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駢文到散體式漢初駢散之分途及其政治與文學功能_第1頁
從駢文到散體式漢初駢散之分途及其政治與文學功能_第2頁
從駢文到散體式漢初駢散之分途及其政治與文學功能_第3頁
從駢文到散體式漢初駢散之分途及其政治與文學功能_第4頁
從駢文到散體式漢初駢散之分途及其政治與文學功能_第5頁
已閱讀5頁,還剩4頁未讀, 繼續(xù)免費閱讀

下載本文檔

版權說明:本文檔由用戶提供并上傳,收益歸屬內(nèi)容提供方,若內(nèi)容存在侵權,請進行舉報或認領

文檔簡介

從駢文到散體式漢初駢散之分途及其政治與文學功能

古代的文學體系正式建立于魏晉南北朝。然駢、散體式之醞釀,應肇始于先秦;二者分途之醞釀,則發(fā)端于西漢。朱一新有云:“西京之文,莫盛于兩司馬。史公源出《左》、《國》,長卿源出《詩》、《騷》,皆以氣為主。氣有毗陽、毗陰之分,故其文一縱一斂,一疏一密,一為散體之宗,一為駢體之宗,皆文家之極規(guī)。班、揚多學相如,崔、蔡學班揚,而氣已漸薄,遂成駢偶之體矣?!?追本溯源,導源浚流,考察西漢駢、散之醞釀及其分途,對于把握魏晉文筆的確立與駢體文的進一步發(fā)展,不無啟示。一、史傳地位提高是六藝書籍的繼承與發(fā)展,同時又一以貫之,提出了“又說”駢、散的正式成熟與定型,時代較晚,但其早期醞釀應該不會太遲。多數(shù)學者都認為,先秦是駢文的發(fā)軔階段;秦至西漢,則是駢文的形成時期2。這無疑是有道理的。駢體之零星排偶句式,多散見于金文箴銘、先民俗謠民諺及經(jīng)傳、諸子著作中。散體之文,其流傳犖犖大端,班班可稽,然細考之,不外乎史傳與諸子二體?!渡袝?、《春秋》三傳、《國語》、《戰(zhàn)國策》,及后世發(fā)現(xiàn)的《逸周書》、《竹書紀年》等,皆屬史傳之體3;《老子》、《論語》、《孟子》、《莊子》、《荀子》、《韓非子》、《呂氏春秋》等,皆入諸子之列。從產(chǎn)生的時代分析,史傳之體的產(chǎn)生相對較早?!睹献印るx婁下》有“晉之《乘》、楚之《梼杌》”,《墨子》佚文有“百國春秋”,可證。但是,史傳或者經(jīng)藝之文,在當時皆非民間之士所能習得。諸國史書多由史官修纂,孔子撰《春秋》,方開私家編修之事。而《六藝》乃“王教之典籍”,其世間流傳恐亦不廣4。春秋末年以降,諸子散文興起。語錄體之《論語》、韻文體之《老子》,代表了兩個不同特色的散文體式:前者散而不亂,后者微挾駢意。史傳散文與諸子散文各具文學特點。前者文辭簡括、語氣疏宕、結構放縱,敘事多筆法精奇、從容不迫。如柳宗元稱《國語》“深閎杰異”(《非國語序》),劉熙載稱《戰(zhàn)國策》“沉而快”、“雄而雋”(《藝概·文概》);蕭穎士稱“于《左氏》取其文,《穀梁》師其簡,《公羊》得其覈”(《贈韋司業(yè)書》);劉知幾稱《左傳》“其言簡而要,其事詳而博”(《史通·六家》)等等。諸子散文則文辭富贍、語氣促迫、結構縝密,敘事多語繁意復,說理暢達,聲調(diào)鏗鏘,句式排奡。劉熙載《藝概·文概》稱孟子之文“至簡至易”、“集義養(yǎng)氣”、“析義至精”,稱荀子之文“大要在禮智之間”,稱莊子之文“寓真于誕,寓實于玄”、“法斷續(xù)之妙”,往往“意出塵外,怪生筆端”;列子之文辭類莊子,而“文章蹊徑好尚”至此而一變;韓非之文“鋒穎太銳”等等1。史傳散文與諸子散文的繁茂,充分說明了先秦時期文體的日趨豐富與文章風格的日益多樣化,對后世文學影響很大。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即稱其由先秦散文獲益良多:“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參之《孟》、《荀》以暢其支,參之《莊》、《老》以肆其端,參之《國語》以博其趣,參之《離騷》以致其幽,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戰(zhàn)國游士之風的興起,對于“先王之法”的六藝典籍具有一定的傾覆作用。