的本科母校是50年代建校的部屬高校。說不準是三流還是四流，在部里還能算第二方陣的前列。我剛?cè)雽W時，全校只有9位副教授，沒有教授。學校的學術骨干(這是現(xiàn)在的說法)，當時多是從同部所屬的二流高校淘汰下來的，因為政治問題或生活作風問題。在我畢業(yè)前，學校畢業(yè)了第一批碩士，其中一位碩士還教過我的課。后來聽說他到深圳開展，做得很不錯。

我讀這所學校是雙重錯誤的結(jié)果，所謂禍不單行。先是高考沒有考好，比預料成績低20分，當年僅是400出頭。再是志愿沒填好，報的專業(yè)體檢都不合格。本省有所大學(現(xiàn)在也是211了)曾主動與我聯(lián)系讓改志愿，被我拒絕了。我已經(jīng)做好復讀一年再考的準備。后來，家長覺得還是馬上讀大學好。我父親去趟省招生辦，當時各大學的招辦多撤攤了。本市所大學收留了我。這樣我成該校當年錄取分數(shù)最高的學生。

在大學里的學業(yè)成績并不突出，主要是專業(yè)興趣的問題。我對數(shù)學特別感興趣，而其它課程都是考試前對付一下，一般得良。最糟的還掛過一科。我的數(shù)學老師給我最初的鼓勵，首次小測驗得了總分值，而且說我的答卷一個字不多，一個字不少。這位老師對我很好，還借我些內(nèi)部印的題解之類，都是配合數(shù)學專業(yè)比擬通用教材的。可惜，后來他病故了，書還沒還。我3個學期的數(shù)學課成績是99，100和99，而且據(jù)說沒次考試后幾個任課老師一起跳我卷紙中的毛病。后來，在首次校高數(shù)競賽中得了第一名，也是唯一的一等獎。

當時的根底部主任與我談過次話，考問我一些概念之類。當時感覺問題都比擬根本，如實數(shù)的分割定義，群的定義等。學校辦個根底課師資班，我還去旁聽過“近世代數(shù)〞課，講課的是位副教授，但真不覺得有多高明。該班比我高3屆。如果只差1屆甚至2屆，或許就讓我跳級了。這位主任也是奇才。名校工科專業(yè)畢業(yè)，但對數(shù)學感興趣。后來教書時物理課沒人上，又改物理了。

我還有個轉(zhuǎn)回數(shù)學的時機，考研究生。不過，我當時年輕氣盛，急于證明自己，這自然是沒有自信心的表現(xiàn)。我選定的目標是北京大學，與導師也通過信，指出她編寫教材中的一點疏忽。當然，另個比擬實際的打算是外語太差，反正考不上，不如報高些。最后的結(jié)果如我所料，英語沒及格，似乎只有40多分，而且綜合課也只有40分。轉(zhuǎn)變的時機就被我荒廢了。

好在當時不像現(xiàn)在這樣標準，學術權(quán)威的話分量很重。畢業(yè)時我留了校，而且還改了專業(yè)。2過渡的陣痛

留校后，便開始了大學青年教師的生涯。

當時還有教研室，10來號人在間房子里“辦公〞。當然，教研室主要不是房子，而是種基層組織機構(gòu)。剛留校的教師，教研室主任是最直接也是主要的領導。已經(jīng)記不清當時教研室的所有同事。反正有10來個，似乎有一位快退休的副教授，但已經(jīng)不是剛?cè)雽W的9位副教授之一。幾個年輕人都是本校師資班的畢業(yè)生，有些已經(jīng)在外面讀碩士研究生，后來都回來了，但有些后來出去讀博后走掉了。我當時的感覺就是教研室的“官〞很多，主任、副主任、書記、工會小組長等。已經(jīng)忘了當時的主任是誰，還記得書記，因為他后來成了主任，又升了系副主任，最后在我離開時是學校的組織部長。

教研室主任給我任務就是給老教師助課。他翻開教研室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些教材和鉛印甚至油印的教輔，借給我，讓我回去好好做題。以免被學生問住。主任語重心長地教導我，一定要過教學關，開始第一次上課沒上好，一輩子就完了。其它的，他什么也沒說。

學校當時還有個規(guī)定，但凡留校的新教師，都要管個學生班。于是，我也干起了班主任。這真是太為難我了，從高中起就沒當過任何學生干部。而且，我本人的家庭當時算是富裕，因此學生中有生活困難的也讓我很難受，也很無奈。更麻煩的是，學生特別是學生干部間勾心斗角爭權(quán)奪利，雖然也沒有什么利。還有，專職學生工作者(管幾個班的輔導員)的作派我也不能接受。好在系里主管學生的總支副書記教過我，對我很照顧。我一年的學生工作還算稱職，但絕對不是輕松愉快。特別是，我深刻認識到自己不喜歡與學生交往。本質(zhì)上，我只是喜歡與同類交往，“無友不如己者〞。

讀大學時，我看過不少科學家傳記，對大學教師職業(yè)有初步的概念。我內(nèi)心深處時刻都在提醒自己，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不想一輩子教實際上很簡單的課程，也不想總是與些我不感興趣的學生交往。當時的一切只是種過渡?！敖璧蒙綎|煙水寨，換取鳳城春色。〞改變后的情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要寫論文，要考研。考試改變命運，研究改善生活。

順便一提，我拿到第一次的工資是一個半月的，共69元。第一年的工資是每月46元。同時，不斷有同事和領導“介紹對象〞。不過，我當時世故地認為，與領導和同事介紹的異性交往是件危險的事情，沒成豈不是得罪了領導同事。因此，一概不詢問細節(jié)便回絕，理由是自己還小，暫時不考慮成家的問題?，F(xiàn)在看來，當時的做法實在是明智之舉。在婚姻市場上，自己當時的市值很低，需要適當拉高，當然不能貿(mào)然出貨。3研究規(guī)劃

我信奉“自我設計〞，要給自己找條出路。最明顯的就是考研，主要任務是提高英語水平。同時，要進行專業(yè)研究。對研究的內(nèi)容，我有非常有預見性的規(guī)劃。我現(xiàn)在明白，自己的研究能力只是一般或略高，但經(jīng)營研究的能力遠遠高于平均水平。

當時只是看國內(nèi)研究文獻。概括出4個相關主要方向。其中一個最容易上手，但不是很有意思，主要是中國學者在搞，暫時選為主攻，準備用作拿副教授的敲門磚，敲開后放棄。另一個很有意思，但上手比擬慢，我便慢慢看起來，準備碩士畢業(yè)后再作為主攻方向。還有個介于兩者之間，但相關的導師比擬多，我準備選為碩士的工作。最后一個不是很適合，就放棄了。20多年后總結(jié)當時規(guī)劃之下情況，結(jié)果非常令人滿意。

第一個方向為我出了無數(shù)論文，包括國內(nèi)排第二的專業(yè)期刊上有3篇，《科學通報》上有3個簡報。使我成了特批副教授，還幾乎成了特批教授。更重要的是，我確實在拿到副教授后便開始放棄，要抑制住“造〞論文的沖動并不容易，但在拿到教授前硬是完全放棄了。不過，當了博導后重新?lián)炱?，外行指導?nèi)行，培養(yǎng)了這個方向上的幾位博士生。并且牽頭拿過個省部級二等獎。我自己沒有發(fā)表過國際論文，但我的學生發(fā)表過多篇(我是通訊作者)，在這個方向上的國內(nèi)學者中排第二或第三。因此，在這個小行當里入門早、學術地位高，可能僅次于該方向在中國的開山鼻祖，他拿過省部級一等獎。他的學生拿過2個NSFC的面上工程，我的學生拿過1個。除了他本人外，這個方向上再沒有其他人從NSFC拿過工程。

第二個方向上手比我預期的早。雖然碩士導師屬于第3個方向的，但碩士論文是自選課題。博士導師是第4個方向的，但學位論文也是自選這個方向。這個方向上前期的論文產(chǎn)出差強人意。后面的開展?jié)摿艽?。合著的幾本書我都是負責這個方向的相關內(nèi)容。這個方向上最早出國際期刊論文，而且也有些國外包括美國同行的引用和好評。有些同行覺得我是這個方向上年輕一代的國內(nèi)權(quán)威。在這個方向上也牽頭拿過省部級二等獎，不過這方面相關工作人家有多項國家獎。而且，這個方向太熱，我估計很難在國際上有一席之地。單純靠這個方向拿不到工程，因此我在幾年前把主要精力轉(zhuǎn)走了。

第三個方向我一直關注，但沒有發(fā)現(xiàn)好的切入時機。終于在5、6年前，時機來了。博士后研究時轉(zhuǎn)入這個方向，與前個方向適度結(jié)合。通過國際合作研究，在這個方向上做出些特色。以在最權(quán)威的期刊上發(fā)表篇長文，并有本專著被國際著名出版社接受將列入權(quán)威叢書出版。幾乎在所有相關國際期刊上發(fā)表過論文，國外學者的他人引用在各方向間是最多的，而且超過國內(nèi)學者的他人引用。先后拿到NSFC的多個面上工程和一個標志性的工程。還有個學生在這個方向上拿到個面上工程。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方向是我余生的主攻，要拿省部級一等獎，甚至更高。

第四個方向我從來沒有介入，但我的博士導師是該方向的國內(nèi)開山鼻祖。我的博士論文也對這個方向的某些內(nèi)容略有涉及，主要還是做第二個方向。發(fā)表過國際論文，也有些他人引用，但不多。先后作為第二完成人獲省部級二等獎兩項。因此人們可能假設我多少知道些。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不過，外行指導內(nèi)行，我培養(yǎng)了這個方向上的兩、三個博士生，他們拿到兩項NSFC面上工程。