這使六藝神圣色彩消淡的同時,反而使其文學色彩轉濃,從而使史傳散文具備了與諸子散文分體的文學條件。顧炎武有云:“春秋以后,游士日多,《齊語》言桓公為游士八十人奉以車馬衣裘,多其資幣,使周游四方,以號召天下之賢士。而戰(zhàn)國之君,遂以士為輕重,文者為儒,武者為俠。嗚呼!游士興而先王之法壞矣!”3六經(jīng)典籍與史傳散文的消長關系,于此可揆其崖略。具體到諸子內(nèi)部的文學差異來說,諸子文學風格各有不同,如儒家“尚理”,道家“好奇”,法家“重實”,名家“重辯”。是以唐順之《與茅鹿門主事書》稱:“秦漢以前,儒家者有儒家之本色,至如老莊家有老莊家本色,縱橫家有縱橫家本色,名家、墨家、陰陽家皆有本色。雖其為術也駁,而莫不皆有一段千古不可磨滅之見?!?然總起大略,還是有其共同的一面,此即唐順之《董中峰文集序》所謂為文之“無法之法”:“漢以前之文未嘗無法,而未嘗有法,法寓于無法之中,故其為法也,密而不可窺?!?當然,道、墨、名、縱橫家諸說雖各異,實皆與孔子一貫提倡的“尚理”說有異曲同工之妙。洪邁稱:“張文潛誨人作文,以理為主,嘗著論云:‘自《六經(jīng)》以下,至于諸子百氏、騷人、辯士論述,大抵皆將以為寓理之具也?!?諸子百家之所以沒有繼承史傳散文的文學特色,而是自辟蠶叢,創(chuàng)造了獨具一格的諸子散文,與其時代要求及史傳散文的特點不無關系。戰(zhàn)國中期以降,游士崛起,國君多信從縱橫之士逞辭之說,喜歡鋪張揚厲、文采煥然之作。而史傳散文多簡括疏略,擅長敘事而疏于說理,與諸子散文之縝密有致的要求不同。但是,諸子散文畢竟有自覺學習史傳散文的一面,如《孟子》以降,諸子之文多引《六經(jīng)》,尤其對《詩》、《書》、《春秋》多有稱述。這說明諸子散文在形式上有繼承史傳散文的自覺要求,只不過最初還只是模仿與引用其中的文辭而已。然而,我們也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史傳散文還是諸子散文,其中已經(jīng)存在類似駢體排偶句式的零章斷句。史傳散文如《左傳·襄公三十年》中的“我有子弟,子產(chǎn)誨之;我有田疇,子產(chǎn)殖之”,《國語·周語下》中的“眾心成城,眾口鑠金”,《戰(zhàn)國策·韓策一》中的“寧為雞口,無為牛后”等等。諸子散文如《老子·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論語·為政》“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韓非子·五蠹》“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呂氏春秋·先識覽·樂成》“麛裘而韠,投之無戾。韠而麛裘,投之無郵”等等,皆是。這就是說,在先秦史傳散文與諸子散文濫觴并浚流的同時,就已存在著駢體句式的最初醞釀。朱一新考證:“周秦諸子之書,駢散互用,間多協(xié)韻,《六經(jīng)》亦然。”7其實,朱一新未嘗注意到,《六經(jīng)》于先王圣典之余,已經(jīng)流為史傳散文之體式。駢儷色彩的逐漸增加及駢儷辭賦的正式出現(xiàn),始于荊楚文學。屈原《楚辭》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大量的排偶句式與秾華比喻,而宋玉的《對楚王問》,則是當時荊楚駢儷辭賦的真正代表8。褚斌杰先生曾經(jīng)將魏晉六朝的駢體文總結為五大特點:語言對偶、句式整煉、聲韻和諧、使事用典、辭采華麗9。考察宋玉此文,已經(jīng)初具駢儷規(guī)模。即以褚斌杰先生總結的五大特點而言,《對楚王問》之語言不乏排比對偶之句,且其句式大致整齊。另外還有類似后世的駢體虛詞使用情況,如“夫”、“豈”、“其”等。在聲韻方面,此文亦已注意到聲韻的協(xié)和;其使事則注意到用典或比喻,如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如蕃籬之鷃、尺澤之鯢、鯤魚、鳥鳳等。至于其辭采之華麗,尤不待而言。駢儷之體萌發(fā)于荊楚,不是偶然的事情。首先,《詩經(jīng)》二《南》之南音及南方早已流傳的民歌如《越人歌》、《滄浪歌》等,是此體式的原始淵源??鬃诱摗对姟?常稱二《南》:“人而不為《周南》、《召南》,猶正墻面而立?!?0南音的起源及其對二《南》的影響,《呂氏春秋·音初》有所記載:“禹行功,見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廵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陽。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瘜嵤甲鳛槟弦?。周公及召公取風焉,以為《周南》、《召南》?!?1屈騷與楚歌之音韻和諧及其對偶句式,應與此有關。另外,孔子南游至楚,遇楚狂接輿而聞“鳳兮”之歌;遇孺子而聞“滄浪”之聲。這個階段的楚歌多帶“兮”字,形制較為單一,文字較少,篇幅短小。《論語》、《孟子》、《吳越春秋》、《荀子》皆有楚歌記載。從現(xiàn)存文獻記載來看,楚歌應當是《詩經(jīng)》之外,對戰(zhàn)國南、北方文學都具有一定影響的文學體式。其次,荊楚好淫祀、重鬼神的地方風俗與特殊的地理特色,也是駢儷之體產(chǎn)生的重要因素。王逸云:“昔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2但是,由于此為“俗人祭祀之禮”,屈原見“其詞鄙陋”,故作《九歌》??梢娤惹剞o采華茂之文,興于荊楚。另外,由于荊楚為山澤之國,“疊波曠宇,以蕩遙情,而迫之以崟嵚戍峭之幽苑,故推宕無涯,而天采矗發(fā),江山光怪之氣,莫能掩抑”(王夫之《楚辭通釋·序例》)。劉勰《文心雕龍·物色》亦認為屈原之文學,與荊楚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與人文景觀不無關系:“若乃山林皋壤,實文思之奧府,略語則闕,詳說則繁。然則屈平所以能洞監(jiān)《風》、《騷》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13這種特殊的地方風俗與地理環(huán)境,對于駢儷文辭的形式化的形成,或者有一定影響。駢儷辭賦發(fā)端于荊楚,對地方文學的影響是深刻而久遠的。秦漢散文,一方面繼承了先秦史傳與諸子散文的各種特色而得以持續(xù)發(fā)展,同時,駢偶之文正式與散文體式分途并首先興起于吳梁等地,也絕非偶然。二、繼承漢初文體式唐人曾將秦漢之文看作是對三代之文的繼承并超越于戰(zhàn)國,故劉禹錫《唐故尚書禮部員外郎柳君文集序》云:“八音與政通,而文章與時高下。三代之文,至戰(zhàn)國而病,涉秦漢復起?!?4此說或有過當。然漢初盛行的散文體式,仍然秉承了先秦一直流傳的史傳與諸子散文風格而得以繼續(xù)發(fā)展,當為事實。對于先秦散文風格與體式,漢初文人各有承繼。漢文帝時期,肇端于先秦的駢儷散文首先在藩國吳、梁等地興起,枚乘、鄒陽等人啟其端,司馬相如、王褒等人踵其后。駢、散分途之勢已成,故劉熙載稱:“用辭賦之駢儷以為文者,始于宋玉《對楚王問》。后此則鄒陽、枚乘、相如是也。”(《藝概·文概》)而西漢駢儷之體,則盛于司馬相如與揚雄之手,此即朱一新所云:“周秦諸子之書,駢散互用,間多協(xié)韻,《六經(jīng)》亦然。西京揚、馬諸作,多用駢偶,皆已開其先聲。顧時代遞降,體制亦復略殊?!?5但從漢初文體進程來看,先秦的史傳與諸子體式,仍然是當時散文的異軍蒼頭,駢儷之文僅能廁身其后。漢初文學,陸賈對先秦史傳與諸子散文皆有所繼承?!逗鬂h書·班彪傳》稱陸賈“作《楚漢春秋》九篇”,裴骃《史記索隱》亦稱《楚漢春秋》乃“漢太中大夫楚人陸賈所撰,記項氏與漢高祖初起及說惠文間事”,說明陸賈的確明先秦史傳之體。