不過，就更大范圍的研究規(guī)劃，也不是完全成立。我曾設想自己在50歲后成為個哲學家?，F(xiàn)在看來，毫無可能。倒不是哲學家有什么難當，而是我現(xiàn)在看來并不值得當。4報考碩士生

留校是考研不成的結(jié)果，自然考研也是留校的歸宿。學校有明文規(guī)定，考研只能在工作兩年后報名，考研專業(yè)要與任課專業(yè)一致，考研時機只有一次，而且只能考所在部所屬的學校。在部屬學校中，我能考的專業(yè)最好的是省城所大學，幾乎是我唯一選擇。

至于考試科目，數(shù)學根底應該毫無問題。兩門專業(yè)課中有一門是我擔任助教的，應該沒有問題。另一門要準備一下，但問題也不是很大，憑別的科目的優(yōu)勢，我覺得能及格總分就沒有問題。最關鍵的是英語。

英語的學習是職業(yè)開展早期最嚴峻的問題，而這個問題的成功解決，直到今日還在受益?？佳惺侨娲蛴⒄Z根底的第一回合，隨后的研究生英語教學及應考EPT,TOFEL,GRE，不斷把自己的英語水平提高到新的層面。在準備考研時，反思了本科英語準備失敗的教訓，最主要有兩條。其一，過分強調(diào)方法，總是想以最有效的方式學習英語。而學習英語與學習數(shù)學等專業(yè)課不同，重要的不是方法，而是投入的時間。其二，過分關注考試，強調(diào)“短平快〞的語法和慣用法，無視單詞的積累和語感的培養(yǎng)。因此，我把學習英語和準備考試分為不同的時段，大大增加了時間的投入。特別利用自己閱讀的興趣，加大閱讀量。曾將1個整月定為“英語月〞，其中不讀任何中文材料。同時，利用做家務時間聽比擬簡單的英語口語材料。特別是在精讀和泛讀間建立種自己的特殊閱讀方式，對能找到的所有教材，看單詞，讀課文，做練習。這段的最大收獲，應該是對英語材料也有了閱讀興趣，有時愛不釋手，通宵達旦地閱讀。

嚴格說，“考研〞的說法不夠確切，是“報考〞。報名也遇到些小麻煩。按學校規(guī)定，兩年后可以讀研，但報名時工作還不到兩年。我們幾個青椒一起去找學校，學校說系里決定；又一起去找系主任，總算報上名了。

我大學時的位好朋友已經(jīng)在那所學校讀研，不在我報的專業(yè)，因為我改了專業(yè)。他幫我打聽些情況。本教研室有兩位該校學成歸來的碩士，還有位在讀的碩士，因此，對那邊專業(yè)的情況還是比擬了解。但當時比擬幼稚，沒有與導師有任何接觸。而且我選的導師也是位非常老實的書齋學者，不是該專業(yè)的大牌教授。與幾位同事的導師也各不相同。

研究生入學考試沒有什么意外。初試成績不錯，具體分數(shù)不記得了，仿佛數(shù)學根底課和門專業(yè)課都是90分左右，另一門專業(yè)課68分。全專業(yè)總分第二，第一的反而是方案外的委培生，我是方案內(nèi)的定向生。大學的好友專門到我家，說成績出來后不同導師間在調(diào)劑，有位做橫向課題見長的教授可能想要我，最好去見下導師。我馬上去拜訪了未來的導師，表示我自己喜歡搞理論工作。他撫慰我說那位教授是問他要人，但給誰是他決定。

再后來就是面試，考題很簡單。有道題目我初中就見過。不過，我助教的課程中有道題目我沒答完全。后來導師提下我的初試成績，大家就不問了。這樣，我就考取了碩士生，在本科畢業(yè)一年半之后。

我的英語成績比上次考研幾乎翻倍，不僅及格過線，而且進了英語快班。那位排在我前頭的委培生英語成績與我一樣，我們兩人是全系，不僅是本專業(yè)，僅有的快班學生。5讀研

研究生的生活沒有我事先想象的豐富多彩。不過，還是比本科的生活有意思得多。特別是，我悟出許多研究生不知道的職業(yè)訣竅，多寫快投。盡管當時寫文章也不知道對自己到底有什么好處。

研究生的課程成績不是很好。自己比擬貪心，選了許多課，結(jié)果沒有時間學好。我估計在碩士生中我的學分一定是最高的，不僅是當時，即使直到現(xiàn)在也如此。真正重要的知識，還都是我自己學的。我從來沒喜歡過考試，讀研時尤其如此。我的英語成績在整個研究生遠是名列前茅的，大概在5名左右，提前半年結(jié)束英語課程。不過，即使英語的絕對分數(shù)也不高。

入學前后，我已經(jīng)在開始嘗試寫文章投稿。第一篇文章是投家剛創(chuàng)辦的地方專業(yè)期刊，居然被錄用了；很遺憾，那家期刊還沒等到刊出我的文章便無疾而終了。第二篇文章是投我任教學校的學報，審稿人是導師同課題組的另位教授。他說讓我通過了，但顯然編輯有不同的理解，因為沒發(fā)出來。不過，文章開始寫了，離刊出就不遠了。

早期的文章我當時就覺得不是很有意思。情況是這樣，看國內(nèi)發(fā)表的文章，有些覺得很一般。據(jù)我觀察，許多高校青年教師都在某個階段會有類似的想法。很幸運，有一天，我突然想到，與其感覺甚至議論人家的不好，還不如我也如法炮制，或許還能更好點。于是就開始寫起來。潘多拉的盒子翻開，就不容易關上。投稿一發(fā)便不可收拾，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國內(nèi)外發(fā)表4百多篇，多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這一切，開始于一個很樸素的想法，人家不怎么樣的文章都發(fā)了，我的為什么不能。我是俗人，只能見不賢思齊。

讀碩士期間，發(fā)表3篇論文，都是屬于前面“規(guī)劃〞中的第一個方向。2篇在本校(任教的學校，不是讀研的學校)學報，1篇連同英文稿發(fā)在《科學通報》上。后者是我在這個方向上的重要工作。還有些投稿的論文，在畢業(yè)后陸續(xù)發(fā)出了。其中1篇文章屬于“規(guī)劃〞中的第二個方向，發(fā)在國內(nèi)頂級期刊。當時看到上面有位院士和學生的文章，我對他們的結(jié)果有一點點補充。隨后10多年，我再沒時機在那個刊物上發(fā)表文章，雖然有些工作我自己覺得在技術上更好?，F(xiàn)在我總給那個期刊審稿，學生還有文章投過去。我自己打頭的文章已經(jīng)舍不得給她了。需要說明還有，所有這些文章都是我自己署名的。

我入學時的碩士導師非常好說話。他給我個題目，我說不感興趣，他就隨我去了。他的主要職責是簽字讓我報銷，我經(jīng)常住在家里，卻都算出差。報銷往返路費，而且似乎還有點補助。導師有時甚至在空白的報銷單上簽字。在我就讀期間，他就退休了，我成了他半個關門弟子。新導師是教研室主任，當時還是副教授。也是非常厚道的人，但畢業(yè)前我們打交到不多。他以前與人家合帶過碩士，我是他第一個獨立指導的碩士，即我是他的開山弟子。他自己也成認我搞的東西他不懂。從單純學術師承的角度，兩位導師都是名義上的。對后位導師，我把碩士論文中不太重要的工作發(fā)在他們學校的學報上，帶上他的名字。我覺得作為碩士生也可以交待了。

事實上，我從前面提到比我入學成績高的委培生那里學到職業(yè)中的重要一課，科研經(jīng)費的使用。從那時起，我就明白了，使用科研經(jīng)費的最正確方式是變成現(xiàn)金自己自由支配。不過，那時的經(jīng)費都是導師的經(jīng)費，我只學會了變現(xiàn)花錢，還沒學會申請掙錢。畢業(yè)后我們還有過些研究上的合作。他后來弄到個公派出國的時機，留在了北美；把夫人接出去，兩人離了婚，他又娶了洋人。1、2年前我們還聯(lián)系過。他改了行在美國政府的實驗室中工作，近20年從來沒回過國。經(jīng)過不懈努力，根本上不會說中文了，但還能聽懂。

當時也參加過研究生院的社團活動。不過，這些與職業(yè)沒有什么關系。我甚至還自費參加中國文化書院的函授大學后教育，提交畢業(yè)論文，得個畢業(yè)證書。這一切都是說明，我不是個全心全意的研究者。研究工作主要是我改善生存狀態(tài)的主要手段。

順便一提與職業(yè)無關的事情。入學不到半年，我就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相親。再過了一年多便去登記。研究生院給我開了結(jié)婚證明，但再三強調(diào)不許生養(yǎng)小孩。又過了半年我們辦了婚禮，隨后華北、華南、東南轉(zhuǎn)了一大圈去旅行結(jié)婚，名義上是參加學術會議。會議地點在華南某省會，但去時在北京換車，回來時在杭州、上海停留、換車。6晉升講師

碩士畢業(yè)后回原學校工作，當時沒有任何的猶豫。讀碩士的學校沒有博士點，有位教授曾提到更好的大學中有位博導要求推薦考生。當時新婚燕爾，沒有心思再離家求學。況且最后弄學位論文準備辯論等事務性工作，也很讓我鬧心?！傍B倦飛而知還。〞