這一點,在其《新語》也有反映,如《道基》篇稱:“后世衰廢,于是后圣乃定《五經(jīng)》,明《六藝》?!薄缎g事》篇稱“校修《五經(jīng)》之本末,道德之真?zhèn)巍?《本行》篇稱“表定《六藝》,以重儒術”、“《詩》、《書》、《禮》、《樂》,為得其所”等,而《至德》、《懷慮》等篇引《穀梁》。另外,《漢書·陸賈傳》稱其“時時前說《詩》、《書》”。凡此,皆說明陸賈明《六藝》、通史傳。觀其《新語》大略,對老莊、孟子、荀子、韓非子甚至墨子之說,皆有發(fā)揮,如《至德》篇有“民本”思想:“夫欲富國強威,辟地服遠者,必得之于民。”《無為》篇稱“道莫大于無為”;佚文有論“薄葬”之文;《術事》篇“善言古者合之于今,能述遠者考之于近”,同《荀子·性惡》“善言古者必有節(jié)于近”,而《辨惑》、《資質(zhì)》等篇有論“善惡”之事16。而《漢書》本傳曾稱陸賈“名有口辯”,并曾使南越說南越王,說明陸賈又有戰(zhàn)國縱橫家風氣。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由于陸賈作品流傳不明,對其認識也不得不停留在史傳、諸子之文雜而不純的階段。真正明確繼承先秦史傳與諸子散文,且自具特色的漢代散文的出現(xiàn),應該是賈誼、兩司馬以后的事情。對史傳散文體式的繼承,賈誼與司馬遷各得其一。劉熙載稱:“《國策》文有兩種:一堅明約束,賈生得之;一沉郁頓挫,司馬子長得之?!?《藝概·文概》)如賈誼《新書》,其敘事多簡括明潔、典切秀練,且言必典雅、多關掌故,其筆性猶如順水放溜,沛然而來,充然而止。以第一卷《過秦》為例,他首先極力渲染嬴秦之強,由秦孝公據(jù)崤函之固至始皇統(tǒng)一六國,言簡意賅,卻氣勢非凡。論述六國聯(lián)合以“十倍之地、百萬之師,仰關而攻秦”,聲勢浩大,場面宏闊,然“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巡不敢進”17。寥寥數(shù)語,秦與六國強弱之勢如在目前,確合“堅明約束”之贊。當然,賈誼對先秦諸子散文,也有吸收,如《漢書》本傳稱他“頗通諸家之書”。另賈誼曾從張蒼受《左傳》,其學術背景當與荀子有關。也就是說,陸賈、賈誼之文,體現(xiàn)了漢初散文對子、史之學的逐漸吸收與消化。與陸賈、賈誼一樣,司馬遷亦精通史傳、諸子之文18。其父司馬談通《易》與黃老之學,其《論六家要指》對陰陽、儒、墨、名、法、道德分析與批判精深,表明他對先秦諸子比較熟悉。司馬遷幼年即受到其父的思想熏陶,后又學于董仲舒與孔安國,熟諳儒家經(jīng)藝。司馬遷的《史記》繼承了《春秋》的“微言大義”精神,敘事跌宕有致,人物性格鮮明。司馬遷又往往將其思想傾向寓于歷史故事的舒緩講述與歷史人物命運的跌宕遭際中,足稱劉熙載“沉郁頓挫”之論。這種風格,與荊楚文化的蒼涼,尤其是屈原騷賦悲郁的風格極為相似。是以劉熙載推論:“太史公文與楚漢間文相近。其傳楚漢間人,成片引其言語,與己之精神相入無間,直令讀者莫能辨之。”(《藝概·文概》)這種風格的特征,被劉熙載總結為“精神氣血,無所不具”、“疏與密皆詣其極”、“悲世之意多,憤世之意少”(同上)。另外,班固對其“實錄”筆法贊賞有加,稱其“善序事理,辨而不華,質(zhì)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漢書·司馬遷傳》)。所謂“實”,與莊子之虛正相對,宋人李耆卿《文章精義》稱:“莊子文字善用虛,以其虛而虛天下之實;太史公文字善用實,以其實而實天下之虛?!睂①Z誼與司馬遷作為先秦史傳散文之后殿,是有道理的。漢代最能體現(xiàn)先秦諸子散文遺風者,非劉向《說苑》與劉安《淮南子》莫屬。《說苑》敘事簡括有法,與《韓非子》相近;《淮南子》材料駁雜,與《呂氏春秋》多同。劉熙載《藝概·文概》稱“賈長沙、太史公、《淮南子》三家文,皆有先秦遺意”,是有道理的。劉熙載認為劉向之文,多本經(jīng)術,且其“足繼董仲舒”(《藝概·文概》)。其實,劉向之文,非獨本于經(jīng)術,本于史書成分亦不少,如其《列女傳》、《新序》,多取《春秋》故事。即使《說苑》,也是如此。但我們將其列入諸子,是因為其文多以史事喻一定的倫理道德,教化意義突出,且其體例多類戰(zhàn)國諸子。也就是說,漢文已經(jīng)存在著經(jīng)、子交融的因素。劉咸炘認為,兩漢駢散分合,歷經(jīng)四變,一者為子、史融合,如賈誼出荀子,司馬遷法《呂覽》與枚、鄒;二者為子、集融合,如枚乘、東方朔出荀子,鄒陽近屈賦;三者為經(jīng)、子之合,如劉向、桓寬、谷永法《六經(jīng)》,揚雄合辭賦入經(jīng)、子;四者為經(jīng)、史、子、集之合,如枚乘、鄒陽、董仲舒、劉向、班固等人即是,“至劉峻而止,所謂不分駢散之古文,即此也”19。據(jù)我們的認識,所謂“不分駢散”,即西漢以來駢散雜糅之體制,已使古文中的駢儷成分轉濃而使散體意味逐漸削淡。也就是說,在漢初史傳、諸子散文盛行的同時,駢儷文體卻在吳、梁等藩國悄然興起。尤其是,在荊楚舊地之吳、梁等地,出現(xiàn)了一批以辭賦聞名的學者。鄒陽,齊人,先游吳,后為梁孝王客。其屬文擅長運用排比、對偶句式,氣骨凜然。其《上吳王書》多句式規(guī)整、音韻鏗鏘,大量的排比句使文章氣勢非凡,如“上覆飛鳥,下不見伏兔,斗城不休,救兵不止,死者相隨,輦車相屬,轉粟流輸,千里不絕”;字數(shù)相等的對偶句,則初具駢偶形式,如“浮云出流,霧雨咸集”、“盡智畢議,易精極慮”、“左規(guī)山東,右制關中”。如果說《上吳王書》中的對偶句還比較單一的話,《于獄中上書自明》一文中的對偶句則相對復雜和繁富。與魏晉駢文相似的情況是,《于獄中上書自明》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以虛詞引領的駢偶句式:“故偏聽生奸,獨任成亂。”有的對偶句式還較為復雜,上下句除虛詞外,字數(shù)相等:“昔者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衛(wèi)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句式并不是偶一為之,而是數(shù)量特別多,如:“故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玉人獻寶,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薄笆且蕴K秦不信于天下,為燕尾生;白圭戰(zhàn)亡六城,為魏取中山?!?0這些引領對偶句的虛詞,在魏晉駢文中,可謂比比皆是。枚乘,字叔,淮陰人。先為吳王劉濞郎中,被漢景帝召為弘農(nóng)都尉,后游梁孝王,老歸淮陰。其文中的排偶句式及其類別與鄒陽文大致相同,如《上書諫吳王》:“舜無立錐之地,以有天下;禹無十戶之聚,以王諸侯?!薄渡蠒刂G吳王》:“夫吳有諸侯之位,而實富于天子;有隱匿之名,而居過于中國?!痹趯ε季涞氖褂蒙?枚乘與鄒陽相比有一個顯著變化,就是出現(xiàn)了三句體式為單位的對偶句,如《上書諫吳王》:“必若所欲為,危于累卵,難于上天;變所欲為,易于反掌,安于太山。”有的包含多重排比句式,更趨復雜,如《上書諫吳王》:“磨礱底(砥)厲,不見其損,有時而盡;種樹畜養(yǎng),不見其益,有時而大;積德累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而亡。”21當然,鄒陽、枚乘之文,駢偶句式有所增加,但其文辭尚屬平易精煉。至司馬相如,不僅大量運用排比、對偶句式,其文辭亦漸趨華美、艱深與古奧。司馬相如原為漢景帝武騎常侍,后慕梁孝王游士鄒陽、枚乘、嚴忌等辭賦之學,遂游梁為辭賦之學。司馬相如辭賦的一大變化是在排比、對偶句式基礎上,增飾文辭,反復排奡,大量用典,使文章更趨綺艷與華麗,且又增典奧。藩國文學對偶句的大量使用,無疑增加了文章的“氣骨”。朱一新即云:“古文參以排偶,其氣乃厚?!彼抉R相如文風的這種變化,顯然就與此有關。如其對偶句式的使用:“蓋明者遠見于未萌,而智者得避危于無形?!?