回到留校的學校重新工作后，我繼續(xù)寫寫文章，同時也繼續(xù)助些課。我已經(jīng)逐漸習慣了小高校的生活。特別是不用再管學生，教師工作還算得心應手輕松愉快。從職稱晉升的角度看，當時形勢其實還是嚴峻的。在同一教研室，我前面有兩個先畢業(yè)的碩士，一位早我1年，另位早3、4年。我讀研之前共事的最早的碩士，已經(jīng)考取博士生走了。傳聞她與她先生是兩個書呆子，大學里約會時也是一起看書。后來雙雙出國，現(xiàn)在可能是在某外企中國分公司當經(jīng)理。我當時也沒想太多，與兩位先回來的碩士關系也很好。

那時晉級很不標準，時常莫明其妙地“凍結(jié)〞。我剛畢業(yè)時就處在凍結(jié)期。比我先一年畢業(yè)的碩士，本科比我早兩年，也沒有職稱。或許我們都應該是助教，但其實連助教都沒有評過。后來我填表寫簡歷時，寫到這段，開始寫“教師〞；人家都說不通，讓寫“助教〞，我也就冒充助教了，不知是否算偽造簡歷。還算幸運，碩士生畢業(yè)1年多點的時候，晉級恢復了。

按當時的晉級的年資條件，本科畢業(yè)7年，或碩士畢業(yè)2年，我不管從那個角度算，都差一點。本科畢業(yè)6年，還算上讀碩士的時間；碩士畢業(yè)1年多。其它的條件倒都夠了。助課的時數(shù)夠了，已經(jīng)在主講課程，還干過學生工作。教學這塊肯定沒有問題。講師似乎沒有論文要求。但我的論文足可當副教授甚至教授了。當時上報的論文，除《科學通報》有篇外，所謂一級學報上有7篇，高校學報5篇。當時我對文章的分量和作用還沒有全面的概念。

教研室的領導積極鼓勵我報。現(xiàn)在回想，他們一定已經(jīng)與系里甚至學校的人事部門溝通過。我稀里糊涂提出了申請。系上也同意。后來的結(jié)果，居然被批準了。

我當時比擬孩子氣，還向管學生系總支副書記(因為比擬熟)打聽一起留?；蚍峙鋪淼钠渌隆Ｋo我解釋，按碩士畢業(yè)兩年的要求，我還差半年，但讀碩士前還工作過2年，按文件精神，抵上半年有碩士學位的教齡也足夠了。因此，這次給我講師了。我估計，與我文章比擬突出也有關系。領導想給，就會把晉級條件按有利的方面解釋，從來都是如此。這樣，我成那批新晉升講師中年資最低的，即本科畢業(yè)比我晚的或同時畢業(yè)但念碩士比我晚的包括沒念的，都沒晉上。

我稍加留心就應該發(fā)現(xiàn)，當時講師算不低的職稱。當時教授極少，副教授也不多，還有不少沒有職稱的教師。不像現(xiàn)在，幾乎全是教授、副教授，講師反而很稀缺了。就我們教研室而論，留校時的副教授已經(jīng)退休，然后只有兩位講師升為副教授，其余都僅是講師，包括干了一輩子快要退休的。其中一位副教授是最早賞識我的根底部主任的太太，她的晉升不是很令同事服氣。再后來，我才知道，許多老教師不能晉升副教授，主要是他們沒有本科學歷，同時也沒有必須的學術論文，哪怕只是發(fā)在本校學報上的。這是我最早的職稱晉升概念，學歷，論文，工作年限。7講師前后

晉升講師其實對我的職業(yè)和生活沒有特別大的影響。當時的職業(yè)是不自覺的順利，而生活是比擬少有的閑適。

講師前后都一樣，主要的時間和精力是讀書，雖然讀書與職業(yè)沒有太大關系。讀過的書多數(shù)有點簡單記錄。做個小抽樣，看當時每年7月正在讀的非專業(yè)書。取得碩士學位當年，《吉本自傳》、《榮格自傳》、《弗洛伊德自傳》、《思想家》、《經(jīng)濟體制》和《毛澤東的中國及后毛澤東的中國》，大致翻閱《信仰的時代》、《冒險的適當》、《理性的時代》。第二年，Russell的《我的信仰科學的觀念》、《詞語》《羅蘭小語(上下)》(當時在忙晉級)。講師后的第一年，《愛開玩笑的科學家》、《大學教學法》、《科學與科學家心理學》(PsychologyofSciencebyMaslow的譯本)、《論數(shù)學本質(zhì)》、《物理學家的自然觀》、Russell的《教育論》和《權(quán)力論》、Chuang-Tzu(馮友蘭譯)、《世說新語》、《談美》、《美國夢尋》、《科學史和新人文主義》。第二年，《魏晉風度和東方人格》、《情史》、《蒙求》、《怎樣寫科學論文》、《科學研究的藝術》、《開展社會學》、KnowledgefromtheWest:HealthandMedicalCare、《科學的社會運行》、《傳統(tǒng)與中國人》。

晉升講師前后，文章都繼續(xù)在寫。從畢業(yè)到晉升副教授的4年，每年發(fā)表6到8篇研究論文或簡報?？傆?篇是本校學報，另有篇是其它高校的學報，還有就是不錯的專業(yè)期刊，即所謂一級學報。當然是比擬廣義的，全國性學會主辦的學報，未必是最好的學報。當時還是有一點點壓力，學校每年申報論文，同時發(fā)點獎金。國際期刊和會議以及國家一級學報是一等獎，獎金每篇30元；地方刊物和大學學報是二等獎，獎金每篇20元；會議論文和其它論文是三等獎，不管多少篇，總共獎金10元。我總是全校第一，但要保持占全部論文的比例不降也不容易。這就是我的發(fā)表壓力。

這個期間也開始發(fā)表教學論文，最初是在本校的《高教研究》，后來也有全國性的《教材通訊》(現(xiàn)在的名字很氣派《中國大學教學》)。我給自己訂個指標，每上門課，不管新舊，要發(fā)表篇教學文章。這個做法堅持很久，當然最后也無疾而終了。

教學工作也在做。開始主講根底課，同時做門專業(yè)課的助教。我的教學學生沒有反對意見，但也談不到很受歡送。雖然我小心掩飾，但內(nèi)心深處我缺乏對所教本科生的關心。后來對自己所指導的研究生要好得多。

有件從職業(yè)角度比擬有意義的事情。省科協(xié)評青年優(yōu)秀論文，我通過地方學會申報，得了個二等獎。獎品是套不銹鋼餐具。重要的是，我過去一直以為獎是有關部門發(fā)的，從那時起明白了獎原來是自己報的。這個觀念對我職業(yè)開展非常重要。

真正從職業(yè)角度比擬重要的是有了自己的到一個基金，是校內(nèi)的啟動基金之類。碩士畢業(yè)后1年多得到的，只有2千還是3千元。我用這筆錢報銷版面費，當時正是剛開始收版面費的時候，還是有不少期刊不收版面費，或志愿交版面費。還報銷書費和復印費。偶然還有短途出差的差旅費。

這筆錢特別經(jīng)用，因為學校財會制度上有個小小的漏洞。這筆經(jīng)費名義上是我的錢，但使用時需要科研科長簽字。而科長總是看也不看就簽，畢竟是我的經(jīng)費。但報銷單到財會科后，就有在哪里下賬的問題。如果我拿出經(jīng)費本，就記在我的本上。如果我沒不拿出來，因為是科長簽字，就記到科研科的其它本子上，相當于學校替我出筆錢。這大概也是從碩士時那位委培同學哪里學的，他總能發(fā)現(xiàn)并利用制度上的漏洞。

這段時間生活中還發(fā)生件大事，女兒出生了。我每天給她洗尿布時，根據(jù)上面大便的多少評定職稱，從教授到助教不等。我現(xiàn)在也不清楚這樣做的真實動機。是視職稱如糞土呢，還是洗尿布時都不忘職稱。8破格副教授

破格晉升副教授是我職業(yè)上最早的比擬重要的成功，雖然現(xiàn)在回頭看，也沒有什么。

晉完講師以后，晉級便年年有了。不僅年年有了，而且容許甚至鼓勵破格，主要指沒到規(guī)定年限，有時也指沒有要求學歷。晉完講師后，我又在《科學通報》上發(fā)過兩個簡報，也在所謂的一級學報上發(fā)了幾篇論文。因此，一年后，教研室的領導鼓勵我申報特批副教授。當時部里訂的副教授破格條件是以下5條中滿足3條。5條是：1.獲國家級獎或省部級二等獎以上的獎；2.負責省部級以上的科研工程或取得國家創(chuàng)造專利；3.參加編寫教材、著作或譯著；4.有3篇以上論文在國家一級刊物上發(fā)表；5.主講過2門以上主干課程或研究生學位課程或協(xié)助指導研究生。我當時的情況，如系里領導說，我條件不夠，但他們認為如果主講過兩門主干課程便差不多了。

我當時已經(jīng)比擬老道，判斷學校一定會有破格晉升的，部里的審核要看學校的排隊，學校排隊的依據(jù)主要是科研(論文、工程、獲獎)和教學，也考慮學位和出國。因此，我對校內(nèi)的幾個對手大致估計一下可能的對手有7人，其中有4人比我略差，3人與我相仿。后來似乎我認為相仿的人中有一人破格。另兩人與我第二年一起辯論，至少有1人與我一起成功破格。應該說，我的判斷還是有相當?shù)牡览怼?/p>