《上書諫獵》)排比句式的使用:“夫邊郡之士,聞烽舉燧燔,皆攝弓而馳,荷兵而走,流汗相屬,惟恐居后,觸白刃,冒流矢,議不反顧,計不旋踵,人懷怒心,如報私讎。”(《喻巴蜀檄》)對偶與排比的綜合運用:“五味雖甘,寧先稻黍?五色有燦,而不掩韋布。惟此綠衣,將執(zhí)子之釜?!\水有鴛,漢宮有木’,誦子嘉吟,而回予故步?!?《報卓文君書》)另外還有用典:“昔者,洪水沸出,泛濫衍溢,民人升降移徙,崎嶇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洪原,決江疏河,灑沉澹災,東歸之于海,而天下永寧?!?《難蜀父老》)還有對文辭的刻意修飾:“率邇者踵武,聽逖者風聲。紛輪威蕤,堙滅而不稱者,不可勝數(shù)也?!?《封禪文》)劉熙載認為,司馬相如之文“舉止矜貴,揚榷典碩”,與其為文之變化不無關系。他認為,正是由于司馬相如在文辭上的刻意修飾,才造成了文具駢儷的風格。與司馬遷相比,二人學《離騷》各得其一:“學《離騷》,得其情者為太史公,得其辭者為司馬長卿?!?《藝概·文概》)另外,揚雄的《劇秦美新》,完全仿司馬相如《封禪文》而作,故文章風格與司馬相如絕似22。由此看來,漢文至賈、馬(子長)為一變,至揚、馬(長卿)又為之一變。漢初駢、散二體,至司馬相如,在體制與形式上正式分途。如果說此前之文,尚散中偶有駢的話,至此駢體則大量增加。將兩司馬作為漢初駢、散形制分途的代表,應該具有一定的文學典型意義。但是我們必須明白一點,我們所說的“形制”分途,實際上也僅僅是“形式”上的分途。真正意義上駢散的完全分途,應該時代較晚。我們將漢代吳、梁等藩國作為漢代文學駢體的起源之地,是有原因的。先秦時期,荊楚地區(qū)早就存在駢文的醞釀。漢代吳、梁諸國,承繼吳、楚舊地之駢體形式,與地域文化的歷史性與繼承性關系甚大。吳、梁等地,不僅荊楚古都保留有先秦楚國故跡,藩國王侯或者對楚國風華勝景亦心向往之,如梁孝王宮室苑囿的建筑風格,與先秦楚國奢靡舊俗及秀美的地理風景極為相合。梁孝王曾“作曜華宮,筑兔園”,“園中有百靈山,山有膚寸石、落猿巖、棲龍岫,又有雁池,池間有鶴洲、鳧渚,其諸宮觀相連,延亙數(shù)十里。奇果異樹、瑰禽怪獸畢備”23。這種優(yōu)美、富麗的自然與人文景觀,對漢初文人的創(chuàng)作思想,以及駢儷體制的形成,應該不無影響。另外,隨著四言、五言詩歌體式的不斷成熟,文賦受音韻形式的影響逐漸加大,漢詩的形式與內(nèi)容也逐漸豐富與多樣化。而漢初吳、梁南地,歷受《詩經(jīng)》、《楚辭》等韻文影響,尤其漢初楚歌、辭賦及樂府詩歌的盛行,大大推動了該地駢儷文體在文辭及音韻形式上的進一步變化。日本學者澤田總清原就認為,漢文帝時代:“楚是詩的中心地,梁是辭賦繁盛的地方。枚乘、鄒陽、嚴忌等都在梁地響鳴起來?!?4司馬相如則將這種戰(zhàn)國末年醞釀的駢儷形式進一步規(guī)范化,并將其應用于散文之體,從而使其固定化并與散文之體正式剝離。然而,賈誼、司馬遷、司馬相如等人,生活時代十分接近,其為文之體式,為何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這需要我們結合當時的歷史時代背景與文學發(fā)展情況,對此加以深入考察。三、文章蘊含的政治傾向與社會人文關懷漢初之文出現(xiàn)散、駢分途的原因可能很多,我們認為最重要的應該從社會政治與文學功能兩個角度進行分析。漢文多散者,多重視文章的社會政治功能與道德倫理的教化意義;漢文重駢者,多側重于文章的文學功能與情感宣泄的唯美意識。據(jù)上文分析,陸賈、賈誼、司馬遷、劉向等人,多處廟堂帝王之側,其積極仕進與胸懷天下的政治抱負,不能不影響到他們的文學胸襟與思想境界。據(jù)《漢書·陸賈傳》,陸賈“以客從高祖定天下,名有口辯,居左右,常使諸侯”。賈誼與李斯同邑,且年少得志,二十二歲即被漢文帝征為博士25。這種特殊的生活經(jīng)歷,必然使其政治抱負鼓蕩滿胸,于是方有建議朝廷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興禮樂之舉。