再過一年，又重提破格的事情。這次是隨省里走。根本上仍是上述破格條件。我課程夠了。論文大大超出，有15篇現(xiàn)在所謂的核心期刊，其中當時的一級學報有8篇，2篇是《科學通報》上的簡報，另外還有10余篇高校的學報?？蒲泄こ滩粔?，只完成了學校資助工程。獎也不夠，沒有政府獎，只有省科協(xié)或全國學會的論文獎或教學獎。屬于1條突出，1條滿足，2條不夠但有些沾邊的情況。學校決定讓我參加破格申報。

第一關是代表性論文專家評審。既不保密也不回避，一位是本教研室的主任，另一位校外專家是我碩士導師。他們當時都只是副教授，自然都通過了。第二關是系學科組討論，根本也是形式上的，7名專家5人到會，全票通過。

真正實質(zhì)性的校內(nèi)關是校內(nèi)大評委，每人10分鐘述職，但沒有提問和答復的環(huán)節(jié)。破格的候選人共11人，教授1人，副教授10人。我與另1位候選人是2年的講師，其余8人都是4年的講師。我事先估計，拿到半數(shù)是大有希望的。本系的評委和其他比擬熟悉的評委將投贊成票，學校領導也會投贊成票，外語體育等非學術性系的代表會按領導意思投票，這些加起來已經(jīng)接近半數(shù)了。其它的，就要靠述職報告爭取了。

我精心準備自己的述職報告，可謂三易其稿?？偟脑O想是要實事求是，要謙虛，要有特色。盡管只是在三、四流高校，能熬到職稱評委都不是傻子，自己是新手，動心眼比不過人家。在引言中，我大膽地提出自己對高校青年教師職責的概括，以堅決正確的政治方向為前提，以提高自身學術素質(zhì)為中心，以教學和科研為兩個根本點。因此，先談思想政治表現(xiàn)，很簡單，也比擬低調(diào)，在任何時候自己看都不會臉紅。事實上，以后所有的填表，涉及這條都是用這個版本，真是一勞永逸。其次，談教學。包括所主講課程，教學的準備(鉆研教材，學習教學研討文章，跟班聽課，閱讀教育學和教育心理學書籍)，教學過程(備課，講課，答疑，改作業(yè))，教學改革嘗試，教學研究(簡述教學研究論文)，學生工作。也坦陳存在的問題，對調(diào)動少數(shù)沒有興趣的學生沒有有效方法，某些教學內(nèi)容處理上過于強調(diào)科學性對可接受性考慮不充分。第三，談科研，先概述論文發(fā)表情況，然后分別談兩個主要方向上的工作，再談自己今后要從事的工作。最后，談提高自己學術素質(zhì)，包括一般的文化修養(yǎng)(中國的先秦諸子、佛學典籍和古史要籍，科學史包括通史學科史和傳記，當代科學哲學，以及科學大師的非專業(yè)作品)，本學科的根底知識，英語(閱讀很強，寫不錯，聽一般，說較差)和計算機(待提高)，數(shù)理科學中視野的開拓。在結(jié)束語中，我概括“注重在自身提高與勝任職責之間互相促進，始終在努力把握住知識的統(tǒng)一性和人格的完整性。〞作為科學工作者，我試圖如何任何。“作為教師，我試圖打破文理界限，成為心理健康、精神平衡。關節(jié)一切人類面臨問題的人。今后仍要繼續(xù)向這兩個方向努力。‘博而返約’‘君子不器’始終是我所追求的目標。〞

現(xiàn)在看來，我仍認為報告寫的不錯，雖然可能過于追求與眾不同。不過，從程序上看，當時完全是閉門造車，事先應該給些關心我的領導和大教授看，請他們提修改意見。這個毛病在現(xiàn)在偶然還在犯，有時導致很嚴重的后果。無論任何報告，重要的不是我想說什么，而是聽的人理解成什么。而人家如何理解是自己難以把握的，因此別人的意見是重要的。而且，更庸俗的想，沒有人會反對采納他意見的候選人。

報告效果不錯。第二天，師資科長透露，我以19票的最高票通過。大評委25人，到會20人，我只丟了1票。投職稱票時，重要的是贊成票有多少。因而，反對和棄權(quán)效果完全一樣。述職時，有一位給我的印象很深。他直接參照破格條文講，顯然每條都夠了。但結(jié)果他成了2名校內(nèi)出局者之一。師資科長說，“他什么都夠，就是票不夠。〞他那么干也許有其原因，前一年報特批沒成。

又過約3個月，省學科組討論的結(jié)果非正式的知曉。報上去的8個副教授候選人中批了4個。我的票仍是最高，學科組到會5人，有4票贊成。另3位都是3票。其中有位是以教學見長的，雖然研究也做些。副教授簡單多數(shù)便可以。需要說明，在整個晉升過程中，沒有任何幕后活動。盡管有些小學校比擬黑暗，在我晉級的問題上，根本還是公正的。我這么說，并非僅因為我成功破格。兩年后，我申報破格教授的努力就失敗了，我還是這么看。

在我29歲生日前兩天，省報頭版發(fā)條優(yōu)秀青年教師破格晉升的簡訊，提到在破格晉升的副教授中，最年輕的是我。后來有不止一人說我是全省最年輕的副教授，我還得一一更正，兩者差異大了。省里批的都是些小學校的，好的學校自己可以晉副教授，肯定有比我年輕的。

順便一提，在非正式得知拿到副教授的當天，正式得知我獲了當年的市優(yōu)秀青年教師。我本來是報省里的，但沒成功。這是我在初中獲全市100名“雷鋒式三好學生〞后，再次獲得官方的獎勵。同時，還申報了“省百名優(yōu)秀青年科技工作者〞，也沒有成功。9EPT,TOFEL,GRE

特批副教授前后的2、3年，我都在忙準備英語考試。事實上，破格那年的年初考了EPT，晉級后第一年的年初考了GRE，年底考了TOFEL。各種考試本身考得都不錯，但出國的事情都沒成。盡管如此，我還是認為這些考試是種有益的人生經(jīng)歷。其收益不僅是提高了英語水平，更重要的是培養(yǎng)職業(yè)需要的踏實和勤勉。我當時曾得出個結(jié)論，考過英語百事可做。現(xiàn)在看，仍有道理。我招應屆學生特別看重英語成績，作為學風和人生態(tài)度的表征。

考EPT是因為當時有公派出國的可能。我制定了詳盡的方案，設定了具體的目標，130分，總分值是160分。復習后的結(jié)果，估計考分會有6分的誤差，即分數(shù)在124與136之間。EPT是中國考試專家出題，專門針對中國考生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己蟮母杏X很不好。聽力和綜合填充到達預期目標，最強項的閱讀沒有期待的好，而詞匯局部也不好，最糟的是語法和結(jié)構(gòu)簡直像沒復習過一樣。幸運的是，EPT是用換算分。正式公布后，成績恰是130分。這在我們學校是空前的高分數(shù)，我想也應該能絕后的。

GRE復習的極為艱苦，當時小孩不到2歲，正是鬧人的時候。好在學校里剛拿到副教授，可以暫時不管。最令人絕望的是背單詞。每天50個沒有問題，但前面的總要忘。畢竟是快30歲的人，不比年輕時。我自己訂的目標是爭取2200分，語文600，數(shù)學和推理總分值800。但不能低于2000分。但考試的結(jié)果差強人意，僅考了2050分，其中語言520分，推理730?？歼^之后，我決定認輸。再也不考GRE了。這里還有個不利因素，當時一般是先考TOFEL，我先考的GRE，因此英語水平上多少有些欠缺。

準備TOFEL時稍微輕松些。我給自己設定的目標是爭取650分，保證620分。準備TOFEL的最大問題是精神壓力大，聽力總要丟分。因此，語法和結(jié)構(gòu)、詞匯和閱讀都要總分值?？荚嚨某蓴〔辉诖饘Φ亩嗌?，而在答錯的少。聽力我下了很大功夫。把往年真題和模擬題中聽力的中間停頓由12秒都改為6秒。不過，成績還是不很理想，考了623分，聽力57，后兩項都是65，估計各錯了1道題目。但寫作考砸了，僅得3.5。

按我的年齡及沒有參加任何專項培訓而論，3次考試都應該算成功。我的最主要感受是準備考試一定要按考試要求成套作練習，然后一起核對答案。當然，英語水平是考試的根底。我不太欣賞單純準備考試，因此沒有參加任何考試培訓班。

考試只是出國的必要條件，遠非充分條件?？荚囯m然還可以，但出國由于種種原因，都沒有成功。10出國不成

《圍城》中最精當?shù)谋扔髦痪褪浅鰢缤稣钭?，出過了就有了免疫力。因此，對大學中人而言，出國不是萬能的，但沒出過國是萬萬不能的。可惜，當時我對出國的認識沒有現(xiàn)在的高，更主要的是我個人有些胸無大志貪圖舒適。

留校之初，至少是拿到碩士學位之后，都有人煽動我設法出國求學。我當時沒走的理由是等在國內(nèi)打好根底再去。有位大教授，當面指斥，“你這個想法是非常、非常錯誤的！〞這位教授是我入學時的9位副教授之一，他能到這所三、四流學校任教是因為在他太太懷孕期間他睡了前來幫助的小姨子。

我希望的出國時機是公派，比擬平安省心。有個很好的時機，由于我的幼稚失之交臂。

當時，學校每年都有公派名額。我在年輕一代中是比擬突出的，很快會排到我。事實是，在我晉教師的第二年，本教研室比我早兩年上教師的碩士便輪上了，報部里4個候選人，走2人，用教育部的名額。其中一個是本教研室比我早兩年晉級的講師。師資科長明確對我說，本教研室與我同年的講師排在我后面，雖然他留校比我早2年碩士比我早1年。不過，算我運氣好，突然又有兩個部里的名額，是報兩人走兩人。但拿到這個名額還是費些周折。

學校派我的意向非常明顯，但當時的系主任跳出來抵抗。這實在出乎我的預料。這位主任教過我，對我很欣賞；我當學生班主任時他是管教學的副主任，也算打過交道。他是那種心直口快的人。而且本質(zhì)上，我把他認作同類，城府不深，業(yè)務能力不弱。我們自認為是聰明人，不耐煩與愚蠢的家伙(通常以善良相標榜)打交道。我真搞不懂他為什么要反對，從公從私都沒有理由。后來知道已經(jīng)報上去的本室講師在幫他做課題，推測他想如果不成后用這個名額再給報他，這只是我的小人之心。后來在學校的壓力和總支書記的斡旋下，主任不反對了，我總算被學校報到部里。

順便一提，這位主任由于公開蔑視比擬愚蠢的人如寫不出論文的教師，而招致很大的反對意見，后來被迫下臺了。下臺前，系總支專門召集局部教師座談，我也出席。當有老師抱怨說也白說時，書記臉上露出蒙娜麗莎般的微笑，說，“這次說了，肯定不白說。〞我當時的感覺不是很舒服，座談會上什么也沒說。有位老師很氣憤地說，發(fā)表文章有什么用，要看是否有人引用。我當時有些淘氣地暗想，他一篇文章都沒有，肯定沒人引用。

隨后總支書記當了主任。他原來的下屬專業(yè)教研室的支部書記當了總支書記，實權(quán)還在老書記手里。我留校的第一個系主任是位大教授，名校畢業(yè)，入學時的9個副教授之一，帶出本校第一批碩士生。第二任就是下臺這位主任。新書記也教過我，覺得他特別老實。我感覺，老書記是那種城府很深的人，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動聲色地擺平。我個人并不欣賞這種人。不過，老書記總是盡最大的努力支持我，包括但不限于晉級和調(diào)離。后來，老書記退休后攜夫人到這里，我還用經(jīng)費為他們在學校外招(兩星級)的房間賣單。

學校報出后，有親戚提醒我，有必要活動一下。無論是學校所在的部還是教育部，多少都有些關系。我天真地以為，等額報的不會有意外，沒有進行任何活動。更主要的是，我當時年輕，覺得憑自己的努力和業(yè)績就足夠了。結(jié)果令人大跌眼鏡。確實批下來兩人，但沒有我，另有個學校沒報的人。師資科長也很無奈，說學校也不知道原因，無法給我解釋。頂替我的是一起留校的本科生，而且沒讀碩士。不過，他娶了本校領導的女兒。這大概是我第一次明確地意識到我為自己對社會認識的幼稚而付出代價。當然，這不是最后一次。

我覺得社會太復雜，甚至黑暗。我不想等公派的時機了。況且，后來的公派許多是到歐洲甚至東歐。事實上，學校又報了我一次到部里，這次是報4人，但只批1人，還是去日本。我動了自費到北美留學的念頭。

申請獎學金并不容易。尤其是我本科的學校很差，碩士的學校一般，更糟的是我讀書時的考試成績也不算好，拿全獎太不容易了。我在拿到副教授的第二年和第三年連續(xù)申請，總共有10多個學校，都沒有全獎。有兩個本專業(yè)非常好的州立大學給我錄取。親屬幫助擔保，I-20表都拿到了。我臨陣脫逃，沒敢去。沒拿到全獎沒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沒有自費去闖闖，后來時常覺得挺懊悔的。

事實上，是否自費出國，當時我給自己訂了個判別準那么：在學術上，看能否拿到自然科學基金；在職業(yè)上，看能否拿到正教授；在學校地位上，看能否拿到學校每年有兩個的高額獎教金(當時是5千元，我的工資5百元都不到，真是筆巨款)。如果有一項，我就不去冒險了。后來證明，這些一項都沒有，不過我還是沒敢到國外，而是在國內(nèi)讀個博士。

我的出國夢破滅了。公派沒成，是因為我幼稚無知。自費沒成，是因為我害怕因循。11沒當上破格教授

在任何職業(yè)中，都要先作職業(yè)角色要求做的事情，然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有些人天資聰穎或家財萬貫，不用在職業(yè)中求生存或圖開展，自然不在此列。即使在職業(yè)人中，有些人一生都沒有爭取到做自己想做事情的時機，更有些人甚至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是很可惜的事情。這里所說的職業(yè)，包括所有的職業(yè)，既有非法的如毒品販子，也有合法的如大學教師。大學教師的職業(yè)，能開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還算比擬早的。在歐美一般拿到tenure就可以了，在中國那么是因校制宜、因人而異。不管怎樣，大家對年輕教師的期待就是及時的晉升。剛當副教授的我，目標自然也很清楚，要當正教授。正常應該是副教授5年后，不到5年就是破格。

晉升副教授的第二年，又有申報破格教授的時機，還是跟省里走。我對照特批條件，發(fā)現(xiàn)很勉強。8條中要夠5條。要省部級獎勵，當然是指政府獎，但我僅有民間學會或協(xié)會的獎。要有科研工程，我請個外校教授(那位委培碩士同學的師兄兼同事，海歸，帶回來幾百冊復印的書，我們?nèi)ミ^他家借書)幫助，讓他們科研處給我開出參加他的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工程的證明，但申報時沒有我的名字。要有編寫的教材，但我僅參編過一本，打雜而沒有專門編寫的章節(jié)。最糟糕的是我的論文雖然滿足條件，但也不是很突出。原因是副教授才兩年，而這兩年里我自己的研究方向有調(diào)整，文章產(chǎn)出處于低潮。更主要的是發(fā)表論文的競爭劇烈了，課題性的論文占優(yōu)勢，而自由研究的論文不容易在好刊物上發(fā)表，更何況已經(jīng)收版面費了。盡管如此，院長通過老書記給我傳話，說學校全力支持，讓我申報。我想恭敬不如從命，于是報了，雖然知道自己沒戲。

論文評審沒有問題，我請位院士和碩士時的導師分別寫了評語。當時的評語都是手寫的，而不是現(xiàn)在打印好簽個字。院士的評語有6百多字，導師那么上千字。系里學科組也沒有問題，一致通過。老書記特別照顧我，自然一切都會安排很好。

學校大評委那年沒有述職程序。后來聽說，在大評委討論時便很艱難，第一次投票居然沒過。校領導作些工作，重新投票，特批的過了兩個。拿到省里，發(fā)現(xiàn)我的票數(shù)僅是過半數(shù)，沒有到2/3多數(shù)，又退回去再投票一致通過。結(jié)果，學科組沒有通過。我的碩士導師可能是評委，后來告訴我，你們自己學校意見也不統(tǒng)一，學科組認為不應該通過。我也沒什么可抱怨，條件確實不夠。而且，我們學科組那年報的教授不管是否破格都沒有通過的。

順便一提，我們學校的另一位破格教授通過了，他是公派東歐回來的博士，后來當了副校長，又當了副市長。也不知現(xiàn)在高升到哪級了。

報破格教授，是我職業(yè)中少有的幾次“知其不可為而為〞的努力之一。12低谷掙扎

破格晉升副教授是我早期職業(yè)生涯中的一個頂峰，但隨后很快跌入低谷。在隨后2、3年中，幾乎所有的努力都沒成功，不管是出國還是晉級。我的體會，人在低谷時，不要急于上來，只要別再下去，或至少不要下去的太快?！澳挠袆倮裳裕ψ【褪且磺?。〞走出那個低谷后，職業(yè)開展上雖然也有曲折，但總的是比擬順利了。

當時大環(huán)境也是空前的差。學校經(jīng)費困難，便出臺類似承包的方案。學校只負責根本工資，獎金由各系負責，系里又分攤到教研室。好在我們屬于根底課教研室，學校負擔獎金的80%。本教研室在我前面畢業(yè)的兩個碩士都下海了。一個幾年后又回來。沒回來的那個曾跟我說，他目睹當年的根底部主任費力地用自行車推著從學校廉價買的筐大蔥回家，他算是學校最有名的教授(我入學時的9位副教授之一)，這工作還有什么意思。他們的離開很受歡送，因為工資給我們沒走的吃空額，獎金可以發(fā)全了。我當時就認為，有朝一日高校教師待遇改善，首先就要感謝當時毅然離去的教師。當時學校窮的難以相信，有時候工資都要從月初拖到月底發(fā)，但從來沒有拖過月底。一般教師去報銷，財會科也通常聲稱沒有錢；領導或許另當別論。

我個人在專業(yè)上也遇到很大困難。具有標志意義的失敗算首次申請NSFC的青年基金失敗。我拉上個剛畢業(yè)的博士一起申請。這本是我在困境中的一絲希望，在次參加外校辦的“高級研討班〞時在“規(guī)劃〞第二個方向內(nèi)開始個新的研究課題。我本來期待能出些東西。事實上，也確實出了多篇國際中檔期刊的論文，但要在幾年之后。從拿到副教授起，我就狠心把第一個方向的工作停下來。可惜，第二個方向的工作頂不上去，這樣我的研究產(chǎn)出就大成問題。最嚴重時，想到我的研究方向，曾潸然淚下。其實，論文的數(shù)量還是可以，但質(zhì)量下降嚴重。副教授后的兩年，分別發(fā)表8篇和10篇論文，其中一級學報分別是3篇和2篇，其余都是高校學報或地方刊物，而且第一個方向分別是3篇和5篇。第3年，僅發(fā)表論文4篇，第一個方向有1篇。所謂一級學報，期刊也不如過去的好。我早期發(fā)表文章最好的是在晉升講師前后各1年的3年里。