雖然其后被徙為長沙王太傅,但他并未因此而墮志,如其《新書》中《傅職》、《保傅》等章,字里行間仍然顯示了他輔佐侯王的自信與自負。劉躍進先生認為,漢文帝雖徙賈誼,但對其仍然十分信任26,是有道理的。司馬遷身居太史令一職,從學于孔安國、董仲舒,親見漢武帝改歷、建明堂之事,又加其父臨終囑托有“予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嘗顯功名虞、夏,典天官事,后世中衰,絕于予乎?汝復為太史,則續(xù)吾祖矣”(《漢書·司馬遷傳》)之冀望,則司馬遷未嘗沒有建功立業(yè)之心。至于后來受刑雖有“身虧不用”之嘆,但其文學識見與文章風格早已定型。準此,我們可以看出,漢初繼承先秦史傳與諸子之文者,也非常重視文章的社會政治功能。陸賈、賈誼皆有藉文建功之志,司馬遷亦有藉史裨益后世之念。在這種情況下,散文適應政治功能的需要,尤其注重情感外放與結構疏宕,文風敦樸而文氣陽剛,且文辭莊重典雅,力戒浮夸,重在說理。賈誼、董仲舒、司馬遷、劉向的作品,特別注意行文的層次與結構的布局,重在為說理創(chuàng)造一種適宜的政治氣氛。以賈誼《論積貯疏》為例,首先,他引用典故以使文辭莊重典雅,如文首引《管子》與古人之言,進而將古今形勢對比,使文章毫無造作浮夸之感,卻尤增說服力度。其次,使用排比與對偶句式來增強文章氣勢:“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绷硗?賈誼層層遞進設問,反復進行古今對比,主旨表達清晰,并無漢初辭賦諷諫之弊。對于積貯的緊迫性,賈誼一針見血、直抒胸臆:“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不雨,民且狼顧;歲惡不入,請賣爵、子。既聞耳矣,安有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驚者!”而對于不實行積貯的危險性,賈誼又運用大量反問句式來加強語氣:“世之有饑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邊境有急,數(shù)十百萬之眾,國胡以饋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罷夫羸老易子而咬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遠方之能疑者并舉而爭起矣,乃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財有余,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zhàn)則勝。懷敵附遠,何招而不至?”最后,與文首照應,又結合今日之形勢,強調(diào)積貯的現(xiàn)實意義:“今毆民而歸之農(nóng),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緣南畮,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倍湮臍馊匀槐3至艘回灥年杽偱c自信:“可以為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廩廩也,竊為陛下惜之!”27文辭酣暢淋漓,氣度非凡,而文氣為之一奪。從文章的結構布局看,在有限的篇幅里,作者思緒飛揚,古今縱橫,語意繁復,疏宕有致,既充分表達了作者的政見與政治理想,也集中展現(xiàn)了文章的指歸。賈誼鮮明的政治傾向與社會人文關懷,于此文可見一斑。駢儷文辭的出現(xiàn)及其與散文的分途,主要體現(xiàn)了文體發(fā)展進程中的文學功能與情感意義。鄒陽、枚乘、司馬相如等人,生活經(jīng)歷、思想個性與理想追求,與賈誼、司馬遷等人迥然不同,這對其文風的形成關系甚大。