隨在科研的挫折，我在教研上投入時間可能相對多些。在當講師時就在全國性刊物上發(fā)表教學主要是教材研討論文。破格副教授當年發(fā)表2篇，后一年1篇，后兩年5篇，后三年1篇。此外，我還為我講的門高年級本科課編寫本近40頁(16開本)的補充講義，學校鉛印。我個人感覺，教研文章未必比科研文章容易，但分量卻差得多。因此，如果不是出于興趣，僅從投入產(chǎn)出比看，寫教研文章是件很不劃算的事情，特別是在晉升教授之前。就我的個案看，寫教學文章也不算很吃虧。我前后拿過學校的教學成果3等獎和1等獎。特別是，在晉升教授前一年，拿了部里教學成果二等獎。這是我第一個政府獎，上面有帶國徽的圖章。在此之前還拿過個省科協(xié)的教學成果二等獎，自然這是民間組織的獎，不算什么。

更麻煩的是我被安排當個小官，在破格教授失敗后幾個月。因為我們教研室主任退休，讓我當教研室主任。我堅決不同意。事實上，我在讀研究生時就給自己立下終身遵守的3條“戒律〞，其中兩條是“不入黨〞和“不當官〞。除當時破戒外，一直遵守到今。老書記跟我談話，說我的教研室主任只是對外的，對內(nèi)開展活動等把3個相關教研室要合成一個教研室，我只是這個大教研室的副主任，而教研室主任副主任要開的一切會議我都不用參加。我的職責是只管業(yè)務，如審閱考題、教學方案、分配教學任務等，不管行政，如例會、掃除等。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只能同意了。只干了半年，我便逃出去讀博士了。

我在學校的實際地位也在下降。學校為我報次部里的“跨世紀人才十、百、千方案〞，但不清楚是哪個層次的，沒有成功。學校有筆大額獎教金，系里推薦我了，但學校沒給。當時得獎的一位是威望很高的英語教授，我成認他遠比我強；另位是教政治的老教師，我很不服氣。說實話，我首次有受委屈的感覺，但我沒對任何人說。不過，我當時在系里的地位穩(wěn)步提高，成了學科評議組的成員，被增列為碩士生導師，還要安排我給碩士生上課。

順便一提，10年后，我在現(xiàn)在供職的學校拿大額教學獎，也是在前一年系推薦沒成(不知是在學院還是學校層次上出局的)之后。不過，那時我沒必要委曲求全了，而且學校連續(xù)兩年給我不同名目的大額教學獎。雖然獎金額提供1倍，但實際含金量已經(jīng)大為減少，不到當時每月固定收入的2倍。

實事求是，學校沒有虧待我。中國學者的職業(yè)成功還包括房子。我們家與父母生活在一起，雖然不能沒有小摩擦，但也沒有搬出去的念頭。當了特批副教授之后，學校要給我分房子。雖然我也不是很積極，學校還是比擬公正的。我能挑選的房子是片東西向樓的北山墻，1到7層，兩室一廳。我的要求是不要底和頂，學校給我6層。校長想親自發(fā)我鑰匙，要我過去一下。很不巧，他定的時間我正好有課，因此還是從后勤處拿的鑰匙。

與職業(yè)無關，我開始在報刊上發(fā)表些文字。破格副教授后一年1篇，第二年4篇，第三年2篇。篇幅都很小，談讀書，談女兒，談職業(yè)感受，談歷史，談現(xiàn)實問題等。還有個小插曲，投第一篇文字時太沖動，忘了寫名字(在信封落款處寫了姓)，編輯也懶得問，順手給我編個名字。后來就都實名了。我一度想做個自由撰稿人，這段實踐告訴我，僅憑給報刊寫稿不能養(yǎng)活自己。

職業(yè)開展的困境除專業(yè)產(chǎn)品更新?lián)Q代的原因外，在職業(yè)上投入的時間也大為減少。準備英語考試以及聯(lián)系申請學校都是很耗時的事情，更何況孩子一直是我們夫婦自己帶的，還有打家具和搬家。我特別喜歡與孩子在一起玩，不僅用心而且用腦。職業(yè)如果不能讓我生活更快樂、家庭更幸福，那職業(yè)上的成功也沒有意義。不過，我當時從來沒有放棄職業(yè)努力，回歸家庭的想法，因為我知道，時機還不成熟。在職業(yè)上還有很大的開展余地，雖然暫時處于低谷。13歧途風景

一直到特批教授不成之時，我給自己的定位都是：自由讀書人，投稿愛好者，職業(yè)教書匠，業(yè)余科學家。但到那時，我已經(jīng)意識到，在今后的5-15年中，可能要成為個職業(yè)科學家，兼職教書匠。我覺得老子的“三生萬物〞很有道理，因此，往往同時要有3件事情作，過去是規(guī)劃中的前兩個方向和教學鼎足為三，停掉第一個方向后，用教學研究支撐，勉強維持而已。這時，我與本校一位海歸大教授過從甚密，事實上走上職業(yè)開展的歧途。不過，在歧途上也學到很多東西。

與這位教授的認識出于偶然。早先應根底部主任的邀請參加過該教授的討論班，但當時對他的東西不感興趣。后來，拜訪另位大教授時得知他剛從北美回來，便去他辦公室拜訪。他熱情邀請我參加他的課題，一類工程過程的數(shù)學建模。我處于職業(yè)的低谷，屢戰(zhàn)屢敗，也愿意加盟。

我感覺他是學校研究水準最高的教授，其工作真正與國際接軌，而且他在北美的老板在該領域處于領先地位。他在北美工作多年，所發(fā)表論文被國外同行引用；回國后在“科學〞出本專著；而且拿到了NSFC的面上工程，那個學校有NSFC工程到現(xiàn)在可能還是個位數(shù)。他還與位院士合作在《中國科學》上有篇論文。另一方面，他的研究領域我覺得意思不大，搞數(shù)學的看太簡單，而搞工程的人看太理論；出文章、出書都可以，報工程和報獎就會困難些。從學術趣味方面講，我覺得他的工作太“匠氣〞，缺乏“自然哲學〞的底蘊。他自己也明白，當時準備往更工程的方向轉(zhuǎn)?？蛇@并非他擅長，更非我擅長。

我與他交往的原那么是和而不并。希望能一起發(fā)表些國際文章，合著本書，并共同申請基金和獎項?；蛟S還可以跟他讀個博士學位，而不用拋家別舍。同時我不放棄完全自己的研究方向。

初次交談后，我們過從甚密。我經(jīng)常到他家里討論。我們兩家都是學校的房子，在同一棟樓。他最好位置的三室一廳，校長在他他們家樓下。他那一條還有我們后來下臺的系主任，及拿大額獎金的英語教授。他夫人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在另所高校任教，僅是講師。對我招待也頗殷勤。后來，我從“高級研討班〞回來與他在北京碰頭。我的身份大概算是他的業(yè)務助手。如他要拜訪院士，我事先打定時間。我陪他拜訪了兩位院士，NSFC的3個不同科學處的處長，部教育司的副司長，科學出版社的室主任，還有些其他同行教授。我開始觀察并體驗作為職業(yè)的學術研究背后的活動與籌劃。這些是科協(xié)史或科學家傳記中不大提到的方面。也不是全然沒有，自傳《我生活的種種模式》中就提到傳主為獲Nobel獎的成功運作。同時，也體會到與同行交流講什么，不講什么，既要給同行深刻印象，又要不透露關鍵性的know-how。

那位教授當時還不需要我做具體的研究工作。他自己講，與我合作的目的，其一，提高他研究工作的理論層次；其二，精神方面的交流(他屬于能工巧匠之類，盡管個人修養(yǎng)不錯，但文化底子還是薄，他又很聰明，知道我的哲學、歷史、文學對他的益處)；其三，科研、公關方面的咨詢。在我們密切交往的前1、2天，就他就說過，“你不是干活的人，將來我們都是老板。我是大老板，你是二老板。〞不過，我有更現(xiàn)實的目標。我一個年輕人，總不能沒事便陪個老頭聊天，同時出出主意，那我成什么人了。

我也在暗自琢磨他對我的看法。按他公開的說法，認為我的業(yè)務能力在他接觸的國內(nèi)外青年人中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在國內(nèi)名校甚至北美大學都可以做個大教授。另一方面，他對我自己的方向不以為然，有次他指著篇英文論文對我說，“這篇文章沒有什么，全是胡扯，跟你寫的差不多。〞他在與學校領導交往中，卻多少有些意外地發(fā)現(xiàn)我在領導心目中人望極好。不過，他分析，我在學校的地位取決于兩個因素，其一我做的研究人家不懂，唬住一批人；其二，我待人謙虛，而且不爭名利，特別是不爭位置。

事實上，我不僅是不要學校里的位置(校長曾暗示給我研究生部的副主任，或?qū)W報的主編)，而且也不要社會職務。我們一起破格的教授、副教授都在各級人大或政協(xié)弄個委員，也給過我張“政協(xié)委員推薦表〞，我沒交回去?，F(xiàn)在回想起來，那也是種品牌經(jīng)營，是種營銷策略。當然，我現(xiàn)在更清楚，沒有主打產(chǎn)品的品牌經(jīng)營是虛妄的。當時沒有這么自覺的認識，只是從中國古籍特別是《老子》上受到啟發(fā)。“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同時，與各級官員接觸中，也發(fā)現(xiàn)他們也有很無奈之處，并非如別人從遠處看到那樣的風光。當然，最本質(zhì)講，這是個個人偏好的問題。最簡單的判據(jù)，如果以在飯店吃飯為樂，便可以爭取當官；如果以在外面吃飯為負擔，還是不要當官了。

那位教授在學校支持下建立了研究中心，與家企業(yè)共建了實驗室，還與科學院的一個所聯(lián)合培養(yǎng)博士。他希望我把行政編制轉(zhuǎn)到他的中心，也建議我與學校領導說明放棄自費出國的努力換取學校更大強度的支持。他要創(chuàng)立個新的碩士點，讓我在他的點里帶學生。然后可以跟他讀個中科院的博士。他向我保證，3年內(nèi)在國際期刊上發(fā)表3篇長文。

我個人寧愿把幾件事情分開。編制還在原來的系，我覺得不能為他得罪過去的領導；也不想把合作關系變成行政關系。放棄出國是可以考慮的，但必須積極爭取，能出國才有放棄的問題；因此，這個問題要拿到留學簽證再說。帶學生和讀博士都是我愿意的。

在感受他控制加強時，我也發(fā)現(xiàn)共事中存在的矛盾。首先，他的課題對我要求的時間太多；其次，用經(jīng)費方面，他不夠大方；最后，他對我的某些想法毫無興趣。特別是，我覺得他待人不夠厚道。他夫人僅是中級職稱他也不幫助，他兩個孩子都沒考取好學校。設想，他對家人都不能全力幫助，回對下屬會照顧有加嗎？后來，我確實觀察到，好丈夫、好妻子一般更容易成為好老板，因為比擬善解人意。當然，好老板未必是好妻子好丈夫。

交往3個多月后，我們的關系迅速冷卻，但沒有沖突。主要是客觀條件使然。學校經(jīng)費支持力度沒有到達他預期，而聯(lián)合的企業(yè)自己都發(fā)不出員工的工資。因此，他告訴我能否讀博士已是未定之數(shù)。在他看來，如果理論文章是1，有數(shù)值仿真就是3，而有實驗就是5。沒有實驗條件，4年內(nèi)能否完成學位工作都難說。在這種情況下，我表示要到國內(nèi)其它高校去讀博士。

后來，我與他談是否到所國內(nèi)名校讀博士。他直截了當?shù)乇硎荆绻鰢€可以，國內(nèi)最次應該是北大，我要去的學校沒有意思。讀書第一學期回來時我還去看過他，給他看我導師新出的專著，他很不屑地說，敲門磚而已！我還作為第一參加人加盟他的NSFC面上工程申請，但沒有成功。這是我最后次與他合作。事實上，他的其他合作者，后來都有被利用的感覺。我與該教授的交往特別是要跟他讀博士讓周圍的人很意外。參加我NSFC青年基金申請的剛畢業(yè)的博士就問我，為什么是他指導你，而不是你指導他。該博士是很狂妄，拿到博士學位，給學校開價回來的條件：科研處副處長，4萬啟動基金，容許公派出國。學校全部容許，但他還是到國外做博士后去了?，F(xiàn)在在所海外無名的小大學里當教授。不久前還與我聯(lián)系，托我找人接待他的洋人朋友。因為專業(yè)不同我沒接待。最初介紹我認識他的那位大教授比擬客觀公允地講，對一般不容易考取博士的青年教師，跟他讀博士確實是個難得時機，但對我這種足以被國外名校錄取的，就不是有很大意思了。我愛人那么一直很疑心，我是否真是認真地考慮要讀他的博士，而且也提醒過我他是合作者但不是朋友。

雖然與該教授3個多月的交往沒有任何有形成果，但我確實學到很多東西，從書本上不容易學到的東西。我多少知道了在中國該怎樣做個職業(yè)科學家，更學到怎樣當助手。這些對我后面的職業(yè)生涯都有很大益處。

那位教授也是我的面鏡子。我知道自己在專業(yè)研究的主要弱點是沒有自己的研究方向，不是專家。同時，沒有計算機能力。但我的長處也突出，1英語閱讀能力，2概括文獻能力，3中文表達能力，4綜合根底知識，5類比、移植和模仿能力，我的數(shù)學訓練讓我能比擬容易的發(fā)現(xiàn)不同問題在結(jié)構(gòu)上或解決方法上的類似之處。前3種我是對外成認的，4是人所共知的，唯有5是獨門暗器，缺乏為外人道耳！14選博士生導師

當時的情形，博士在高校特別是三、四流高校中還很罕見。我估計，即使不讀博士，也會很快拿到正教授。但從國際慣例看，博士是高校教師的上崗證。從小就被教育“胸懷祖國，放眼世界〞，當時又流行“與國際接軌〞，因此我覺得博士非讀不可。更何況愛人也強烈支持我去讀博士。既然不敢到國外闖蕩，就讀個國內(nèi)的吧！

其實讀博士的念頭早已有之。讀碩士時，就有位老師說可以推薦到另所較好的學校?，F(xiàn)在是985高校，而提議的導師現(xiàn)在是院士，他的博士生中有4位杰青。我當時急于回家過安穩(wěn)日子沒考。

回校后，再讀博士就不容易。先要工作3年，而且只能報考一次。我現(xiàn)在想，如果一次沒考取再考也應該沒問題，頂多費些周折。但當時很當真，一定要一次考中。

碩士畢業(yè)第一年，又以在西南開會為名，夫妻走一大圈。從北京走西北，到西南，順江而下到華中，再到東南。在西北某名校，感覺氣候不錯，飲食尚好，書店尤其是外文影印書店書挺全，想在那里讀博士。聯(lián)系的導師是位很老的前輩，早已不做學問，但已經(jīng)桃李滿天下，包括海外。特別是次年參加個高級研討班，他的一個弟子，也是名教授，通過學生煽動我報考。我便提出申請，但學校以3年沒到?jīng)]有馬上批準。后來覺得老先生太老了，而且學校比擬偏，也就算了?，F(xiàn)在看來，沒讀也未必是壞事。老先生已經(jīng)仙逝，煽動我的名教授也退休。他們的重點學科已經(jīng)摘牌，現(xiàn)在的學術帶頭人江湖地位未必如我。尤其是當時一起在研討班的一位博士生，在本地比我們學校還差些的學校當副教授。

真正很上心的是跟位國內(nèi)頂尖名校的教授，我估計他會上院士。我當時以為很難考，不敢輕易報名。與教授寫信聯(lián)系，他禮貌性地表示歡送；我出差想去登門拜訪，他不接見。這樣我就很沒底了。與他的博士生聯(lián)系，人家不理我，倒是有個碩士生，還多少幫些忙?？荚嚨恼n程用本英文名著，我還恰好有，但讀起來很難。我認真準備一段，覺得沒有把握。當年，教授告訴我他有兩個碩士直升，但如果我成績好他還是會要我。我從招生簡章上看每個導師平均不到一個博士生，覺得有點玄，沒敢考。第二年再聯(lián)系，準備搏一下的，但學校要求定向，教授不愿意招定向，嫌麻煩。我到底沒考。隨后教授榮升院士，我更不敢考了。再過兩年，在次會議上見到那位教授。我再三表示惋惜當時沒有時機入他門下，他還撫慰我說在工作中邊干邊學也很好。我們只有那一次見面時機，他就有兩件事非常讓我感動。其一是他在午休時間爬6層樓到我房間討論個問題，我吃驚地“衣冠不整下堂來〞。其二，討論中我不同意他的觀點，他再三解釋，并問“我是否說清楚了？〞從那以后，我從沒問過任何人包括學生和孩子，“你聽懂沒有？〞可惜，后來不久他也仙逝了。幫過我忙的碩士生，似乎在所比擬偏遠的高校教書，再沒打過交道。不肯理我的博士生，在所與我們學校相仿的中部學校當教授。今年還審過他的基金申請，我實事求是地做出了評價。他的關門弟子是我的同事，屬于公務繁忙的基層領導，專業(yè)自然也不是很突出。

與上述教授聯(lián)系的同時，碩士母校的教授重提略差些名校的教授，說入學很容易。我也有考的意思。我曾參加過該博導主持的高級研討班。碩士時的委培同學也去了。他說看那位導師的樣子人應該不錯。此前還去到他家拜訪他。第二天又約我到辦公室，送我本他們博士生用的講義。但終究還是沒有報考。后來從他學生處聽說，他對學生要求極嚴，因此他上了院士，學生出多位杰青。有意思的是，那位院士現(xiàn)在又親自發(fā)動我調(diào)到他門下做課題組負責人，開出的價碼是1套3室房子，啟動經(jīng)費1百萬，津貼超過教育部特聘。我還是想居家過安穩(wěn)日子而謝絕了。

順便插幾句，我拜訪這些教授，從來都時空手的。后來讀博士、做博士后期間，也沒給導師送過任何東西。畢業(yè)、出站辯論通過后，給兩位導師各送支派克金筆。當然，再以后逢年過節(jié)或海外歸來，一般還是送些小禮品。

由于破格晉升了副教授，后來又忙著爭取出國，沒考慮國內(nèi)讀博。直到與方案合作的教授分道揚鑣，才馬上著手聯(lián)系。出國的挫折讓我意識到名校名師的重要性。因此，第一批聯(lián)系的是兩所國內(nèi)頂尖名校和另所略遜色名校，導師都是名教授。比擬而言，我碩士導師是在我晉升副教授的那年晉升的教授。雖然他對我的職業(yè)開展鼎力相助，但畢竟力道還是缺乏。