鄒陽、枚乘皆以“文辯著名”,二人具有相似的生活遭際與思想傾向。他們不慕榮華,喜游名士之間?!稘h書·鄒陽傳》稱鄒陽“慷慨不茍合”,枚乘“與英俊并游,得其所好,不樂郡吏,以病去官”,反映了兩人都具有個性自由、特立獨行的人文追求。司馬相如亦然,其曾慕戰(zhàn)國名士風流,如《漢書》稱其“慕藺相如之為人也,更名相如”;而其為漢景帝武騎常侍,卻“非其好也”;獨與梁孝王從游之鄒陽、嚴忌、枚乘卻“見而說之”,并以病去官而“客游梁,得與諸侯游士居”。也就是說,從這些人的個性特征、思想境界及文學追求來看,他們都具有大致相同的一面。這種遠離政治中心,游學藩國而樂與名士相處的個性,必然造成了他們?yōu)槲膫戎剞o采之美與情感表達的主觀訴求。為了增強文章的意思表達與整體氣勢,借助大量的駢儷句式成為他們的一個共同選擇。也就是說,駢文與散文之分途,是文學功能得以順利實現(xiàn)的需要。此類文章尚情性、好文辭、精思逸韻,重視情感直接宣泄而不關注此情感的真實與否,重視文辭絢麗而很少關注文章的政治功能。揚雄稱司馬相如之文“文麗用寡”,意即滿目文采絢爛,而無興寄之思。在這種情況下,駢文適應文學情感宣泄的需要,注重文意內(nèi)斂與結構詳密,文風靈動而文氣陰柔。文辭排奡華麗,不避繁冗,重在渲情。如司馬相如之文,尤其注意文辭的華美甚至復沓,重在渲染一種情感氛圍。這一點由其《報卓文君書》可見一斑:“五味雖甘,寧先稻黍?五色有燦,而不掩韋布。惟此綠衣,將執(zhí)子之釜?!\水有鴛,漢宮有木’,誦子嘉吟,而回予故步。當不令負丹青感白頭也?!弊髡咂鋵嵱磉_自己對愛情的矢志不渝,然充分借用《詩經(jīng)》比興手法,文意繁復而文氣靈動于紙上。即使本來具有政治意味的《喻巴蜀檄》,在司馬相如筆下亦與賈誼等人不同,排比句式增強了文章的氣勢,也削弱了政治的嚴肅性,但反而大大增強了其文學意蘊與恢宏氣勢,然其說服力絲毫不亞于賈誼之文。這種文學色彩濃厚的文章,其意義在于可以使本來嚴肅的政治話題被文學的陰柔之美大大弱化。從文章布局看,作者首先開門見山,點明主題:“蠻夷自擅,不討之日久矣,時侵犯邊境,勞士大夫?!苯又?文章筆鋒一宕,卻敘述王

溫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資源如無特殊說明,都需要本地電腦安裝OFFICE2007和PDF閱讀器。圖紙軟件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壓縮文件請下載最新的WinRAR軟件解壓。
  • 2. 本站的文檔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圖紙等,如果需要附件,請聯(lián)系上傳者。文件的所有權益歸上傳用戶所有。
  • 3. 本站RAR壓縮包中若帶圖紙,網(wǎng)頁內(nèi)容里面會有圖紙預覽,若沒有圖紙預覽就沒有圖紙。
  • 4. 未經(jīng)權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將文件中的內(nèi)容挪作商業(yè)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庫網(wǎng)僅提供信息存儲空間,僅對用戶上傳內(nèi)容的表現(xiàn)方式做保護處理,對用戶上傳分享的文檔內(nèi)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編輯,并不能對任何下載內(nèi)容負責。
  • 6. 下載文件中如有侵權或不適當內(nèi)容,請與我們聯(lián)系,我們立即糾正。
  • 7. 本站不保證下載資源的準確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時也不承擔用戶因使用這些下載資源對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傷害或損失。

評論

0/150

提交評論