教授們回信很快。一所名校的教授表示歡送，說學科開展需要我這樣的有志青年，但說報名事宜要與招辦聯(lián)系。與招辦聯(lián)系，被告知當年的報名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不想再等一年，只能作罷。另所名校的教授也表示歡送，但說快退休了，只能招委培博士。雖然學校未必不肯出錢，但我覺得憑自己的實力還讓學校拿錢不合算。也只能作罷。幸好還有所名校的教授很積極，不但回信表示歡送，而且具體介紹所搞的課題，以及讓我作的題目。雖然沒有任何明確承諾，但我明顯感覺到歡送的誠意。我就決定報考。

在這批聯(lián)系的3位導師中，我報考的導師是相對最年輕的也是最有名的。他讀名校，跟名師，早年留學蘇聯(lián)，后來屢次在西歐北美短期工作。我暗稱他是ABA(AllButAcademician)。他歷任國務院學科評議組成員，NSFC的評委，教育部課指委成員，全國性學會的副理事長。我曾估計他能上院士，但后來事實證明我的判斷錯了。

開始攻博，自己的職業(yè)開展進入高速軌道。因此，我的選擇是明智的。但實事求是地講，我沒有充分證據(jù)肯定是最優(yōu)的。特別是，導師的選擇還有相當大的盲目性。選得適宜，只是我運氣比擬好。

我現(xiàn)在明白，選導師不能僅看學術地位和成就，更不能相信媒體的宣傳。最好與該導師畢業(yè)的學生聊聊，也可以跟在讀的學生談談。如果這些學生不具體說導師的為人好，估計多少有些問題。還有些關鍵因素包括導師的經(jīng)費情況和課題組的結(jié)構(gòu)。如同尋找配偶一樣，最理想的是“識英雄于草莽〞，買入潛力股。從這個意義上講，我選的博士導師和博士后老板都不算特別成功，他們最終都沒有入選院士。15考博

就本質(zhì)而言，博士不是考的。至少，“考〞不僅是考試，更是考核、考察。學校招博士生的指標是有限的，好多學校都要求導師招生要上交學校課題經(jīng)費。導師多少要付給學生一定報酬。最主要的，導師的時間更是有限。還有，課題組的研究風氣。因此，收個不適宜的博士生是導師的一大災難；同樣，跟了不適宜的導師是研究生更大的災難。

明白上述背景，就知道博士入學考試只是學校對學生根本條件的把關。錄取與否，權(quán)力主要在導師。不管從學生還是導師的角度看，我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合理的。

我考博時，導師有非常明顯的接受意向。入學考試只是形式。學校招生簡章中有免試的條文，我想先爭取免試?！安粦?zhàn)而屈人兵〞有多好！

不過免試的申請并不順利。英語免試的前提是碩士研究生成績過85分。雖然我在碩士期間成績名次很靠前，但分數(shù)還是沒有到85分。至于我考過的EPT,TOFEL,GRE，人家都不看。因此，英語不能免試了。簡章規(guī)定，英語不能免試，那么兩門專業(yè)課最多免1門。我的碩士學歷可以免考“自然辯證法〞。這樣，我要考英語和1門專業(yè)課。我跟導師說免掉我把握不大的1門課，考的課是我給本科生上的，估計問題不大。

考試的具體日程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英語的題目蠻怪。完全是憑感覺答，對錯全無把握。專業(yè)課是個上午考的，下午便是復試面試。專業(yè)筆試中我做錯道題目。有些懊惱，出來后又考慮了一下。

下午復試有多位教授、副教授參加，包括導師和他的一位留校已經(jīng)當博導的碩士生(那所學校的第一個碩士)，還有導師第一個博士生，留了校當時還是副教授。專業(yè)課筆試卷的命題人也在，他是那所大學的第一批博士，但不是導師的學生，后來到北美工作多年，先是postdoctoralfellow，后是researchassociateprofessor，但當時也僅是副教授。似乎還有其他老師，但記不住了?？忌挥袃晌唬韨€是他們本校的本科生，在外面工作過兩年，考碩博連讀，導師是另位博導。

復試開始，先介紹自己的簡歷和科研教學工作。然后問上午的筆試怎么樣，我說錯了道題目。讓我在黑板上當場重新做那道題目，我給出正確的結(jié)果。筆試結(jié)束時，導師送我出門，對我說如果外語及格，錄取沒有問題。

考博就這樣稀里糊涂地結(jié)束了。后來知道了結(jié)果，被錄取了，但不知道具體成績。報到后，英語又被分在快班?？磥碛⒄Z考得也不錯。16攻博期間生活工作學習

讀博是我職業(yè)生涯中一個最重要環(huán)節(jié)。重要的不僅是博士學位，而是通過兩年多一點的歷練，真正成為一名職業(yè)科學家。帶藝投師的旁門左道人士，出來后搖身一變成了名門正派弟子。專業(yè)開展從邊緣走向主流。同時，從學術界非常弱勢的位置，開始走入比擬強勢(有一定話語權(quán)和決策權(quán)甚至有一定既得利益)的集團。不過，直到現(xiàn)在，也不是該集團中最核心的成員，僅是那些核心成員的好同行、或許還算好朋友。

我明白自己外出對家庭、特別是對女兒的影響，因此特別抓緊時間努力工作。同時，只要課程(自己學的或擔任助教的)一結(jié)束，就馬上回家。當時在學校的作息根本是每天6點起床，工作到7點吃飯。飯后繼續(xù)工作，到11點吃午飯。飯后在校園里散步半小時，繼續(xù)工作，有時寫信，到4點半吃晚飯。晚飯后繼續(xù)工作到10點。跑步后洗漱上床，看閑書到12點睡覺。如果需要，有時直接開夜車到12點，甚至更晚。

主要消遣就是給愛人、女兒和朋友寫信。每周到學校附近的小書店看看。每天在睡覺前看看閑書，主要是古代詩詞和散文(《西湖夢尋》、《陶庵夢憶》、《閑情偶寄》、《袁中朗隨筆》、《閱微草堂筆記》、《浮生六記青燈瑣記》、《明清清言小品》等)，還有當代的大都市的小女子散文(如上海素素、南妮，天津莫小米，廣州黃茵、香港王璞、臺灣林燕妮等)，這些書看起來比擬省心，也愉快。同時也開始讀些外國經(jīng)濟學的大師寫的通俗讀物。后來快畢業(yè)時，又把金庸的所有小說通讀一遍。偶爾也與室友打打羽毛球。

我的研究課題是前述規(guī)劃的第二個方向中的子方向，同時也與導師在第四個方向上的工作有一點交叉。在去讀書之前從部里申請到個工程，1萬元。導師后來對我很放心，從來部過問我的具體研究工作。導師要我做的具體事情主要是填表和打字，而我最愛聽導師講的是他那代人的往事和恩怨。

課程的成績還是不太好，好在博士生的成績也無所謂。英語幾乎不花課外時間，成績不錯，但不算很突出；導師的課成績很好，那是導師照顧；政治成績居然很好，原因是我表現(xiàn)出對老師很尊重，而且文科的素養(yǎng)比擬好。成績不好的各有原因。有些是我很努力而實在學不好，二外我盡力了，但只是勉強及格；有些是我大意了，如學位課中有門根底數(shù)學的，我覺得沒有什么，很少去上課，結(jié)果考試也是勉強及格；有些是專業(yè)老師打分的問題，有位老師給我成績偏低，有位老師給成績普遍低；也有我不重視沒好好學的。

第二年快結(jié)束時，我開始給同行寫信申請博士后的位置。當時與現(xiàn)在不同，博士后位置比擬難申請。現(xiàn)在正相反，招不到博士后。由于導師也算學術界的權(quán)威，我自己的私下的聯(lián)系主要是其它學科的。我曾寫信給長三角中兩個省會城市里的兩位院士，都被拒絕了，一個是院士親自回信，還有個是助手回信。我也給我們學科比擬年輕的名教授(估計他5年內(nèi)能上院士)，他很歡送，但當年沒有名額了要我等一年。導師偶然知道本地另所高校本學科但不同二級學科有位老教授可能有博士后位置，便推薦了我。該單位招收博士后條件要有國際文章假設干，或獲獎，或國內(nèi)外著名學者推薦等之一，而我滿足兩條，因此也被順利錄用了。

鑒于博士后時機難得，我的研究工作也到達通常的畢業(yè)水平，導師同意我提前畢業(yè)。導師在學校素有治學嚴謹?shù)那遄u，他同意畢業(yè)自然會一路綠燈，安排了辯論。函評的專家中有3位院士。他們都對我的工作高度評價，但有位院士指出我博士期間發(fā)表的文章太多，希望集中精力拿出力作。辯論委員會主任是我博士后的老板。按國際慣例或許欠妥，但中國這是很常見的。辯論兩個月后，獲得了學位。再晚一點，可能要等上一年半載再拿學位了。

說到我那時論文的數(shù)量，這也是旁門左道與名門正派的轉(zhuǎn)換有關。前者發(fā)文章很容易反而不想多發(fā)，后者發(fā)文章不容易不能多發(fā)。我正好在轉(zhuǎn)型期，發(fā)文章已經(jīng)比擬容易了，但主觀上還是盡量多發(fā)。后來我便嚴格限制國內(nèi)文章的數(shù)量。博士生原那么上只能在SCI不收錄的國內(nèi)期刊上發(fā)表1篇文章。多發(fā)也可以，不要掛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